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完本——by竹下寺中一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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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频失地,却还忙着大封宗室,邓氏的气数不过如此。
轩辕晦的剑锋在舆图上划过,最终直指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线猛进中
这边是移花接木 把崔静笏那便宜儿子过继还给邓惊雷了。
第97章
轩辕晦到底还是借了回纥骑兵,联合北部大半兵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长安杀过去。
窦立则继续乘胜追击,将邓翻云堵死在江南西道,让他北上不得。
张仁宝、肃抒恩几人一安定了山南道、凉州局势,便也派信重之人把手,各自向长安、洛京开拔,三路大军隐隐成合围之势,将京畿道围在正中。
赵诩伤情一好,便又开始如从前一般居中调度,连同赵诙、郑渊之几个,将粮草辎重、车骑兵马安排的妥妥帖帖。
这日,轩辕晦回来,神色十分轻快,“柔仪姐姐的两个弟弟,找到了一个。”
赵诩八风不动,“恭喜贺喜!此乃宗室之福,亦是社稷之福。”
“你不高兴?”轩辕晦颇为诧异,“等人接来了,若是天资性情都在中人之上,以后就以他的儿子为嗣,岂不是万事大吉?”
赵诩笑笑,“非我扫王爷的兴,只是王爷当真觉得跟着你的众臣会服,其余宗室会服?论起来,他与王爷都快出了五服了吧?以他为嗣,难免牵强。”
见他不置可否,轩辕晦也不再提此事,“我预备让张仁宝围住洛京,围而不攻,我与肃抒恩先攻长安,待拿下长安,洛京守敌应亦疲敝,到时便事半功倍。”
轩辕晦长于此道,赵诩对其颇为放心,只点了点头。
“你为何今日心事重重?”轩辕晦终忍不住问道。
赵诩长叹一声,从背后搂住轩辕晦,“此番河东一带又是元气大伤。”
轩辕晦僵了一下,干笑道:“我定会修书去问老丈人安好,王妃勿念。”
赵诩眸色深沉,轻笑一声,“王爷有心了。”
待轩辕晦出去,赵诙回来时,赵诩看他,“让你查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赵诙神色焦急,“堂兄所料不错,襄阳已然被占,柳氏上下百余口人均被缉拿,家中资材已尽数充作军饷。听闻罪行是附逆……”
“附逆……嗯,这倒也没错,”兽鼎焚香,赵诩的手指在兽口处逗留,不一会便沾染上浓郁沉香,“既已到了河东,他们可动了裴氏?”
“大军到了闻喜,裴氏家主将堂兄先前赐的字挂了出去,倒是未敢进城,只在外面逡巡了一圈,便走了。”
二百余年前的元佑之难,就因兵乱,导致颍川赵氏二十余年一蹶不振,从此之后,先祖便耳提面命,儿孙代代谨记此事。故而此番大军北上南下,为防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对士族下手,赵诩便亲手写了四幅字,给自己的父亲、闻喜裴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
考虑到崔静笏身份特殊,他还亲自求了轩辕晦,轩辕晦赐了免罪牌,那些军士才作罢。
“这些兵卒都是穷苦出身,那些将领不是保皇党便是寒门,对士族从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天赐的良机,他们哪里会放手?柳氏的事,我看王爷也是知晓的。”
赵诙蹙眉,“先前王爷不是应允堂兄,说会想出个相安无事,可保百年的良策?”
赵诩一笑,“那时我正病着,他是宽慰我呢。更何况,能做帝王的人,他们的话听一半忘一半也便罢了,切不可全都信了。你日后是要长在朝中的,千万记得。”
肃王夫夫这桩公案,从肃州一直折腾到现在,赵诙也算是看在眼里,自己又新婚燕尔,只恨不得天下人都与他一般和和美美的才好,便劝说道:“夫妻间哪有说不开的话,过不去的坎?王爷并非不明事理,更非铁石心肠,堂兄的难处与他一一说了……”
赵诩打断他,“先前同你说的话你忘了么?彼时你说各退一步,如今呢?天下未定,河东柳氏就已经土崩瓦解,以后呢?何况我与王爷,话早就说开了,只是志不同道不合罢了。我听枳棘说,独孤太妃竟然还和柔仪郡主联络过?”
