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完本——by焦糖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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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钟麟点燃一根烟:“你来真的?”
胤禛道:“有什么真的假的?这个人我认识很多年了,恩怨情仇,一言难尽吧。”他的语气和神色罕见地带着点天真,又混杂着看惯世态炎凉的平静。
那钟麟吸了一口烟:“难怪,我以前看见他就觉得他也是院子里出来的孩子,教养很好。”
傍晚,草原落日。
胤禩在帐篷屋的后面刷马。
这里屋子连受屋人都是断断续续来了就走,其实是没养马养牛I的。不过因为胤禩讨人喜欢,小姑娘如娜仁把自己养的小马借给他骑,转场之前,这匹刚刚成年的小马都属于胤禩的。
胤禛穿着一件毛衣走过来,拍拍马背:“要不要活动一下?”
胤禩把刷子扔回桶里。他嘴里吊着半根烟,夕阳的余辉刺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对着胤禛笑了一下:“可以啊,先去借匹马?”
……
那钟麟接完卫星电话,忽然觉得屋子空旷得毫无人气,他拿着烟走出屋门。
夕阳下,远处传来催促马匹奔跑的御马之声,还有黑影快速移动的动静。
那钟麟抬头看过去,两个年轻的轮廓分别骑在身形矫健的马上,就像是贴在马背上那样,迎风疾驰,一路向着山丘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钟麟眯起眼。
吴岩做完记录也跟着出来,恰好也看见这一幕,张大了嘴巴:“boss,这两个人说是从小在蒙古长大的我都信啊。这骑马的姿势,一看就是专业的——”
那钟麟笑了一下:“你见过专业的?”
吴岩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偶然看点马经。”
那钟麟笑了一下:“是赌马吧?难怪你总叫着没钱。”
……
两匹马一路向西,跑过矮草越过山丘,几乎齐头并进。
这是寻常马匹,比不上当年蒙古各旗进贡的战马血统优良,跑了几射之地之后开始后继无力。
但,这都没有关系,胤禛的毛衣已经解开系在腰上,他的额头早已渗出些许汗水。他侧头看向老八的方向,天已经黑了,只看得见一个轮廓。
马的速度渐渐放慢,换做小步向前,渐渐离营地越来越远了。
胤禩在胤禛身侧,送了缰绳让马慢慢自己走:“前面有条暗河,牧民们汲水,也可以饮马。”
胤禛脚跟踢踢马腹,让马更加靠近胤禩的方向:“你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
胤禩回给他一个眼神,那意思大概是你这说废话。
这个眼神像是一个开关,在胤禛刻意不去思考的理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在他能够思考之前,他忽然斜着身子伸手往胤禩的方向,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两个人顿时失去平衡,从马背上双双跌落。
胤禩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胤禛也没管。借着山势,他拉着胤禩一路往下滚。
这里是秋末,失去水汽、干枯发黄的草甸松软,纵使两个成年人在上面一路滚下来,也不至于让底下的沙土膈得生疼。
胤禩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肩膀,和胤禛一起滚下坡的时候额角撞到不知道是石头还是对方额角。等他不动的时候,已经晕眩得不想说话。
胤禛摔在旁边,喘了一会儿,看见仰面朝天的老八没动静,就自己趴着压在胤禩身上叫他:“老八!老八!死了没有?”
胤禩捂着肩膀喘了几口气,骂道:“疯子。”
胤禛哈哈一笑,低头正好看见对方之翻滚中被扯松的衬衣里面露出来的年轻身体,他突然喉咙有点发紧。
胤禩喘完了,皱着眉说:“起开些,你压着我了。”
胤禛没动,反倒带着点不怀好意,凑近他低声说:“要不要活动一下?”
胤禩一愣,这句话好像是胤禛在刚才两个人跑马之前对自己说的。同样一句话,他在此刻居然从里面听出了满满的恶意来。
有点儿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的胤禩脸绿了,他用尚且能够活动的一只脚准备朝胤禛踢过去:“滚开——”
谁知胤禛这辈子身手了得,再也不是四力办的四阿哥,一个擒拿手再一压,就将刚刚聚起力气的那条腿给压在膝盖之下。
胤禩“嘶”了一声,这个领教有点疼。
胤禛低头解开腰间的毛衣,拉的长长的在胤禩双手腕上绕了几圈,然后空出手来开始解对方的皮袋。
胤禩窘迫地血液直冲大脑,一面拧着腰躲一面咬牙道:“四哥!万岁!雍正爷!您老人家不能不看看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界儿!?”
胤禛这辈子作风比较务实,已经抽出了对方的皮袋扔在一边,拉下拉链伸手就往里捏——
胤禩忽然哽咽了一下,腿开始乱动。
胤禛很黑心地拿起皮袋在他大腿上抽了抽:“老实点儿,你那套说辞对我没用。爷办事儿还需要看黄历的时候早过了。”
胤禩咬着牙:“……你别在这……回去再说……”
(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不做,这是个命题
第38章 别哭别想
胤禛喘着气:“回哪儿去?回去你更多借口,别以为我猜不到。”
胤禩也有点怒:“那也不能幕天席地!你四书五经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胤禛咧着嘴,已经开始轻轻重重揉捏起来:“过了几百年,早忘了。”
胤禩很少示弱,这时语气放低了些:“我还没想好。”
胤禛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身体立起来了一点:“这有什么可想的?”
