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诺大陆百科全书完本——by喵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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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就是当年利用他还差点杀死他的那个人。”娜塔莉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再次变出了魅魔的形态,气愤地声讨着,“更别提你在知道了自己是谁以后,就一直隐瞒着他。我可以感受到主人那滔天的愤怒,他那么信任你、爱护你,却被你一再地愚弄,这一次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帕洛斯无奈地说:“是,我不该骗他,但我当时太害怕了,突然之间知道自己是魔族,而且还是他的仇人,我又能怎么办?我甚至都不敢肯定我脑子里多出来的这些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在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救不了你了。”娜塔莉带着邪气的微笑说,“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休想甩掉我,主人很快就要赶来了。”
她再次变成了蝙蝠,消失在黑暗中。
帕洛斯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嘶鸣,月光下,一只狮鹫盘旋在森林上空,正在寻找平坦的地方降落。
埃文德尔的体力不好,很难凭两条腿追上帕洛斯,所以当帕洛斯逃离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回去骑上了狮鹫。
帕洛斯不怕死,但也并不想死,他再次开始逃跑,并且聪明地捡树木多的路线前进,因为狮鹫无法在这样的地方降落,而埃文德尔无法在飞行的狮鹫背上瞄准他,法师的准头从来就没有那么好。
他成功地逃出了几百米,却在一个看周围的地形绝对不可能产生沼泽的地方,一脚踩进了泥沼中,迅速地陷了下去。
埃文德尔确实无法从空中用攻击魔法打中他,但是泥沼术并不需要什么准头,只要推测他大概的前进路线就可以了。
埃文德尔在附近降落,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帕洛斯的面前时,帕洛斯已经陷到腰部了,他试图挣扎出来,但这除了让自己身上被糊上更多的烂泥以外并没有什么用。
“埃文德尔……”帕洛斯抬起头看着这个他又想见又怕见到的人,此前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试着逃离,试着活下去,当最终还是落到了法师的手里时,他却不怎么绝望,反倒有一种终于可以解脱了的轻松感。
埃文德尔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魔法形成的光源照在他大理石一般的脸上,看起来格外阴冷。
反而是娜塔莉飞过来变成了魅魔的形态兴高采烈地说:“我们抓到他了,主人,这一次你终于可以报仇了,你不会让他死的太轻松的对吧?”
埃文德尔只是默默的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坚固的绑带丢给娜塔莉。
娜塔莉有点嫌恶地看看泥潭:“非得绑吗?……好吧。”
她飞过去把帕洛斯的胳膊反扭到身后,在法师冰蓝色的眼睛注视下,帕洛斯完全没有了哪怕一点挣扎反抗的念头,魅魔很快就将他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拎着他努力地拍打着翅膀,将他拖出了沼泽。
帕洛斯被魅魔粗暴地推搡着,他还是觉得他得说点什么,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埃文德尔……我很抱歉事情变成这样。”
埃文德尔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很抱歉?”
