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完本——by水菱月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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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心等待齐夫人补完妆,礼貌地问她,“夫人,我们直接回齐总家么。”
齐夫人想了一阵,摇开玻璃看了看窗外风景,慵懒地开了口,“难得今天天气好,你就带着我在H市里多转几圈,看看风景,然后再回去。”
黑眼镜心里一阵郁闷,强忍着没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如果自己不多嘴,直接把这娘们儿送回家就成,哪还有这么多事。
黑眼镜在高速公路上慢慢悠悠开着扯,齐夫人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小伙子开车几年了?”
“不瞒您说……我,上个月刚刚拿到……”
“啊?”齐夫人一声惊叫,声音尖利刻薄,黑眼镜受了惊吓,车依旧开的稳稳当当,齐夫人为此一脸赞许,“看来你很有天分。”
“只是比较注意四周罢了……”他怏怏地按开了车载音乐,不再与齐夫人交谈。
带着齐夫人在H市的繁华地段饶了两三圈,齐夫人懒洋洋地打起了呵欠,“行了,把我往家里送吧。”
“好。”
齐撰家在离市区不远的郊区,一趟路走下来,天彻底黑了。
到达齐撰家门口,黑眼镜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所有行李统统搬到二楼卧室,齐夫人见他辛苦,下楼为他倒水。黑眼镜在齐撰的卧室里坐着擦汗,饶有兴味打量着有钱人家的卧室,却在屋里摆放的齐撰与齐夫人的婚纱照面前失了神。
虽然他已经在齐氏工作了小半年,可至今未曾与齐撰近距离接触过。他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而他们的老总则是朝八晚八,勤恳工作。就是看见了,也是齐撰远远的从他身边路过。黑眼镜只能勉强分别出自己老板的相貌,近距离看自己老板的相貌,这是他的第一次。然而这面容只让他产生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熟悉。
同时他亦不知这种熟悉的来源。
于是黑眼镜不准备多留,这种心慌意乱催促着他赶紧离开。齐夫人的水还没有送上楼,黑眼镜已经干净利落的走到了门口同她道别。齐夫人见状也不再挽留,只是在他临上车的那一刻轻声将他唤住,怔怔看他,“小黑,你说你这一路上一直没摘墨镜,也不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我……没啥可看的。”
“你这傻小子,想好好提拔你,看看你还不成?再怎么说过两天一直都得给我当司机,怎也也得有张周正的脸出去充门面吧?”
黑眼镜闻言,心知自己这几天都要和这位略有些古里古怪的夫人绑定,感叹自己这不知是好是坏的命运,他无奈摘下墨镜,勉强朝着齐夫人展颜一笑,便匆匆钻进车里,飞奔而去。
看着他驾车逐渐消失在视野内,齐夫人略有些发痴的面容开始扭曲,她的身体不住颤抖,难以言说的愤怒与羞耻感涌上心头,她转而冲进家门,将离自己最近的名贵花瓶砸了一个稀巴烂。
黑眼镜在路上给保安部长打电话。“喂,我已经把夫人送到了。车需要今天还回去么?什么……得还?我操大哥你别折磨我了好么,再这么折腾一路,等我回家也得午夜了。不行,非得还?不能通……好吧……你……你等我一阵。”
黑眼镜来回折腾了一个晚上,如他所预料。回家已是凌晨,吴邪一身酒味,人事不知。歪在床上呼呼大睡,黑眼镜十分疲惫爬上床,发现吴邪已经霸占了整个床铺去打滚,没有给他留下丝毫位置。他无奈,只能随意扯了一件外套躺在地毯上入睡。
