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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完本——by粟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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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侍卫们还未反应过来,司马渊就笑眯眯地推开他们挤了进来。
方兰生冷冷地盯着他,转身回了大殿内,欲将白豆打发出去,可白豆说什么也不肯走。
方兰生气得笑了,“你不肯走是想留在这儿保护我?你这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保护我?你留在这里能有什么作用?”
见白豆还是不肯走的模样,方兰生指着进门的司马渊对他道:“来,你跟他打一架,你要能赢我就让你待在这儿。”
白豆这才咬着牙退出去。
司马渊盯着方兰生这一连串的举动,笑道:“少主好魄力。”
方兰生泰然自若地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司马渊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敛了笑道:“少主郁郁成疾,身体可还好?”
方兰生大笑三声,“真不好意思,不能遂你的愿了。我暂时还死不了。”
司马渊突然忍俊不禁般道:“可真像只刺猬——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方兰生瞬间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你恨晋磊吗?”
方兰生一愣,脸色沉了几分,很快地道:“说你的交易。”
司马渊却不依不饶,“晋磊害你至此,你恨晋磊吗?”
方兰生恼怒道:“与你何干?”
司马渊目光一闪,沉声道:“晋磊欠你的,我可以帮你讨回来,而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需要你的配合而已。只要你听我的,我一定能让你报仇。”
待他话音落下,方兰生终于松开紧拧的眉头,却是捧腹大笑起来,继而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龚磬冬的仇呢?”
“龚磬冬……当时下令杀龚罄冬,我也很抱歉。但有个消息要告诉你——龚磬冬的魂魄还在。”
方兰生心头一颤,嗓子突然有些艰涩,“你说什么?”
司马渊笑了笑,“说来凑巧,可能天意如此。前段时间我于尘微山闭关修炼,却在山里见到一只上古凶兽……上古凶兽啊,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更奇的是,那只凶兽正在追捕一个残魂。那残魂上附有公子羽的元丹碎片,凶兽吃了可令功力大增。是时4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我与那凶兽出手抢夺残魂,未能得手,眼睁睁看着那畜生吃了那残魂。不过争斗之时我和它身上都沾上了彼此的血,我便趁机强行与它定下契约,得以召唤出它。”
“那残魂是肥冬的魂魄?”方兰生竭力控制自己,可仍抑制不住声线的颤抖。
司马渊看着他眼里的动容,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宫么?还有你二姐,死得多冤枉啊……”
“你这一身病痛,你被捆绑的自由,你失去的朋友,你被晋磊毁掉的一切,难道你就甘心让他作践吗?”
“你一个男人,被别人当作鼎炉,不觉得屈辱?”
“你二姐若尚在,该多心疼你啊。”
……
夜深人静,司马渊的话一遍又一遍在方兰生脑子里回响。
平素总爱犯困,可自从功力被废之后,精神的确是好了一些,但他的心病却愈发严重。
方兰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翻身,总也睡不着。
他想起两个时辰前,司马渊反复问他恨不恨晋磊,他一直没有回答,可最后司马渊深深看他,一字一字再问了一遍。
两人视线一对上,方兰生就不知怎么心头一跳,竟真的回答了他。
“恨,当然恨。”
方兰生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从窗外映照入床前交融的月光和雪光,心里在想,自己当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恨”。
方兰生不知道。
方兰生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恨不恨晋磊,一直都不知道。怨肯定是怨,可他也心疼晋磊在这深渊里越陷越深,迷失了自己。
晋磊为了报仇,赔上了水仙教,赔上了恩义良心,赔上了方兰生,更赔上了他自己。
他像一团火,为了渴求的光明,疯狂地燃烧着。方兰生不过不小心靠近一点,便被这大火焚噬得彻底。
可若要说恨,方兰生却恨不起来。恨一个人当真太累。晋磊栽在仇恨的漩涡里,方兰生不想再掉下去。
他知道自己必须清醒。他和晋磊,总要有一个人清醒。
可那时看着司马渊的眼睛,看着那里面虚无般的深渊,方兰生竟然脱口而出的是“恨”。
难道……他潜意识里其实就是恨着晋磊的?只是那恨被埋得太深,不易察觉?