“我知道事到如今说对不起也没有用,我不敢指望你能原谅我,只想在死前让你知道,我一开始靠近你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说爱你也是真心……”
埃文德尔没有让他说下去,指示娜塔莉把他扔进了一个冰冷的水潭里。
毫无心理准备的帕洛斯呛水了,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却因为被反绑着双手无法游动,甚至无法保持平衡站起来。
埃文德尔站在岸边冷漠地看着他在不到一人深的水潭里挣扎着,几次把脸探出了水面,却又因为失去平衡再次倒了下去,后来圣殿骑士不知怎地就放弃了挣扎,静静地沉到了水底。
埃文德尔又看了一会儿,轻声地念了一句咒语,水潭里的水流像一只水做的大手一般把帕洛斯抓起来扔到了岸上。
帕洛斯毫无动静,直到埃文德尔在他肚子上踩了一脚,他才吐出一大口水,弓起身子痛苦地咳嗽着。
湿哒哒的帕洛斯被扔在狮鹫的背上,带回了圣城米卡兰,埃文德尔早就知道圣殿骑士团不会认真帮他办事,所以他还是得自己动手把帕洛斯抓回来。
圣殿骑士团的人有的跟帕洛斯有点交情,有的讨厌帕洛斯,但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埃文德尔跟他“吵个架”竟然能吵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只能归咎于法师本来就是一种阴狠毒辣难以捉摸的生物。
埃文德尔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在他只要消极罢工就会导致世界灭亡的情况下,不仅教皇向着他,其他人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帕洛斯是不是受了冤屈反倒没有人在意了,他被关在了大教堂底下,那个废弃的审讯室里有十分结实的牢房,而且没有其他犯人,他的盔甲被送回了法师手中,藏匿帕洛斯的圣殿骑士凯尔在埃文德尔的压力下也受到了至少是名义上的处分。
第106章 审判(六)
静默修士是光明神教会里一批比较特别的神职人员,他们立誓不说话, 不写字, 只用一套专门的手势和教会里的人进行最基本的交流。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苦修,饶舌是产生是非的根源, 断绝与凡人的交流可以让自己的精神更接近于神灵。
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会想要和静默修士交流,因为静默修士和静默修女通常负责为那些信仰光明神的人处理尸体, 他们会给尸体做最后的清洗,穿戴整齐装殓下葬, 教会认为尸体那种不太体面的样子不应该被宣之与口成为谈资, 人们也比较容易接受静默修士和静默修女来处理尸体的决定,不管他们看到什么样的死状, 都只会默默地埋在心底。--《费诺大陆百科全书·风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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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德尔回到旅店时, 阿尔凯就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菲尔斯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你抓到他了。”阿尔凯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
“嗯。”埃文德尔说, “不要告诉别人他的魔族身份,如果这里的宗教疯子们知道了这一点, 他的处置权恐怕就不归我管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菲尔斯有些担心地问。
“还没想好。”埃文德尔想要进门,又回过头来警告道,“不许去探视他。”
“怕我们放跑他吗?我们不会的啦。”菲尔斯没什么说服力地保证道。
帕洛斯是在牢笼中醒来的,他本来以为他会被杀, 但是没有,他以为埃文德尔带他回来是为了折磨他、拷打他以泄心头之恨,但是也没有--至少没有折磨他的肉体,法师只是把他关在这个寂静的牢笼中, 不闻不问。
他只能被迫着开始了度日如年的囚禁生活,本来外面就没有了白天黑夜,在这个地下囚牢里更是随时都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人会好心地专门为一个囚犯点盏灯,也没有人会和他说话,只有在静默修士每天打着火把给他送饭的短暂时光里,他可以确定自己的双眼还没有瞎。
也许送饭也不是每天都有的,一开始他曾试图以送饭的规律来判断时间的流逝,后来他发现送饭并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静默修士留下一些干粮和水就很久不见人,有时候送完干粮没多久又会送点肉汤什么的进来。
有一次他忍不住问静默修士埃文德尔到底要怎样,对方像石头一样没有给他任何回应,静默修士之所以被叫做静默修士,就是因为他们立下过誓言不与任何人说话。
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盯着眼前这睁眼和闭眼基本没区别的黑暗,试着想些开心的事情来避免自己在黑暗和孤寂中发疯,没有宣判,没有解释,埃文德尔就这样把他丢弃在这个牢笼里,像是彻底遗忘了他的存在一般。
——
埃文德尔当然没有遗忘帕洛斯,实际上埃文德尔每一天从睁开眼睛开始都在想着他--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处置他。
当埃文德尔出去找帕洛斯的时候,他想的是一定要杀了这个自己追寻多年未果,却送上门来作死的仇敌。
看到帕洛斯在水里挣扎,快要淹死的时候,他又觉得娜塔莉说的对,不能让这家伙死得这么轻松。
把帕洛斯带回这个废弃的刑讯室的时候,埃文德尔想把刑讯室里所有的刑具都给他用一遍,狠狠地折磨他来宣泄自己发酵了二百多年的恨意,但是看到帕洛斯的脸--那张他不知道亲吻过多少次的脸,他又觉得在折磨帕洛斯的同时自己的内心恐怕也会痛得跟刀刮一样。
他想起在“梦魇之主”引发的噩梦里,那个从他自己内心产生出来的幻像曾经讥笑他到时候会舍不得下手,他当时还觉得不以为然,那样刻骨的屈辱和仇恨,怎么会因为对方在真面目暴露之前给过一点虚假的温柔和善意,就有所动摇呢?
