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戏完本——by初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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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枪带着,子弹却不一定充足。
意识到子弹几乎耗尽时,一种巨大的恐惧顿时拔地而起。
秦徐喘着粗气,踩在油门上的脚也松了下来。
一个没有子弹的枪手,与书生没有分别!
他脑子高速转动,本想下车去吉普里取弹药,但时间来不及,另一辆吉普正开足马力向前飞奔,一旦他因为取弹药而耽误时间,吉普就可能彻底离开他的追击范围。而前方20多公里处有一座牧民的村落,如果不能赶在吉普闯入村落之前完成狙杀,整个村子的牧民都没有活路。
秦徐用力抓着头发,突然眼角一张,一个疯狂的念头窜入脑中。
他捂着胸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可短短几秒间,这冲动已经根深蒂固!
他眼眶通红,鼻腔也微微发酸。一脚踩向油门时,他听见自己轻轻喊了喊韩孟的名字。
“对不起,韩孟。”
为了阻止恐怖分子,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驾驶军卡撞击吉普。
吉普里有从边防站抢出的炸药,一旦撞击发生,双方都会被爆炸吞噬。
他已经没有时间思索太多,刚才与后一辆吉普的枪战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此时他只能全速追击,试图与抢走弹药的恐怖分子同归于尽。
寒风穿过破碎的车窗,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紧咬着后槽牙,不顾一切地向前奔驰。
他什么都不敢想。
不敢想家人、朋友、战友,更不敢想韩孟,他害怕自己会胆怯,害怕自己会中途踩刹车。
可是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说:枪械库遭袭又不是你的错,春节放松警惕是领导的责任,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过错牺牲自己?
他疯狂地摇头,但那声音还在继续:秦徐,你停下来,你搞清楚,你本来就不该属于瓦汗边防站!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干掉一辆吉普已经很了不起了,没人会指责你放过了另一辆,就算被抢走的子弹真会打在普通百姓身上,也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救了一半的人,赶快停下!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整个身子也如同筛糠一样,但是踩着油门的脚却没有一丝放松。
因为他知道,一旦放松,一切都完了。
那个声音又说:秦徐,你逞什么英雄?
他却自语道:“不是逞英雄,是做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
终于,吉普出现在视野中,此时离村庄已经不足5公里,秦徐只觉血液已经燃了起来,耳边的风声如同战歌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怒视着吉普——那是即将吞噬他的死神,但身上的军装却给了他绝不回头的力量。
他没有听见,此时空中已经传来了武装直升机的旋翼声响。
就在他离吉普还有500米时,一枚红箭反坦克导弹破空而出,直刺飞奔着的吉普。
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军卡上的所有玻璃,秦徐还未来得及踩刹车,军卡就向右侧翻。他牢牢地护住头部,哑然地看着前方滔天的火光,耳鸣取代了世界上的一切声响,头痛得几乎炸裂,紧绷了几十分钟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恐惧这才取代疯狂的勇气,呼啸着浸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角滑下一滴眼泪,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时,腿脚软得无法站立。
他在砂石地上爬了很远,哆嗦着坐在路边,害怕与紧张化作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往下落。
他忙不迭地抹泪,心里骂着:哭什么?这都能吓哭?你他妈胆小鬼吗?
