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喜欢丞相 番外篇完本——by红尘晚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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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爆炸没有炸断东昏侯的毕生追求,却也没有人敢再次尝试此方,只是记录下来避免再犯——后来此方相传为大虞太、祖麾下一员名将所得,攻城之时利用此法炸得山河一片红,最终挥师北上定都京城。
一个人如果从一件破坏力极大的事物中察觉到此物的威力,他自会有两个想法:第一,将此物长久的运用下去;第二,坚决不允许别人利用这样东西来对付自己。
因此火药虽然威震四海,但是在从太、祖立国那年起的大虞,却是个实实在在高度管制的东西,从配方到原料一律由兵部下设的兵器监高度管控,民间私造火药是重罪,其程度与传播寒食散不相上下。
乌金矿自然可造神兵利器,但是冷兵器这种东西对人的局限性到底还是太强——赤手空拳对菜刀当然会吃很大的亏,但是如果是菜刀方阵对上拿着棍子的暴民,相对而言,这优势虽然还有,却到底不那么明显了,毕竟菜刀还没砍过来的时候,拿棍子的人还是有机会将对手一棍子敲晕的。
然而他们挖掘乌金矿,甚至引出前朝的传闻来故意模糊视听,根本打得不是锻造兵器的主意——这么说可能也不准确,他们不是为了单纯的锻造冷兵器,而是为了锻造火器。
“乌金矿”本来就不是一种单纯的金属,它与自己的伴生矿相辅相成,合二为一,如此成就的神兵确实会无往不利。
蒋溪竹突然想到凤凰印的主人顾雪城——那个多智近妖的传说中的人,他百余年前发现乌金矿,却只将其锻造成神兵送给了徒弟。他真的不知道乌金矿中有别的东西么?还是他已经发现了,却不忍重陷江山于兵燹野火,而刻意将这安睡在荒山之下的巨大神兵无声封印了?
李承祚脑子转的并不比蒋溪竹慢,显然也想明白了乌金矿的障眼法——他们一直让他以为那只是些存在于传说里的、让人痴心妄想的烂石头,而不知道乌金矿本来就是两个东西,金属可做火炮,伴生矿可做火药,有此在手,再强悍的将军也无法用区区血肉来抵挡了。
李承祚站了起来,十分暴躁原地走了两圈儿,发现自己心里充斥着一股压不下去的邪火儿。
子虚道长看着蒋溪竹和李承祚双双变了脸色,费劲心思的琢磨了一瞬,隐约明白了他们在担心什么,被李承祚转的眼晕,却突然想起了点儿事儿,一把拉住他那摸不得毛的逆徒。
“等等。”他说,“贫道想起来了,方才过来之前,齐王府的小丫头在连廊里闲聊……听说,齐王在邺城外拔寨回府了,不出意外,明日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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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年大吉新春快乐~
第75章
前一夜, 邺城外, 齐王营地。
齐王李承祐正在帐中,他狭长地眼微微眯起, 斜倚在榻上看台下的明灭灯火樽前歌舞。
帐帘掀着, 远处是邺城隐于黑暗的连绵晚山,夏日暖风熏人醉,帐内歌舞不休,葡萄美酒在夜光杯内闪着紫色晶莹的光泽, 舞姬婀娜的腰肢和着丝竹之声,光影暧昧而旎旖。
帐外一个身材枯瘦中年人从帐外绕来, 让过了眉眼妩媚的歌女, 径直走到齐王身边, 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齐王闻言, 缓缓坐直了身, 挥退了帐中环肥燕瘦的美人儿。
乐师察言观色, 立即收了乐声, 带着歌女舞姬鱼贯而出。
等到人走光了, 齐王这才整顿了衣冠站起了身,眼神与方才那沉迷酒色的富贵公子浑然不同, 带出了几分阴狠的冷厉,抬头看了那枯瘦的中年人一眼, 目光犀利:“陈先生的飞鸽传书里说了什么?”
陈澄身在江湖,却是读书人出身,后自负才华却屡试不第, 江湖中人多是大老粗,出个识文断字的先生都要高看一眼,陈澄这学问不够封侯拜相,但是在江湖中确实足够了,其人以谋略见长,因此有“半诸葛”之名,被齐王网罗至麾下之后,齐王为表尊敬,一向称他为“先生”。
“回王爷。”那枯瘦的中年人面容枯槁,浑身带出一种行将就木的死气,一双眼睛却厉如雄鹰,“陈先生说,有人夜袭牢狱,杀了季维珍。”
齐王闻言静默了一瞬,露出了一个不辨喜怒的笑容:“殷班主知道么?”
