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完本——by徒魉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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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有什么菜可以推荐的?”坐在那头的人对袁越说,那人声音柔和温暖,袁越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正朝着他浅笑。
袁越抿了抿嘴,在菜单上点了几道招牌菜,最后眼神停留在糯米糍上,思忖了半天手指点了上去,“这个……这个很好吃。”
点菜的高中生点了点头,把菜单给他。
黄姐不再克扣他的工资与三餐,王虎也因为骆小天的到来而经常带吃的回去,袁越过了一段不用担心饿肚子的日子。
而更令袁越欣喜的是,每天都会有剩下的糯米糍留下来。
可这份欣喜,逐渐让袁越变得不安。
一天两天就算了,可连续五天,多的没有,就那么一小只。厨房的人不会在意,所以每次这一小只糯米糍都会留入袁越口中。
“为什么……都会有人点糯米糍。”南欧巷的人不可能会点这个东西,平时它的销量一个月一次也不一定有,袁越便在第六天吃进糯米糍时,问在餐馆外跑堂的大叔。
“不知道,反正总有人来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点,又不吃。”大叔有些不耐地回答了袁越的问题,袁越悻悻而归,不再多问。
他有把糯米糍带回家给骆小天吃过,骆小天正在屋子里看着王虎新买的漫画书。
“哇!这就是你最喜欢吃的吗?”骆小天两只手捧着糯米糍,满脸希冀地看着袁越。
袁越扫了一眼他看的漫画书,他小时候喜欢看童话故事,不喜欢看漫画书。
“嗯,你快吃吧。”
那天骆小天吃了一半,把另一半硬塞进了袁越嘴里,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喜欢的东西要互相分享!”
在自己吃到糯米糍的第七天,袁越终于无法忍耐放下手中堆积成山的盘子,跑出厨房,像是雷达扫射般将每张桌上的食物都扫了个遍。
最终看见了那个坐在角落的座位上,桌子上除了糯米糍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袁越看着他点完糯米糍,就付了钱往外走去,桌上的糯米糍一口没吃,就像是为了谁而点的。
袁越认识这个人,即使他不想承认,但心里已经为他得出了答案。
那一刻,袁越以为餐馆地震了,那种从地底涌出的撼动感,从他的脚心一直传到他的发丝,像是一场怪物的狂欢,在袁越脑中蹦的土崩瓦解全线崩塌。
自作多情这个词,袁越从没想到。
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个多情的人,他唯一的情,大抵也就只能给唯一的人。
那天的糯米糍他吃得极慢,一口一口,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明明甜而不腻的口感,进了口却猛然觉得有一丝酸涩。
他太久没有体会到别人对他的好了。
都快要忘记这是种什么滋味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睡着,脑子里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目的地则是那个头发乖顺,笑眼温柔的人。
“不是说定了么……怎么又反悔了,这家伙待在我家浪费的可是我的钱!”
卫生间里传出王虎打电话的声音,他声音压得极低,可还是被醒着的袁越听得分明。
“你以为我有经验啊?还不是你说后排的那小姑娘是拐来的,我才听你的啊,什么生意好做,现在买家怎么又反悔啊!”
袁越倒吸一口凉气,倏地转头看向早已睡熟在打呼的骆小天。
王虎打开门,袁越立马将眼睛闭上,装作呼吸均匀的样子,王虎轻轻啧了一声,睡在另一边的床上。
糟了。
袁越心乱如麻,等到王虎发出了鼾声,才缓缓睁开眼。
他得带上骆小天,他们不能待在南欧巷了。
10.