喀巴尔反恐大营的特种兵已经赶到,从直升机上滑降下来的军人快速向他冲来,他拼命擦眼泪,抬头一看,赶到的竟然是尹天与宁城。
尹天一把将他按进怀里,一遍一遍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徐崽,没事了,没事了。”
第75章
秦徐下巴与眼角贴着纱布,坐在病床上与韩孟视频。韩孟让他把自己全身拍了个遍,又向尹天确认过他除开多处擦伤外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前啰嗦道:“好好养伤,伤口别碰水,三餐吃好点儿,不准挑食,听医生的话,睡前少喝水,尽量别半夜上厕所……”
“知道了。”秦徐语气不耐烦,神情却一丁点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挂了啊,你专心拍戏,别跑过来,我没事。”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瓦汗边防站遭恐怖分子袭击一事并未对外公开,但军队内部怎么也有一些消息。韩孟当晚刚一回到帕兴,就从战士们口中得知此事,心下骇然,急忙给秦徐打电话,秦徐手机时通时不通,但就算是信号最好的一次,韩孟也没有听到他接起说一声“干嘛”。
韩孟不停告诉自己镇定,想起两人中午分开时,秦徐说会在喀巴尔反恐大营过一夜,等到天亮再回去,又立即通过帕兴的军官联络喀巴尔大营,得到的消息竟然是“瓦汗的军马饲养员下午就已经驾车返回边防站”。
韩孟几乎被打懵,浑身冷汗直下,而坏消息接踵而至,又说一名饲养员独自驾车追击恐怖分子,反恐队员已经全速赶去,但前方情况不得而知。
韩孟脑子一片空白,怔怔地握着手机,全身发抖,几分钟后醒豁过来,拿上车钥匙就要走。柯扬在门外拼命拦住他,吼道:“你去干什么?添乱吗?秦哥是军人,你去凑什么热闹?”
谢泉也道:“再等等消息吧,一线反恐部队的战士都出动了,秦徐如果能被救回来,相信不久后咱们就能得到消息。喀巴尔离瓦汗多少公里,咱们这儿过去多少公里?你刚跑了一个来回,不会不知道吧?而且他们过去是开的直升机,你开辆吉普能和人家拼速度?”
韩孟根本听不进去,所幸正在此时,喀巴尔那边来了电话,说队员们已经找到驾车追击的饲养员,姓秦,身上只有擦伤,但情绪不稳定,已经被紧急送往喀什的医院。
秦徐确实没受什么严重的伤,经过简单的消毒包扎后,其实连住院的必要都没有,但一并送往喀什部队医院的还有多名在爆炸中受伤的边防战士,秦徐与他们一并被安排住院,平白占了一个床位。
尹天因为即将离开喀巴尔回归猎鹰,已经没有什么任务,将秦徐和其他伤员护送到喀什后,就留下来照看秦徐。秦徐一直没敢问边防站的伤亡,与韩孟通完话后心情平静不少,这才忐忑地问起大家的情况。
尹天叹了口气,“牺牲7人,重伤6人,其余战士都不同程度地受伤。和你一起赶回去的哈萨克战士已经找到了,马一匹都没有丢,不过马厩里的马都没有了——小部分被炸死烧死,大部分在爆炸发生前就跑了。”
秦徐心头一痛,“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差不多了吧,轻伤的战士已经交待了当时的情况。徐崽,我这么说你可能难以接受,但……”尹天顿了顿,神色凝重道:“这次事件的发生,基本上是因为你们边防站自己的松懈。”
秦徐眉头一锁,眸光添上几分寒意。
“春节的确是个特殊的节日,战士们闹一闹无可厚非。但南疆也是个特殊的地方,恐怖分子无时不刻不巴着你们松懈。”尹天道,“所以大营这边越是到了春节,越是不敢放松。你们倒好,居然和家属一起搞联欢。前几天你那姓韩的朋友过来找过我,当时我还以为只有他一人去瓦汗看你,没想到你们指导员还接了好几个新兵的父母过去。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事发生时,家属们都已经离开。”
秦徐很想为指导员说句话,但根本找不到语言反驳尹天。
尹天又道:“徐崽,你和哈萨克战士这回都算是立了功,尤其是你。瓦汗边防站的普通战士也不会被追责,但你们的几位领导肯定会被问责。具体怎么处分,我现在不好估计。对了,你出院之后直接去大营,不用再回边防站了。”
秦徐睁大眼,“什么?”
“是激动还是不舍?”尹天问。
“我……”秦徐心中五味杂陈,激动自然是有的,但要说不舍,也确实不忍心就此离开瓦汗。
尹天说:“你立了功,而且这功不小,肯定会被提到大营来,至于安排到哪支部队,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到大营之后你安心训练,今年猎鹰的比武定在5月底,以前你担心没有资格参加,现在没问题了,大营的战士只要报名,都有机会。”
秦徐叹息,抬头问:“力克怎么样了?”
