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逸史完本——by万人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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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谨看了三皇子一眼,说:“本王也是如此猜测的,只是根本没有证据,那疯太监已死,恐怕其他的人证物证早就被消灭干净了。一国之君,自有人手里沾血杀人越货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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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从没见过这样的三皇子,三皇子在他面前虽然也坦率,却从来不这样失控……隐约中透着点孩童般的柔弱与委屈。
“这样行不通的,景神医从不出宫,天天待在有禁卫守护的炼丹房里,抓住他风险太大。”周南对三皇子说,“你千万不能去试,不然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周南今天本来就是趁着早餐的时间溜出来会面的,待会儿还要去军营,不能多留,只能先行离开。
三皇子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甜汤,似乎不打算走。
周南只好叮嘱云谨:“有劳殿下看着君悦,他性子急躁,容易做傻事。”然后便推门走了。
云谨挨到周南走了,才屏退身边的侍卫,坐到三皇子旁边,看他呆愣而优雅地舀着仅剩无几的糖水,静静陪着不说话。
等瓷盅里最后一滴水都被刮干净,三皇子心情总算平静下来,眼见余光瞥见云谨还在旁边傻坐着,理也不理起身就要走。
云谨牵着他的手,把人按在圆凳上不让走,又面对面抱着他凑上去,极温柔地用自己温热的唇瓣去贴磨对方沾了糖水的唇。
“君悦,我说了,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饰,”云谨把三皇子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让他靠着,又伸手缓缓揉三皇子颈后突出的脊骨,“我会陪着你的。”
三皇子没有挣扎,轻轻闭眼乖巧地靠着,说的话却不饶人:“我会变得很强大,不需要你屈尊陪我,你还是老老实实回西昌去守着你的后宫佳丽三千过活吧。”
云谨淡淡笑道:“我后宫没有佳丽三千,只有一个脾气又倔又难伺候的小祖宗。”
如同养了只名贵骄傲的猫,无论你把它伺候得多好多精细,还是动不动翘着尾巴不正眼瞧你,心情好了才让你摸摸它油亮柔软的猫,心情不好了就拿毛茸茸的屁股对着你。
“你要是觉得难伺候就别伺候,谁稀罕?”三皇子心软嘴硬,非要怼人。
“不,我甘之如饴,此生只愿伺候你一个。”
……
因为拜月节的缘故,今晚东都城格外热闹。
正好皇上为了守他的仙丹,很早就散了今日的宫宴。
云九歌在会上又见了自家皇嫂和周将军,非缠着两人陪他们兄妹俩四处逛逛。
朱雀大街被特许今日无宵禁,因此格外热闹,各大摊铺张灯结彩,喧腾的人潮拥挤,锣鼓阵阵人声喧哗,小摊上卖的合时小玩意令人眼花缭乱。
小公主就喜欢热闹,兴奋地冲哥哥耳边喊:“哥哥,这跟我们小时候逛过的庙会真像!那还有舞狮子的!”
她身材娇小,灵活轻快,转眼就随手拉着周南没入了看舞狮的人群中。
夜里的舞狮头顶了一盏透亮的红绣灯,姿态威武刚劲,游走的步伐自然多变,常常是这边刚低头向看客要了赏银,那边动作迅猛地跳上了方桌,这样惊险而激情的表演博得阵阵叫好声,让人根本脱不开眼。
云九歌看得两眼放光,不停为之大声喝彩,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姿态也无,倒像个民间疯惯了的傻丫头。
周南反倒很喜欢她这样不矫柔造作的姿态,觉得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妹妹似乎也很不错。
等舞狮结束,两人随意顺着人群走,云九歌似乎这才想起被自己甩下的哥哥,一边坏笑一边装作惊讶地说:“啊!我们把哥哥和三皇子落下了!”
周南瞥了他一眼,拆穿道:“恐怕是你别有用心地甩下了他们吧。”
云九歌觉得这人很上道,特别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自己的事情不该拿到外人面前说,便嘿嘿一笑带过。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稍稍安静、灯火暗淡的地方,发现那里居然也挂了盏素灯笼,下边有位书生模样的人摆了摊子卖字画,那人似乎没什么客人,靠着墙正打瞌睡。
云九歌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卖字画的,而且那摊主竟然睡着了,起了戏弄之心,蹑手蹑脚过去,凑着人的耳朵大喊:“买画啦!”
那人果然被吓得一颤,险些从自带的小板凳上摔倒地上,抬头一看。
是位娇俏可爱的姑娘,眉若细柳叶,唇似海棠花,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嘴边噙着天真的愉悦,一眼望去如深夜挂在柳梢闪烁不定的星星,美得胜过整个星河。
书生的心跳得厉害,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你这画光挂这,不卖的吗?”云九歌看这人呆呆的,忍不住要逗他。
书生这才想起这姑娘刚才喊的似乎是“买画”,有些不自在地转移目光,在画摊中装模作样地翻找,以掩饰自己的懊恼。
这样盯着姑娘实在太失礼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偏又忍不住偷偷扭转目光去看,见后边还有一高大威武成熟稳健的男子,心里缺了一片。
他无力地想:原来竟是人家的小妻子了。
云九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自顾自地看了看摊上的画,山水太渺远看不懂,可是有些鸟兽虫鱼画的很精妙,写的字也格外刚劲有力,看上去很舒服。
“你叫什么?画得不错,字也好看。”云九歌顺口问道。
书生的心跳又不可抑制得疯狂起来,他语无伦次地回答:“小生姓林……名纪卓,家住临州河口,父母早逝,如今家产不多,然有祖宅,算是安身之所,我近年在外游学,靠字画也积攒下了不少盘缠,来这东都城是为了等下一年的科举。”
云九歌听得又笑了,打趣说:“我问你姓名,谁要听这个?你这副画卖么?”