可是当知道那个仇人就是帕洛斯的时候,他发现他真的下不了手。
看到手上的伤疤,想到自己曾经被欺骗、被愚弄,如今再一次被同一个人欺骗加愚弄,还把对方当成爱人,跟他亲吻、上床,甚至计划过将来要跟他长久地厮守下去,埃文德尔就愤怒得恨不得马上杀了这个骗子。
但是当他来到牢门外,他又怎么也踏不出那一步。
埃文德尔下决心一般地低头看看手上的伤疤,想着自己怎么能放得下这样的仇恨呢?
但是没有用,他下不了手。
明明杀了他并不难,只要什么都别想,走进去,一个魔法就解决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杀人。
他只是不敢确定真的杀了帕洛斯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所以还是再想想吧。
——
打开传送门的准备工作进行到第十四天的时候,光明神再一次降临了。
她过问了一下魔晶石的进度,满意地点点头,在看到关键人物埃文德尔的时候,却又皱起了眉:“你看起来心神不宁,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状态对于施法者来说很危险,为什么?”
“……一些私事。”埃文德尔不想明说。
“你所生活的世界危在旦夕,如果你不能集中精神,你所爱的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全部都将失去生存的希望。尽快处理好你的私事,不要让整个世界因你的心情而覆灭。”
在听到“你所爱的人”时,埃文德尔的心脏抽了一下,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答应了下来:“我明白,我会处理好的。”
“很好,后天的月亮升起时,我会再来,那就是开启传送门的时刻。”
“……我会准备好的。”埃文德尔下决心一般地轻声说了一句。
他旅行过这片大陆的很多地方,今后还想要去更多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人和事,他研究过这个大陆漫长的历史,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也将见证大陆好几个世纪之后的将来。
他喜欢这个被称为费诺大陆的地方,从最南边的海岛到最北边的高原,从水底下令人叹为观止的奇妙世界到幽深而危险的岩洞深处,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世界因为永恒的长夜而变成生命的荒漠。
离太阳的消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地表的植被大部分都已经枯死,空气也开始变得浑浊,今年的饥荒几乎已经成为必然,如果太阳能够尽快重新出现在天空中,农民们或许还来得及补种一些成熟期比较短的作物,否则许多人将会死去,活下来的人则会变成为了一片面包就能杀人的怪物。
他的肩上承担着重任,没有时间为一个伤害过他的人继续左右为难下去,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光明神离开之后,这段时间忙到吐血的教皇也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埃文德尔,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埃文德尔摇了摇头,只说:“我要杀个人。”
“帕洛斯?”教皇马上就猜到了,“他是个好孩子,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想好了就去做吧,我会处理好之后的事情。”
“谢谢。”埃文德尔苍白地说。
——
在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日夜之后,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发疯的帕洛斯终于见到了静默修士之外的人。
埃文德尔又一次来到他的面前,黑色的丝绒法袍衬得法师苍白又冷酷,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像,身边还悬浮着一个提供照明的光球,投下的冷光照亮了整个刑讯室,也让在黑暗中呆得太久的帕洛斯情不自禁地抬起胳膊挡住了刺痛的双眼。
“埃文德尔……”帕洛斯眯着眼睛努力地看着他,声音干涩地说,“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好想你……”
埃文德尔的脸色阴沉如同磐石:“明天,你会被处决,我亲自动手。”
帕洛斯愣了一会儿,才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真的要杀我?你真的舍得这样做?”
