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总想给我赐婚/我一定是个假皇帝完本——by丘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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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酒肆打烊,百姓闭户。
雍京城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整齐划一的甲胄铿锵声,在宽阔的街道上形成一道无行的气流。胆大的人推开窗户,望着街道上的急行军窃窃私语,胆小的缩在床上抱成一团,不敢有丝毫动作,人人都在猜测,这京城是不是要变天了,以后的日子还好不好过。
雍庆宫外。
御林军禀报,宫外有大批甲士朝皇宫涌来,西山、东山两处大营皆有士兵调动迹象。
杨振廷向林放请示后道:“宫门不必死守,放他们进入,通知宫内守军,配合他们行动,务必让镇平王进来。”
“是!”
宫内御林军数量有限,夏起的部队大批涌入,夏治他们便凶多吉少。杨振廷担忧道:“世子,此事凶险,不若将皇上移往别处?”
“不可。”林放摇头,此事确实危机重重,然而只有将夏治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再者,夏治若不留在宫内,又怎么可能引镇平王上钩?
夏起所率士兵畅行无阻,几乎无人敢阻拦,宫门处早已安排人接应,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皇宫。
谋士异常忧心,劝道:“王爷,此事诡异,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宫门守备异常松懈,竟不阻拦,也不上报,想来有诈,请王爷三思。”
夏起手中提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剑,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然而身后诸位将军跟随,士兵严阵以待,士气高昂,皇宫大门已经向他们打开,此时就算退回去,只怕也说不清了。
“先生多虑,”夏起望着前方灯火晦暗的巍峨宫室,咬牙道,“本王早有安排,今夜必定一举擒下反贼林放。”
“王爷……”
“先生不必再劝,扰乱军心可是大罪!”
夏起神色冷厉,举起手中利剑,低喝道:“随我来!”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他无路可退,只能寄希望于皇后身上,期盼她诸事安排妥当。
雍庆宫外,御林军铠甲加身,手握剑柄,只待来人。不消片刻,整齐的脚步声便朝此处走来,林放神经紧绷,低声道:“来了!”
话音刚落,夏起所率部众便已冲到殿前。
“锵——”
利剑出鞘声骤然响起,御林军行动迅速,瞬间合成三排,挡在宫门外,虎视眈眈地望着来人。对面亦是一阵刀刃出鞘声,两方顿时形成对垒之势。
林放从御林军后走出,厉声道:“镇平王私闯皇宫,持剑直逼皇上寝宫,意欲何为?”
夏起冷笑一声,倏的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林放眉间,大义凛然道:“大胆贼子,挟持皇上,意图谋反,本王今日便要‘清君侧’!”
“你血口喷人!”杨振廷蓦地拔剑挡在林放身前,双目凛然,气势逼人。
林放拍了拍杨振廷的手腕,示意他退下,上前一步直面夏起,丝毫不惧他手中锋利的宝剑,朗声问道:“王爷说微臣挟持皇上,可有人证物证?倒是王爷私自带兵闯入禁宫,莫不是想趁皇上龙体不适,起兵谋反?”
“一派胡言!”夏起喝道,“你若想自证清白,就让本王面见皇上,倒是真相便一清二楚!”
“臣说了,皇上龙体抱恙,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王爷是要抗旨吗?”
“林放,你狼子野心,必是你谋害皇上,秘不发丧,企图取而代之!本王今日便将你拿下,替吾皇报仇!”
雍和宫内。
夜露深重,林晴眉依旧坐在榻上,半分不曾动弹。乳娘劝道:“娘娘,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林晴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沉声道:“再等等。”话音未落,便听雍庆宫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声,仿佛一瞬间有大批人马在移动。
“来了。”她倏的起身,脸色刹那间毫无血色,又很快恢复如初,快步走到侧殿,站在二皇子的身边凝神看了片刻,随即闭了闭眼,低声道,“乳娘,随我去见那个负心人。”
乳娘蓦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她家小姐今夜无端有几分骇人。
雍庆宫外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局面僵持不下,谁也不敢率先刺下第一剑。
时间不断推移,等待中的人还没现身,夏起心中的恐慌不断扩大,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落入了陷阱中。难道先前前往王府报信的太监叛变了?
