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完本——by红绿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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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婚了。”
“嗯,所以呢?”
郑洵想了想,又点了支烟,抽了一口然后说:“你还欠着我一星期。”
余恪白慢慢收敛了笑容,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
“五百万,七百三十天,一天就算是七千块好了,一个星期四万九,我还五万块给你。”余恪白直接算了一笔账,然后说,“郑洵,我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
二十六
郑洵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余恪白要还钱给他,并且说再也不做“那种事情”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笑着问:“‘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余恪白的脸瞬间就红了,垂着眼睛,放轻了语调说:“是你说的可以提前结束,我已经跟你没有那种关系了。”
郑洵沉默着,看着面前的人。
余恪白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至少比跟他分开前那段时间好得不止一点点。
他觉得自己特别坏,看着这样的余恪白,会觉得气愤。
这是离开了他的情人,按理来说应该对他念念不忘,并且在他要求重来的时候,欣然接受。
然而余恪白恰恰相反,不但没有表现出一丝留恋,而且还拒绝了他的邀请。
郑洵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甚至开始怀疑余恪白在对X先生袒露心声时所说的爱着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他。
但如果不是他的话,还能有谁呢?
郑洵有些烦躁,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说:“为什么?”
“不想了。”余恪白干脆地回答道,“以前是迫不得已,作为一个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无路可走,谁会愿意用这种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呢?”
对于余恪白这样文绉绉的回答,郑洵理解但却不想接受。
他有些恼怒地问:“‘这种方式’又是什么方式?跟我睡觉就让你觉得那么不堪吗?”
余恪白皱紧了眉头,微微歪着脑袋说:“郑洵,你没懂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那样肉`体交易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平等健康的,跟你……睡觉,并不会不堪,但前提是,我们之间不是交易。”余恪白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他向来都不是一个外露的人,自从家里出了事,他所有的想法和心事都不会说出来,可是现在,面对着郑洵,却说得停不下来了,“我之所以说以前的行为是迫不得已,原因在于,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想要保留自己的尊严,过去的两年,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甚至于,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愿意为了报答你也为了获取钱财,抛弃尊严,贡献一切你想要的,但是现在,我们之间那种约定已经结束了,现在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郑洵被余恪白突如其来的一大段话弄得哑口无言,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余恪白,从前两人的相处中,这个人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你是个独立的人了,所以不想要我了?”
郑洵说的这句话太过暧昧,让余恪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接招。
他哪儿是不想要啊,他是不敢要。
郑洵是什么人,余恪白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两年的相处虽然并非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但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郑洵本人以及他的家庭,一切都注定了他们俩不可能有好的结局。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无法否认,余恪白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郑洵的。
心里是这么想,但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来。
余恪白想在郑洵面前给自己留个“全尸”,坚定一点,冷漠一点,做出一副无爱也无恨、无贪恋也无留恋的样子。
大概这样,才能让郑洵将自己记得更久一点。
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离婚,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真心实意祝福过郑洵的。
“说话!”郑洵有点儿急了,态度也不再那么温和。
余恪白很少见到郑洵对自己发火,吓得他后退了两步。
郑洵看他竟然有躲开自己的意思,更是无奈了。
“坐下好好聊。”郑洵先坐下了,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说,“是不是离开我之后你觉得终于解脱了?”
“不是。”余恪白坐到他旁边,两人中间隔着些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看着不像啊。”郑洵扭头看他,然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算了。”
“嗯?”
郑洵苦笑一声说:“咱们俩好歹也算是好聚好散,没必要在今天把关系闹僵。”
余恪白在心里吐槽:我没想跟你闹,是你先挑起的话端。
“也确实,咱们谁都不是非对方不可。”郑洵跷起二郎腿,“我离婚了,也自由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余恪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想到或许很快郑洵就会找到新的床伴,大概更年轻,更可人,更让他喜欢。
“渴了。”郑洵站起来,往厨房走,“你喝点什么吗?”