埃文德尔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帕洛斯一骨碌站起来,抓着铁栅栏热切地说:“我一直对你那么好,拜托你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再考虑一下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开心愉快的不是吗?只要你能为魔族打开传送门,我们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样幸福地生活下去,拜托你救救我的族人吧,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我今后一定会加倍的对你好的,我保证!”
厌恶的情绪在埃文德尔的心中奔腾,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了,转身就走。
帕洛斯在后面伸长了胳膊大声说:“埃文德尔,别走!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这次我真的不骗你了!”
铁门轰然关上,室内又只剩下了彻底的黑暗和沉寂。
帕洛斯垂下胳膊,无力地坐倒在地上,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埃文德尔终于还是做下了决定,所以他也决定最后骗法师一回,让埃文德尔觉得他的目的始终就是让法师为魔族打开传送门。
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只能呆在牢狱中不见天日,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胡思乱想,也不难想到埃文德尔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迟迟不动手--因为埃文德尔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埃文德尔肯定放不下心中的恨,任谁被那样过分的对待之后都不可能宽宏大量到哪里去,更何况法师本来就是个记仇的人。但埃文德尔也同样放不下心中的爱,哪怕他认为帕洛斯对他的痴恋就跟当年魔王刻意接近他、讨好他的时候一样--全是骗局。
他不知道埃文德尔在这爱恨两难的纠结中自我折磨了多久,因为他已经被关得没有了时间观念,但既然埃文德尔现在已经决定好了,让他用自己的命来清偿欠下的债也没什么,帕洛斯只希望埃文德尔在杀了他以后,不要后悔,不要难过,尤其不要想起他的好,一点都不要,最好把他之前的痴迷和爱恋都当做是虚假的--如果这能减轻一点埃文德尔内心里的痛苦和悔恨,他不介意他的一片真心都被当做谎言。
这是最后一晚了,帕洛斯回顾着自己短暂的一生,依然觉得能与埃文德尔相遇相恋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事情。
有时候帕洛斯也会觉得有点委屈,自己好端端地作为人类生活着、努力着,突然有一天就猝不及防地掉下来一个魔族的身份和一个天大的黑锅要他背,有时候他又觉得埃文德尔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毕竟自己就算不记得过往的罪孽也依然是罪有应得,但埃文德尔又做错过什么?
法师那么小小的年纪就被骗、被利用,还差点被杀,却依然努力地成长为一个优秀又善良的人,和喜欢的人才幸福了没多久,又突然知道自己被全心全意信任着的爱人再骗了一次。
帕洛斯觉得埃文德尔怎么对待他都不算过分。
至于那些对他寄予了厚望的属下,帕洛斯还是觉得有点抱歉,不过也只能这样了,他想不起太多属于魔王的记忆,也至今还是无法认同魔王的身份,但他尽力过了,实在挽救不了魔族的命运,那也没办法。希望他们能够找到别的出路,不会真的跟恶魔大军一起在新生的太阳里成为燃料。
不管怎么样,到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帕洛斯在黑暗中轻轻地松了口气。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声音,像有一个巨大的怪兽正从远处踏着沉重的脚步靠近,甚至地面都有些颤抖起来。
然后附近不远的地方传来了“轰”的一声,几乎把人振聋,帕洛斯感到头上的天花板在“簌簌”地往下落灰,他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但他无法离开这个牢笼,就算天花板整个塌下来了,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第107章 审判(七)
恶魔的生育能力在人类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甚至连地精都比不上它们的繁殖速度, 而混血恶魔的世界是一个将“弱肉强食”的原则发挥到极限的世界, 比较弱小的混血恶魔在成年之前就会成为别的恶魔甚至同类的食物,在这种极端残酷的优胜劣汰之下, 有时候就会出现一些不仅强壮还很有头脑的恶魔首领, 巴鲁坦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