方兰生猛地坐起来,没了被子包裹的身体在寒冬的夜里被冻得汗毛直立。
殿外风雪又起。
方兰生脑子里忽然一团乱麻,但他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提醒着他——这团乱麻中有个最为关键的结点,只要找到它,找到它,有些事情立刻就会有了解释。
可那结点只是昙花一现般,在这脑中激荡的电光火石间隐灭了踪迹。
而至于司马渊说的关于龚磬冬魂魄的事情,方兰生自然不敢凭他三言两语就信了他。再者,若真有魂魄这回事,肥冬的魂魄为何不曾入梦来?
何况司马渊还道肥冬的残魂上附着着公子羽的元丹碎片。公子羽何许人也,他的元丹碎片又怎会附着在肥冬的魂魄中。
此事疑点太多。
倏然间,回忆猛地涌上心头。
方兰生清晰地记得,龚磬冬死后的情景——慕容青召来的那场大火将他的尸身焚毁,而自那团火中升起一团橘色光亮,一头撞入青玉司南佩中。
青玉司南佩……
方兰生突然光着脚就冲下床,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一个底层的抽屉中找到上次从雪地里捡回的青玉司南佩。
那时为了让晋磊练不成魔功,他将自己这块玉毁了,玉上有一条长长的裂缝。
如果真有魂魄……
他想了一夜,破晓之时才倒回床上昏沉沉地睡去,没多久就又被白豆唤醒用早膳,因此一天都不太有精神,可心中却有些事渐渐明朗了起来。
这夜晋磊再次造访。
废武功一事之后,方兰生肯与晋磊见面多半是觉得再不交合会出事的时候。
两人见面往往是晋磊时不时地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方兰生却从不搭腔,好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然后晋磊也不再说话,殿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晋磊有时也会因此动怒,便压抑着怒气开始撩拨方兰生,最后将这股子邪火发泄在床上。
方兰生总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但身体却是快慰的。两个人身体的契合度一直都很高,哪怕两人心里如何各怀鬼胎,床上那事却总是酣畅淋漓。
今晚却有些不同,晋磊进殿,不再似以往那样硬要抱着他同他说话,而是离他远远的,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明日除夕,你陪我过完这最后一个年……后天一早,你就出宫去吧。”
方兰生翻书的手一顿,错愕地抬起头来看他,足足愣了半晌,才拧眉迟疑着道:“你又在计划什么?”
晋磊勉强笑了下,“我知道你不信,怪我。”他抬手遮了下眼睛,深呼吸一口,继续道:“这次是真的……其实上次也是——罢了,解释这些你也不信。总之你开心点吧,陪我过个年就行。”
方兰生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了许久,最后笑答:“好啊。”
晋磊看着他唇边的笑,目光微有些呆滞,怔怔站了一会儿,又道:“你能不能……走之前,这最后一天两夜,我们像以前那样行吗?”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和期待。
方兰生敛了笑,沉默地盯着他,直到晋磊被盯得眼神越来越黯然,才沉沉点头。
晋磊一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快步朝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皱眉踟蹰道:“小兰,小兰,你对我笑一下,你笑一下,我才能相信这是真的。”
方兰生仍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然后缓缓地、竭尽全力地绽出一个宽慰般的笑容来。
许久未见方兰生这样真心的笑,晋磊看得入神,竟也牵动嘴角回敬一个浅淡却温柔的微笑。
时光仿佛真的倒转,彼时月光晴朗,两人一站一坐,遥遥一望,彼此相视而笑,殿外风霜雨雪都渐次消融。
这晚他们疯狂地相缠,好似干柴逢烈火,一点即燃,烧得人炙热狂野,烧得人心头发慌。
事毕,晋磊抱着方兰生去洗浴。方兰生乖顺地任由晋磊抱着,甚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前那道伤痕上印上一吻。
既然要离开,自然要好好告别。
方兰生坐在浴桶里,就忍不住伸手去摸晋磊的眼睛鼻子,还笑着说:“晋磊啊,你这双眼睛,太凌厉了。我以前就怕你得很——不过我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才怕你,我就是觉得,你让人看不透。我不喜欢看不透的人。”
晋磊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低低道:“终有一日,我会把心剖给你看。”
方兰生灿烂地笑着,心里却在想,晋磊啊晋磊,明明就只这一天两夜了,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呢?哪里还能等得到你把心剖出来的那天呢?
