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出灿阳/夜尽天明 番外篇完本——by莲舟轻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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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了个澡,徐既明裹着一身云南白药的味道溜达进了后院。
微风和煦,不似前几日那么燥热,后院就成了好去处。
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想看清院子里的东西要绕着跑一圈,徐既明身高腿长,刚一迈进院子就看见夏阳躺在院子里紫藤花架下的躺椅上。
夏爷爷是爱花的,儿子儿媳去世之后,他用了几年时间将后花园翻新了一遍,用竹篱简易的搭出了一个小花厅,紫藤花爬满了架子,长长的垂下来。
徐既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对着趴在夏阳脚边冲他摇尾巴的贝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还不等他把手放下来,夏阳就抬起了眼皮。徐既明道:“你没睡啊?”
夏阳打了个呵欠,又闭上了眼睛:“已经睡了的,你身上的药味太浓了。”
“有吗?”徐既明抬起胳膊嗅了嗅,又走过去戳了夏阳一下,“别睡了,游泳去呀。”
夏阳往边上挪了挪,徐既明也不跟他客气,坐在了藤椅的扶手上,一只手撑在地上。
夏阳道:“还伤着呢,河里不干净。”说完又不出声了。
徐既明好笑的看着他,四周弥漫着紫藤花清香的味道,微风和煦,心爱的人就在身旁,徐既明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裹夹着紫藤花香的凉风吹拂而过,徐既明幽幽的长出了一口浊气,快高三了,这么悠闲地日子没几天了。
不过他心中却不觉得烦闷,看着夏阳安然的睡颜,他心中只觉一片宁静,对未来充满向往。
徐既明拨开垂在夏阳头侧的紫藤花,心里漫上一片温柔。
他想,等夏阳高考结束了,他就和他表白。被拒绝也没关系,他有足够的信心与耐心,等候夏阳的转身。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夏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浅色的眼珠里倒影着徐既明满含笑意的脸。
徐既明道:“我在想,现在这种生活真好。”
夏阳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徐既明笑着揉乱了他的一头碎发,也不解释,而是说道:“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莫名其妙。”夏阳拨开徐既明的手,在藤椅上翻了个身,脸上却浮现起笑容来。
徐既明今天心情十分的好,拉着夏阳把从小到大两人经历的事情全拉出来说一遍,絮絮叨叨的,声音却很轻很柔,还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味道。
“你说你小时候多坏啊,心情好了给我几颗糖,心情不好,不仅没糖吃,还要像我妈告状,为这个我可没少挨教训。”
“第一次学做饭的时候,让你给我打下手,你倒好,把洋葱全剥了,只剩下那么一点点……”
“……”
“哎,细数起来,我从小到大竟挨了你这么多欺负。”徐既明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不可思议。他伸出手去戳夏阳,却发现夏阳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我又不是唱的催眠曲。”徐既明摸了摸破损的嘴角,小声抱怨着,却还是起身拿过一旁的小毯子盖在了夏阳的肚子上。
贝利趴在徐既明脚边,吊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徐既明丢了拖鞋,用脚丫点了点贝利的狗头,笑道:“等以后啊,给你改个大大的狗窝,让你享享福。到时候可千万要站在我这一边啊。”
贝利好像听得懂他的话似的,晃晃大脑袋,站起来摇着尾巴蹭了蹭他的腿。
“真乖。”徐既明笑起来。
徐既明坐在藤椅的扶手上,垂着眼睛盯着夏阳的侧脸。
知了不知因何原因全部停止了梵唱,时间缓缓流逝,徐既明就坐在那里看着太阳渐渐西沉,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东边可以隐约看见月亮露出的朦胧的影子。
徐既明心中奇异的竟起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想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有多好。
可能是在藤躺上睡得不舒服,夏阳动了动,盖在身上的薄毯从一侧扶手的缝隙滑落下来。
徐既明眼疾手快的一侧身子抓住了被子一角。他整个人斜覆在夏阳的身上,仅凭着那只抓住藤椅扶手的手支撑着身体不至于整个人趴到夏阳身上去。
徐既明微仰起头来,就看见夏阳睡得红扑扑的脸颊,他细碎的短发与夏阳的贴在一起,夏阳睫毛微微颤动着,徐既明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小猫抓过似的,又酥又麻。
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徐既明缓缓弯下身来,在夏阳形状美好的双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双唇一触即离。
徐既明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他缓缓坐直了身体,双手展开薄毯重新盖在夏阳的身上,又笑着拨了拨夏阳额前的头发。晚风吹过,徐既明一抬眼,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徐既明站了起来,与站在前方不远处颤抖着双唇的老人沉默对视。
那一刻,老人震惊、痛苦的目光压得他简直抬不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
第23章 爷爷
卧室内。
老人颤抖着双手点燃了一根烟,抽下去半根之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徐既明。
心中震惊、愤怒,但更多的是痛心。
老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异常嘶哑,他说:“你跟阳阳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关系就亲密,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孙子对待,你怎么……”老人抹了一把眼睛,终是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问了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既明低着头,缓缓摇头:“阳阳还不知道。”
老人面色乍青乍白,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才道:“这样不行,这是条不归路,既明,早点清醒过来吧。”
