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喜欢丞相 番外篇完本——by红尘晚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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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惹一个每月有七天流血不止,还依然活蹦乱跳的动物,毕竟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谁也没想到萧太后当即表示萧陵说的有理,抄起侍卫的随身佩刀,直接切断了自己一只手腕,扔进火力烧了道:稚子年幼,家国未平,恕臣妾不能随先皇而去,就让这只手先去陪着先皇吧。
她说完,血迹未干,趁着众人未有反应之时,早有准备的侍卫手起刀落,送了萧陵等人上路。
萧陵死后,他的家宅被抄,长子与次子当场被诛杀,三子与长女一人投井一人上吊,从此此宅成了凶苑,鬼气森森。
萧陵之事后不过半年,萧太后在此宅中布下了“血牢”,困杀辅政四大臣,在听政的路上一路问鼎。
李承祚早就听过这段契丹故旧,此时重听,都忍不住背后泛寒,十分不合时宜地冒出“幸好朕不喜欢女人”的想法,看了耶律真一眼,又更是十分不孝地觉得“幸好朕的奶奶死得早,否则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
皇帝陛下算得上胆识过人,尚有如此想法,而一向自觉很怂的子虚道长更是不甘人后,意识到自己与那些昔日被困杀之人处于相同的境地,更是脸都绿了,哆哆嗦嗦地揪着那秃毛拂尘上硕果仅存的几根儿,默念“无量天尊”。
李承祚仿佛终于知道这拂尘是怎么秃的了,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蒋溪竹却没有注意到这事关拂尘沉冤得雪一般的真相,露出一个十分难以理解的表情,思考了一下才道:“唔……耶律公子,在下其实还想问,那宅子的形状如何?”
李承祚看了看蒋溪竹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为了顾及其他人脆弱的小心灵,没敢出声儿,但还是十分耳聪目明的听到了他家丞相因为好修养,而彻底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一句咆哮:“废话”!
耶律真被李承祚笑的莫名其妙,仍然一板一眼的回忆道:“那屋子是‘回’字形,大门朝西,东南两侧都有小门,可是我曾听替萧宅之中收尸的人说过,屋内的……尸体散落各处,甚至有的就死在门口,那段时间路过此处的人都能听见屋内的惨叫之声,却从来不见有人出来——他们仿佛只是在不断地绕着屋内转圈儿,却对门视而不见一样。”
这段描述别人听着没什么感觉,却像触及了子虚道长的专业领域一样——牛鼻子老道拎着秃毛拂尘直嘬牙花子:“啧……这箭屋之人一定不懂风水,屋为口字,人在口中,困顿之象,轻易无解,亦不得出……或者说,建屋之人是否跟这位冤亲债主有仇?”
耶律真一愣,没想到牛鼻子老道歪打正着儿说到了点子上,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这宅子是萧陵在世时分得的萧家祖业……原本只有地皮,萧太后之父开牙建府建了一半儿,分给了萧陵。”
蒋溪竹原本被耶律真各式各样的“鬼故事”讲的痛不欲生,听闻此处,才终于咂摸出一点意思,十分隐晦的露出了一个笑意:“耶律公子,你所听闻的“血牢”最多,在下见识浅薄,却对其有所感触……有些意见,不知正确与否,说出来,想请公子鉴别。“
耶律真对着蒋溪竹总是十分客气:“蒋公子请说。“
蒋溪竹道:“傲世山庄在山上,‘唱诗班’则以山为牢,使人无法出山;萧宅乃是“回”字,‘唱诗班’则以巡回为牢,使人不得走出……如果这样说来,“血牢”只是借了地利,并非凭空而造。“
耶律真思考片刻:“似乎确实是这样……可是它们都走不出去……”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有此疑问,蒋溪竹早就想好了从容应对一般,十分不慌不忙:“耶律公子有没有想过,所有人在慌乱的情况下——也就是发现原本的来路再也走不出去的时候,就会格外地关注那些走不出去的来路,反而会忘记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一座山并非只有一条路,而一座传说中的凶宅,也并非只有一道门……”