原来,晋磊也会有入戏太深的时候。
两人清洗干净,方兰生难得精神,便拉着晋磊道:“最近闷得很,我们看星星去吧……”话音一顿,他侧头往窗外一望,脸上难掩失落,“忘了,下着雪呢。”
晋磊却笑着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一手扯过一旁的鹤氅,自窗户飞身而出,轻巧落在屋顶上。
方兰生很有些怔愣,他想起以往在尘微山上的无数次,但凡几人要去高点的地方,总是李马、王元芳和贺小梅先一跃而上,他轻功不好,又拉不下脸让别人帮他,在下面急得焦头烂额,每次都是晋磊默不作声地将他带上去。
但晋磊从没借此跟他搭过话,只是总会在落地后下意识地看他一眼。
这一次也是一样,晋磊仍然转过头来看他,然后将手里拎着的鹤氅给他披上,搂紧他往琉璃塔上去。
底下巡逻的侍卫还以为有刺客经过,刚要进行追捕,却见晋磊转头给了他们一个手势,于是全都继续自己的事情去了。
晋磊带着方兰生站在琉璃塔最顶层上,俯瞰着细雪之下北都的璀璨灯火。
方兰生两手撑在栏杆上,深吸了一口气,面带笑容道:“真好。我以前没在北都过过年,也没见过北都的雪夜,原来万家灯火是这个样子,其实很像星星……还比星星亮。”
晋磊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不遗一寸地看着,好像少一眼就会丢了魂似的。
夜风刺骨的冷,吹拂着流沙细雪飘到两人身上。
没多久方兰生半伸出的脑袋上就覆了一层薄薄的雪,他转头看向同样被雪遮了半边头发的晋磊,打趣道:“晋磊啊,你现在可是一夜白了头,成糟老头子了。”
两人目光相接,晋磊这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嗯,一起白头。”
“我啊,”方兰生笑嘻嘻地拍掉头上的雪,“我才不当糟老头子。”
晋磊脊背一僵,怔然看着方兰生将那“白头”抹去。然后方兰生伸手过来给他清理头上的雪,边拍着他的头发边道:“哎呀,晋磊你可真傻了,回头染了风寒可别赖我。”
晋磊忽然动手握住他的手腕,目光幽深晦暗,“小兰。”
“嗯。”方兰生又用另一只手去拂他发间白雪。
晋磊又唤:“小兰。”
“我在啊——不是,你老叫我干什么?”方兰生皱着眉抗议,手里的动作却仍是温柔的。
晋磊放开他的手腕,突然屈指敲了下他额头,“小兰。”
回忆忽然倾巢而出。
年少时在山上,老教主终年如一日的忙,方兰生这个少主就交付给了李马和晋磊照料。
两人轮番教他习武,每次他做错了什么动作,都会被晋磊屈指敲一下额头。有时候晋磊做完这个动作,还总得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叹气。
后来晋磊忙碌起来,李马一个人教他习武,但晋磊还是会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惩罚”他,说是惩罚,最后也只是敲了下额头。
甚至有时他犯了错,老教主让晋磊责罚他,晋磊当着大家的面倒是会狠狠地训他一顿,关起门来却只轻轻一敲。
这一敲,好像就能化解些什么似的。
方兰生鼻头泛酸,竭力忍住了,才低低应道:“嗯,我在。”
晋磊一把将他拥进怀中,长叹道:“你在就好了。”
——不止是现在,如果当初贺家被灭门的时候,你在就好了。那时有个你,就好了。
方兰生深深呼吸着,才能忍住没有掉泪,歪头靠在晋磊肩上道:“在教中从来只见你使剑,不知道原来你是惯用刀的。你用那把百胜刀练套刀法给我看看吧,我帮你看看刀和剑哪个更适合你。”
晋磊默了默,“好。”
话毕,晋磊便放开方兰生,“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取刀。”
方兰生笑着点头,目送他返身回去的背影,捏着锦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晋磊回来得很快,方兰生靠在柱子边,满眼期待又兴奋地看着他。
