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清月下完本——by蒜苗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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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的一声,打斗声在朱离最后两个字里告一段落,只听他微喘了一声,才道:“告诉你家主子,生意也好,江湖也好,都是要守规矩的。”
他收剑回鞘,毫无防备地转身就走,却忽然一声痛吟,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乌桑和家丁两人不肯示弱似的,一个叫了一声“存之!”,一个叫了一声“少爷!”那家丁先时反应不及,被暗器打中腿部,这时心里焦急,再也顾不得自己伤痛,一瘸一拐往朱离身边走去。
朱离身后那原先被制服的人这时却缓缓起身:“江湖险恶,非朱少爷所能想象!”他正要挥剑往朱离身上刺去,却被旁人叫住:“且慢!”
东南二十步外走出另外两个人来,都是黑衣黑巾将自己罩地严严实实,“这个暂不要杀!”
朱离气愤难当,呸了一声:“无耻小人!”
那说话的人不以为忤,反带了几分笑意:“早知道朱家少爷这样好说话,我们何必这样奔波,只要令尊肯交出我们要的东西,保证不伤你分毫!得罪了,朱少爷!”
他说着一扬下巴,身后的人便收了剑刃伸手去拽朱离,朱离往前挣了几下,终究没能挣扎站起来,只拿胳膊撑着窜出去几分。
“你放……”家丁眼见少爷处境危急,乌桑却还拉扯着他,他挣扎不开,不禁叫了起来,但只两个字,就被乌桑捂住了嘴。
“嗯?”那发号施令的杀手到底老成,只听了一个字便已回头,瞬时觉出不好,已剑刃出鞘,携着奔雷之势挥手往身后的朱离身上刺去。
但这一下却刺了个空,反倒听自己背后风声飒然,他不及转身,只能回剑自救,拨落一枚暗器。
这时却见身前朱离已长剑在手,厮杀了过来,同伴就追在朱离身后,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前后受困,已估出身后威胁不大,只得先与朱离交手。
朱家轻鸣剑名不虚传,这个朱少爷真拼起命来,他还有些手忙脚乱,正在这时,他在回招的一瞬觉出一阵森然的剑气径刺他背后,这剑气太甚,逼得他竟一时之间脑海空白。
朱离已长剑一挑刺了过来,他只一迟疑,举剑与朱离相搏,忽觉背后一阵冰凉,却是一柄剑刃刺透他背脊,只穿到了他胸前!
但朱离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只顾着和自己缠斗,被自己的同伴刺伤了手臂和大腿,他杀的眼红,原想一鼓作气,乘此时机将朱离拿下,但从背后刺了他一剑的人却忽然没了生气似的,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背上,他不由得倒了下去。
家丁已在打斗猝然爆发时明白了过来,但他本来有伤,又中了暗器,正斗得吃力,却见他家少爷已带起一圈剑花来为他助拳了。
这三个人中最棘手的一位已除,朱离和家丁联手,剩下两人便很快被斩与剑下。
但朱离却丝毫不见喜色,他奔到乌桑身边时只见乌桑气息都微弱,但他还说得出话:“消,消灭痕迹,快……走!”他说。
朱离咬着唇内细肉,这时他想抱着乌桑,挨着乌桑,和乌桑说数不尽的好听的话,但却只来得及在乌桑额上狠狠吻一下。
他还像之前那样将乌桑和抱夏放在马上,他赶着马儿先走,吩咐家丁:“将人掩埋了,再顺着标记找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时同事请我去她家,我拒绝,遂问我一个人回去干啥,我当然不能说是为了码文,我说我要回去……浇花……浇花……
刚码完的我啊~没存稿会要命的我啊~
☆、杀机现
下马时乌桑膝盖发软, 只差跪在地上,还好及时朱离扶住了,那个抱夏却没这等待遇, 只被朱离一手拎下马背,挥剑斩断了她脚上麻绳:“自己走!”他搀扶着乌桑紧缀在后面。
这小院还如往日一般寂寥安静, 门扉推开的声音在静夜里响如擂鼓,乌桑看着院子里早前疯长的野草都枯成一片, 于这萧条里有几分安心, 他一放松下来,几乎要倒下去,但黎阳的事他还未与朱离互通消息,只得咬牙撑着。
揽在他腰上的手紧了几分,朱离的话语带着无限温柔和一阵温热响在他耳边:“乌桑,睡吧, 我们到家了!”
