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完本——by焦糖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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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虽然不怕人看,但他知道老八面皮薄,真把人惹急了,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他抖了下报纸,扔到一边:“家弟叨扰数日,我想给他请个辞。”
那钟麟心头很惋惜。
自己动作不是不快,但他的确顾虑太多,本来打算徐徐图之,没想到有人比他冲动。
他看了一眼端着餐盘的卫尹,忍不住问胤禛:“老四,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多问一句。现在你也不回去S市了,算个待业的,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胤禛看了一眼淡定的胤禩:“有舍有得,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钟麟点燃一根烟:“这可真不像你,我记得你早前control freak啊。”
胤禛打个哈哈:“吃一劫长一智啊,再说事事都算得那么清楚,很有可能什么都抓不住的。”
那钟麟摘下眼镜,神色有异地看着他:“老四,你没事儿吧。不过几个月没见,看破红尘了?”
胤禛笑着道:“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
胤禩手一抖,嘴角抽了抽。
那钟麟睁大了眼镜,露出一个颇为夸张的表情:“老四,看不出你会作诗呀。”
胤禛谦逊一笑,暗爽:“哪里哪里,信手拈来。”
胤禩想说这是雍正的诗,不过想想现在语文课也不会有,更别说在马六甲长大的黄皮人,解释也是然并卵,于是就闭口没说破。
那钟麟叹道:“就说大陆世家学识好,我们当年都是送去出念MBA,学的是Long-term loan、Long-term debt ratio,现在也就天天看个财务报表。”
胤禛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所以雍正皇帝说过,要逍遥不要做皇帝啊。”
胤禩放下早点,说了一句看看防盗系统,没理胤禛就走了出去。
那钟麟等他走了,才凑近胤禩说:“我说,你们真的在一起?怎么他的态度对你挺冷淡的?”
胤禛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眯着眼睛,遮掩住眼里的一点情绪,说:“说来话长,幸而还有时间。”
那钟麟悟出点味道:“你还没拿下?”
胤禛笑了一下,有点自嘲:“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真不懂你们这么矫情是在想什么。”那钟麟抽抽嘴角,在国外呆的了久了,一个晚上夜店也能带一个回家睡一觉,感觉好就多交往几天,感觉不对了各自拜拜就行。所以他对甄家老四这样自虐的行为完全不能理解:“食色性也,也是你们的古话。”
胤禛睥睨看他:“古人也说贤贤易色,古人说的话多了去了,也看如何用。”
那钟麟做了一个投降状:“好好好,古文没学好,说不过你。从认识你,你就总有道理,真不知道阿尹怎么受得了你。”
胤禛喝一口奶茶:“他不一样,我们吵架,更多时候是他气得我半死。”
那钟麟是个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花时间。
看在甄家老四的面子上,卫尹弄不到手,他也没必要在这个晚上断电白天只有卫星信号的地方呆着。听说最近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在国外找了个留学生男友,他母亲正说让他去给查一查这个人的背景。公司里一堆事,他也忙着。
所以不到中午,那钟麟就提出今天他可以提前飞回去,如果胤禛和胤禩愿意,他们可以搭一个顺风飞机。
胤禛本来以为老八会愿意和自己在草原上多盘亘几日缅怀当年峥嵘岁月的,谁知胤禩当场表示问那钟麟的飞机是飞哪里,一脸打算搭便车省路费的表情。
你以为哥哥我养不起你么?
切!
……
那钟麟的直升飞机只能飞B市,在B市四人分道扬镳。那钟麟一直犹豫要不要私下和卫尹说一句,走脱无路了可以来他的公司做事。但甄家老四粘着卫尹实在太紧,他没找着机会,只能连带着把两个人一起邀请了。
四人分开之后,胤禛问了胤禩下一步想去哪儿。
胤禩想了想:“去一趟HN吧,我想见一个人。”
胤禛刷卡买了最近的机票,当天就直接飞去HN省。下车之后找了一辆Taxi,胤禩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倒地之后 ,胤禛和胤禩来到酒店,这是一家私人酒店。氛围和富丽堂皇的五星级不一样,院子里是自己种的椰子树、槟榔树,还有精致的庭院和游泳池。
胤禛知道这家酒店,靠近海岸线的富人别墅,公开渠道找不过来,只有圈内人才都知道的疗养海景酒店。
酒店前台已经换了人,卫尹上前询问房间。胤禛站在大堂四下张望,琢磨这老八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看起来像个穷困潦倒的二代?