“正是。”
如果说前些年士族是元气大伤,独孤氏则是灭顶之灾,事到如今,独孤太妃坐不住,倒也想得通。
中毒事后,赵诩再未听闻过她的消息,她此番出手,难免如临大敌。
“柔仪郡主在邓翻云那边也有八年了吧?邓翻云倒是多情,为了她神魂颠倒。”赵诩还欲说些什么,就听外面白苏求见。
“司徒,不好了!”白苏面色煞白。
赵诩蹙眉,“何事如此惊慌?”
“就在离陈州城不足十里处,有人发现了琅琊王小世子的尸首!派去的护卫也尽数被杀,无一幸存!”
赵诩勃然而起,拂袖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欺人太甚!”
“堂兄你的意思是?”赵诙亦是悚然,转瞬间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赵诩看白苏,“说那尸首是琅琊王世子,有何凭据?”
白苏哭丧着脸,“枳棘先生已派人验看过,确凿无误。”
最后一丝侥幸土崩瓦解,赵诩跌坐在榻上,有那么一瞬间,再不敢去筹谋以后。
亦或者,如今已经没有了以后。
过了许久,白苏才听闻赵诩喑哑之声,“报王爷知晓。”
晚间轩辕晦回了主帐,面色沉郁晦暗,见了赵诩开口欲言,最终却合上了唇,一言不发。
赵诩淡淡道:“还是先彻查到底,不管是谁,屠戮宗室,其罪当诛。”
“不是母妃。”轩辕晦涩然道。
赵诩苦笑,“自然,她不会此时出手,白日社清洗后,也无这么大的势力。”
轩辕晦立在烛台边,眼神放空,“除去那个不知真假,朝不保夕的废帝,五服之内,轩辕宗室只剩我一人了……我该如何是好?”
赵诩看着他手上那御赐的佛珠,陡然间也想起了先帝的脸孔。
那文弱慈和的皇帝对自己说什么了?
“想不到朕竟给自己找了个如此牙尖嘴利的儿媳。”
“除去尽心辅佐皇儿,你无路可走。”
自己又是怎么回他的?
想到此,赵诩看着轩辕晦,缓缓笑了,“为王爷整顿乾坤、匡扶朝纲,我已万死,可生儿育女、打理内宅,我终是无能为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赵氏曾经败落过这个事情 详情见王孙行其余士族的事情见承平赵诩说的是当年他回答先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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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诩,”皇帝缓缓步下玉阶,在他面前五步站定,“宣旨时,朕给过你选择的机会,现下大婚定在十日之后,除去尽心辅佐皇儿,你无路可走。”
赵诩掀起襕衫下摆,直直地跪在他面前,“生儿育女、打理内宅,恕学生无能为力。可若是整顿乾坤、匡扶朝纲,学生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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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波小纠结
第98章
想到此,赵诩看着轩辕晦,缓缓笑了,“为王爷整顿乾坤、匡扶朝纲,我已万死,可生儿育女、打理内宅,我终是无能为力了……”
轩辕晦猛然回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般看他。
赵诩并未看他,讥讽一笑,“这一天终是要来的,先帝还在时,你我不就是如此商议的?”
先前二人纠缠不清,犹豫不决,好不容易历经生生死死,终于能将子嗣之事看开一些,如今却又出了这桩事体。
不得不叹一声——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轩辕晦面色惨白,整个人都立在阴影下,“你为何总是如此自作主张?我还什么都未说,你就替我拿了主意?上次守岷州之事,再上次中毒之事,你何曾问过我的主张,考虑过我的想法?现在呢?你又要将我往外推?”
赵诩阖上眼,“好,那王爷便与我厮混到一处,咱们打下长安洛京,然后王爷登基称帝,封我为元后,再按制封我颍川赵氏一个承恩公的爵……随即王爷开疆拓土,平定后方,而我在朝中为王爷掌管朝政,就这样我们缠缠绵绵地天长地久,断子绝孙……若我走在王爷前面也便罢了,我与王爷同时走也行,不过钦点个顾命大臣看顾那个和王爷出了五服的嗣皇帝;假使王爷在我前面若干年走呢?那我便是摄政皇太后,运气好还能是摄政太皇太后,那天下纵然不是赵氏的天下,也必是士族的天下!”