到家了!
这话像是催眠, 乌桑却不敢就睡, 但当他被朱离喂了几口清水,又被安置在床榻之上时, 也再难撑下去了, 朱离只看着他几乎是瞬间昏睡过去, 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身将一壶冷水放在抱夏眼前,解了她身上的绳索,只叮嘱一句:“不许出去!”
抱夏甫一得自由,先去扯堵着嘴的布条, 她被绑了一路,身上酸痛难当,心里怒火滔天,费了好半天劲才扯开了嘴上的布条,想要破口大骂,抬头却见屋里的两人一个安然昏睡,另一个竟已俯身在床上那人身边,正垂着头,慢慢退下那人带血的衣衫,一室静谧。
抱夏不由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怔忪——她明明就在这个屋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即使此刻她在这不算大的一间屋里怒骂哀哭,即使她使尽力气拔剑相抗,这里的两人未必会理会她。
她从前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这一路被挟持至此,她听她看,她已知道那个似乎不知疲倦痛苦,只知赶路躲避的人是乌桑,而那后来赶来的,正是朱家少爷,正是她林府的姑爷。
林步月出嫁之前,她还暗中打听过这人品行。
不过几月时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抱夏打量朱离,如此相逢,真是世事弄人。
但朱离却毫无察觉,他长发先时被一剑斩断,只剩短短一截,不胜木簪,只拿一条细窄的布条绑住了,低着头时看得出半张脸上俊逸柔和的线条。
林步月不愿嫁进朱府时她曾辗转打听朱离种种行径,只说朱家少爷出则行侠仗义,品行不俗,入则恭顺孝谨,待人温柔诚恳,实在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拿此来宽慰林步月。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此时他脸上的神色也当真温柔,甚而温柔地有些滥觞,抱夏却觉无比难过,低了头抹泪。
一张薄被掷了过来,抱夏抬起泪眼,见朱离也正抬头看她:“此间地方小,委屈了。”他脸上神色平静,只是那眼里的温柔却不见了。
抱夏说不出话,夜里真是冷,她还饿,只得扯过薄被裹在身上,喝了些清水裹腹,靠在角落里看朱离就着一盏孤灯,拿清水润湿乌桑衣衫和伤口粘连的地方,待血痂软了,才轻手轻脚将衣衫剥落下来。
这当真是非礼勿视,即使她靠在墙角,乌桑在床榻之上,她只能隐约看得见乌桑半边胸膛。
但不知怎么,她也并未刻意回避。
过了好一阵,才见一件血衣扔在了地上,朱离换了盆水进来,淘洗了布巾擦拭乌桑身上的血迹污渍,一样轻柔而专注,她看地睡了过去,夜半惊醒,才觉恨得慌——朱离那样温柔以待的,不是她的姑娘,是那个叫乌桑,她还不知其来历的男人!
不知是哪里出了疏漏,这一路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明明,明明……她却只至此刻才觉出不对来!
她一时心绪难平,蹭地站了起来,只往床边摸了两步,孤灯昏昏之下朱离和乌桑并排躺着,她摸着胸口仿似要压下疯狂的心跳,却见朱离已一伸手扯了盖在身上外衣掷在了她脚下:“夜里冷,将就些,他觉轻,你别吵!”
抱夏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里,憋得要窒息,看着朱离掀起乌桑一角被角,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气,还是委屈。
朱离大致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掷过来一个什么物件,抱夏未及躲,觉得痛时已倒在了地上。
他待别人,并非总是温润和顺!
是被一阵饭香叫醒的,抱夏觉得身上骨头都断了似的撑不起身子,倒是先听一阵轻语:“头发怎么了?”
一声轻笑过后才听他回答:“我听头发混着草灰可以止血,效用真是极好!”
接着是片刻静默,过了一阵反听朱离安慰:“男子汉大丈夫,还在乎头发长短!哎,你怎么想到去查抱夏本家?”
“顺手。”乌桑顿了顿又道:“葛同跑了!”
朱离愣了一下,叹了一声:“可惜了惜烟!”