她举起的正是书生最喜欢的一幅字画,上边一枝红豆低垂,水中三只大小不一的锦鲤嬉闹游乐,栩栩如生。
书生傻傻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去定定看着她带笑的面容,仿佛想只靠这一眼铭记一生。
他说:“卖的。”
这纸上一笔一划,只给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算是给其他人一点交代吧……
倒计时完结,嗯,相信不会拖太久……
为毛我这么久木有涨收藏反而掉了QAQ
第53章 思无涯
云谨毕竟是一国之主,不可能在东都城逗留太久,拜月节后第二天便带着九公主出发回西昌。
太子近来不知为何病了,老躲在东宫深入简出。皇上又忙着守丹,一点关键时刻人影都不见。
司礼的老臣们深感心酸,没想到皇室如今竟如此不顾朝事。幸好还剩一位三皇子,能力卓越相貌端正,理所当然地为云谨送行,总算没让东明朝廷在世人口中留下倨傲无礼话柄。
当日天极晴,万里无云,送行的仪仗队衣着光鲜、步履整齐,从宫门一直吹吹打打直到城门口,百姓们难得见盛况,纷纷堵在街边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一丝细节。
东明国和西昌国刚结束战争,签了几十年的停战协议,此时彼国皇帝亲自来使,东明自然不能怠慢。史上因为一车献礼一言不合就开战的国家还少么?
无论两国之间有多深的仇恨瓜葛,还未撕破脸前总得以礼相待,否则真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挑拨离间招惹事端的罪人了。
俊美的三皇子则身穿玉蓝朝服,身姿挺拔犹如云山中的芝兰玉树,面带微笑与云谨并肩骑着马缓缓走过朱雀长街,身后跟着喜庆热闹吹锣打鼓的队伍。
两人都是世间罕见的英俊男子,这样成双出现更是让人躲不开眼,藏在百姓队伍里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拽着香帕,想着日后若是能嫁给这其中一个,这一生也算值得了。
“君悦,你说这场景像不像是要送你来我西昌和亲?”云谨在一片嘈杂中附耳过去,认真地问三皇子。
三皇子虚伪地展颜一笑,也学着凑过去,语气轻蔑地说:“不可能,我是不会离开东明的。”
云谨:“为何?”
三皇子转看目光,敛笑不应。
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三皇子将人送到这里已经足够合情合理了。
“殿下,本人就送你到这,一路保重。”三皇子勒马停下,向云谨微微行礼。
云谨盯着三皇子淡然的一举一动,目光如烈焰般几乎想烧进三皇子心里。
三皇子抬头,还是一年前初见时那矜持高贵的姿态,还是那冷淡倨傲的眼神,毫不畏惧地与云谨对视。
两人这样对视僵持着,最后云谨勉强扯出半分笑意,回道:“既然如此三皇子请回,记得晨时温粥、夜里加衣,别亏待了自己。”
最后云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三皇子目送云谨离开,发现那人没有回头。
大概云谨最后是想再回头看看的,可回头又有什么用呢?
人如流云,从有缘相遇到了无踪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这一生又太长,不知要穿透多少虚空,看尽多少悲欢才能觅得自己的安身之处。
没能真正安定下来之前,无论多少次回眸都是徒然无功的。
当晚三皇子在望北楼叫了满满一席的酒和菜,酒是辛辣灼心的烈酒,喝得人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他被人无微不至细细调养出来的胃还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因此他只喝了半壶便开始呕吐,然后便晕得不省人事。
好在当天跟着他的侍卫知道三皇子这样只有周南能劝得服,便把人悄悄送进了周南的院子里,眼巴巴等周将军大显神通把人劝回来。
三皇子被灌了一碗又一碗苦涩的醒酒茶,大约昏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又活蹦乱跳笑容满面地冲周南要酒喝。
周南看这人神智似乎很清醒,却不如大醉一场来得痛快,想了想,便带着三皇子偷偷挖了陆老将军藏在梅树下的一坛流香。
三皇子知道这酒算是不问自取后,戏谑地说:“没想到堂堂镇军大将军也会干这样偷鸡摸狗的营生。”
周南抱着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这又是为了谁?”
这对孤苦伶仃的难兄难弟,坐在锦鲤小池子旁的六角亭里也无酒菜也无乐舞助兴,对着浩瀚星空,居然也兴致勃勃分光了那坛酒。
两人发现酒没了都觉得有些扫兴,沉默了一会儿。
三皇子突然问道:“皇兄,若是,我偏要跟你争皇位……还拿陆小将军做威胁,你会作何选择?”
