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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清月下完本——by蒜苗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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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诺心头轻笑,他在朱诺跟前还说愿以一身顶罪,万死不辞,如今看来朱府这等罪责,他当真是就算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朱离掩卷稍歇,这两本书中密语互通的规则他已谙熟,再翻开时字字句句不需斟酌,直直印入他的脑海,就是在这一瞬,书卷上的字眼却如细针一般只刺入他的眼睛,他只看着“伊万之妹”四个字,不由自主一阵痉|挛,将两本书揉的皱起来,心头狂跳,再也不能看下去!
伊万之妹?若乞合所言非虚,那便是乌桑的母亲!
自从乌桑那夜与他说过十多年前的往事,他便在心里留了神,《仰止书》和《沉香谱》与伊万一族冤案有关,朱府参与其中,便一定与伊万之死脱不了干系,只是他再是有准备,却也没有料到朱府在此中竟然还做过这等事情!
可是乌桑……乌桑!
朱离好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力气只被这消息激地消散殆尽,他在地上呆坐良久,直到东方泛白才惊醒过来——他手上握着的是两国重臣私相勾结,陷害忠良,敛财冒功,卖官鬻爵的勾当,是朱家一族往后的命运,他怎能疏忽!
可是乌桑……只能在心里掘个深洞,将其藏起来。
他捧着这两本书重新回了祠堂,他一时不能记全朱诺安置在祠堂里的机关,也怕这机关后面还别有洞天,万一放回原位,连自己也拿不出来,便只放在那之前放钥匙的小匣子内,将祠堂里的牌位全都归位。
祥伯送去的《沉香谱》是假的,过了这许久,他们定然已经察觉了,他不需妄动,对方自然会找上门来,他只盼着乌桑并未受此牵连,已经脱险。
乌桑……他没想起,心头便是一阵沉甸甸的疼痛,连口气都叹不出来。
但他还有硬仗要打,不能颓丧。
果真朱离只来得及沐浴,对方便已找上门来,朱离第一次见徐大人的人,只看着对方生的及其冷艳,虽做男子装扮,但身量显然是个女子,看见他时只开口道:“竟还敢留下来,朱公子胆识不错!”
她寻常说话时声音里像淬着一笼寒冰,这一夜之间被朱府连摆数道,压着一腔怒火,声音更冷了。
朱离一夜未睡,但新浴减去面上憔悴,衣衫齐整,长身而立,他如今孤身一人应对这困局,一时之间却看不出他的狼狈窘迫来,他只如往常般笑了一笑:“想必这位便是徐公子了!”甚是温和可亲。
朱离认识此人是在乌桑和乞合的言语描绘中,既然知道对方绝非易于之辈,他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徐公子要的东西在朱府不假,要在下交出来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其中也关乎朱府命数,在下不能平白交出来。”
徐家女公子环顾朱府,只见庭院深深,却是无比寥落,想来昨晚趁乱连家里下人也都逃了不少,她眼角眉梢的冷漠里已夹了一份轻视:“府上拿事做主的人既已只剩下公子一位,朱府又只这么一点地方,公子凭什么提条件?”
朱离只稳稳道:“朱府自然比不上官宦之家的豪门大宅,抄起家来也是轻而易举,不过,若那东西好找,想必以徐大人的能耐,绝不会留朱家这么久!徐公子若是抉择不下,不妨先与徐大人商议一二。”
徐家女公子这才抬眼看住了朱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似的,但对方只是眼角含着一抹笑,端端站着,风度气质上佳。
她良久才点了点头,语气也缓了几分:“帮手也好,敌手也好,我总喜欢强者!朱公子不妨说说你的条件,我自会斟酌,不必事事请示父亲。”既然已到了这地步,她一点也不避讳了。
“在下所求十分简单,绝不会叫徐公子为难。”朱离还是含笑:“其一,在下要面见徐大人,东西也要亲自交到徐大人手上;其二,我要见乌桑,且此事再与他无甚干系,徐公子不许再为难他!”
徐家女公子哼了一声:“朱少爷糊涂了,我的人昨晚拿到这本《沉香谱》时,便已将乌桑放了!”她说着接过随从递过来的书,递到了朱离面前。
朱离却面色一冷:“你究竟将乌桑怎么了?”