之后的几天,黑眼镜一直在当齐夫人的专属司机,有与黑眼镜交好的同事开玩笑说他是被夫人看上了。李蓓也跟在里面起哄,同时提醒他不要与夫人走的太近,免得毁了在公司的前程。
黑眼镜哭笑不得,强忍住将齐夫人种种奇葩折磨人的做法公之于众的欲望,他开始思念吴邪。齐夫人是有一点疯魔的,折磨地黑眼镜每日将近午夜才能回家。回到家里,好宝宝吴邪已经入睡,让黑眼镜诉苦也没了去处。
齐撰从外地出差归来,黑眼镜终于得了解放。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他当天领着吴邪去吃大排档,庆祝终于摆脱老巫婆的性骚扰。吴邪这两天也是想他的紧,席间不加控制,竟是喝的酩酊大醉。想和吴邪好好温存一番的黑眼镜最终无奈地把吴邪扛回家放到床上摆好。
心知这一夜又将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平淡夜晚一般逝去,黑眼镜心不在焉地洗漱,拿着毛巾马马虎虎的抹脸,看着自己这几日明显憔悴不少的面庞,突然有了几分维和,偶然在齐撰家瞥到的结婚照在他眼前闪过,黑眼镜当即愣在原地。随即他摇摇头,将一个荒诞的念头从自己心头赶跑。
然而疯狂的念想在他心头愈演愈烈,黑眼镜惶然爬上床,呆呆看着天花板出神。身旁的吴邪舒舒服服的翻身,正好翻到黑眼镜身侧。黑眼镜当即搂住睡得颠倒西歪的吴邪,吴邪迷糊中蹭着他的脸。肌肤相贴,吴邪身上的温度驱散了他一身寒意。他苦笑着将自己埋在吴邪怀里,在熟悉的气息中窒息,方觉心安。
三十四、光辉岁月
“吴邪,吃点这个,对身体好。”
在做高数的吴邪左手抓着夜宵,囫囵吞枣往嘴里塞,右手计算不停。
黑眼镜在一旁看吴邪算题,生出了在看儿子准备高考的荒谬感。
“瞎子,别等我了。你加了一天班,回来就给我做夜宵,太累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你早点睡。”
“好。”黑眼镜点头去整理家务,预备好第二天早餐的食材后,他进了卫生巾洗漱。湿淋淋的从卫生间出来,吴邪书桌的的小台灯还在莹莹亮着。
黑眼镜有些寂寞爬上床,看着灯光下吴邪的身影——驼着背,头几乎要垂到桌面,T恤松垮垮的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又显瘦了。黑眼镜一时双眼胀痛,偏过身看向天花板,小窗正好映着一牙新月。
吴邪蹑手蹑脚摸上床时,黑眼镜睡得迷迷糊糊。他小心翼翼拉好窗帘,洒在黑眼镜身上的月光渐渐消失,他吻了黑眼镜的手背,滚到床的另一头,很快鼾声大作。黑眼镜被吴邪的一番动作惊醒,耐着性子听吴邪打鼾,确信吴邪已经进入睡眠,他方才抬手吴邪整理着薄被的被角,将吴邪摆的立立整整。
做完这些,他有些空落落地看着天花板,不知自己为何悲哀。
“早餐吃这个。上午精神会好一点。”
吴邪连连点头,对着黑眼镜端上来的早餐狼吞虎咽。
两人合伙收拾完碗筷,黑眼镜向外眺望了一阵,面有喜色转过头,“今儿天不错,直接骑摩托送你吧。晚上我不加班,可以一起吃饭。”
吴邪嘴角微扬,挤出一个秀气的笑,“好啊,早晨兜兜风,心情也好。”
一人带着一个小头盔,吴邪双手紧紧环在黑眼镜腰间,头枕着他的背。闻着皮夹克浓郁的皮革味,吴邪被晨风吹得清醒。
临到学校门口,吴邪跳下车,将头盔丢给黑眼镜,“走了。”
在周围一群人或诧异或艳羡的眼神中,吴邪进校门开始一天的自习生活,黑眼镜骑着机车绝尘而去,准备上班。
及至黄昏,吴邪跟一帮在校门口等大老板的女学生挤在一块,人群中颇为扎眼。
名车络绎不绝让人眼花缭乱之余不免厌倦,黑眼镜的机车是难得的亮色。
远远飘来发动机引擎轰隆轰隆的声响,声音愈发近了,黑眼镜身着皮夹克脚蹬圆头靴,一身黑色装扮与自己漆黑外表的摩托融为一体,酷劲十足。吴邪在众人的注视中接过黑眼镜扔来的头盔,动作灵敏跳上车,顺顺当当搂着瞎子的腰,再度绝尘而去。
两人一并去菜市场买菜。回到家,身上已经冒了热汗的黑眼镜将夹克挂在衣架上,熟练扯掉自己衬衫丢给吴邪。他赤着上身系好围裙,把在厨房觅食的吴邪踢到一旁,开始准备晚饭。
吴邪站在厨房门前,倚着门框冲着黑眼镜傻笑。
