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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完本——by仁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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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碗重回了那片混乱的地方,从背后揽住他:“对不起。”这句话说得太多,听得也不少了。虽然是句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话,却总是那么砸心。不犯错谁会喜欢说这三个字。
“我会改掉的,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其实只能算句空话,谁能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把这疯病治好?就是能好,谁能知道只是一天两天还是十年八年的事。让他等,也就是给他个盼头,加个无期徒刑的枷锁。
放什么手?我做不到。
我做了那么多,到了现在,说什么放手?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吧?
这样对性灵确实是残忍的,但可能我的心地就是那么的不善良吧?就是把他拖入自己不小心掉进的黑暗深渊,我也不愿意去放手。
我也是有私心的啊。就算他全然不知,可这些我都是为了他做的。就连现在的幻觉,也是为了他。我总觉得自己付出了不少,就算他不要,我也想用这些去逼着他内疚起来,别放弃我。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的目的性太强了。带着企图去做事,当然不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图些什么回报的。

我发现,在担忧之外, 我最多的感受,居然是生气与挫败。
我从来都不知道唯人有这么一个朋友,他到底是从哪里抽出的时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另一个好。我知道这是突发事件,可如果不是那个人对他来说及其重要,我不觉得他能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嫉妒,让我挫败。我甚至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可怜的人,能让唯人为了我,为了我发狂。
明明是来找我表白的吧。虽然不是装睡,但浅眠的我在那触碰到的一霎那就已经醒了。我睁开眼睛,近距离地看着在紧闭的眼睛边上微微颤着的睫毛。我不是第一次觉得他很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正想着到底是保持不动继续着不同寻常的感受,还是小心翼翼地去回应他,不要吓到他。还没等我做出决定,他已经睁开了双眼,有点怔的样子。
他离开的那刻,我看着他脸上实在太过分的红色,才意识到他的唇实在是烫得吓人。
往常对他照顾的习惯让我在说出回应的话之前,先抬手碰上他的额头,问他是不是发烧了。
后来我仔细想想,这样的实在是太不妥当。我对刚吻完我的唯人,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是不是病了!这样怎么能让他不误会!我总是想,如果不是习惯作祟,如果我先前做出了立刻回应他的决定,不要那么贪婪地静静地享受,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从怔愣转变为悔恨,不可能超过一秒的时间。他表情迅速的变化让我深切地意识到了不对。还没等我下床,他就又冲了回来,我的心还没安定下来,又受到了重击。他将那把在他手里放了好多年的我家的钥匙从环扣里拆出来,拿起来递给我。
这是怎么个转变,我真的会被吓出心脏病的!
我扯上他的手腕,又被那不寻常的热度烫到,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探上他额头。没说别的,凑上去想吻住他,告诉他我跟他,是一样的,整颗心都被世人所不能接受的感情充斥着。
他躲开了,那一闪让我无措。还没来得及捡起被砸在我身上的钥匙,他已经冲出了门外。
不管不顾地追出去,等我真的碰到他,他已经跪在了地上。我像先前的他一样穿过几个围观者,从来不喜欢看热闹惹事的他,手剧烈地抖着,却不愿意将怀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放下。
我立刻拨了120,边急切地说着,边在脑海里快速地搜索,却完全想不起有这个人的存在。跟唯人玩的好的,没有我不认识的,何况,也没几个能让他愿意称为朋友的人。这个能让他崩溃到这种地步的人,究竟是谁?他似乎不在乎自己的手了,只是拼命刮蹭着粗糙的地面去捧起那些肮脏的血,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他自己的血。
医院就在对面,救护车来得很快。阻碍了救援工作、死命想保护那个血泊里的东西的唯人被安置在一边。他坐在了地上,看着担架要被抬上车,手一撑地就站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他的痛觉神经这么差。
我上去按住他的肩膀,他想挣开我追上车去。我又下了狠力死揽住他的腰。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我不愿意让他跟去。他挣得更是用力,还吼着说他是那人的家属。
被他挣脱的我沉浸在震惊里,家属?哪里来了这么个家属?连我都不能定义自己为他的家属,他竟然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成是家属?就只是为了挣脱我?
唯人跟着救护车走了,我觉得自己简直要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可我还是一步步迈过了马路,走到医院里问刚刚被送来的人去了哪里。
入眼的便是被推挤得坐在了地上的唯人,我疾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捧住他空洞的脸:“怎么坐在这?那个人呢?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朋友?他呢?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话没问完,他两股泪就涌了出来,歇息底里:“他死了……他死了!”