就在他心神不宁,打算先下手为强时,不远处传来了摇曳的灯火。夏起心中一喜,顿时底气十足。
见到来人,两方人马皆是震惊,林放脸色剧变,冷声道:“见过皇后娘娘。”
林晴眉秀眉蹙起,听完夏起禀告,厉声喝道:“世子,王爷担忧圣上安危乃人之常情,你如此不通情理,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娘娘!”林放气息一凛,“镇平王来者不善,臣不敢放行。”
“王爷与皇上乃一姓兄弟,有何不敢?你若当真不放心,本宫愿陪同王爷前往,如何?”
“娘娘!”
“都给本宫让开!”林晴眉一把夺下夏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林放咽喉,众人侧目,御林军再不敢轻举妄动。
杨振廷无可奈何,手掌一挥:“放行!”
哗——
御林军急速散开,留出一道可供两人行走的通道。林晴眉握紧剑柄,每上前一步,林放便后退一步,夏起紧跟在她身后,时刻留意身边的动静。
殿门打开,三人入殿,御林军立刻恢复先前阵列,长剑在手,严阵以待。
☆、第42章 大局初定时
“哐——”
两扇厚重的大门迅速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夏起心中起疑, 慌忙回头望去,一阵莫可名状的恐慌袭上心头。他转过身, 见林晴眉依旧持剑抵住林放的咽喉, 这才稍稍宽心, 随着他们朝榻前走去。
夏起眯起眼睛,盯着躺在榻上的人,只见夏治面色苍白, 几近透明的皮肤下是青紫色的血管,整张脸呈现出一副灰败的颓废感。他匆忙绕过二人,直接扣住夏治的手腕, 一探这脉息,心中顿时大定, 转身朝林晴眉使了个眼色,怒喝道:“林放,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谋害皇上!”
“夏起, 你是非不分, 颠倒黑白,才是真正的欺君罔上!”林放冷笑一声,突然拔剑出鞘, 腰身一矮, 便从林晴眉的剑尖下逃脱, 持剑直逼夏起。
夏起显然未料到林晴眉会失手,大惊失色下匆忙去摸自己的剑鞘,才发觉适才宝剑已被林晴眉夺走。
“晴眉!”夏起低喝一声,便朝林晴眉的方向扑过来,林晴眉立刻将手中宝剑朝他递去。就在夏起即将握住剑柄的刹那间,林晴眉突然一个反手,剑刃翻转,直逼夏起脖颈而去。
夏起骇然,瞳孔蓦地紧缩,身体下意识后退,却又突然顿住——林放的剑从身后抵住了他胸口的位置。
“来人——”林晴眉大喝一声,殿门立刻从外推开,几名御林军冲进来,直接将夏起捆绑住。
夏起被人按在地上,愤怒地仰头望着林晴眉,不敢置信道:“本王怎么也想不到,你会背叛我!”
林晴眉手中的长剑倏的掉在地上,她深深吸了口气,毫无愧疚地盯着他的眼睛,冷冰冰道:“镇平王大逆不道,意图谋反,本宫不过为皇上分忧。”
“林晴眉!”夏起额头上青筋暴起,望着周围站立的人群,终于醒悟过来,他这是中了圈套,中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子的圈套,“你以为将我推出来就能高枕无忧?你做过的那些事,若让夏治知晓,他必取你性命!”
“镇平王,本宫乃六宫之主,你当称呼一声‘皇后娘娘’,”林晴眉犀利的目光锁住他的身影,毫不畏惧道,“至于本宫做过什么,便不牢你操心了。”
“你这个贱人——”眼看唾手可得的权力突然崩塌,一心相信的女子轻言背叛,夏起目眦欲裂,张口便骂。林放眉头一紧,喝道:“堵住他的嘴,拖下去!”
御林军动作迅速,直接拿了块帕子塞进他嘴里,将人押到一旁看管。
林放道:“先生,给皇上施针吧。”
白大先生手上微一动作,便见夏治的身体打了个哆嗦,双眼慢慢睁开,整个人都苏醒过来。
“皇上。”林放颇为激动,连忙将他扶起来,端了一碗温水喂他喝下。
夏治晃了晃脑袋,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林放的手臂上。方才大殿内的动静他听的一清二楚,适才担心林晴眉临阵倒戈,突然对自己出手,他可是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场赌局上,现在后背上还有一层冷汗。
好在,他赌赢了。
林放道:“夏起该如何处理?”