黑眼镜拍了拍案板上的鱼,示意吴邪去小客厅打开电视看体育新闻。
吴邪偏是不走,傻呵呵朝他笑。
“冰箱里有冰镇的酸梅汁,赶紧去喝,别跟块木头似的杵着,看着怪腻歪。”一脚蹬走吴邪,黑眼镜点了一根烟,险拎拎叼在嘴里。洗净手后,他聚精会神的剥笋,抽烟的同时嘴里也不停,“你这小可怜,这几天哥哥我早出晚归的,你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狗粮,天天回来用营养夜宵喂你,还是给我瘦成个小可怜。难得今天在家,给你好好改善伙食,别真把你给饿病了。”
吴邪正在给他和瞎子倒酸梅汁。听到黑眼镜一句话,他下意识抬头望向他,映入眼帘的是黑眼镜挺直的脊背。笋三下两下已经被黑眼镜剥好,正放在案板上切成小片,黑眼镜手上使力,背肌紧绷,将切好的笋片放到盘里,他开始淘米熬粥,后背肌理方才放松。
吴邪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瞎子这一番动作,待黑眼镜彻底忙完,洗干净手擦拭额间的细汗时,吴邪狗腿一样凑上去,变戏法一样为他送上一杯酸梅汤,单手环在他腰间,揽着他的脖颈,与他进行了一场出其不意的交杯。
黑眼镜的后背是凉的。
初进屋时的热气消磨殆尽,寒气再度侵占房屋。吴邪扯下了黑眼镜的围裙,为他套上背心,白色背心紧紧的箍出黑眼镜上身肌肉的轮廓,是个利落的好身材。
晚餐是吴邪喜欢的西湖醋鱼,另炒笋片开胃。鱼拿小火慢慢炖着,吴邪与黑眼镜漫无目的地站在灶台前等着饭熟,有一言没一语的闲聊。
因为车技被夫人赞许,黑眼镜阴差阳错承揽了保安和司机两项职责。权衡了家中财政收入状况,他毅然决然走上了加班不归路,预备给吴邪创造更好的备考条件。然而因前段时间终日陪同齐夫人走街串巷一事起了不少风言风语,黑眼镜在公司地位尴尬。公司的不顺意自然是不能同吴邪说的,吴邪愈发憔悴,总是疲惫。
黑眼镜不动声色的心惊着。他自诩对枕边人尽心尽力,吴邪还是不受控制的清癯,面部轮廓明显,较以往更加英俊,同时更加阴沉。
同样都是准备大考。高三时期的吴邪压力不比现在小。那时的吴邪会涨红了脸和他斗嘴,像只猴子一样,很有精力的上蹿下跳。仅仅过了三年,二十一岁的吴邪再不复从前生猛。相较而言,吴邪更愿意站在灶台前闻着饭香发呆,将下颌抵到他肩膀,小小睡一阵来缓解内心的疲惫。
吴邪仿佛在一瞬间成熟,并以摧拉枯朽的速度走向老迈。
一起等着饭熟的时间都像是偷来的。
日子过成了钝刀割肉,黑眼镜有些想不通,觉得他们的生活不应该这样。
“瞎子,你别每天晚上陪着我熬夜啦。第二天还要上班,犯不着为我耽误时间。”
“少自作多情!谁他妈为你,老子就是晚上习惯睡得晚!你管不着!”
吴邪掀开锅盖尝了尝锅里的鱼肉,眉眼弯着朝黑眼镜笑,“那我给你准备点游戏玩吧,省的寂寞。”
黑眼镜将吴邪还欲偷吃的手拍开,拧开水龙头拽着吴邪手腕给他洗手,随即自己用手指沾了沾锅里已经变得粘稠的汤汁,煞有其事呷着鱼汤的滋味,“我要是玩实况或者鬼泣那一类,不都会吵到你么?”他将鱼肉倒进菜盘,转而洗锅预备炒竹笋,“就怕玩着玩着,再把你给撩拨起来,你沉不下心,倒成我的罪过了。”
吴邪摆手,“我是那种人么?我有多能忍……你应该知道。”
黑眼镜看着吴邪一脸不怀好意预备向他上下其手的模样,脸上浮现出苦笑,随即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能忍,没错。可惜持久力不行,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我说你小子,管好自己得了,好像老子不会找乐子似的!”
吴邪此刻正在黑眼镜裤裆掏摸,“别介,你别自己找乐子……”他将黑眼镜的背心一掀,整个人钻进他衣服里。
“死小子别钻了,背心再给你撑烂!”
吴邪吻他的后背,“你在旁边什么都不做看着我,我就心堵。你玩游戏,我听着你敲键盘,也觉得安心。”
黑眼镜闷哼一声,由着吴邪湿热的唇在他背后游走,呼出的气息烘干了肌理的残存凉意,预备揍吴邪的两只手抬起又放下,紧攥的双拳松开,他任由吴邪在自己身上胡闹,“你小子就作吧!”