“可是他们不是被困一日两日。”耶律真道,“他们被困的时间比我们久,从激动异常到冷静再到绝望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他们肯定通过了无数的办法才证明了他们确实出不去,才会活活被困死。”
“不是这样的。”蒋溪竹人看上去仍然是那个文弱的书生,可如今却是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眼神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坚毅,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满是思虑的耶律真,断然道:“不是这样的,耶律公子,就像你,在发现这个房间再也走不出去的时候,会反复检查那个原本应该存在,却无故消失了的通道;或者像子虚道长一样,想要反复试验外面那个通道究竟有多少箭矢或者多少机关——你们的思维被这屋子固定住了,你们觉得应该存在的东西,或者应该有尽头的东西,就要反复去验证,而从来没考虑过,如果这“应该存在”是“本来就不存在”的话,会怎么样?“
耶律真被他说的皱了眉。
蒋溪竹却面不改色,将自己的话说完:“如果那通道本就没有尽头也确实有无限的箭矢,那么多少试验都是没用的;如果那通道真的不存在,那么再多次查看也是没用的……反复的验证只会使人在谬误和歧路中越走越远,反而看不到真实。布置血牢的人确实高明,他囚的从来不是人,而是‘心‘”。
说到这,他因为回忆中断了思绪一样,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才继续道:“耶律公子……此时此刻,在下不知道你除了还记得这‘血牢’有走不出去的恐怖传说,是否还记得,来时的墙……挺高的?”
耶律真完全没想到蒋溪竹会说这个,不由一愣。
蒋溪竹却笑了笑:“诸位武功高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这高墙在诸位眼中不过是纵身一跃的距离……不瞒诸位,在下百无一用是书生,它于在下,却如同不可逾越的险阻一般矗然在立,若非有……皇上帮助,凭在下是绝对翻不进来的,即使有皇上帮助,在下也在看到那高墙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平白拖累旁人,不过也因此,对那高墙印象深刻。”
耶律真从来没见过当拖累还能当得如此有负罪感的人,更没想到有人还会因为“被带着翻个墙”这等小事而印象深刻,一时震惊了,许三娘和子虚道长的反应也差不太多,唯独李承祚看着蒋溪竹那一抹清浅的笑意,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挑眉笑的别有居心。
蒋溪竹明显看到了李承祚的表情,愣了一下,稳定了心神才别开目光:“诸位觉得不可思议是应当的,站的足够靠前的人不会注意身后,站的足够高的人也不会注意脚下……如果,在下只是说如果,你们注意了身侧,而实际的那条通路其实在脚下呢?你们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所以你笑什么?
吾皇:朕带着君迟翻墙的哦~
作者:所以呢?
吾皇:翻墙要抱着的哦~
作者:……所以呢?
吾皇:(□□)这就是传说中的要抱抱,举高高哦~
作者:……儿子你开心就好。
ps 这章够粗长了吧,拆拆当双更看罢……以及还有一章。
第70章
“路在脚下”这个说法倒是异常新奇, 新奇到众人听到这个说法, 第一反应便是——
“不可能的。”
耶律真皱眉道,甚至为了证实他这句“不可能”还用力跺了跺地面。
牢笼的地面发出一种十分沉闷的“咚咚”声, 不像单纯的砖石, 也不像中空有通道的样子,更像铜铁浇筑而成的钢筋铁骨,峥然宣告着它的不可突破。
“听到这声音了么蒋公子。”耶律真道,随即透出了几分无奈, “我能理解你想要脱困的心情,但是这里恐怕没有你想找的路……”
他话没说完, 却看到蒋溪竹露出了一个更无奈的表情。
“耶律公子。“他难得不再如谦谦君子一般风度翩翩, 而是带出了一种权臣雄辩之时独有的说一不二。
他这幅样子奇异的很有说服力, 迫得耶律真这一向冷漠又我行我素的人也不得不静下来洗耳恭听。
“在下说了, 耶律公子只是身在庐山中, 而不知庐山真面目。”他道, “在下所说的通路在脚下, 并非指的是我们要从脚下走出去。”
耶律真一愣。
子虚道长看着外面比自己拂尘浓密了不少的箭雨, 腿肚子直转筋,在一边急的跳脚:“哎哟我的丞相,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给个准话儿吧……只要不是刀山火海, 让小老道挖洞也没问题,您倒是说说,咱们要怎么出去?”
