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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有疾否完本——by如似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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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同我之前以为的不大一样。”苏世誉道。
楚明允闻言淡淡挑了眉道:“这话听上去不大像夸奖。”
“会吗?”苏世誉笑笑,他望了眼候在一旁的车马,“夜色已深,苏某先告辞了。”
马车旁秦昭已站着等了许久,一见楚明允走近就迎了上来,“怎么回事?”
楚明允三言两语将大致给说了,秦昭无言良久,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努力了许久也没能作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给他看,只得问道:“师哥,你伤的是肩头,还是头?”
楚明允倚着软垫,回给他一个白眼。
“你对他真有那个心思?”秦昭追问道。
“可能吗?”楚明允冷笑一声,调整了姿势抬眼看他,“你以为苏世誉是什么人?说是允我一件事也多半是试探,我挨了一箭才换他放下些许戒心,可不能就那么白白浪费了。”
“那你这个要求得出什么结论了?”秦昭问。
楚明允望着车窗外的夜色苍苍,半晌缓缓道:“我发觉他那么笑起来还真是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苏世誉:不想理你= =
楚明允:呵→_→
第九章
次日清晨有人报案,说是在京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整张面皮都被撕了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京兆府尹连忙派人赶了过去,根据体态特征几经查验,最终确认那竟是当今状元宋衡。紧接着有一男子出来认罪自首,自称是落榜后心生妒忌,一时冲动才下此毒手。其他试子前来指认,说正是此人送了豪宅给宋衡,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仗义之士,孰料心肠如此歹毒。
起因罪证一应俱全,判做收押牢狱秋后问斩,案子便顺利地结了。结果呈报御前,虽说堂堂状元遭此谋害,但到底不过是同乡间的私人仇恨,无关家国社稷,换得皇帝朝臣叹息,赏识他才学之人的痛惜,如此罢了。如一粒细石落入湖中,仅仅泛起微澜而已。
世事陡转,连茶楼里的闲话也是隔几日就换些新鲜的,宋衡一个儒生,人脉寥落,没来得及上任更不用谈政绩,案子了结,就如同风间尘埃,落定便歇。
在意的,恐怕只有那两人。
金殿听奏时苏世誉与楚明允对视一眼,各怀心思,恰都没提那晚地牢的事。他们自然明白,那晚宴请众臣的宋衡显然是贴上他脸的人顶替的,然后对方一见不妙,急急地抛出这个案子将其掩盖过去,反正是死无对证。
下朝时楚明允叫住了苏世誉,明知故问,“苏大人怎么不向陛下禀报地牢的事?”
“陛下年纪尚轻,心性未稳,何必现在拿猜测扰他。”苏世誉淡淡道,瞥了楚明允一眼,“楚大人不也没提,那么你从此事中读出了什么呢?”
楚明允勾起一丝笑,直看入苏世誉眼里,“难道苏大人和我想的不一样吗?”
苏世誉轻笑一声,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碧瓦飞甍,“……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见微知著。这是野心勃勃者在棋局中落下的第一子。
出长安城外几十里的西郊多山,层峦耸翠,岭山逶迤,鸟兽穿梭于古木虬枝间,鸣叫相应,是个鲜有人家的地方。
一处山崖上有两个男子勒马而停,放眼前望。为首的男子墨蓝袍袖被风鼓起,衣襟袖口处层叠莲纹隐现,暗红如血,他回头问向身后的人:“确定是这里?”
秦昭道:“是,但具体位置确定不下来。”
楚明允转回头,抬手压了压被吹得几分凌乱的鸦色长发,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荒郊野岭的。”
那日在地牢里楚明允就注意到,那般复杂的构造绝不是朝夕能成的,而空气里浮动的血腥味分明意味着前不久这里还关着人的,显然主人是为了捉住他和苏世誉才将笼子腾空。可是他们往里去时却见了巡卫,依之前他们在牢里乱转的情况看,巡卫是只在那处活动,所以楚明允猜是有什么人还关押在里面,没来得及转移出去。
当晚他离开时不动神色,暗中却吩咐影卫去盯着,果然有几辆运货似的马车在破晓前悄悄地出了府。影卫一路尾随得虽然悄无声息,但对方警觉极高,一进了西郊行踪愈发诡谲,此处崇山峻岭地势本就复杂,暗夜里树冠遮天更是一丝光亮也无,最终影卫也只是确定了他们在山中的大致位置。
秦昭道:“这种地方探查本就艰难,要不让对方察觉,恐怕要更小心。”
“意思是,我要多派人手来,而且还得多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楚明允道。
“是。”
“太麻烦了。”楚明允摇摇头,看着对面的山上绿林莽莽,“耗费精力,还拖累得影卫不能自由调度。”
“师哥是要放任不管?”秦昭问。
楚明允轻笑了声,“就这么便宜了他们,那我心里多不开心。”
“那要如何是好?”