那样的重伤,即使是活下来,大概也不好受,应该会是一生的痛苦。就这样子走了,对那个人来说,也许是种同情。
我把他压在自己的怀里说着别怕别怕,自己却被到处都是暗红色,连脸上都粘了不少暗红的唯人吓得不行。
等唯人平静下来,我放松了手才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昏过去了。
将他背了回家,他父亲开门的时候刚看到他就红了眼眶,将他接了过去。焦急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眼里的责备与愤怒穿过我们间的距离砸在我身上。
我把略去那个吻的经过告诉他,又感受到他似乎有些歉意的目光。
我问他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摇头,说了再见没让我进门,把我关在了门外。
我还是担心唯人,却不知道能做什么。明显地觉得他父亲突然不待见我了,以前总是亲切对我的,今天居然拒绝了我进门请求。不像是因为这件事对我有了误会,因为在我讲述完经过后他表情有明显的转变。
在门口对着大门站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又不敢再敲次门,只好回了家去。
第二天母亲给我打电话,没怎么问我最近的情况,只是单单说了件重要的事。
说,唯人这几天一直在接受精神创伤的治疗,最近的状态十分不好,让我不要去惹他。不要惹他的意思是,最近都不要像从前一样一直缠着他,不要去找他,不要去接近他。他最近都不会陪我来机房等我,陪我去吃饭。他需要自主适应调节,我去接触他会影响他的治疗。
我问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接触我?
母亲沉默了一下,说:“这个时间也许需要用年算。”
我有些绝望,母亲又补了句:“你不要去害他,别去找他,离他远些。”
“好。”
我不会害他。

这么几天我大概是摸清楚了,幻并不会在特别不正常的时间出现。他像是真正存在的人一样,踩着性灵从前会出现的时间出现。最多也就是在平时性灵抽不出时间的点来陪我上课,借口也不想想,直接就说是逃了课。有时候我也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幻觉。
性灵很黯然,我知道,他真的很担心,即使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自己。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他的学业,除了周末,不可能整天整天地一直陪着我。他倒是想,可是我不愿意。先前他说都没跟导师说一声,就飞了回来,差点没把导师气个半死。第一次跟出去学习就留下这样个印象,以后大概很难得到这样的机会了。
他之前隔几天的就问我,小心翼翼地绕着弯子问一个问题。问,幻的发型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性灵的已经快剪成个寸头了,倒不是不好看,只是看着心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幻的发型一直跟着性灵的变,大概是因为我见着了性灵吧。以前幻的发型一直都没有变过,保持着车祸那天的样子。
我知道他怕我分不清,可是这样根本没有用。只要我那天见到了性灵,不管先前见到幻穿着什么,都会变过来。
跟性灵说明白这点的那次,他没说什么,只是捂上了脸撑在桌上,轻轻冲我摆摆手。我明白他不愿意让我看到,摸了摸小寸头,回房间关上了门。隔音效果很好,我什么都听不到,我也不想听到,躺着躺着不知道怎么的真就睡着了。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的性灵,一手牵着我的手。他眼神里有些什么刺痛着我的神经,对上了视线倒也没有闪躲。凑上来舔了下我,笑得有些费力:“起来吃饭啦,睡的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的。”挨了我一掌,反而显出了更多的笑意。只是他红红的眼眶,还是让我难受。
“又是白果粥?”没放开那只牵着我的手,把他拉近。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两手撑在了我两侧。揽上他的脖颈,将他拉下,凑上去亲他。
离开后沉寂了三秒,“皮蛋瘦肉粥”,他说。
“噗!”真的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好冷淡啊!而且为什么老是吃粥?我又不是病号!”
“虽然那么多年都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一下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一点没有不习惯的感觉。”他想了想又靠近了亲我,“感觉就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唔,我居然听懂了这是对“为什么他好冷淡”的解释。
“单纯的朋友关系?”我推开他坐起来,故意瞪他,“我暗恋你不知道多少年了!亏你能说得出这种鬼话!”
“第二个问题还没有给我解释。”
“听真话还是听假话?”说完这句他顿了下,“欸,这个问题撤销,两句都是真话。你要先听第一句还是第二句?”
“还能这样的吗?你两句一起讲不就得了嘛。”这玩的又是什么花样?
“你挑!”
“那就反着来呗,先第二后第一。”
他没有留什么思考的时间,这让我真的有点相信他说定了顺序是真的。
“第二,是因为你喜欢。”
“啊?我喜欢这样这么重要的原因你居然放在第二位?”
“嗯,第一的原因,我猜你不喜欢。”性灵不想刚刚那样直视我的眼睛了,有点放空的样子,“我以前去找了下医生。”
“医生?她?”
“嗯,我去问她我能怎么办,嗯,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快点只爱我一个”
“欸我真是!我都说……”
“那不是我,”他打断了我,但又有点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你别生气,但那不是。”
我有点烦躁,推了他一把。我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既然我知道他说得没错,可我真的不想被他,不想被他质疑这一点,质疑我对他的感情。
性灵揽住我不放:“我跑题了对不起,我,她只是说你之前为了我吃了太多伤身的药,喝粥会对身体好些!你别多想,我不说了。”
虽然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我还是觉得委屈,或者说心里不明朗。
“你下次直接说后半句就好了。”我也不挣扎,摸上他揽在我身前的手。鼻子发酸,用了狠劲去掐他的手背。大概在他意料之外,猛地颤了下,也没有抽出去。
我不想道歉,也不想理会他的道歉。
掐得有些泛起了青紫色,我也没有松手,但感觉到了他揽我的力度控制不住地加大了。
“唯人,你知道我说不出愿意让你和别人好的话。如果我真的能做到,你不至于只有那么少朋友。我很自私,我太自私了,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在看到你那样对别人时不感到心痛。”
“只是因为他是你,我才下不去狠心,说不出什么狠话。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你,我怎么可能舍得对你说那些话。”
“我知道,唯人。”
“那……”
“唯人,我好痛。”
“什么?”