蒋溪竹笑道:“从正门走出去。”
子虚道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门口, 又看了一眼仿佛丞相一声令下,就随时都可以欺师灭祖的皇帝陛下,哆嗦道:“……您在跟小老道开玩笑?”
蒋溪竹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意,没有安抚子虚道长惊颤的小心灵,像只是在客气。
“从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齐王要建一个围墙如此之高的监牢,是为了什么,后来我得到了答案,是让被关押在此的人轻易逃不出去。”蒋溪竹道,“这其实本来就已经符合‘血牢’存在的目的了,只不过,‘血牢’出现,会让人更加逃不出去而已。”
子虚道长仿佛……不是仿佛,他就是没听懂:“……那咱们不还是出不去?”
蒋溪竹面色平静:“九路纵横的山城、闹鬼的院子、甚至于眼前这金屋子,他们都是一样的——只有内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改变了,而外面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山城还是山城,院子还是院子,而齐王府的牢狱,外面依然还是高墙……‘血牢’只能依据地利而设,别管里面的千变万化,外在都不会与平时有什么区别。”
耶律真仿佛终于听出了他的意思,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唱诗班’是怎么困住傲世山庄和四大辅政臣的,毕竟那时的‘血牢’我没有身临其境,只有如今这个,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困住我们的。”蒋溪竹此刻有一种超然的淡定,仿佛囚笼与牢狱都已经是钥匙在握的枷锁,随时都可以挣开,只是看他想不想。
子虚道长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突然有些恍惚——他一直觉得这青年丞相被李承祚维护得太好了,年少就官居高位,缺胆识历练,也缺乏城府,如今他才突然明白,有些人的胆识与城府是可以与生俱来的,只是犹如深藏地底的泉眼,需要一个被挖掘喷发的契机。
而他那一天到晚看似不着调的徒弟,似乎早就为蒋溪竹准备好这个契机了,蒋溪竹沿着李承祚为他备好的契机行来,总能安然走到李承祚想要的归处。
蒋溪竹毫无波动地环视了四周一番:“发现这个屋子有问题之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个屋子里与进来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不同了,当然外面的通道和衣柜背后的墙固然是不同之处,但是仅仅发现这些不同是没有用处的,我们还是不知道这间屋子发生变化的原因……后来我想起来了,是人不同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的不同。一方面来看,此处以前只有三娘常常出入,而只困住三娘一个人,恕在下直言,是没有意义的,因此‘血牢’直至今天——有人闯关的时候,才会不动声息的发动;另一方面来说,景清与我们同来,却是单独走了,闯关之人少了一个,走掉的那一个恐怕不算紧要,而剩下的却不能再逃脱了,这才是‘血牢’发动的现实境况。”
蒋溪竹抽丝剥茧,像是终于拨开了那重重迷雾最真实的内里,到底来到了那万重纱幔后隐藏真容前的最后一帘。
“这些不同是很好发现又是很难发现的。”蒋溪竹道,“我们会注意门窗,注意摆设,甚至注意这屋子中的整洁与否……却很少注意到身边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会有什么变化——比如一个孩子,你十年后再见会发现他长高了;再比如一个中年人,十年后再见你会发现他变老了,而如果这个孩子或者这个中年人十年都没有离开你的身边,那么他的成长或苍老依然在发生着,只是你没察觉到——但是你不能说他是没有变化的。”
耶律真默然。
蒋溪竹环视一周,与每一个人对视,只有在看到李承祚的时候眼中多了点儿别的意味——一闪而逝,却依然被李承祚心领神会了。
蒋溪竹顿了一下:“这类似于‘少年人长高’和‘中年人变老’的变化,在我们这里看来,有两个。”
他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有这样毫无畏惧而坚毅执着的目光。
“三娘。”蒋溪竹道,“我们受你引路而来,为你所托而涉险,你回报给我们的,就是明明发现哪里有问题,却闭口不言吗?”