老人好像打定了主意 ,转身为往外走:“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爸妈,你现在收拾东西,我去给你叫车,现在就回家去,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阿爷!”徐既明在老人身后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细听却能捕捉到里面一触即碎的脆弱,带着细微的哽咽与颤抖。
这一天的到来他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在一切都没有准备得时候,这一天,提前到来了。
徐既明转过身来,对着老人父下身去,竟是磕了一个头,他轻声却坚定道:“阿爷,我对阳阳是认真的,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认真的?”老人手里的烟不会何时已经烧到了指尖,他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往前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东西劈头盖脸的丢到徐既明的身上,其中老人看的一本书的边角砸在了徐既明的额头上,当即就红了一片。
老人怒道:“你是认真的?有多认真?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选择的是怎样一条路吗?那是地狱啊。”说到最后老人落下泪来。
“我不会给你机会,你现在就回家去。”夏爷爷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捻了捻,声音却无比坚决,他大力的挥舞着手臂,好像眼前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现在就回去,不能再来了。”
徐既明跪在原地,再次伏下身子:“请爷爷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心爱阳阳的。”
老人怒道:“你若真的爱他,就不要把他拖到地狱之中去。”
徐既明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很卑鄙,明知道爷爷这么痛苦,这么爱他,却一再的折磨着老人的内心。
可是他知道,如果爷爷这一关他都过不了,那他和夏阳就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就像一个被不粘胶粘在原地的机械木偶一般,一遍遍伏下身子,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
——“我是真心的。”
见他如此,老人老泪纵横,他何尝想让他如此痛苦,但是现在痛苦也好过将来他最疼爱的两个孙子一起坠入地狱的好。
老人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多岁,他摇了摇手,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呢喃道:“回去吧,回家去吧。”
他好像极为难受,身体晃了一下,才慢慢转身伸手扶着门框往外走去。前脚刚踏出房门,老人就在徐既明震惊的瞪大的双眼中摔倒在了地上。
“阿爷——”
夏阳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双手扣在一起放在唇边,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那扇门。
——阿爷就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候在外面的徐既明觉得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凌迟。
“不会有事的。”徐既明坐在一旁低声说,像是在安慰夏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夏阳反手抓住了徐既明放在身侧的手,明明是盛夏,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却有如冰块一般,毫无温度。
门打开了,徐既明甚至感觉到夏阳在颤抖。
终于医生跟护士出来了,徐父不停地跟医生道谢。
韩玲抹着眼睛,走过来嗔怪的看了徐既明一眼,徐既明心中一紧,就听韩玲道:“你看看都这么大了,怎么不知道帮爷爷收拾东西呢?让他一个老人家自己收拾屋子,还好发现的早,你们呀,真是……”
徐既明浑身一颤,愧疚无休止的冒了出来。
韩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爷爷已经醒了,你们去跟他说说话。阿姨去买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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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徐既明这才发现,原来阿爷年纪真的已经很大了。
平日里爷爷身体健康,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乐呵呵的拉着人坐在树下下象棋,好像没有一点忧愁的事。徐既明又经常往他哪里跑,自然不觉得他在老去。
“来。”老人见他们推门进来,放在身侧的手伸了过去。夏阳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哽咽道:“阿爷,你吓死我了。”
老人咧了咧嘴,伸手抹去夏阳脸上的眼泪,道:“爷爷老了。”
徐既明慢慢的关上房门,站在原地踟蹰着不敢前进一步。
老人和夏阳说了几句话,又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低头沉默的徐既明,笑道:“这医院的被子消毒水味太重了,我不习惯。阳阳,回家给我拿一床被子去,顺便收拾几件衣服。”
“既明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一个老人家怪闷的,留下来跟我说说话。”
若是平时,徐既明一定第一个冲出去,帮夏阳做着跑腿的活,但是他知道老人这是故意支开夏阳,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夏阳出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徐既明看着他红的像兔子一般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注意安全。”
夏阳出去了。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老人拍了拍床沿 ,道:“过来。”
徐既明走过去握住老人干瘦的手,跪在了地上。
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气您的。”