“是惜烟?”乌桑不知府里情形,问了一声。
“差不离了!府里那个抱夏身上有刀剑之伤,该是个身负武艺之辈,她为人十分冷静,就算林步月叫破她的身份,她也有旁的法子杀人,何须用花瓶,何须叫林氏血溅新房!而况她还要从林氏手里拿《沉香谱》。
倒是惜烟自恃往日身份,心里不甘又为人善妒,极易冲动杀人。人已送去了官府,想来她在官府扛不了许久。”
林步月新丧不久,在别人嘴里已是这般冷淡平静的几个字,而杀林步月的,正是林步月平日里相待甚善的惜烟,抱夏不禁悲不胜收,呜咽出声,片刻只觉有人在她手臂上拉了一把:“吃饭吧。”
是朱离,没有半点温柔,只是一片平静。
他两人自备一张小几,在一旁床榻上进食,那昨夜善后的人也来了,端着一碗粥在门外呼噜呼噜吃着。
抱夏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几乎张不开嘴,林步月死了,纵使这些人为了这事在奔走查询,可谁也不会再为她伤悲。
只听朱离和乌桑尚在议论:“‘君家’的事,你怎么看?”
“你我皆知《沉香谱》不只是一本制香秘笈,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一个抢夺生意的匪商,未免太巧!”乌桑顿了一下:“等回徐州,我再去问问……乞合。”
朱离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次损伤太重,这里幽静,你先在这里养伤,等……”
乌桑却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我将养半日就好。”这个时刻他可不想养伤,放朱离一人奔走。
两个人再没有言语,只是一双手紧紧握着,半晌朱离才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怕的紧。”
朱家若是陷于江湖纷争,他或者还不至于心慌如此,可是如今一步一步查下去,他离真相越近一步,心里在高兴之余便越冷一分,官场争斗非他这等市井小民可想,一步不慎便会阖府倾覆,可看起来,朱家非但已卷入争斗,且处在争斗中心,万难脱身了!
他若只是孤身一人,那又何惧之有!
可他身后是朱府,他有时惶惑至极,心里不是没起过就此放手,按着父亲的经验,靠着父亲执掌方向,混过眼前这一劫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该与何人商量,不知该怎样开这个口,更怕只要松上一口气,他就会止步不前,决然放手。
乌桑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他拙于言辞安慰,只是拿下巴蹭了蹭朱离发顶:“无妨,许多事,我也怕,只是两个人一起做事,就不会怕了。”
朱离只闷着笑了一声,再没抬头,乌桑觉出肩上温热,不在意似的,只拿手指梳着朱离那不足半尺的发梢,半天才说:“少侠,头发弄成这样,太难看了!”
这一夜徐州城外的大小道路上都是人影攒动,马蹄嘚嘚,忙碌不止,天色将亮时有人拿着令旗在道路上巡索一道,那些黑衣蒙面的刺客接到命令,都往一个地方聚拢,那里背阴,此时正是漆黑一片,只能听见一人压抑的语调:“朱家少爷追丢了?”
沉默蔓延了片刻,才有人开口:“是!”
唰的一声,不知是马鞭抽在了哪里,黑暗里依旧寂静无声,过了一阵才听人问:“他有三头六臂是怎么?”
“朱家少爷带了七个和他身量相当的人,在前面的路口兵分三路,他只带了一人走了一条四不相干的小道,我的人追过去不久就不见他的踪影!”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尽是忍耐,“我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沉默像是一层又薄又脆的纸,问话的人的怒气犹如利剑一般,只需稍微放出来一点,就能戳破这黑暗里的沉默,劲刺出去。
“四不相干?哼哼!”那问话的人笑得像是咬着后槽牙:“当真四不相干么?黎阳那边劫走抱夏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这能和朱少爷不相干?”
这话没人再敢回答。
良久才有人道:“朱少爷总要回府,我等埋伏在朱府外面,定然擒住朱少爷将功折罪!”