拿《沉香谱》换乌桑是天经地义的事,徐家女公子能在外面独当一面,绝不会不验《沉香谱》真假就随意放过乌桑,如今他提出这两个条件,她不回应第一条分外之请,却单捡乌桑这一件来说,朱离更是怀疑。
徐家女公子这时却笑了:“不想朱公子当真对一个杀手这般上心,呵!不过乌桑确实已经不在我的地盘,朱公子要见他,可叫我哪里去找呢?”她笑起来时脸上冰雪消融,当真如娇花轻绽,容色艳丽。
“他走了?何时走的,怎么走的,去了哪里?”朱离却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分明没有将对面这人倾城的一笑放在眼里。
“朱少爷这话问的过了!”
朱离不理对方的懊恼,却还带了几分亲和笑意:“也好,既然徐大人没有协作之意,朱存之就将《沉香谱》付之一炬,大家鱼死网破好了!”他果真转身就走,不管身后的人是个身手厉害的女侠客,将后心这等紧要地方全曝露在对方眼皮底下。
“朱公子留步!”徐家女公子缓缓踱到朱离眼前:“朱公子见谅,我不说乌桑踪迹,也不全是因为乌桑不在我手上!”她看着朱离听到后半句时陡然凌厉的眼神,倒颇觉有趣,一个有弱点的人总比一个沉稳地毫无波澜的人有趣些,她颇有些惋惜地道:“昨日府上管家送《沉香谱》来时说,愿以此书换乌桑性命!”
徐家女公子目光如炬,只见朱离脸上一瞬涌上慌乱,却又转瞬即逝,恢复了镇定,但他那一只手却攥紧了拳头,犹自挣扎道:“虽是如此,徐公子是明白人,绝不会真的动手!”
苍霞山的规矩历来严苛,若有杀手无辜被杀,必将遭惨重报复,他们本就是一群拿钱取命的暴徒,可不会按着江湖规矩约斗比武,只会行刺暗杀,像是打不死的缠蛇一般,是以江湖人士都遵守规矩,绝不轻易招惹苍霞山的人。
徐家女公子看着他的模样,像是有些解气似的:“那有什么不会?就算我不会,府上管家武功不弱,难保不会趁着我的人不注意动手!”
朱离心头狂跳,他知道这个女人所说多半是假,但其中不免有真的,他再想起父亲昨晚在祠堂问他关于乌桑的话,一时之间当真难以辨明真假——朱诺有杀乌桑之心是真,祥伯也武功不弱,若徐家默许,乌桑重伤之下又被囚|禁,祥伯要得手并非不可能。
而徐家却全可以将此事推给朱家,朱家又早做好了全家隐退的准备,还怕什么苍霞山呢!
朱离只怔了许久才在纷乱的脑海里理出一点头绪:“徐家与乞合联手,乞合对乌桑与众不同,你这般作为,乞合不会寒心?”
徐家女公子朗声长笑,揶揄地看住了朱离:“乞合是做大事的人,岂会为一个乌桑而坏了大局?”她狡黠一笑:“而况,人当真不是我杀的呀!”
她看着她话音落下后先时还沉稳镇定的朱离终于被逼的陷入慌乱,不由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语调却又像先时那般冷了:“至于要面见家父一事,还得与家父商议,请朱公子等候消息!”
她临走之前回眸看了一眼还呆立在当地的朱离,极嘲讽地笑了一声:“还请朱公子节哀顺便,打起精神来,办正事要紧!”说罢一经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恩,明天停,后天接着更哦~没抛弃我的都是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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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别
朱离怅然站在那里, 看着徐家女公子带人扬长而去,她说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但他总也不能将那些话融合贯通, 一时像是懂了,细想却又一点也不懂。
乌桑怎么会死呢?纵使他从下苍霞山以来频逢绝境, 纵使他不算天下无敌,说起来不过身手与自己相当, 但他怎么会死呢?就算朱诺对他起了杀心, 就算祥伯对付受伤的乌桑轻而易举,就算徐家坐观虎斗,纵容恶行,可乌桑怎么会死呢?
良久,朱离才恨得要拍自己脑袋,他是一夜没睡糊涂了, 乌桑怎么会死, 徐家女公子的话怎么能信!他总得去找人问上一问的!
他生长在徐州, 对这里大街小巷都惯熟,那日乞合藏身的那条小道他也找得着, 他何不亲自找上一趟!