周南轻笑一声,说:“争又如何不争又如何?争得了如何,没争得又如何?那不过是个永远也坐不安稳破椅子。”
“我十几年前侥幸从诡谲的阴谋中捡回来一条命,可不只是为了报仇的,在我心里,这北楚万里河山,千秋风景也不及小野万分之一。”
“若是一切尘埃落定,那个位置你要愿意就拿去,我和小野两个从此天大地大随心而行,再不会给你带来半分打扰。”
君悦抬眼望见漫天星斗闪烁不定,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云谨临走前回头望过来的眼神。
那时他强装作不屑一顾,因为这繁华喧闹的中原有他想争得东西,即使最后真的争到了,哪又怎么样呢?
他嗤笑一声,在夜色掩饰下苦笑着说:“没想到北楚皇家居然也长出了多情种子,算了,你愿意把皇位拱手让给我,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周南似乎认了真,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向你求一个承诺。我要陆家将来不会受这场王位更迭影响。”
君悦干干脆脆回答:“这是自然,陆家给我助力良多,我不会干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儿。到时候我会提携陆家各位将军,再给陆家颁三道大赦,保日后陆家还是以前钟灵鼎食的显贵之家。”
周南没反对也没表现得多欣喜,好像这一切本就应当这样。
随后两人都沉默下来,清风带来一阵又一阵细碎的虫鸣。
他们两个本应当是和和睦睦的兄弟,今夜只是想就着夜色晚风畅畅快快醉一场酒。
可惜偏偏生在帝王家,一路走来遇多了阴谋陷阱,心性也变得凉薄起来,单独相处时竟也忍不住去试探对方的底线。
君悦醉意朦胧地想道:要是真算起来,周南这么些年也未必比自己好过。
“那么,”周南迟疑了一瞬,问道,“你不觉得最需要保证的是我和小野吗?”
“如果我真的出尔反尔对你们下手,你会不知道该找谁吗?”君悦反诘。
周南有些诧异看向君悦,发现他的眼神已经不太清明,似乎是醉了。
江浙上好的流香虽然入口温和,酒劲一点都不弱。酒液的细细密密刺激随着血液涌上四肢百骸,在不知不觉中醉倒喝酒的人。
周南脑中灵光一闪,他也是喝多了,没有犹豫就问出口:“你和云谨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不是!什么都不是!”君悦迅速否认,不留余地,脸颊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真的喝酒上脸还是因为恼羞成怒。
周南大概是看出了点什么,可他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的私事追根究底的人,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为云瑾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三皇子突然抬头说道:“我不会同你争的,那破位置我不稀罕,你要是真把我当兄弟,到时随意给我个王爷的封号,让我有吃有喝潇洒度日就够了。”
他站起来,面对漾着星光的小池水深呼一口气,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等这一难关过去,我便闲云野鹤四海漂泊,喝尽天下美酒,看尽天下美景,到时你们还不羡慕我?”
周南答道:“好……只是,你若累了,不妨回东都城,我与小野定会为你备好安身之处。”
三皇子那一刹热泪盈眶,不敢转过身去,也不敢说话,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他年幼失母,父亲高高在上不将他放在心上,最后经不住他母妃娘家人的苦求又顺手将他扔给杀母仇人抚养,这十年间在宫中如人踏下土,无人知冷暖,全是凭着一股不甘死不愿输的毅力才成长为栋梁之才。
他自知无人能与他感同身受那内心苦痛孤独的滋味,从来都在人前肆意笑闹,不愿透露自己心里分毫的寂寞和脆弱。。
其实他不知有多羡慕平凡百姓家的血肉亲情,一直求而不得,便成奢望,如今在多年不见的兄长身上找到那么一点点温情,就已经忍不住眼眶发烫。
……
陆野已经在平州老宅住了两个多月,对那边的生活也越来越熟悉,常常写信给周南,热切地与他谈论那边的风土人情。
平州位于临州西南,气候温和,山水相和,百姓秉性温顺文雅,常常结伴游山玩水,颇有闲情。
不过陆老将军囿于伤病,很少随人出门远足,陆野也只能乖乖守在家里,陪老爷子看书下棋栽花养鱼。
陆野本就是坐不住的人,小时没有认真研究过棋艺,如今棋艺不精常常被老爷子碾压,写给周南的信第一句往往是:昨日与祖父弈,七败三平,又受祖父讥笑,羞愤难当。
周南便笑着回信,承诺日后闲暇时候教他下棋,保管只让夫人赢不准夫人输。
两人这样无聊的情话简直怎么也停不了,自从周南滥用职权用军中训练有素的信鹰传信后,常常出现一日三信的情况,拆开一看,又不过是生活琐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大概陷入情海之人,总能发现愿与爱人分享的赏心乐事吧。
于是这半年时间,居然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信件中翩然过去,转眼便到第二年三月,朝中依旧如深潭水面,无波无澜,表面看上去太平无事,足够人安享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嗯呐,今天的更新总算是赶上了,啊,很忙也要读诗哦
登科后·孟郊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熟悉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