“秦昭,”楚明允微眯起眼抬头,日光稀薄,苍穹上重云积叠出苍白颜色,“连日都是这么个天气,恐怕不久后要有暴雨呢。”
“什么?”秦昭反应不及。
“山洪。”楚明允淡淡道,“既然找不到,不如动手炸了山头,正巧有天公作美,到时雨水裹着泥沙巨石奔流而下,哪个也逃不掉。他们爱缩在这里,那就索性埋了他们。”
“可是……”秦昭迟疑道,“他们关押的人应该也在这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反问道,收回视线看向秦昭,“谁知道被关押的是什么人,再者说,依宋衡之事可见,即使查到他们的窝点人质也会被抢先杀了,照样救不出来。”
秦昭沉默不语。
楚明允转开视线,继续道:“兵部虽然听从我的,不过火药量过大总会引起怀疑。我记得谭敬利用他工部尚书的职务在做些官船私贩的勾当,不如去跟他谈笔生意。”
“是。”秦昭道。
楚明允睨他一眼,笑了,“冰块脸,对我有意见了?”
“不是。”秦昭摇摇头。
楚明允唇边笑意淡了下去,他自然知道自己师弟的心性,便调转马头往回走,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交代的苏世誉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秦昭连忙打马跟上,缀在楚明允身后答道:“查不到。”
“嗯?”楚明允微蹙眉。
秦昭组织了下言语,说的清楚了,“兵部籍册没有苏世誉的名字,问了相关的人,也没人听说过他上过战场。”
“查仔细了吗?”楚明允道,“苏世誉与我同岁,他十五岁时那就应该是十二年前匈奴攻打大夏的时候,而且他是跟着苏诀去的,不入籍册也说得通。”
“查过了,当时的将军的确是苏诀,可是大小战役都没有苏世誉的痕迹。大将军的独子,总不能是当了个杂兵走卒。”
楚明允沉吟道:“依苏世誉的口气,当时约莫是发生了什么。以苏诀的权力,篡改典册删去了苏世誉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当时跟从苏世誉的队伍也该是有记载的,可是这些都完全没有。”
“籍册没有,外人不知,那你就没去问问杜越?”
“问过。但杜越那时才八岁,而且金陵跟长安离得那么远,他怎么可能知道当年的事。看他的样子,家里也是从没提起过的。”秦昭道,“师哥,苏世誉所说,可能是假的。”
楚明允沉默,苏世誉当时的神情他还清楚记得,像是千般思绪落水无声,融成了一点浅淡缥缈的笑意。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无端笃定:“那不是假话。”
“你怎么知道?”秦昭问。
楚明允想了想,缓声道:“若是假的,苏世誉这个谎撒的也实在太容易被戳穿。倒不如说是他清楚我们会一无所获,才会毫不在意地将回答了我那问题。”
几句话下掩的全是弯弯绕绕的心思算计,放在旁人身上多半要琢磨揣测个半天才能清楚。秦昭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两人,只得平淡道:“哦。”
“虽然不明白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
长安城的高墙已经隐隐约约地显在远方,旌旗飒飒,苍黄楼墙遮不住一城喧嚣繁华。此处是读书人的寒窗深梦,是逐利人的金玉之都,更是掌权者无声厮杀的疆场。
楚明允唇角勾起,上扬的尾音里有些许期待之意,“我和他,来日方长。”
第十章
长安城一夜之间又热闹了几分。
大夏的年轻帝王李延贞登基已有八年,匈奴之乱早已平息,邦国之间互不干扰,天下如雍和的年号一般也逐渐有了歌舞升平的气象。天下的事关怀的差不多了,李延贞便想关怀关怀自己了。