街上行人熙攘的热闹更衬出朱府的寥落,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头顶, 街上一层寂寞的暖黄色,朱离直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及到那条小巷,背阴的巷子里涌出来的寒意才叫他有几分清醒,他寻到那日乞合带走他的那个贩卖布艺的小摊前面, 买布的人招呼了他一声,他也不理,竟走到那摊位后面的店门前,却是房门洞开,空无一人。
朱离直觉身上一阵冷似一阵,他伸手扶住了门框,缓了一缓才有力气开口,问那摊贩:“小哥,这店铺的主家在何处?”
那摊贩头也不抬,只说:“办事去了!”官话生硬,惹得朱离回头一望,对方长相与国人迥异,看来是乞合的人无疑,他浑身无力,滑坐在地,问道:“几时回来?”
那胡人看了他一眼才道:“快了!”
朱离只得等着。
乌桑为人冷淡,而况身份使然,在这徐州城内除了乞合和自己,他一时想不起来他还能去哪里。
但只一炷香不到,他已等不下去了——生他要见人,死……乌桑怎么会死!可徐州城这么大,他能去哪里找乌桑?
朱离正在茫然四顾,就听一人唤他:“朱少爷?”来人正是乞合。
他两步迎上去,还不及开口,便听乞合叹着气摇了摇头,朱离心里本就存疑,今见乞合这番模样,以为已坐实了乌桑出事的噩耗,他心头一空,半晌回不过神来。
隔了一阵才见乞合又是拉他又是拽他又是喊他,他原来是跪跌在这小巷台阶之下了,乞合见百般拉他不起,也是不甚耐烦,将他夹在腋下拖进了店里:“朱少爷与乌桑交好,可知他还能去哪些地方?”
朱离听见这话还有转机,一手捏紧了桌沿,强打起精神:“家父有杀乌桑之意,徐公子说昨日管家曾拿《沉香谱》换乌桑性命!”他咬着牙也压不下鼻中酸涩,只拿另一只手捏着眉心,掩去泪痕。
乞合蹙着眉心:“乌桑不会任人宰割!”话虽如此,只是心里也知这事不容乐观,只是他到底比朱离镇定些:“我方才去打探了,乌桑不在白落手里,这是好事!”
朱离已拭干泪痕,起身道:“夺《沉香谱》的,无非当年涉事的人,除了你、白落和徐大人,就只剩陆凛,只要乌桑不在这些人手里,便有生机!”他不敢再想,只道:“朱家在徐州还有许多店铺伙计,我着人去找!”
乞合也道:“我也着人去寻!”但他扳住朱离肩头:“朱少爷,你需要休息!而况咱们不能走散,才能便与联络。”
朱离却摇了摇头:“不,现在不是休息时候。我要先去联络人,过后再来这里等着消息。”
乞合看了眼前的人良久,分明容色苍白,也像有伤在身,但眼里却有一股执着之气,只得点头:“好!”
撒出去的人那么多,半个时辰回报一次,只听见他们一遍一遍说:“鼓楼巷寻过了,不见踪迹!”
“夜合巷寻过了,没有消息!”
“正西门的街上寻过了,没有消息!”
“朱唇桥寻过了,不见踪迹!”
都是不见踪迹,朱离终于不再忍耐,留了字条给乞合,就要自己出门去寻。
他知道自己也只能和这些人一样走街串巷地胡碰,于事并无多大补益,但出门走一走总比坐等消息要心安一些。
恰在他才提剑之时,便听乞合手下的胡人老远地叫嚷着:“有了!”
朱离一步跨出门外,与那奔过来的胡人撞了满怀,各退开了一步,朱离手里却还提着那人衣领:“在哪里?”
“城南凤凰巷,朱雀楼……咳……哎!”朱离手下没轻重,只将他推在倒在地上,人却已跑的没了踪影。
凤凰巷离这里甚远,朱离施展轻功奔出几步便觉内力不济,他太累了!
但他不能耽搁,只怕那胡人的消息有误,也怕他奔过去也见不着乌桑,他在此事上就是这般患得患失,不复稳重。
甚而夺了路人拉车的马匹,不管别人叫骂,一径打马往城南而去。
凤凰巷狭窄,人头攒动,马儿行走不动,他这才下马步行,看见朱雀楼时闯进去,这座楼盘却有三层,皆有客房,他想叫一声,却喊不出声音,直往楼梯上闯,被小二扯住了:“这位爷,找人还是住店?”