顾晴朗敲门的时候,袁越正在做一个梦。
梦里兵荒马乱,满是阴沉与晕红的色彩,袁越被人捂住耳鼻,临近窒息,眼前一片模糊,人离得太远,只能看见一片朦胧。
袁越醒来时有些怔愣,因为梦里的自己还是小时候,依旧置身于熟悉的南欧巷。
这天是周末,工作的日子总是连轴转地很快,除了骆小天,袁越想不到还有别人会到这儿来。
门外的敲门声并不执着,敲了两下,停了片刻,再敲两下。
袁越想着可能是抄电表的,便随手披起床边的厚睡衣,揉了揉自己刚刚睡醒发疼的太阳穴,深叹一口气,走路有点头重脚轻。
走到门口敲门声又响了,袁越应了一句:“来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顾晴朗。
顾晴朗穿着一身皮夹克,腿上还穿着破洞牛仔裤,裤脚和跑鞋脏兮兮的落了灰,嘴里含着薄荷糖,左边含会儿又换右边。
袁越一见这人先是愣了一瞬,又皱起眉想把门关上,谁知顾晴朗倒机灵,身子一侧就挤了进来。
袁越原本刚起床气性不好,见这人是打定主意进来,便干脆把门一摔,“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顾晴朗一进门先进了厨房,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门:“代驾的时候记下来的。”轻悠悠来了一句,才转身面对袁越,指了指冰箱:“你平时都吃什么?”
袁越呼啦一下把套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直接进房往床上一躺,就当没顾晴朗这个人,把被子盖过头顶。
顾晴朗没介意,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冰箱,只觉得心肝抽得慌,这还是通过自己与骆小天的沟通里知道的,骆小天说袁越这人一睡觉就不用吃饭,他也懒得做饭,最多过年时做一顿,其他时候能挨得住饿就行。
等袁越进了房间,他才打量起这间屋子,屋子很小,但被收拾地很干净简洁,客厅里的布沙发是米色的,对着就是一台小小的液晶电视,厨房的确是没有什么被动过的痕迹,仅有的几把刀也整齐地被放置在架子上。
他走到房间外,袁越的门没有关,大概是料到他总会自己走,这般冷漠与无视,也只有袁越做得出来。
房间很昏暗,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已经接近中午,房间里却如同午夜,顾晴朗只是在门口站着,在昏暗中看见床上的那一团,一起一伏,挑了挑眉,只得认了。
袁越再次醒来时是被房间外传来的香气熏醒的,太香了,熏得肚子反射性地咕咕叫。
袁越惊讶于自己依然睡得很好,丝毫没有被顾晴朗的突然到来而影响,他走出房门,看着一桌的菜,着实生不出气。
“你做的?”袁越去卫生间洗漱,看似无意问了句。
顾晴朗正围着围裙炒菜,那是袁越之前在超市买东西时送的,穿在顾晴朗身上,倒是没显得违和。
等袁越从卫生间出来,顾晴朗也把菜都端上了桌。
袁越家的餐桌很小,四四方方,桌上的菜太多,被摆的有些挤。
“今天过节?”袁越抬眼轻飘飘损了一句,但手上的筷子没停,拣了块冬笋,塞进嘴里。
顾晴朗手捧着空碗,给袁越舀了碗汤,是熬的排骨汤,他把汤表面的油撇了撇,再将碗举在半空,等着袁越去接。
“你刚醒,先喝碗汤养胃。”
袁越有些不习惯,不适应,从小到大,还真没人在这些小事儿上关照过他,他觉得身上像被什么虫子爬了,痒痒的,恨不得站起来跺跺脚,把它们抖落去。
“快点,手酸。”顾晴朗的语气像一个长者,这也让袁越意识到,坐在对面的自己一直认为是不正常牛皮糖的人,的确比自己大个几岁。
袁越接了过去,一口将汤喝完,汤温热暖烫,滑入喉间,滚入胃里。
“好喝么?”顾晴朗说话时所有的问句都不像别人那样上扬,而是声线往下沉,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震得袁越耳朵麻。
所谓吃人嘴短,袁越只是回了句:“还行吧。”便低头吃菜。
的确是饿了,若是放到以往,袁越一定是煮泡面或者叫外卖,像这样看似简单却极花功夫的家常菜实在难得,况且做得……真的很好吃。
顾晴朗也不搭话,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菜,气氛和谐地有些诡异。
“怎么不回我微信?”顾晴朗吃完饭,将碗放在桌上,筷子搁在碗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无规律地一点一点。
袁越还在吃,他抬头看了顾晴朗一眼,说得直白,“不想回。”
其实顾晴朗并没有发什么微信给他,无非是他在工地拍的照片,有时候还会拍拍植物,那颗作为头像的仙人球很可能正被顾晴朗养在家里。
顾晴朗得知答案觉得情理之中,又问:“你等会儿准备做什么?”