先帝子嗣单薄,英年早薨,李延贞未及冠就登基了。当时匈奴犯乱,局势动荡,入宫侍奉的妃嫔是贵戚家匆忙选出的几个端正女子,安静规矩,无趣至极。而李延贞生性风雅,喜好诗词舞乐,可他闲来赋下的词句连个能陪着欣赏的人都没有,文臣里词赋绝伦者甚多,但他稍一提起,朝臣和后宫的回答就达到了空前的一致:“陛下,国事为重。”
多么心痛。
这日金殿上待诸事回报完毕,李延贞环顾一周,目光特意地落在苏世誉的身上,委婉地提出了采选之事,想择些伶俐女子以伴风雅。
苏世誉垂眸淡笑,答道:“此乃皇家宫闱之事,陛下何须询问臣等。”
楚明允侧目扫去一眼,他分明记得当年是谁轻皱着眉挡回了采选,言辞温和恳切,劝的李延贞果真多年没敢再开口。
总结下来便是:年纪尚轻,修身养性;国事为重,你再等等。
当时楚明允跟秦昭随口提起,摇头感叹:“自己不成家还要旁人跟着修身养性,他哪日若是辞了御史大夫之职,估计是要去归隐修道。”秦昭瘫着脸没理他。
无论如何,采选是定下了,择天下良家女入京,供帝王之遴选。
仅仅几日,就有许多车队入城,在京的官家小姐紧张准备,远在封地的几路诸侯也送来美人众多。酒楼茶馆里闲话也尽是对采选女子的评头论足,其关注程度热烈得远胜过自己娶亲。
这气氛着实感染人,连秦昭都冷眼旁观不下去,去书房找楚明允主动提起了这事。
楚明允慢慢地抬眼看他,“你羡慕了?”
“……”秦昭僵着脸道,“那么多官吏急着送人入宫,你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前朝后宫,自古都是相互影响的。
楚明允捻着一颗青翠欲滴的葡萄,“吃不吃?”
“师哥,”秦昭忍不住道,“他登基时我们还没入朝就罢了,现在这个机会你打算放掉?”
楚明允顶着秦昭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将果盘移到一旁,又拣出了几卷文书搁在书案上,这才抬眸看向他,“什么机会?”
他冷冷地笑了,“把女人作为棋子,送入宫去吹些耳旁风?没用的人才要依靠这种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秦昭无言以对。他并不认同这类手段,可楚明允向来身处风口浪尖,这机会他们看不上,难保别人不会拿来对付楚明允。以他师哥的傲气,自然丝毫不放在眼里,可他却难免担忧。
楚明允瞧着秦昭这副样子,忽然道:“你若是有兴趣倒也不是不可以……”
秦昭诧异地看着他。
楚明允慢悠悠地道:“仔细想想,虽然我手下没什么女子可差遣,不过杜越倒是挺讨人喜欢的,不如把他送宫里去?你舍得不舍得?”
“师哥……”
“哎你们说我什么呢?”杜越推门而入。
秦昭:“……”
楚明允:“打算给你准备点嫁妆,秦昭要娶……”
“扯淡,”杜越大大咧咧地找了椅子坐下,“就你整天缺德,秦昭才不搞什么嫁妆。”
楚明允最后那个字音被杜越清亮的嗓音全然压了过去,可秦昭仍是紧张地看了楚明允一眼,嘴唇紧抿成了一线。
楚明允偏头嗤笑了声,戏谑地长叹了口气,拿着那摞文书就站起身顾自往书房外走去。
杜越在身后叫他:“哎你上哪儿去?我才刚来!”
楚明允人已走出老远,声音还清晰地悠悠传来,“这屋里傻气太重,我出去透透气。”
“我靠,”杜越拧着眉,“信不信老子给你下毒啊。”
其实他也就是仗着楚明允听不见了才敢这么说说。
“……杜越。”秦昭忽然叫他。
“干嘛?”杜越看向他。
秦昭一对上杜越那双澄亮的眼就张口结舌起来,楚明允方才那个字音清楚地砸在了他的心头,让他慌得近乎不知所措,但好在他天生一张表露不出情绪的脸,杜越又不是个细致的人,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秦昭词穷了半晌,干巴巴地道:“你吃葡萄吗?”