余恪白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发现对方可能看不到,便说:“不了,谢谢。”
郑洵叹了口气,进了厨房好半天都没出来。
余恪白自己坐在沙发上,越想越觉得难受。
他给X先生发短信:我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感到恼火不已,因为它,我把那个人推开了。
他刚发出去,面前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就量了。
那是郑洵的手机,两部同款不同色的手机并排躺在茶几上,只有其中的一部亮了起来。
余恪白纯粹是下意识凑过去,想要拿起来去找郑洵,告诉他有人找他。
然而,他刚看向那部手机的屏幕,瞬间就脊背发凉,手指颤抖。
他看到一个叫“小白”的人往这部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跟他刚刚发给X先生的一模一样。
X先生,郑洵的洵。
余恪白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刚好郑洵端着水杯从里面出来。
“怎么……”那个“了”字还没说出口,郑洵已经看到了余恪白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你是X先生?”余恪白淡淡地问道。
郑洵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他没想过这场于他而言并不是很严重但或许对余恪白来说很严重的骗局到底该怎样收场,他只是觉得有趣,既能满足自己窥探余恪白的欲`望又能让对方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倾诉。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麻烦了。
“你回答我。”余恪白的声音变得有些凌厉,不似平常的淡然。
郑洵点点头,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喝了口水。
余恪白说不准自己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汇形容自己的话,那大概就是“愚蠢”吧。
二十七
有一种被人扒了衣服当街示众的感觉。
余恪白站在郑洵面前,看着那人淡定地喝水,只想把手里握着的手机丢到对方的脸上。
但他不能这么做,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不会对郑洵说出任何过分的话更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虽然他已经出离愤怒了,但习惯使然,他只是反复地问:“是你吗?”
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自己终究是被人玩弄了。
就这么一颗心,也没想着非要送出去,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让这还不算浓郁的感情慢慢淡化,想着日子久了就好了。
却没想到,郑洵没有放过他。
余恪白想不通像郑洵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折腾自己,这简直毫无意义。
郑洵见余恪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皱了眉,放下杯子说:“你别这样。”
“是你。”余恪白往后退了两步,半天没有再说出话来。
郑洵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心虚的不敢看余恪白,只会烦躁地揉着自己的鼻子。
“我先走了。”余恪白觉得自己再多留一会儿都是笑话,他为自己之前袒露过的心声感到羞耻。
“小白!”郑洵见他要走,赶紧将人拉住,“我不是有意骗你。”
余恪白觉得委屈,他跟在郑洵身边两年都没有觉得委屈,但现在,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想要跟对方吵架。
“嗯。”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试图抽出被郑洵拉着的手腕。
郑洵将他攥得很紧,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
此情此景,如果是两个情真意切的人互诉深情,那么将是一段日后的佳话,然而他们两个并非如此,一个觉得被玩弄十分受伤,一个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
郑洵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词汇如此匮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余恪白才能好过一点。
他说不是有意骗他,连这句话都是假的。
他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发信息的时候就是故意的。
他假装陌生人,每天从生活的缝隙里探索余恪白的秘密。
他是有些懊悔的,以前亲密无间的时候从未想过多了解对方一点,到了现在反倒每天都觉得不知足,想要听余恪白说更多关于他自己的事。
郑洵觉得自己蠢,一是因为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余恪白抓了包,二是因为,竟然浪费了那么好的两年时光。
人生有很多个两年,但跟余恪白在一起的,目前为止就只有那两年而已。
郑洵脑子有些乱,他觉得自己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比如,他很在意余恪白。
“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了吗?”
余恪白听了郑洵的这句问话,皱着眉无奈地问他:“难道不是应该你跟我说些什么吗?”
眼前这个人,骗了人却连道歉都没有。
余恪白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在郑洵面前,突然较真起来。
“啊?哦哦对,我该解释一下。”可郑洵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是说,“想你了,又不好意思找你。”
一句“想你了”,说得余恪白心尖儿一抖。
他以前没少听郑洵说这句话,比这更肉麻的也不是没有听过,但似乎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让他动容。
但郑洵的这句话还是来得晚了些,余恪白的想法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不想再做郑洵人生的附属品,虽然可能并非不幸福,但余恪白更渴望成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人。
把那模模糊糊的感情藏在心里就好了,躲开郑洵,他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自尊心也就不会再受伤了。
对于现在的余恪白来说,生命中仅剩的也就是这点儿所剩无几的尊严了。
在过去,一次次被他塞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甚至被郑洵的家人当面羞辱,余恪白从未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他永远都是低头认骂,什么难听的话都照单全收了。
现在逃离了那种生活和那种眼光,虽然发现自己对郑洵产生了感情,却也不想再回去了。
没有必要。
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因为两个人,谁都不勇敢,余恪白不敢尝试爱情,郑洵不敢尝试为了他反抗世界。
当然,或许郑洵不是不敢,余恪白想:他应该只是不愿意。
“坐下聊聊吧。”郑洵拉着余恪白往沙发旁边走,结果被余恪白挣脱了。
“不聊了。”余恪白非常果决地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咬着嘴唇仰起头,硬是把要掉出来的眼泪给忍了回去。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哭的。
余恪白往外走的时候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快速跑了出去。
被留在房间里的郑洵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他一直看着门口,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更慌了。
他去拿起被余恪白丢在一边的手机,看到了几分钟前余恪白发过来的信息。
就是因为这条信息,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郑洵打开短信,一字一字,仔细地看着。
那句话看得他心酸,为了自尊推开了他。
郑洵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余恪白今天离开的理由了,也能明白对方为什么因为这个骗局如此气恼。
他得承认,是他做错了事,但说出道歉的话对他来说,又谈何容易。
长这么大,郑洵还真的没跟谁道过歉。
他的手在通话键上犹豫了好久,就在终于决定要拨通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郑洵吓了一跳,看是他前岳母的来电,虽然不愿意,也还是接了起来。
“小洵啊!你快来医院!”前任岳母声音似乎带着哭腔说道,“潇潇出事了!”