老人咧了咧嘴,用大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泪水,道:“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老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被子往下一拉,好像真的不能够忍受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一般。
静默了一会儿,老人突然开口道:“既明,下象棋还是我教你的吧。”
徐既明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好像回想起了往事,脸上漫上笑容来:“那时候你多大来着?八岁吧,那时你第一次见我和老赵下棋,搬着小板凳在旁边一站就是半天,也不嫌累。”
徐既明点了点头,道:“是,后来我求您教我。”老人双眼注视着天花板,缓缓道:“看你小子挺机灵,但是学的真慢,总是赢不了阳阳。”
徐既明脸上泪痕未干,他抹了一把才说道:“是,我总也下不赢他。”
夏爷爷笑了笑,道:“不是你下不赢他,是你总让着他,想让他开心。是我忽略了,你从小就对他特别好,长大了也总是腻在一起……”
“记得我和你说过,初学下棋的人总是无所畏惧,干劲满满,他们不在乎得失,也不知道要顾及大局,只知道一味的进攻,但是眼睛终究是只盯着局部的,总是想着把自己的棋子送到对面去,吃掉对方的老将,不会想到防守。后来啊,慢慢的学会了,也知道纵观全局了,可那时候人胆子就小了,舍不得牺牲自己手里的任何一个棋子,眼光终究是没有放开的。”
说到这里,老人慢慢扭过头来,拍了拍徐既明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到了最后,我们彻底学会了,那时候我们知道什么是该舍弃的,即便它很重要,但是与最终的结果相比,它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人生这条路也是一样的,我们从出生开始身上就背负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必须要学会舍弃一些并不重要的东西,那样我们才能成功抵达终点。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阳阳不会是你的终点。你现在还年轻,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那里有更广阔的天空,很美好但也有超乎你想象的残忍。”
“你的人生不是仅需要爱情就能填满的,你还有父母、朋友、同事,你选的这条路何其艰难。你和阳阳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最爱的两个孩子一起走向毁灭。”
夏爷爷摸着泣不成声的徐既明的头发,哑声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的要求,请你原谅阿爷的自私,既明,这一次,我不会点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各位下象棋是不是这样,反正我是这样~不是什么大家之言,完全是自己的理解,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第24章 七年
龙城市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在呼啸的朔风中腾卷翻飞,像一只只舞动的精灵。
一个身穿黑色长大衣的高大男子从机场大厅走了出来,男人手上拉着一个深蓝色的行李箱,踏出机场大门的时候好像被漫天的雪花晃了眼睛,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男子面容俊美,留着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身材高大,挺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男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米色围巾,拉着行李箱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他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男子接起电话,脸上才带了点笑意。
“喂,妈,我到了,不用来接,我打车回去就行。”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男子偏过头去,突然笑了起来,他快步走过去,与迎上来的韩玲拥抱了一下。
“终于回来了。”韩玲拍拍儿子的肩膀,露出满脸的笑容来,“距离上次回来,又过了一年多了吧,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徐既明搂着韩玲往车边走去:“嗯,准备在国内发展,那边我已经辞职了。好了,妈,快进车里去,这么大的雪,别冻着了。”
韩玲鼻子冻的红通通的,精神却极好,她坐在驾驶座上,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擦拭着徐既明头上的雪花,口中道:“这天冷的,你爸原本也要来的,但是发着烧呢,就让他在家里等着了。”
徐既明正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闻言手一顿,皱眉追问道:“怎么发烧了?严重吗?”
韩玲含笑看了儿子一眼:“没事,一把骨头了,非要跟人家小年轻比,这不穿的太少冻着了。”她边发动车子边说,“挂了水,再受点暖,估计今晚就能退烧了。”
“你想吃什么?一会儿去买。”
徐既明道:“随便吃点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韩玲侧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么久了,就没有什么想吃的?看看你,又瘦了。”
徐既明摸了摸脸,冲韩玲笑道:“倒是一直想吃妈妈做的饭,你做什么我都爱吃的。回家煮碗面我也开心的。”
韩玲失笑:“就你会说话。”
“回来了。”一年没见,徐父清瘦了不少,但是精神倒是极好,脸上是病态的红晕,一身简单的居家服,腰板却挺得笔直。
徐父年纪大了,课程安排也渐渐少了,空闲下很多时间来陪伴家人,平时和妻子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爸,好些了吗?”
徐父看了一眼妻子,往沙发上坐了下来:“没事,没事,已经退烧了。你妈就爱小题大做,要不然我也去接你了。”
“别在这说话了,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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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既明伸手准备接过徐父递过来的酒瓶,就韩玲半道劫了去:“还发着烧呢,等好了再喝。”
徐既明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娘儿俩真是。”徐父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徐既明夹了一块排骨放进韩玲的碗里,道:“我看市里变化挺大的,那边又新开了几家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