朱离唇角也哆嗦,一时不知怎么形容,只怕乌桑隐瞒姓名躲避别人,他也盘问不出。倒是掌柜的看了他一眼道:“二楼庚午!”伸手招回了小二。
朱离上楼时腿也软,寻到庚午那一间,却是房门紧闭,他举手要敲门时房门却开了,乌桑只一件长衣,敞着领口,滴水的长发披散下来着,端立在门口,看见朱离时十分惊喜,叫了一声:“存之?”
他正沐浴,听见掌柜报出他的房号才穿衣出来,总没想到真是朱离来了。
朱离红着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里,说不出是什么心理,朱离只是使上全部力气撞在乌桑身上,要用真实的触觉刺激来填满心里的不安,他将乌桑按在床上,蹭、抓、打、咬,像是愤怒的动物撕扯着要将人当做美餐一般。
乌桑只在不防备时痛吟了一声,过后便由着他了,许久许久,乌桑觉得自己要被拆散架了,才觉朱离稍微安分下来,他伸手环住人时,才觉朱离颤抖地厉害,泪水像是雨天屋檐上的水珠一般一串一串往下落。
乌桑万分歉疚,将他拥胸前:“我被陆少保的人截住了……”他并没提脱险的细节,只道:“我伤势未愈,不敢出门犯险,没法知会你。”
乌桑就在眼前,朱离再也不提徐家女公子的那些混账话,只是紧紧紧紧攥着乌桑腰身,良久心绪才得以平复。
他太轻敌了,轻易被人拿捏到短处,被人摆了这么狠的一道。
可是乌桑就是他的软肋,他藏也藏不住的短处。
他哭的眼睛也肿了,伸手抚上乌桑前胸,触到乌桑锁骨,乌桑肩头,也触到他咬出的牙印,这时再看,乌桑身上哪有好处,被他挠出的印子,被他捏出的青紫,被他咬出的牙印,都见了血痕,就连腰上,也被他捏出一个手印。
乌桑捉住他到处乱窜的手,将他手指捉在唇边吻了一下,轻轻道:“别看了,不要紧。”倒是拉扯间看出他胸口青紫,蹙眉问他:“这是……”
朱离不想提与父亲的针锋相对,不想提他找到了《仰止书》和《沉香谱》,不想提他看到的那些内容,他此时分外不想说话,先时那样折腾,加上这时伤处被乌桑轻轻拂过,他已动了心思,伸手去撕扯乌桑衣衫。
乌桑十分柔顺配合,他身上不过那么几件,一时也就褪尽了,只见朱离也是几下就扯下了自己衣衫,乌桑只想着以朱离现在情势,只怕接下来要受些苦楚,但朱离却又失去力气一般,只是伏在乌桑身上抱着他,半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来。”
只是一瞬眩晕,两人已换了位置,但临了乌桑却并不急,他看到朱离眼眸里去:“存之,你怎么了?”
这个人今日太反常了。
朱离却忽而笑了一下,他曲起一条腿碰了碰乌桑:“你不想么?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他的尾音翘上去,颤抖着拐了几个弯。
乌桑技巧娴熟,舌尖轻挑之间朱离连脚趾都蜷起来,他忍不了,几息之间已泄了身,乌桑抬头看他时只见他犹眼角含泪,到底是不放心,又问一遍:“存之,怎么了?”
朱离在眼泪里绽出一抹笑意:“我已够了!”说着挣扎要逃。
乌桑怎么能答应,只在他小腿上扯了一下便将人扯了回来,看他脸上有笑意,才有几分放心,笑道:“少侠,君子一言重于千金,你别耍赖!”
乌桑真是万分耐心万分温柔,哪里看也不像是个新手,朱离忍不住时浑身都是轻颤,还有为难羞怯,只拿手臂遮住了脸。
可疼痛来临时他又忍不住去攀住乌桑脖颈,他忘了自己究竟怎生光景,似乎是疼到哭了出来,似乎又曾极欢愉地抱紧乌桑轻颤,似乎说了好些胡话,似乎是一直缄默,任乌桑千哄万哄,他都吝于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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