胤禩:“被整死的又不是你。”
胤禛:“……”
胤禩不是故意气对方,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退让了,也尝试说服过自己。
做过兄弟做过仇人,心里不可避免对他一再退让,从见面不相识到现在能一起策马狂奔——不管是不是恩怨情仇,他们始终还是兄弟。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难过自己这一关。
胤禛当过皇帝,他做过王爷,儿子女儿都和女人生过。现在两人滚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胤禛压着他腰,上半身倒是抬起来,盯着对方的脸:“你是针对爷?还是放不下脸?”
胤禩:……这厮居然听懂了。
他认真想了想,才放缓了声音:“……不这样行么?”
“不哪样?”
“……”你顶着爷的东西能不能拿开。
胤禛居然又读懂了,他非但没有挪开,反倒意有所指:“你是不是又想逃避?”
胤禩不吭声。
“一言不和就走,这就是你想了几百年学会的事情?”
“别教训我。”
“好,不说你。我问你,你去过清东陵没有?”
“……”胤禩的表情微微变化,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刚刚带着一点暧昧的争执一下子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胤禛看着他:“我赌你没去过。”
胤禩测开一点视线,从胤禛的肩膀上看向昏暗下来的夜空:“去看了又如何?没看又如何?还能治我的罪?”
胤禛的语气难以形容:“你真该去看看,皇考那样脚踏乾坤乾纲独断的一个人,身后居然落得那样的结局。你去看了,你的恨就少一半。”
胤禩的眼睛红了:“我没恨。”
胤禛忽然笑了一下,有点凄凉有点自嘲:“骗鬼呢,你恨皇考,恨我。你敢说你没有?”
胤禩咬着牙不肯出声。
胤禛埋下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皇考已经驾崩了,子不言父过。我是赢家,你恨我吧,爷受的住。”
胤禩望着天,胤禛的呼吸就在他脖子边上,耳朵旁边,他听着像是从上辈子传来的。
“老八,这辈子咱好好过,成么?”
“……”
“……我从来没这样死缠烂打过一个人。”胤禛语气有点颓丧,从来没有过。他没有起来,但是也没有了动作。
胤禩怔了很久,他睁着眼眶看着已经露出星星的漆黑天幕,久到眼眶涩得厉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挺矫情的,说得好听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说得难听就是不知好歹了。对了,胤禛上辈子就老喜欢在圣旨和口谕上痛斥哭诉他的“不知好歹”。
“老八?你说句话。”
“……说什么?”
“你觉得爷想听什么?”
“我想知道一件事儿,看你愿不愿意说。”胤禩的语气忽然有点闷,有点沉。这件事做他心底压了多少年,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原本不想提的,但是胤禛刚刚提起清东陵的事情,他心里边难受,就忍不住想这些破事儿。
“你是不是想问老九葬在哪儿?”
“……”
“真想知道?”
“你就说不说吧。”
“老八,老九和你不一样。爷承认爷不待见他,但他总归是——是皇考子嗣,老十偷着把他换了出去,朕都知道,没拦着他们棠棣深情。老十走的时候,也把他一并带走了,就葬在京畿。”
胤禩觉得心里头像是堵着巨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他很想问问:那我呢?
但又有点问不出口,怕知道那个结果。
老四狠啊,他知走之前,亲口听说他把毓秀挫骨扬灰了。
胤禛好像也破罐子破摔了,他道:“今儿一并问了吧,你想不想知道你最后睡着哪儿了?”
胤禩嘴唇哆嗦了一下,没吭声。
胤禛却是笑了一下,有点低沉:“你从了我,四哥回头到你去看你自己睡的地界儿。”
胤禩露出一个“这么多年爷都过来了不知道也不稀罕的表情”。
胤禛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松开捆住胤禩手腕的毛衣,然后拉着胤禩也让他坐起来:“这辈子我看泰陵是没人敢动了,不然可以给你说说爷把你葬哪儿哪间石室里头。”
胤禩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胤禛在说什么。他愣愣地坐在地上,凉意透过草甸染上;来也没理会。
胤禛看见他这样,那手绕着他的胳臂摇了摇:“喂,说句话。”
胤禩曲着膝盖,慢慢把头搁在膝盖上,用手抱着缩成一团。
这个场景很熟悉。
胤禛就想起来,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约莫在康熙三十五之后。他那时候连个贝勒都还不是,更别说老八了。在一同出征噶尔丹之后,皇考流露出等回到京城之后论功行赏,可以把皇子阿哥们的位份定一下的意思。
良妃那时不过是个居住在惠妃宫里的贵人,如果老八能得一个贝子贝勒的爵位,良妃的位份也总算能跟着提一提。那一次老八舍了命,入了皇考的眼。草原会盟的最后一天,他也是这样在燃尽的火堆之前缩成一团。
那个时候,他还可以陪着老八一起。
后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相悖而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你搞掉我一个道台,我干掉你一个通政使。恨不得剁了你的爪牙拔了你的牙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都是为了那把椅子,那方玉玺。
胤禛忽然有点明白这辈子老八的选择。
因为想要的太多,所以什么都不要。
他伸手揽着胤禩的肩膀,和记忆中三年前那一个晚上一样,说着模糊了记忆、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的话:“小八,有点儿志气,哭什么。”
胤禩忽然抬起头一骨碌站了起来,吓了胤禛一跳。
胤禩头顶着月光,看不清眼圈红没红,只是居高临下睨着他:“四哥,和我说志气,老了点儿吧?”