夏治皱眉望着被押在角落里的人,眉头皱起,正要发话,不由得多看了皇后一眼。林晴眉神色怔忡,对于亲自抓捕自己的情人,显然还是心存芥蒂。他心思一转,低声道:“不急,此事稍后再议,朕要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在林放的搀扶下,夏治迈着两条哆嗦的腿走到殿外,望着台阶下乌压压的叛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皇帝当年也真够糊涂的,竟然将兵权交给了镇平王府,他怎么也不想想,老镇平王跟他是亲兄弟,可老镇平王的儿子会长成什么歪样就难说了。若不是皇后假借里应外合的计策先行安抚住夏起,说不定夏起谋划妥当,等到外面的军队驰援,真的能一举攻陷皇城。
望着这些乱臣贼子,夏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收敛了怒气,沉声道:“镇平王蓄意谋反,欺君罔上,已被朕拿下,尔等也要造反不成?”
为首的几个将领见夏起已被抓拿,恶向胆边生,便要拼死一搏,忽听远处传来震天的呐喊声,原是林放麾下的守城军先一步包围皇城,直接将从西山、东山两处大营赶来的士兵围堵在皇城之外。
听得消息,夏治顿时精神大振,厉声喝道:“镇平王居心叵测,心思歹毒,你等若是被他蒙蔽,速速缴械投降,朕既往不咎,若有不知悔改者,格杀勿论!”
“夏治你这昏君,本将与你拼了!”台阶下一员大将心有不甘,挥刀便朝夏治冲来,杨振廷眼疾手快,掌中长剑“咻”地飞出去,直接将他的脑袋斩于剑下。
喷发的血液四处飞溅,随着“轰隆”一声躯体倒地的声音,鲜红的血迹沿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到处流淌,眨眼间便形成簸箕大的血泊,倒映着半空中惨淡的月光,无端端令人脊背发寒。
刀剑长枪落地声此起彼伏,起先是一个人跪下,膝盖落地发出“砰”的一声轻响,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台阶下顿时跪满了人头。
杨振廷手臂一挥,御林军快速冲上去,将一干人等全数捆绑,押往地牢,眨眼间拥挤的地面便一片空旷。
林放察觉到压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不断增加,不由得偏头看了眼,才发现夏治双眼无神,神色惊骇,额头上全是冷汗。
“皇上?”林放慌忙去探他的手腕,脉搏急速跳动,分明是气息不稳。他顺着夏治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滚落在一旁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顿时明白过来,直接将夏治抱起来,快速放回榻上。
白大先生大吃一惊,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竖着出去的就变横着回来了。
“皇上受了惊吓,先生快熬些凝神的汤药。”
“好!”
夏治两眼呆滞地躺在床上,手脚僵硬而冰冷,浑身没有一点活气,简直比先前装死还要可怕。
那位守将临死前脸上僵硬的神情总是在他眼前闪现,砍下来的头颅上凸起的眼珠十分骇人,还有那具不断冒着鲜血的尸体,倒下的瞬间甚至颤抖了一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杨振廷的剑下,直接从脖子处分裂,甚至连表情都没来得及转变,就成了这皇宫里的亡魂。
白大先生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总算把夏治从迷思中拉扯回来。
夏治长长地吸了口气,胸口处憋闷的感觉这才稍微消解,他晃了晃脑袋,将可怖的场景驱赶出脑海,虚弱地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杨振廷已经去处理,皇上放心。”
夏治点头,转眼瞥到跪在一旁的夏起,皱眉道:“先押下去,待叛军清理完毕再发落。”
夏起早已没有意气风发的姿态,颓丧的眼神从夏治身上瞥过,看到林晴眉时,顿时闪过一丝愤恨。林晴眉毫不示弱地望着他,脊背挺得越发笔直,只是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时,不易察觉地闭了闭眼,低声道:“臣妾先行告退。”
殿内众人退下,独留林放守在身侧,夏治那点皇帝的威严顿时消失无踪,一只手握紧了林放的手腕,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爱卿,今夜便留宿此地吧。”
“大局方定,皇上便如此迫不及待,真是叫微臣受宠若惊。”林放出言调戏,本以为夏治会跳脚,孰料他丝毫没有反应,这才发觉不对。
“皇上?”林放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掌心贴着他的额头,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寒意,将衣服剥除,除了额头,身上也是冷的。林放眉头皱起,仔细回想他醒来后发生的事,唯一能吓到他的,唯有杨振廷斩人那一幕。只是他心头疑惑,当年未登基时,夏治亲手处死过虐待他的小太监,也不曾吓成如今这样,怎的做了皇帝以后,胆子反而变小了?