两人吃完这顿丰盛晚餐,吴邪趁着黑眼镜洗碗,在电脑上迅速安好游戏,随即将黑眼镜一把按在电脑前,自己乐呵呵的去学习。黑眼镜带了耳机,慢吞吞玩着在他看来游戏画面简直惨不忍睹到极致的古装武侠游戏,心中腹诽不已。
吴邪背政治背的头晕脑胀,预备看自家爱人来舒缓心情,捧着书悄悄望过去,黑眼镜正聚精会神地操纵着主角三人组在迷宫中游走,打怪打的乐不可支。他并没有注意到吴邪,看样子已然沉迷其中。
吴邪半是怅惘半是欢喜,待黑眼镜终于发觉了他的注视,吴邪不慌不忙的开了口,“第一次玩,三个小时就能到将军冢。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黑眼镜闻言得意洋洋仿佛要翘起尾巴,“也不看看我是谁。”
吴邪起身去搂黑眼镜,咬他耳朵,“比我好。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只能一通乱捣鼓。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苗人头领那儿死了不知多少次。喏,玩这个的头两年,我走得最远的一次不过是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
“我操,怎么搞的你,有这么难么?”
“不会保存呗。”吴邪笑得一脸慧黠。
黑眼镜呆滞三秒,一阵狂笑,“行啊小兔崽子。这你也可以!”
“嘿,好汉不提当年勇。”
几日后的深夜,吴邪小解完,溜溜达达飘到黑眼镜背后,打着呵欠看黑眼镜的屏幕,愕然发现黑眼镜正领着李逍遥和林月如在锁妖塔内乱转。对于剧情早已谙熟于心的吴邪旁观了一阵索性直接洗漱上床,怕自己再旁观会控制不住情绪。不一阵,黑眼镜鼻音浓重萎靡不振的上了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打到那儿了?”
“嗯。”
“感觉……怎么样?”
“心里堵……你个……给我推荐这种游戏……操!老子不往下玩了!你你你赶紧告诉我结局。”
“这可不行,剧透了就没意思了。”
“是谁逼着我玩这个游戏了!还监督着我非让我玩满三个小时确认上瘾才走,喂,不带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啊!”
“我不剧透,你再坚持坚持嘛,后面的剧情挺好的!你看我当初那么喜欢月如,她走了,不还是坚持下去了么。”
黑眼镜轻轻笑了一声,“我强撑着坚持的东西已经有很多了,平常日子过的已经很不顺了,游戏里你还想让我添堵?”他眼神迷离地看向天花板,游戏中逝去的女子不知觉间和多年前他曾动心的那个身影重叠,“况且我那么喜欢月如……她走了,你让我怎么玩下去。”
吴邪神情微动,轻轻握住了黑眼镜的手,“到底是枕边人,取向都一模一样。我周围的男同学都喜欢灵儿,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月如,他们都说,我喜欢野蛮女友,喜欢被女孩子揍,没出息。可是我就是喜欢她那种感觉,知性,刁蛮,爱憎分明,富有正义感,还拿着鞭子……”
吴邪话语骤然一停,高中时期喜欢阿宁时那种难以言说的悸动在心底浮现。
电光火石间吴邪明白了当初自己深深迷恋上阿宁的缘由,即便现在想起,心头仍是一股火在烧,烧的他通体发热,被裹挟着带回往日迷思。
黑眼镜见吴邪沉默,以为吴邪羞愧自己的受虐倾向,因为游戏带来的苦闷情绪暂时消散,他戳着吴邪脑瓜儿扑哧笑出声,“我看你这小子大概是真的欠抽,巴不得人家大姑娘踢你踹你。估计给你左脸一巴掌你还得凑上去再让人赏你右脸一巴掌。”
“别瞎扯,我哪有那么贱。对,说到这儿,月如与逍遥的允诺,吃到老玩到老……你怎么看?”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这不还是想起来小时候嘛,这句话可是以前我的人生目标。讨一个可以和我吃到老玩到老的媳妇,游山玩水大吃四方。矫情一下可以听巴山夜雨,看西窗火烛。美吧!哎,你的格调肯定理解不了。”
“是,我大老粗,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吴邪,别的男人想的都是自己的事业家庭如何如何,你倒好,光想着吃和玩,咱有点出息成么?”
“听着容易,想吃想玩也得有足够的钱支撑……我刚也说了,那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初中时就破灭了,至于现在……能奋斗到拥有一个小院子,种点花草蔬果,我就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