尹天眼神暗下去,轻声道:“牺牲了。”
秦徐一懵,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尹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在爆炸发生前牺牲的,听说当时正在枪械库外巡逻。”
秦徐捂着额头,鼻腔酸涩难忍,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尹天过了好一阵才道:“如果没有牺牲,力克他……应该也会被问责吧。”
秦徐闭上眼,睫毛轻轻颤抖,尹天转身放药瓶时,他快速抹了抹眼角,声音沙哑地问:“瓦汗现在怎么样了?”
“由大营的战士守着。”尹天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得加强戒备。现在整个南疆的边防连队都戒严了,几只反恐部队抽调了部分战士去边防协助,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其实将要离开瓦汗的也不止你一人,你那些队友都会被调去其他部队。”
一周后,秦徐与数名受轻伤的战士一同出院,部队内部对事件的后续处置也出来了。
与尹天当初预计不同的是,没有一位干部被追责。
因为包括指导员在内,所有干部、兵龄稍长的老兵都在恐袭中牺牲。
指导员是牺牲的军人里,军衔最高的一位。
他叫赵丰年,军校毕业后被分到瓦汗担任指导员,没有部队出身之人的痞气,倒多了几分书生意气。
每年春节,他都想方设法给战士们放假,甚至接来新兵的父母一同过年。但他自己在瓦汗待了3年,一次家都没有回过,也从未将家人接来团聚。
为了让战士们过个好年,他整个春节都带着几名老兵轮流站岗,力克就是其中之一。
恐袭发生时,队员们在营房里休息,他与力克却在枪械库外执勤。
他们是最早牺牲的战士。
纵是奖惩分明的军队,也无法在调查清楚真相后,给他们追加处分。
而秦徐与加米尔因为追击恐怖分子与保护军马有功,分别被授予个人二等功与个人三等功,秦徐直接转士官,编入喀巴尔反恐大营作战预备队。
好消息从瓦汗传来——战士们在离边防站10公里远的山林里找到了9匹军马,与它们在一起的还有5只军犬。
出院的战士都被安排到其他部队,但加米尔执意要回瓦汗照顾剩下的军马。秦徐在喀巴尔大营的马厩外与他紧紧拥抱,小矮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毅,沉着地说:“师傅,那天晚上你跟我说,要记得自己是个军人,是个军马饲养员,我记住了,我一定要回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们,我再也不是那个只会黏着你和班长的小孩子!师傅,你也要加油。以后我半个月来接送一次军马,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秦徐在预备队待了下来,队里多是与他一样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战士,出任务的机会很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营区训练。
其间父亲打来过一个电话,说老爷子已经知道他的事了,“你爷爷又担心又感慨,说你真的长大了。”
3月初,尹天与宁城告别待了2年的喀巴尔反恐大营,回到猎鹰特种大队。几乎是在同时,《淬火》宣告杀青。
秦徐在大营门口送别尹天,却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向韩孟说一声“辛苦了”。
自从来到喀巴尔,他的所有通讯设备就全部上交,以前还能每天与韩孟发发短信,趁着信号好时上网看看剧组的消息,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但他竟然并未觉得枯燥。