许三娘的脸色陡然变了,眼神凝滞,唇徒劳地一张一合,却到底不能成言。
蒋溪竹决然一挥手,制止了她情急之下不知是真是假的说辞,径自将自己未尽的言语合盘脱出。
“至于另一个变化。”他说的很慢,像是在刻意拖长时间,“我们一直忽略了这间房间里变数最大的一个人……他就是那明明在我们眼底下长高却察觉不出的少年,也是那明明在变老却让我们觉得岁月如一的中年人,我们都太容易忽略不动声色的弱者,却总忘了强弱是相对的,逞强不是真强,示弱也未必是真弱……您说是不是呢?季先生?”
蒋溪竹的话音未落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刀光闪过金迷缭乱的满屋陈设,猝然划破了这名不副实的安宁,刀锋铿然如电闪雷鸣,凌厉的杀意从刀剑的寒意具象成扑面而来的凶灵,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耶律真下意识反手一摸,这才意识到,竟然是李承祚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悍然出手,以一个难以分辨的速度抽走了他那未曾离身的长刀,而如今,刀锋所指之处,赫然是显出油尽灯枯之象的季维珍。
他与方才的模样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竟然是清醒着的!
他被迫保持着一个刚要起身却没来得及的姿势,也不敢擅动,因为李承祚手中的刀在他的脖子与卧榻之间架出了一个刁钻的三角形,他只能这么不上不下的僵硬着,只要他敢妄动,李承祚会毫不犹豫地让他身首异处。
许三娘当下就想上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猝然后退了两步,反身面对蒋溪竹,却下意识地赶到了周身的寒气——那是李承祚弯着眉眼却毫无笑意的眼神。
耶律真和子虚道长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许三娘进退犹豫的时候,已经一左一右地护住了不会武功的蒋溪竹,三人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慢慢移动到了李承祚的身边。
许三娘看看困于刀下的季维珍,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李承祚,最终似乎是妥协了,贝齿紧咬着下唇,将一双原本就缺乏血色的唇咬的发白,才十分不情愿地退后数步,做出一个“谈话”的姿态来。
“您怎么发现的?”许三娘眉目之间满是焦虑,“蒋公子,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我只是不确定……”
“景清走的时候。”蒋溪竹并没有等她说完,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她,“我原本以为,您只是不适应景院首那种简约与直白,还好心替您解释了一下他的意思,可是后来想想,这反而有些奇怪……您七窍玲珑心,而且对季先生的关心不像作假,同为凤凰印上七十二魔神,您对景清的了解并不该比我们少,然而您一时没有听懂景清的意思,我只能做一个解释——您分心了。”
“季先生境况不好,您应该全部精神都在他身上的,可是您居然分心了。”蒋溪竹沉吟道,“我只能去重新还原一下那个场景,去设想到底是什么让您如此挂怀,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死生之外无大事,您若不是看到季先生殁了,就是看到季先生醒了,而您却又没将他醒过来这种消息说出口,那恐怕,就是看到了他做了些别的事……‘血牢’就是在那时候启动的,以至于景清一走,外面就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而你那时正在假装记住他身上的穴位来拖延时间,使我们没有来得及察觉变化,直到察觉变化后,也来不及改变了。”
许三娘显然被蒋溪竹说中了前后所有的过程,她没想到这个文弱到不足为惧的年轻丞相居然能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以至于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有人在无声监视,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