皇宫外震天的呐喊声渐渐化作激烈的刀剑击鸣声,随着夜色加深,声音渐次微弱,终于再无声息。
杨振廷浴血归来,看到负手立在殿前的林放,拱手道:“世子,乱军已全部清理。”林放点头,并不称赞,也不叫他退下。杨振廷心中纳罕,伸长脖子看了眼殿内,还没等他看清圣上,便被林放凌厉的眼神吓唬的缩了缩脖子。
“世子,”杨振廷搓了搓手,“臣这一夜连口水都没喝,现在叛军肃清,是不是能回府了?”
“回府?”林放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杨振廷心里一抖,直觉不妙,难不成世子大半夜被皇上赶出来,所以现在把满身的火气往他身上撒?他小心翼翼道:“世子,周世安那小子怕黑,我不回去他睡不着觉啊。”
林放嘴角一勾,哼笑道:“那臭小子十五六了,用得着你陪?”
杨振廷贼笑:“不是世子说,让臣多多关照他,以免遭人黑手,臣这是尽忠职守。”
“好你个杨振廷,以为身边跟着个读书人,就敢跟我耍嘴皮子了?”林放气得抬脚朝他腿上踹去,骂骂咧咧道,“你个大老粗,滚回家去。”
杨振廷被他踢得一个趔趄,糊里糊涂地摸了摸后脑勺,世子今夜有点不对劲啊,莫名其妙怎么就踹他了?难不成是……欲求不满?
☆、第43章 世子疑心起
林放仿佛长了一只狗鼻子,在雍庆宫外来回走动, 时不时嗅来嗅去。
福秀心惊胆颤地跟在他身后转悠, 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叹气道:“世子, 这地已经擦三遍了, 您还有何吩咐?”
林放深深吸了口气, 拍了拍福秀高高的帽子:“还是有股血腥气,再擦。”
福秀扶了扶帽子,苦着脸道:“世子爷, 这到底要擦几遍才行,您倒是给个准话儿。”
林放拍了拍手掌,伸个懒腰道:“擦到我闻不出味儿来就行。”
福秀整个肩膀垮了下来, 伸手招来旁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快快, 再擦两遍,闻不着味儿了就让你们去休息。”
翌日。
夏治睁开眼便迎来一个艳阳天, 他满足地打了个呵欠,从床上爬起来, 让宫女们伺候着穿好衣服, 转头就见福秀这小子靠在柱子上快睡着了,忍不住跑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颊。
福秀受惊,半梦半醒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嚷嚷道:“哪个兔崽子?”眼睛一睁, 看到面前的人时, 顿时吓了个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声求饶。
“行了行了,你且起吧。”夏治伸了个懒腰,问道,“昨夜被吓到了,没休息好?”
福秀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眉头皱的死紧,哀叹连连:“奴才才不怕那些叛军,只是世子爷让奴才们将外面的血迹清干净,说是连味儿都不能闻见,奴才哪敢不听。”
夏治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跑到大殿门口一看,昨夜满是鲜血的地方干干净净,原本长了些青苔的石板,竟被清洗的变了颜色。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地盘,他止不住地咧了咧嘴:“林放说的?”
“是,”福秀偷偷道,“也不知世子怎么想的,竟对那些血迹十分忌讳。”
“你当然不知道。”夏治听了他的吐槽,从心底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一巴掌拍他帽子上,“行了,朕知道你辛苦,下去歇息吧,暂且不用你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