莫非和自己一样?走叛逆路线的?
还没想完,就看见一个老头儿带着遮阳帽,手里拿着游泳池打捞浮叶的长干网兜大步走进来:“阿尹?”
胤禩回过头,笑了一下:“陈伯。”
被叫做陈伯的人很激动,手里的网兜随便一扔,呵呵笑着上前去抱胤禩:“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你妈天天念叨你。”
胤禩笑着说:“在外面读书嘛,课程紧,又要实习。”
胤禛撇撇嘴,心道:读你祖宗的书,虚伪,满口谎话。
不过老八这辈子的生母住在这里?他之前一点儿都没查到。
胤禛打起精神来,走过去对着陈伯打招呼:“陈伯,往日多亏你照顾我这弟弟了。”
陈伯满是褶子的面孔瞬间撑开了,结结巴巴说:“阿尹,你那个爸是不是又?不对,这个比你大,这个是在外面私生的?”
胤禛脸扭曲了一下。
胤禩拍拍陈伯的背:“这是读书时候认识的朋友,别的爱好没有,喜欢乱认弟弟……”
说到这里,前台的小美女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陈总,抱歉,今天只有一间客房了。您看——?”
胤禛抢先说:“没问题。”
胤禩没理他:“大床双床?”
胤禛:“你这担心什么?”
胤禩:“闭嘴。”
陈伯哈哈笑起来:“阿尹,好久没见你有这么合得来的朋友了。房间别怕,我那里你随便住,再说,你母亲那里也——”
胤禩微笑着打断他:“我知道的,陈伯,那就麻烦您费心了。我现在不怎么挑了。”
陈伯唏嘘道:“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两年前了。在外面呆久了,一下子长大成熟了,可以成家立业啦。”
……
最终还是只有一间双床房,胤禩略遗憾,要了两个椰子弥补创伤。
胤禩整理好随身的行礼,把该送去干洗的衣服都送走,然后坐在面向大海的窗台上发呆。
胤禛两辈子都很少来海边,觉得挺新鲜,喝完了椰汁继续挖着椰肉吃,一面关心:“晚上出去吃?”
胤禩回过头来,摇摇头:“在这里吃,我给你做,奶油焗龙虾面,要不要?”
胤禛觉得此刻要在奏折上批上十句“爱卿深得朕意”才能表现此刻他的心情。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喜悦的表情,深沉地点头:“自然是要,材料我们一起去买?”
和弟弟一起手拉手逛海鲜市场虽然不如海边漫步,但是细思之下却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之前就发现老八能煮菜,这么多年没找着他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便宜老九的——想想都不甘心。
补回来!
全部都要加倍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留言君感动地深夜码字
第40章 回忆送酒
晚上胤禩不仅做了龙虾面还做了开胃菜和餐后甜点,外加从陈伯那里顺来的起泡酒。
胤禛吃得有点撑。
他不明白老八为什么心神不宁,但折腾食物总比折腾他来得强,所以他完全配合。
用过饭,陈伯来敲门,胤禛端了茶去阳台避嫌,耳朵支棱着听屋里的动静。
陈伯说:“阿尹,我屋里有刚刚摘的菠萝蜜,我记得你小时爱吃的,去选几个来?”
胤禩侧头看了一眼竖着耳朵的胤禛,笑着说:“不必了,陈伯,我妈还好吧?”