他每说一个字,轩辕晦的面色就难看上一分。
“再过数十年,那嗣皇帝兴许会不尊你我,将我们的牌位都从太庙扔出去,贡奉他的生身父母,史书上就会说你这个开国皇帝耽于男色,昏聩绝嗣,最后给你一个炀啊怀啊哀啊的谥号……”
“够了!”轩辕晦声音都有些发颤,“赵扬光,你这是在诛心!”
赵诩沉默不语,忽而笑道:“诛心?我早就没心了,难道王爷你不知道?”
轩辕晦愣在当场,又听赵诩继续道:“待到攻下长安,你我也便能和离了,以我辅佐王爷之功,不求封王,给我一个国公不算过分罢?从前魏国公吴国公均出自义兴周氏,一门两国公,以我之功绩比起魏国公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就不值得将颍川郡公升做国公,日后给了赵诙么?”
他每说一句,轩辕晦的神色就难看上一分,一字一句砸在心上,简直有如锥心一般,就连吐息都觉得艰难,“既要爵位,我给你便是,为何一定非要和离不可?”
“王爷是否想说‘若要子嗣,我找旁人生一个便是,何必和离?’”赵诩不去看他惨白面孔,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张,递到他面前。
轩辕晦不必看都知晓是当今世面上最斯通见惯的和离书,但还是粗粗略过,目光最终定在最后两句“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上,惨笑道:“你是在逼我。”
赵诩只觉胸口阵阵发闷,但仍是柔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世祖皇帝遗训‘德被苍生,遗泽万世’,先帝遗愿‘晦明变化,否极泰来’,王爷你都忘了么?王爷,列祖列宗在天有灵,都在看着你呢。”
“我懂了。”轩辕晦接过那和离书,不无惊讶地发现自己手竟稳得可怕,果不其然,落款处已有了赵诩的署名和私印。
赵诩缓缓后退一步跪下,双手呈上两个盒子,一个放着轩辕晦的私印,一个放着那回纥的小印。
“守宁,”轩辕晦听见自己如是道,“司徒美意,还不代本王接下?”
说罢,他掀开帘子,带着那和离书,步入无比寒凉的夏夜。
肃王夫夫分道扬镳,为免动摇军心,二人都不曾对旁人提过,可那些近臣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轩辕晦回了帐中,不管不顾地召了几个亲卫,接连两日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时常喝的酩酊大醉。
守宁看的心惊,也想过去寻赵诩,可总被轩辕晦拦下。
轩辕晦冷笑道:“你既无情我便休,他既不要我了,我就是醉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如何。”
经年战事,他原先面上那点少年的稚气早已不见,整个人也瘦削下去,如今面色因酒气潮红,一双蓝眸却冷的吓人,“太妃的信呢?”
守宁将信呈上,轩辕晦只看了眼,便冷笑着烧了,“我要你为我做件事。”
“我要你为我找一个家中兄弟众多的女人,出身不必太高,清白便好。”轩辕晦不疾不徐道。
守宁一个激灵,抬眼偷偷瞥轩辕晦,“王爷……这……”
轩辕晦腑脏早就疼的麻木,“去找。”
白苏忿忿不平地来寻赵诩,“世间男子,果然个个薄幸。”
赵诩正在临帖,闻言只笑了笑,“传宗接代,本就是他的本分,何况我与他已毫无干系,从前也只是奉旨成婚,各取所需。如今王爷总算于戎马倥惚中得空,为轩辕氏开枝散叶,应是普天同庆之事,怎么就变成薄幸了?”
白苏欲言又止,整个人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赵诩看着好笑,“想问什么便问罢。”
“公子既然真的与王爷断了,那我要不要也去找个美人来?”