袁越吃完最后一口饭,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歪头说:“享受独处时光。”
顾晴朗眼神暗了暗,起身将桌上的碗收拾了,袁越没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顾晴朗把碗捧到厨房洗了,他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有些不忍。
袁越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因为厨房哗哗的水声,自己不得不调高音量说话。
“你以后别再来了,并不是做一顿饭就可以让我对你改观。”袁越看着这个背影顿了顿,又继续洗碗,心里涌上一股烦躁。
他不希望别人对他好,他没东西可以来还。
他做不到像个坐享其成的胜利者无条件地去接受,所以对于顾晴朗,他只希望就此打住。
“这些都是你要做的,我没有强迫过你。别浪费时间了。”
水声停住,顾晴朗甩了甩手,几滴水珠洒在地上,他转身一步一步逼近袁越,袁越鼻间深吸一口气,侧身转头躲开。
顾晴朗没有再靠近,只是抬手压了几根袁越翘起的头发,轻言轻语,缱绻绵长:“一顿不够,那就很多顿,这些都是我要做的,你没有强迫过我,既然你喜欢吃,就不要拒绝。”
袁越挠了挠手心,走回客厅,整个人陷在沙发的角落,打开电视,等电视的声音嘈杂地响起,才道了声:“随便你。”
“还留了些菜,你晚上可以吃,我先走了。”顾晴朗把剩下的菜包了保鲜膜放进冰箱,转头见袁越没有反应,又走到他面前。
袁越正在看一部最近挺火的电视剧,剧里的男女主人公因为误会而吵得不可开交,大雨磅礴,戏剧性十足。
袁越眼睛看得一眨不眨,软软地缩成一团,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无害至极。
顾晴朗真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过去的一切他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想说。
在袁越的表现下林余声明显是他喜欢的人,可袁越为什么会对林余声有这样的感情,顾晴朗真的不知原因。
顾晴朗见到袁越那年,自己正是高三,之所以会去南欧巷的餐馆,只不过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
父亲说那家餐馆有很凶的老板,却有百吃不厌的手艺。
可顾晴朗第一次去,就见到那时的袁越为了不把热锅翻到他身上而把锅子朝着自己。
所以抱着对他的感谢,第二天顾晴朗又去了那家餐馆,却很久没见到袁越。
他问过店里的人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儿在哪儿,店里的人告诉他是他爸带他去治病在医院休息。
顾晴朗就这样一直等着,那句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灵验到了自己身上。他等到了袁越,也意外地得知了这小孩儿喜欢吃的东西。
那个瘦瘦小小的人站在自己身边等他点单,顾晴朗瞥头看了他一眼,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表情,看样子是不记得他了。
可是却很单纯。
虽然他一声不吭,但在推荐时微微低下的头,有些踌躇的手指与表情不会骗人。
脖子的后方有个小小的月牙,怪可爱的。
如果我点的东西吃不掉,你们是会扔掉么?