那人的声音又阴又沉:“捉住朱少爷那是应该的!至于能不能将功折罪,那要看公子怎么说。”
明明那么多人,此时却静的连气息都不闻了,这背阴的山路拐弯处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口将世间万物吞噬了一般。
“去吧!”片刻后有人冲出寂静的漩涡,沙哑的声音是这背阴的山湾里唯一的一点生气:“至于怎么处置,端看公子的意思!”这点寒冰样的生气迅速消沉了下去,一人身如轻鸿,从黑暗里一冲而出,几个起落已到了站在远处的马儿跟前,这人极轻巧地翻身,打马往黎阳去了。
到黎阳时天色已明,这人跑出一头一脸的汗来,将马儿勒在黎阳街市上一家茶铺门前,他片刻也不停歇,一翻下马背,衣服也不及整便钻进了茶铺里头。
茶博士见是他,极快的迎上来:“客官要黑茶还是白茶?”
“白茶!”
茶博士看了他一眼才道:“白茶今日卖完了,正从清泉山庄往来运。”
这人再不饮茶,出门上马而去。
清泉山庄就在黎阳城外,骑马过去也用不上多少工夫,门子都识得此人,但并不理会他的十万火急,却是将他安顿在一间厢房等待。
这人哪里坐得住,只在地上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倒是送茶来的小丫头机灵,轻轻巧巧笑道:“先生别急,公子已经知道了。”
那人诧异:“怎么会?”
小丫鬟歪着头反问了一句:“怎么不会?”她放下茶盏,脚步轻快地走了,直到上房外面时才略收住了脚步,稳稳妥妥往里面走,那里的谈话声正一句一句传过来,一个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心:“两路都失了手,当真?”
“谁拿这事玩笑!”是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接着轻笑一声:“这个朱家少爷倒也并不草包!”
那沙哑的声音里有几多无奈:“朱少爷不草包,爹爹可就得再费周章了!”声音里似乎夹了几声叹息:“现在陆少保盯得紧,咱们行动之间总受掣肘,哎……”
那女子清脆的声音里夹着笑意:“依我看来,倒也不急。”
那男子哼了一声,也并不着恼,倒是宠溺多些:“你总是个不急的!”
“爹爹!”听得出娇嗔来:“我这里有个法子,您看可不可行!”
那人只嗯了一声,就听娇嗔的女声已经正经了几分:“朱家的人在黎阳探查‘君家’香料店,只查到我身上,以为女儿是个商匪兼备的无赖,既然如此,不如女儿就用无赖的法子!”
那人只道:“被人当成无赖,也只有你还这般开心。”虽则再无他话,小丫头却知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她这时候才到门口通报:“公子,探子来了,厢房等候呢!”
屋里只有两人,峨冠博带的男子连眼皮也没抬,只有柳绿衫裙的女子闻言回过头来,竟是个相貌及其冷艳的女子,朱唇微启:“倒敢回来!”再没半点方才嬉笑撒娇的意味,但这小丫头却不怕,只笑嘻嘻地开解:“他只是个探子!”
那女子瞪着小丫头哼了一声:“叫他来凉亭回话。”
这时凉亭花木早已凋零,一片萧疏,那男子踩着枯枝败过来,凉亭之下先俯身拜倒:“公子恕罪,派出去的人,都失手了!”
那女子手里端着茶碗,轻轻吹茶:“只这些?”
“昨夜埋伏在徐州城外的人里有陆少保的人,已被灭了口。”
“呵!”那女子微抬眼皮:“好大的功劳呀!”
底下跪着的人微微瑟缩了一下:“不敢!小人命他们埋伏在朱府门外,定要抓住朱家少爷,好将功折罪!”
那女子却轻笑了一声:“功是功,罪是罪!”她一伸手,未沾一口的茶盏落在石桌上,她的声音和那茶盏与石桌相撞的声音一般冷一般脆:“这趟我亲自去,东西要到手,还要在陆少保之前到手。”
底下跪着的人只敢应声是。
“死伤多少?”
“从黎阳出发的人死了三十余人,从徐州追着朱少爷的死了四个,还有三个……下落不明!”
折损如此严重,但那女子却神色不变,只点了点头:“备马,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应该昨天发的。
昨天上午忙到十二点,吃完饭赶紧来码文,码着码着就……睡着了!于是果断滚到了床上,预期的发展是睡半个小时起来继续码,但是,一旦睡着,剧情的正常发展就是,一口气睡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然后一呼噜爬起来就去值班,顶着一个鸡窝头,还忘了带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