陈伯目光在胤禛和胤禩身上扫了一下,笑容深了几分:“都好,还是老样子,喜欢织毛衣织围脖,说是给你留着的,你在美国那边冷,冬天要下好大的雪。”
胤禩笑着说:“那明天?”
陈伯忙道:“没问题没问题,船已经安排下去。明天不会有风浪,出海应该没问题。”
胤禩笑着道谢。
陈伯忍了忍,又道:“阿尹啊,这几年你在外面学习,还要一直寄钱回来,太辛苦了。那个别墅一直有人想买,给的价格已经很高啦,其实……我觉得你妈妈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么辛苦的。买了别墅,重新买个屋,绰绰有余啦。”
胤禛耳朵抖了抖,原来老八在这里有产业?
胤禩笑了笑:“我妈喜欢那里的风景,我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卖?”
……
陈伯离开之后,胤禛拽着胤禩的衣服把人按在阳台的栏杆上:“老实交代。”
胤禩转了一下头,让脖子没那么难受:“说什么?”
“那老头儿说你有楼可以卖?值多少?”
胤禩想想:“其实不是很多,那个楼不大,七八百万吧。今年开价这个可能多点,我没问。”
胤禛估算了这片地价,然后鼻子在他耳朵边蹭了蹭:“本来想包养弟弟的,没想到剧情反转了一下。”
胤禩躲开了一点:“我不卖,还是穷人。”
胤禛撑起一点身体,手指从胤禩的衬衣下摆探进去,在他的腰线上移动:“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想买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为什么你可以不卖?”
胤禩给了他一个“你白痴么”的眼神:“你可以起来了。”
胤禛手上的动作收敛了一点儿:“其实偶尔我们可以运动一下消食。”
胤禩非常平静地看着对方。
胤禛悻悻收回手:“感觉错过了一千万的生意。”
胤禩站直了,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栏杆上:“万岁,您掉进钱眼子里了?上辈子抄没臣的家当充国库没够,这辈子还打这个主意呢?”
胤禛重新端着茶杯,明显还没从一千万的房子里拔出思绪来。
他不是缺钱,缺的是弟弟的坦诚相待。
胤禛有点伤心。
胤禩看出来了,凑过去仔细欣赏胤禛的失落,有点乐此不疲。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胤禩说了声“请进”。
来的人还是陈伯,他有点不好意思:“阿尹,人老了,看我这记性。阿阳来过电话,说你的电话停机了,只能到这里给你留言,让你给他电话。”说完递给他一张纸条,看起来已经折了很久。
胤禛一面想着阿阳这个人可能的身份,一面凑过去看了下:“日本的电话?”
胤禩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然后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想了几声,被人接起来。
胤禩在这头说:“Allen?”
胤禛背后一紧,他忽然就有点想敲自己脑袋,刚刚居然没反应过来。
胤禩还在继续说:“我记得给你买的机票失去英国,怎么又去了日本?”
胤禛喝了一口茶,发现已经凉了。
胤禩:“你手上钱够不够?不够我给你打一点过来。”
胤禛撇嘴,别人不知道他刚刚才弄清楚:老八是个有钱的穷光蛋——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后要卖肾去养那个成事不足的蠢货。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胤禛听不清楚,但能感受到。
胤禩的思路好像被什么给绊住了:“什么基金?”