“手,手好痛。”他将我想要松开的手压住,捏着我两指,更用力地掐着那片颜色暗深的地方,“你可不可以,狠下心去,让他忍受这种痛。为了我,让他痛。”
那片深色有点刺眼,我挣开他的手,轻轻按着那片揉着。
“可以吗?”他声音很轻,气音吹在我耳边。
不忍看他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只是为了让我将他重新放上心里的第一位。可是明明他一直就是,我却不能让他信服,只能让他对着发病的我时不时,也许是时时刻刻地去怀疑他自己。他明明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却没有办法真正看清这点。
我们一直这样子去纠正对方的观点,只会加深我们之间的矛盾。
可是我还是想让性灵明白,幻的出现,恰恰是我对他爱得深切的体现。他总是说自己明白,但却没有办法接受我现在还摆脱不了幻的事实。
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蹬了我,说他受不了了,说让我跟幻过吧。
我没有办法不去害怕。
想多了,这种情境就钻进了我的梦境里。性灵扭曲的脸庞,闪动得如同崩溃的代码一般,咧开了嘴去说那句话。性灵不在了,幻不断地安慰我,在我耳边说些好听的话。他的声音有些变调,我转过头去,那竟然不是性灵的脸,模糊却狰狞。
大概是性灵的想法影响了我,我也开始觉得,幻根本就不是我世界里的性灵。
本来我并没有觉得这病是多可怕的东西,毕竟我会时不时见到的,是爱我的“性灵”。但现在,我有些恐慌,那个并不是真性灵的东西,一直占据着我的脑子,操控着它,想让我变成个疯子。
幻用着性灵的面孔来欺骗我,想让我臣服,想让性灵因此放弃我,离我而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这种恐怖的想法,性灵给我潜移默化?不,不,不,性灵没有那么险恶,不会让我去这样地感到畏惧。他现在对我做噩梦都有危机感了,时刻准备着解救我。那些“幻并不是他”之类的话,大概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还得内疚得检讨着是不是逼得太紧了反而害了我。
记得第一次噩梦惊醒,性灵听着我的惊叫冲进了我房间。黑暗中的门口出现的阴影重叠了梦境,我再次失声吼叫了起来。急急地向我走来的黑影更是让我恐惧,我抓起了床头的手机就砸过去。性灵避了开去,嘭的一声想起,又有一种划蹭地面的声音,嗞得难受。
我向后躲去,他单腿跪上床靠过来捧着我的脸,喊着唯人。听着声音是熟悉的,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扭曲的狰狞。猛地用力推去,性灵掉下了床,砸在地上的声音让我找回了点清醒。禁不住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看,是性灵,没有错。可是我却不敢伸手捞他,我怕捞上来的又是一团扭曲。
性灵拽住我扒在床沿揪扯着被单的手:“唯人?你做噩梦了吗?我是真的,你信我!”
说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换谁来都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假货,谁能证明他是真的呢。这个白痴。
梦境对我来说总是暂时的,醒来后花些时间清醒,就能辨别出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因为我的梦,在清醒了一段时间后就会被我忘却。除非我特意去记下它。
那天开始我们又体验到了小时候同床共枕的感觉。是的,性灵那天就把被子搬了过来,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长枕出来。多少年没见到这种东西了,真是怀念。
医生例常治疗知道我病情加重了,皱了皱眉头,又在先前那批药里混进了新的东西。倒是不至于像从前一样,非得每次去治疗时才被看着吃。药袋是放在性灵手里的,他调了闹钟备忘,每天准时准点的让我吃“零食”。我们都不愿意管那东西叫药,主要是我听着就觉得自己有病,不舒服。大概是我太任性了,不过我有好好吃的,怎么会不想好。
药里大概有什么安眠的成分,噩梦做得少了些。即使真的惊醒,性灵温热的触碰也能将我拉出深渊。这算是让我安心的。
对于幻,我的态度算是差了很多。
一改以往的回应,对他说出的,基本就只有一句。
“啊,对不起。”
再附加上各种理由。
看到他越来越黯淡的表情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渣。
在性灵说有票,一起去逛逛海洋馆的那天,我强烈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感觉。我们坐在看台上看着海豚表演,一人握着一只甜筒,性灵自己挑了咖啡味的,偏要凑过来舔我巧克力味的。大庭广众之下互舔雪糕像什么话,几番打闹过后,为了避免发生雪糕掉地的惨痛事件,只好满足了他的要求,给他递到了嘴边。边举着让他伸着粉红舌头舔着,边贼心虚地回头瞄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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