顾晴朗早就和店里的伙计打好关系,那伙计笑得油光满面,说着当然会扔,不过有小孩儿会偷吃。
所以他每次来都会点块糯米糍,长久以往,像是个习惯,他不知道那小孩儿能不能吃到这个,但他就当他能吃到。
顾晴朗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幼稚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幼稚里还夹杂着一丝浪漫,即使这一点认知都是后话。
只是之后顾晴朗将要一同去画画集训,他学画画,是自己喜欢,即使家里人很反对,但他也如叛逆少年那样,强硬了一把,于是他把这个点糯米糍的任务交给了林余声。
林余声写作业的手顿了顿,皱着眉表示不理解,认为顾晴朗这一做法很不正常。
顾晴朗只是嚼着口香糖,校服的白衬衫被颜料染得红一块绿一块,手里的画笔一勾一划,对林余声说:就当帮我个忙。
可当自己画画集训回来时,再回到餐馆,才知道那个小孩儿不来了。
女老板刚刚骂完一个不付钱的客人,转头就不耐烦地回他。
那小孩儿继父死了,自己就跑啦,真是条养不熟的狼。
顾晴朗啊了声,把手里的那幅画攥紧,脸上的可惜藏不住,这画上的小孩儿正咬着糯米糍,明明挺甜的,现在倒觉得有些苦。
11.
“你挡着我了。”袁越蜷着腿头往左边挪了挪,只见顾晴朗定定地盯着自己,深邃的双眼像要将自己吸进去。
电视演到最关键的时候,男主角在雨中抱着女主角大喊,就算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顾晴朗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低下头,左手搓了两下自己的额头。袁越听他叹了口气,很轻的一声。
“走了。”顾晴朗说。
说完便转身走到门关,弯腰穿上鞋把门打开,发出吱呀一声。
袁越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电视里的台词都听不太清。顾晴朗的背很宽,骨架坚实且透露着坚毅。顾晴朗没回头,走得不带停留。
直到门关上,袁越才将视线转回电视。
房间里还弥漫着没有褪去的菜香,电视里的男女主角相拥而泣,矫情得过分。
袁越蹭得站起,疾步走到厨房,把顾晴朗包好的保鲜膜扯掉,菜端在手里,脚下就是垃圾桶。
像是赌气似的。
可却在侧手的时候犹豫了。
他舍不得倒,也没有理由倒。袁越没法把别人的好心当垃圾,可承受地一点儿都不心安理得。于是最终他还是将一道道菜包好,塞进了冰箱。
原本一览无遗的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这种景象对袁越来说很陌生也很熟悉,如果要追溯只能是他爸还活着的时候。
他爸做菜很好吃,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袁越喜欢吃的东西。在袁越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的冰箱永远是满的,他习惯性地喜欢翻冰箱,因为这个小小的冷藏库里有他喜欢吃的菜,喜欢吃的冰激淋。
砰的一声,冰箱门闷闷地被关上。
噼里啪啦,窗外突然下起了雨。
正值三月,可春天却依然没来,吹起的风都是带着凉的。
电视里男女主角站在雨里,淋得甘之若醴。现实中雷声阵起,天色骤然变暗。
“妈的。”袁越不受控制地骂出口,按下遥控器将这扰人的电视关了,径直走进房间。依然让自己彻底钻入被窝里,隔着被子,假装听不见窗外势头越来越大的雨声。
你烦什么,顾晴朗难不成还会淋雨回去。
袁越自嘲于自己的瞎担心,却还是睡不安稳,像是心里被石子膈应着了,难受得很。终于不再忍,刷的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没踩,翻出客厅电脑桌下的雨伞,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
而眼前的样子,袁越却一下子冷静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晴朗浑身湿透,头发湿淋淋地耷拉在脑袋上,蹲在门口,听见袁越的敲门声才抬起头来。
和流浪狗似的,可眼神里一点儿都看不出可怜与委屈,还一脸坦然站起来,面对着一脸铁青的袁越,打了声招呼:“我没带伞。”
袁越怒极反笑,“别耍可怜,这招对我不管用。”
顾晴朗挑眉,笑得无奈:“真的没带。”
“……”
“我没开车来。”
“你可以打车。”袁越把自己手上的伞收在背后。
顾晴朗叹了口气,“没钱。手机也没带。”
“你以为我会信?”
顾晴朗走近他,说话间有意无意凑上袁越的耳根,离得近了,袁越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湿气,若有若无地附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我的钱都给你买吃的了。”
袁越耳根软得发红,嘴里想开口的话被噎住,“我没让你……”
“我知道。”顾晴朗终于贴近,双手抱住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