对方电话里的语气忽然急促了很多,老远都听着一股兴奋劲儿。
胤禛在心里评论:“喜怒形于表,难成大器”。
隔了好一会儿,胤禩好像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前年跟风买的做空黄金的那个?嗯……嗯……后来换了手机几次,忘记去看市值了。”
对方又继续叨叨叨哔哔哔。
胤禩等他说完了,才接着说:“对,前几天是看到国际金价大跌的消息……当时忙,没顾上……也好,你的那份也转到我的账户来吧。我帮你存着,等你娶媳妇儿,免得你花光。”
电话那头忽然炸了下,老远都听见咋咋呼呼的声音。
然后胤禩的脸柔和了一下,笑道:“行行行,我花、我替你使劲儿花行了吧。”
胤禛差点捏碎了茶杯。
放下电话,胤禩还没从情绪了缓过劲儿来。
胤禛从他手里抓过听筒,挂了。然后拉着胤禩去阳台上吹风。
胤禩的头发长夜风里吹的很凌乱,有时候会遮住眼睛,这让胤禛觉得很性感,但他知等胤禩主动开口对自己说什么。
两个人倒了了两杯酒,沉默地喝着。
隔了很久,胤禩自己点了一根烟。只是刚刚抽了一口,就被胤禛从他嘴里抢过去,叼着他自己嘴唇间,示威地冲他做了个表情。
胤禩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支,低着头说:“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记得很多事情。”
胤禛“嗯”了一声,刚刚那种和老九攀比的情绪一下子被老八这种语气给安抚下来。
“我记事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更像我的母亲。她很聪明,也很安静。那个人抛下我们的时候,她从来不吵不闹。”
胤禛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即安慰他。
“她的书法很好,难得的是还会刺绣。小时候听佣人说,因为我母亲的母亲,用那个时代的话来说,是官僚知识分子家庭的小姐。书法、字画、刺绣,都是他们小时候必须学习研修的东西。啊,对了,我母亲小时候教我写隶书,而我去怎么样也写不好。”
胤禛笑了一下,但他很快发现老八这是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对着他说话。
“我母亲后来教我临摹魏碑,我也学不好,再后来欧阳询、柳公权,也没多少进步……看来这都是宿命。”
胤禛笑着打岔:“上辈子你是心思都用在揣摩——用在别的地方了,这辈子你又瞎琢磨什么去了?”
胤禩笑了一下,继续说:“那个人结过婚,和我母亲在一起之前,离了。他认识我母亲的时候,正是我母亲最落魄的时候,被家庭成分带累了,过得很辛苦。所以她就稀里糊涂跟了他,结婚了。”
停了一会儿,胤禩接着说:“他们性格很不一样,那个人刚愎自用说一不二,我曾经一直弄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我母亲。后来很久之后才想通了一点儿,或许只是缘分吧。”
胤禛莫名其妙,想问,却又不忍心打断老八的回忆。
胤禩笑着说:“小时候,我是出声在政府大院儿的。算命的后来说过,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官衙出生的人,命硬。后来想想,也真是,看我这么折腾,也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胤禛想起了郭络罗氏那个女人,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胤禩的笑容淡了点儿:“后来?或许是厌弃了吧?”
胤禛心里咯噔一声,老八的神情让他略感不妙。
胤禩继续说:“在没离婚的时候,他身边就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母亲从来没有闹过。后来,这个女人登堂入室羞辱我母亲,我母亲也只是要求来海南疗养。”
胤禛感到点怒其不争的意思:“就这样让步?”
胤禩苦笑了一下:“争又如何?不争又如何?从来没有任何人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她或许这依附于一个男人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胤禛问:“那你呢?”
胤禩皱着眉头回忆了很久,似乎那段岁月太不愿会想,他自己已经忘了:“我那个时候已经有点记忆,但是还分不清楚虚幻和现实,就想陪着我母亲,可未成年人没有选择权啊。只好申请了住校,恨透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胤禛拦着胤禩是肩膀,用力上下摸索着,他觉得老八在发抖,他的体温已经很低了:“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个女人被另外一个女人羞辱了,赶走啦。这另外一个女人,就是——就是Amber的母亲。”
渣男啊,胤禛忍不住唾弃。
胤禩说:“Amber的母亲性格和我母亲完全不同,他带来了比我小五岁的Amber。我们小时候见得不多,只有暑假我会短暂的在那里停留。再大些的时候,我暑假寒假,都回来H市这里陪我母亲。”
胤禛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评价:“怪不得你和那个女人感情那么好。”
胤禩向看白痴一样看来胤禛一眼:“Amber小的时候我没认出来,是她越来越大以后,我回忆越来越清晰,才惊觉她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