胤禛被噎得气结,他是比老八感性,当年登基之后不是也心心念念想着兄友弟恭么?他也跟着站起来,和胤禩四目相对:“没心没肺的。爷难得对你心软一下,每次都是你气得爷恨不得对你再狠点儿!”
胤禩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胤禛:“回吧,马也跑够了。再不还回去,该以为你是偷马贼了。”
胤禛嘴里不饶人:“你借的,要偷也是咱两一块偷。”
胤禩不理他,往前几步往溜溜达达正在吃草的马那边走过去。
两人回到那钟麟的帐篷,那钟麟带着金边眼镜正在浏览讯息,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目光在二人身上的衣服上转了一圈,然后就带了点了然。
出于修养,他还是问了一句:“晚上你住楼上客房?”
胤禛摆摆手:“不必,爷可以和兄弟抵足而眠,漏夜谈心。”
胤禩觉得胤禛越来越不要脸面了,连带着还让他跟着一起丢脸。
当着别人这样说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自己不知道?且不说当年两人做阿哥的时候私底下接触都要让人看得云里雾里才好,现在这个年岁,男人在路上勾肩搭背都要被指指点点说得有一腿的——现在他明明都说了还没想好,这厮就这样一意孤行,和当年有什么两样?要不要再写个春联“一家如意春”什么的挂在门口啊?
吴岩也在帮着自己老板整理资料,听见胤禛地话脸上立即露出一个了解的神情,偷偷对胤禩露出一个贱到极点的笑来。
胤禩:……算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天黑以后,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那钟麟回屋之后,胤禩照例检查了屋子的保全设施。
刚刚踏进屋子,忽然就被人一把拽着手拉进去,然后一用力,就被绊倒在床上。身后门“嘭”地一声摔上了。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朕可是记得,刚刚有人亲口说的,回来再继续——”
胤禩手腕被拧在后面,暂时动不了,他被压得有点喘,声音有点发颤:“别把门关上。”
胤禛把人翻过来,单手开始解他的皮带:“不关门,难道你还想着朕知难而退?或者你不介意让人看?——别瞪我,当年爷已经习惯了,就怕你面皮薄不习惯。”
胤禩的声音有点阴郁,带着颤音:“四哥,这儿太黑。”
胤禛一怔,他动作停下来,好像明白点儿什么。
宗人府啊,老八走的时候,他没有去看他最后的样子。因为他记忆力,老八在十八岁之后,就一直没有变过。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最后,他是不是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就这样一个人去的。
(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不是想矫情,八哥的幽闭恐惧症大家能理解吧?让四哥心疼一下
第39章 面向大海
胤禛翻身起来,在黑暗里摸出打火机,打燃火。
一篷火光亮起来,照亮了两个人。
胤禩的眼睛黑漆漆的,显得死气沉沉,看的胤禛心里头发紧。
打火机很快烫起来,胤禛灭了火,又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但他心里头一直梗着,老八刚刚那种眼神,让他看得难受。
“你不喜欢黑,这几晚你都是怎么过的?”胤禛的声音很低,有点像没话找话。
“……习惯了,就好了。”
“……”
“或者睁着眼睛到天快亮,总能偶尔眯着一小会儿。”
“……老八……”
“再难的时候,都挨过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别说了。”
“这辈子从小特别怕黑,小时候晚上睡觉从来都是开着灯的。那个时候记忆还很模糊,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怕一个人独处,这么怕黑。被人取笑,责骂,1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说家里的男孩子不许胆小,逼着我习惯黑暗的小房间。”
“老八,别说了。”胤禛有点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在哽咽,只想就这样一把抱着老八,让他闭嘴。凡事皆有前因,前世老八在宗人府中孤独痛苦死去,如是因如是果,丝毫不爽。
“……”或许真是说完了,胤禩没在絮絮叨叨。
胤禛轻轻说:“睡吧,朕三百年前也算一条真龙,陪着你。”
“……”
胤禛看不见胤禩的表情,他使劲按着对方的后颈:“这辈子,都陪着你。”
……
第二天起来,那钟麟看见胤禩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还挺惊讶的,胤禛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那钟麟带来的大多是财经相关和公司资料他不会去碰,一张半个月前的报纸被他翻来覆去地看,都快背下来了。
那钟麟这个时候不会再去使唤卫尹了,他让吴岩给自己泡咖啡去,转头对胤禛说:“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至少得到中午。”
吴岩端着咖啡走过来,朝着胤禩挤挤眼睛。
胤禩直接无视了他,他正在把新鲜的酸奶油抹在面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