赵诩先是一愣,紧接着失笑道:“你却是不懂,我赵氏子嗣众多,如何需要我去传宗接代了?更何况,论起美人来……”
他并未再说下去,白苏却是懂了。
曾经沧海,倾国倾城。
那年六月初七惊鸿一瞥,他的城,他的国,早已是断壁残垣。
轩辕晦正在拨弄佛珠,手指在赵诩当年换上的那颗夜明珠上游移。
“王爷,”守宁在帐外轻声道,“人已经带到了,按您的吩咐,安置在偏帐里。”
顿了顿,轩辕晦将佛珠褪下收好,又将案上一碗药仰头饮尽,几个吐息之后,霎时觉得周身一阵燥热。
掀开帐帘时,轩辕晦回首看了眼,只见从秾李楼带来的桃符仍然在案头摇摇晃晃。
阖了阖眼,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出去。
他再回不了头,漫漫长路,亦再无归途。
凤凰于飞,比翼和鸣。
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相信小王爷
他们六月初七成的亲
桃符上是比翼于飞
第99章
晚间,赵诩为前几日到的赵诙夫妻接风洗尘。
令赵诙感到讶异的是,赵诩竟让人设了一席屏风,这在往常绝无仅有。
“从前闺中时也曾觐见过堂兄几面,怎地如今是一家人了,反而如此生分起来?”沈小姐性情爽朗,很有几分快人快语。
赵诩笑笑,“从前我也是内命妇,如今情势不同,怕是于理不合。”
赵诙与沈小姐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心中纷纷涌起极大的不安——颍川赵氏也好,沈觅也罢,在新朝的生死荣辱必然都系于赵诩一身,倘若他与轩辕晦生出嫌隙,谁都讨不得好去。
“勿慌,”赵诩看着他们的面色,隐隐有些好笑,“多大岁数了,还如此大惊小怪。”
赵诙强笑着敬酒,“二十四贺喜堂兄夙愿得偿,日后早日统领我士族执掌天下。”
赵诩将酒饮尽,“执掌天下?那是邓氏所求,非我所愿。”
正说着,有人进来,低眉顺眼道:“王妃,按照我朝规制,王爷临幸侍妾,需您用印。”
赵诩懒懒扫他一眼,“宝册宝印我已归还王爷,你让王爷自己盖罢。以后肃王府之事,不必再来问我。”
那人走后,赵诩又慵慵一笑,“少年时,我曾在族中藏书阁读过一本游记,仿佛是叫王孙游一类,当时我便想,待我功成名就之后,我也学那些半官半隐的达人,竹杖芒鞋,一匹瘦马,就这么飘飘摇摇地去。当然,还得带足了银钱,不然如何能品味到九州万方的美食?”
赵诙垂首听他念叨,心中懊丧悲凉到了极点——肃王夫夫虽不算琴瑟和鸣,可也并肩风雨十载,其间几经生死,可这缘分说断也就断了,还不知此刻堂兄心中该是如何苦闷,还在此处强颜欢笑……
突然感到有人拽了拽自己,赵诙看向妻子,就见沈小姐削葱根一般的手指遥遥一点——赵诩手掌平摊,死死按在座上,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赵诙再看不下去,起身拱手道:“多谢堂兄盛情,只是我尚有些账目不曾核清……”
赵诩笑笑,“也罢,去吧,正事要紧。”
看着伉俪二人携手告退,仆从来将酒席撤去,赵诩只觉阵阵反胃,又将吃下去的膳食吐了大半,方才好些。
“公子?”白苏满面忧虑。
赵诩摆摆手,“无妨,你让执戟郎全部退出十米,你也退下吧。”
白苏知他心绪难安,也不多问,和众人一同退下了。
瞬间帐内只剩下赵诩一人,极静极静,只能听闻远方呼啸而去的风。
那些喧嚣浮华离他远去了。
就如轩辕晦一般,再看不见了。
赵诩吹灭烛火,侧躺在榻上,深吸一口气。明明近来身子康健,却觉哪里都痛,尤其是胸口,简直锥心刺骨。
他猛然想起先前裴隽书信中提及的匀命一事,倘若不是国师诳人,而是确有其事,多年后轩辕晦国运昌隆、子孙满堂时,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会不会后悔?
听闻此事,他不是不感怀,然而又能如何呢?
就当是欠他的,日后士族也好,他赵十九也罢,能退则退罢。
横竖天下也再无什么能让他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开始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地从眼角划过,赵诩淡然拭了,心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雨,从情天恨海飘洒过来,打湿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