杜越随之看向书案上那碟还沾着晶莹水珠的葡萄,头一点,“吃!”
那边秦昭和杜越对坐着认真吃起了葡萄,这边楚明允是带着文书进了宫。
太尉与御史大夫每月向皇帝回报所掌事务,这是惯例。
楚明允由宫娥引着进入御书房时苏世誉已经到了,他手里同样握着几册文书,打量着书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主位上李延贞手握着一把刻刀,低头正打磨得专心,他身旁竟立着足有一人高的木料,淡淡地透着香气,能看得出材质上乘,大概是哪里进贡来的稀有木材。
当今陛下除了政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精通,尤擅雕刻作画。
楚明允向李延贞行礼,李延贞敷衍地应了声,连个目光也分不出来,口中道:“文书就搁在桌上吧。”
书案上早已搁着好几幅展开一半的采选女子画像,卷轴上还散乱着好几把刻刀。楚明允明白苏世誉是在打量什么了,他是在找能放下文书的地方。楚明允上前直接把文书压在了画像上,苏世誉看了他一眼,跟着放下了东西。
苏世誉理了理袍袖,看着依旧沉浸在刻刀的李延贞,轻咳了一声。苏家自太子时便扶持他,苏世誉又比他年长,李延贞对他是存着敬意的,闻声连忙抬起了头,笑道:“朕听着的,你们回报便是。”
楚明允和苏世誉实在是习以为常了,任由李延贞看着木料一心二用地听完了回报,末了收回目光看着他们笑着叹道:“朕得两位爱卿相助,天下安泰,海晏河清,可谓幸矣。”
楚明允与苏世誉笑着应答,其中心思各异。
李延贞沉吟了一会儿,道:“还有件事,朕想询问一下两位爱卿。”
“陛下但说无妨。”
“这块木料实属上乘,朕以为唯有雕刻成绝世美人方可不负天赐,爱卿可有能推荐的人吗?”
“……”
沉默了片刻,苏世誉开口道:“正值采选,天下美人云集,陛下自其中挑拣便是。”
李延贞摇了摇头,“朕自然是找来些看过的,那么多秀女容色尚抵不过苏爱卿,朕看不上。”
“臣一男子怎能与之相提并论,”苏世誉笑道,“再者说,若是真论容貌,楚大人才称得上是绝色。”
一直沉默的楚明允侧目过去挑眉道:“我也是男子。”
苏世誉迎上他的目光,微微笑道:“我何时说过不是?楚大人急着强调什么。”
他忽然想起贤良温雅的苏大人其实是个记仇的人。
楚明允全当没听到,转回脸来正撞上李延贞落在他面上的审视目光,他不禁一愣,未来得及开口却见李延贞神色苦恼地摇了摇头,“楚爱卿虽也漂亮,但眉眼太妖冶艳丽,不是朕喜欢的那种。”
苏世誉陷入了沉默。
楚明允眉心跳了跳,他冷笑一声,敷衍道:“臣相貌不合陛下心意,真是……羞愧难当。”
李延贞抬了抬手,“无妨”,他侧头看向苏世誉,“你刚才是不是笑了一声?”
苏世誉平静地抬起眼来,“并未。”
“那苏爱卿会喜欢这样的吗?”话刚脱口问出李延贞自己却摇头笑了,“朕忘了,你从来不会喜欢上什么。”
这世上有美人无数,云集之地除了深宫豪门,自然还有花街柳巷。呢喃莺啼燕语,缭绕香风扑鼻,是人间的极乐地。
一顶软轿停在了红袖招的雕楼画阁前,门前迎客的鸨母一见着那男子便快步迎了上去,殷勤笑道:“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儿叫人说一声不就得了,这匆忙的……”
男子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她呢?”
“在房里歇息呢,我这就去叫她。”
“不用。”男子抬步走上了楼。楼下的欢声笑语低了下去,婢女为他开了门,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到一旁。这屋内装饰仿佛走入了与此地全然不同的地方,素净温和,全无浮华媚态。纱帐层叠几重,随风轻曳,婷婷身影近了,一只柔胰撩开帐幔,女子对他轻轻一笑,眉眼柔和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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