离比武还有不到2个月时间,大营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5月中旬,他就将与参与比武的战友提前前往成都,进行为期一周的适应性训练。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与韩孟的感情。
而韩孟也忙得无暇他顾。
拍摄完毕后,是一系列的后续工作。韩孟身为主演兼投资方,除了忙宣传,还得与各个有关部门打交道。
虽然《淬火》早就得到了西部战区的支持,但后期审片仍然有诸多桎梏,而军旅题材的电视剧近年来鲜有佳作,不少电视台仍持观望态度。
他希望能在暑假期间上星,并且拿下黄金时段。
在离开新疆,返回内地之前,他回了一趟喀巴尔,但并没有告诉秦徐,而是经大营与瓦汗边防站允许,领养了已经无法继续陪战士们巡逻的军犬蛋蛋。
蛋蛋的右前腿在恐袭事件中受伤,成了一只瘸子犬,虽然还能行走,但无法再长时间奔跑。
韩孟去瓦汗边防站接它的时候,它立即亲热地扑了上来,但坐车离开出生以来就守卫着的营房时,它趴在窗边不住地张望,直至再也看不到那小小的边防站。
它哭了,眼睛下的毛湿了一大片。
韩孟将它搂在怀里,一路安静地听着荒野上春风的声响。
剧组上下为宣传绞尽脑汁,最终敲定的宣传方案来自韩孟的提议——与西部战区宣传部门一道,以剧组成员进军营的形式,做一部约12集的边防纪实短片,并在微博与各大视频网站上同步更新。
第76章
纪实片取名为《国境线》,由韩孟、丁遇、柯扬等年轻演员分头录制。韩孟身为主演,又是剧组中人气最旺的一位,自然承担了最重的拍摄任务,12期节目由他录制的就有5期,包括开篇第1期与倒数第2期,而最后1期则由所有演员共同录制。
节目将在4月中旬开播,每周1期,直到7月《淬火》正式上星。
演员们的粉丝已经提前嗨了起来,剧组后期大推韩孟与丁遇的CP,数月前曾经火爆一时的“兵韩”几乎销声匿迹。
韩孟拍戏受伤之后,“其徐如秦岭的树林”便再未更新过微博,起初很多CP粉发去私信,然而没有一条私信呈“已阅”状态。剧组也不再炒作“兵韩”,连韩孟本人也没有再提起“草儿”,仿佛“草哥”根本不存在一般。
久而久之,粉丝们开始猜测“草哥”是不是被禁止使用微博。后来又有人说“草哥”与韩孟假戏真做,受了处分。更有甚者,说“草哥”在出任务时撞上意外,已经牺牲了,所以微博才再也没有更新,连私信也没有看过。
各种传言纷纷扬扬,但当事人从头至尾没有出面解释过任何事。
“草哥”毕竟不是明星,“失踪”的时间一长,就慢慢淡出了粉丝们的视野。
当初说着“兵韩一生推”的CP粉们,此时已经热热闹闹地喊起了“韩丁生一堆”的新口号。
丁遇自然是苦不堪言,每次被迫与韩孟秀恩爱,都表现得极其痛苦。但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各种不情不愿的表情都被粉丝们大夸可爱,甚至给了他一个“傲娇别扭受”的封号。而韩孟在受伤之后越发稳重,周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霸气中带着些令人腿软的温柔,礼貌周到,又有种军营的野性与张狂,对丁遇照顾有加,还时不时调戏一番,撩得粉丝们再也想不起“草哥”这号人物。
韩孟是故意的。
自从秦徐不顾一切跑来新疆之后,他就暗地里发誓,一定要保护好秦徐。
娱乐圈充斥着各种流言蜚语,就算他与秦徐一清二白,也可能被造谣为“有奸情”,何况他们并不清白。
卖腐是潮流,但出柜不是。
韩孟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
受伤之后,秦徐扛住所有压力留在乌鲁木齐的医院照顾他,两人谁也没有正式说“喜欢”,但这两个字已经无需宣之于口。
他与秦徐,都打算与对方过一辈子。
但双方的家庭是一道坎,社会又是另一道坎。
暂且翻不过去时,与其硬碰硬,不如选择收敛与隐瞒。
做出这样的决定时,他们甚至没有商量过。
“草哥”不再出现,而萌萌也有了新的CP。
3月中旬,《国境线》节目组集结出发。韩孟往喀巴尔大营打了个电话,等了10多分钟秦徐才赶来接起。
“干嘛呢?”韩孟问。
“训练。”秦徐抹着脑门上的汗,嘴角扬起极浅的幅度,声音压得极低,“想我了?”
“每天都想你,但又不能每天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