晋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仍是硬着头皮握紧百胜刀练起了刀法。
寒夜飞雪漫天,刀光凛凛如风,那人身姿矫健,长刀若游龙一般游移风雪之中,利刃挑起十里寒光,竟比那城中万千灯火还要耀眼。
那人专注的眼里晦暗不明的墨色,比天地春秋都更令人震撼心动。
方兰生席地而坐,看着晋磊无双的刀法,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良久过后,晋磊负刀立在方兰生面前,望着他熟睡的恬静模样,叹了口气,俯身弯腰去抱他。
方兰生被这动静弄醒,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完了啊?”
晋磊无奈道:“完了。你又在雪地上睡觉,真不怕死。”
“这哪里是雪地……”方兰生嘟囔了一句,忽然又似清醒了一般,睁开眼拽住晋磊的衣襟。
晋磊低首看他,他郑重地低声道:“你要小心司马渊。”
晋磊吻过他的眉心,“我知道,不要提他。”
方兰生在心里苦笑一声,你怎么会知道呢。
早晨醒来的时候,方兰生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可他不敢再睡,只这最后一天一夜了,他不敢浪费时间在睡觉上面,他只想多看看晋磊。
他睁眼时晋磊还没醒——这倒是稀奇。往日晋磊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早上必是很早就不见人的。
但他不想追究晋磊为何反常。
他窝在晋磊怀里,抬目看他轮廓分明的脸,然后伸手死死捏住他的鼻子。
晋磊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张嘴呼吸,随即就被方兰生吻住了唇。
晋磊唰地睁眼,对上方兰生那双蕴满明亮笑意的桃花眼。方兰生笑嘻嘻地松开捏他鼻子的手,脸上不无得意,刚要起身离开,却被晋磊一手按住后脑猛地翻了个身。
晋磊将方兰生死死钳制在下面,一手按着他的后腰,一手拖着他的后脑勺一寸一寸加深这个吻。
方兰生真觉得自己越来越禁不起撩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有了抬头之势。
晋磊自然察觉到了,动作一顿,揶揄地看着他。
方兰生脸上一红,一把推开晋磊,气道:“你就放纵吧,迟早精尽人亡。”说着就下床穿鞋。
晋磊哭笑不得地追上去,“我怎么又放纵了?你自己不禁逗,也要怪到我头上?”
方兰生瞪直了眼睛,“我不禁逗?我怎么不禁逗了!再说,我是什么呀,是给你逗来逗去玩的吗!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是好人家的公子,清白着呢!”
晋磊开怀地笑起来,“是是是,我错了,我差点污了你的清白。”
方兰生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清白早被你给污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用过早膳,有人急匆匆来寻晋磊,附耳说了几句,晋磊随即不耐烦地拧住眉。
方兰生也不多问,只佯作埋怨般道:“唉,大忙人呐,说来说去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清闲。你要有事就早去,你现在毕竟……身份不一样,我可不想耽误你。”
晋磊叹了口气,按住方兰生的手柔声道:“等我回来。”
“嗯。”方兰生回以一个干净的笑。
晋磊走后,方兰生脸上的笑浮云散开一般渐渐褪去,眸底仿佛覆上了一层轻霜。
他从怀中拿出锦囊,怔怔看着,拇指反复摩挲着那上面的锦织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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