二十八
郑洵赶到医院的时候跑了一身的汗,他确实是担心梁潇的,虽然没有感情,但至少是个真正的前妻。
更何况,家里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
跑到手术室,郑洵远远的就看到梁潇的妈妈站在那里哭,旁边他妈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怎么回事?”郑洵走过去,皱着眉问。
两个妈妈一看见他来了,就好像见到救世主一样,仿佛郑洵在这里,梁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安然无恙。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门啊!”郑洵他妈直接捶了一下儿子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潇潇怀孕了你也不跟我们说!”
郑洵心说:我当然不能说,因为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梁潇的妈妈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哭,小声地念叨着梁潇的名字。
郑洵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手术室,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自己来产检,结果路上被人给撞到了,在楼梯上摔倒了。”郑洵他妈红着眼睛说,“你说说你!你怎么能让她自己出门啊!”
郑妈妈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恨不得能动手打一顿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郑洵有苦不能言,他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梁潇保密,就一定不会主动说出实情。
反正他跟他妈关系恶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郑洵随她怎么说,自己加装听不到。
但郑妈妈完全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突然拉着郑洵去了楼梯间。
“干嘛啊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郑洵不爱跟他妈聊天,每次不出三句就要吵架。
“你干嘛去了?”郑妈妈板起了脸。
郑洵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掏出手机随便乱翻着。
“我问你话呢!”郑妈妈压低了声音,但却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是不是又跟那个烂`货搞一起去了?”
她的一句“烂`货”惹恼了郑洵,在郑洵曾经流连过的众多床伴中,他妈只见过余恪白,也唯独针对过余恪白一人。
说不清为什么,郑洵就是没法忍受任何人说余恪白不好,连他妈也不行。
“您能别一口一个烂`货吗?”郑洵不想发火,努力控制着自己。
然而他妈冷笑一声,轻蔑地说:“我说的不对吗?他一个男人干那种不要脸的事,不是烂`货是什么?”
“您闭嘴成吗?”郑洵低声吼了出来,“我不想再听见您说他一句不好。”
郑洵瞪着眼睛,愤怒地看着他妈,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准备离开。
“你给我回来!”郑妈妈喊了出来,“我骂他怎么了?你还心疼了?你老婆现在在手术室里,你孩子保不住了,都是他的错!”
“跟他有什么关系!”郑洵也不再压抑自己,转过来怒道,“我们俩早就断了关系,梁潇的孩子流产跟我,跟小白都没关系,麻烦您别再对我的事指手画脚,十年前您不就已经不管我了吗?”
郑妈妈被儿子的气势吓到,没等回过神,郑洵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本来今天遭到余恪白的拒绝,郑洵已经心气儿不顺,结果这会儿他妈还没完没了的唠叨。
他一直都挺受不了他妈的,十年前跟他爸离婚,法院把他判给他妈,结果人家自己提着行李走了,好在郑洵脸皮厚,在家里赖着,一赖十年,还靠走了他爸的第二任老婆。
但三年前他妈又开始没事儿就往他的眼前钻,最近似乎也有要跟他爸复婚的苗头。
他是不管那么多的,长辈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别来烦他就好。
郑洵跟着前任岳母在手术室外等梁潇,他妈一副受了气的样子从楼梯间出来,坐在长椅上不说话。
郑洵懒得管她,拿着手机翻短信记录。
他还是惦记余恪白,一段话打了删、删了打,反反复复,却怎么都发不出去。
他还想约余恪白见面,可又觉得对方的态度太冷漠,明明喜欢他却咬死了不往来。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于别扭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余恪白发了条短信,用X先生的那部手机。
他发:小白,你选个时间,咱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