中年人顿了一顿:“陈先生的信上没有提及。”
齐王回身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像是看出他的紧绷,笑了一笑,甚至十分亲近地拍了拍他的肩。
“敬之先生不必这么担心。”齐王轻笑道,“‘唱诗班’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或许他们手上血债无数,但他们是从几十年前就闻名江湖的杀手,杀手,只要钱给足了,就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忠诚,而只要他们还想把这营生延续下去,就不会做些蠢事砸自己的饭碗。”
贺敬之闻言却没有放松,那枯瘦的脸上带着一种恭敬的肃穆:“可他们到底是杀手,给钱就做,无论主顾是谁。”
“敬之先生是在担心,‘唱诗班’会受雇对付本王?”齐王回头看了他一眼,“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们的立场会变化无比正常,但是现阶段,他们与本王同在一条船上,倾巢之下无完卵,他们没有道理给自己招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贺敬之思索了一下,仍有疑虑,但见齐王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说,只是道:“那位呢?季维珍已死,那一位是什么意思……属下担心……”
他言语未尽就被齐王止住了。
齐王抬起手,做了一个“不必多说”的手势:“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送季维珍来,只不过是来显示他们的诚意,以表明自己与我们面对同样的境况,可是说到底,他们与本王的境况本来就是不同的……再真的诚意在不同的初衷之下本来就显得虚假,而一个从一开始就被放弃的棋子,留到最后也不会是王牌。季维珍的生死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更何况,即使有关系,也只取决于最后取季维珍性命的那个人是谁而已——如今反而是最好的情况,因为动手的那个人不是本王。”
贺敬之听着,渐渐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齐王显而易见的看到了他那个表情,笑了笑:“至于动手的那个人是谁,原本还真是难猜,但是,本王刚刚得到一个京城来的消息,本王那个一天不作死就不知道自己还姓不姓李的皇上弟弟,刚刚下了一道让朝野上下都炸锅的圣旨,说他要闭关修道……”
贺敬之陡然抬起了那双厉如鹰目的双眼。
“猜到了?”齐王浅笑道,“他从很早就跟我说,本王的这位看似废物的弟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这么多年,本王没看出端倪,母妃没看出端倪,甚至连本王的外祖都认为他昏的货真价实不足为惧……但如果这次动手的人真的是他,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贺敬之道:“那他怎么会进入王府的?王府戒备森严。”
齐王目光深沉,轻轻捻动着指尖:“传书给陈先生,问问他王府最近是否来了些什么不知底细的人。”
贺敬之皱了皱眉:“王爷,人在哪里我们可以回去再查,当务之急,那些藏在牢狱之中的东西……”
经他提醒,齐王也回过了意思来:“那些东西是我们制胜的关键,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贺敬之的眼中露出了阴险,更是一改之前恭敬的态度,竟然打断了齐王的未尽之言。
“不,王爷。”他的声音沉郁,带着一种健康被销毁殆尽后的沙哑,“皇帝陛下不请自来,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我们手上,我们一直和那一位合作,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所谋划的事情倾尽人力物力,为人掣肘,还未必十拿九稳……而如今,这是王爷的机会。如果王爷先行了断了皇帝陛下,到时候我们兵火在手,再与远在京城的阁老里应外合,那一位也再无任何办法。”
齐王陡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绝佳的出路,在帐内走了两圈,终于露出一个再也压抑不住的笑意。
“有道理。”齐王道,“这种事我们动手到底是不方便……牢狱中的东西不用动了,传书给殷班主,他会知道怎么办,至于那一位,现在得罪他并非上上之选,动手的同时再通知他也不晚……此番狩猎也该收网了,传令下去,拔寨收营,回府迎接本王那尊贵无双的好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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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道长总有放火点炮的特殊计较,哪怕是一枚哑了火儿的炮,到他手里也总有回光返照的迹象,李承祚心里那股子邪火,在子虚道长这不遗余力的撺掇下,果然有了熊熊燃烧的趋势。
“不早说?!”李承祚桃花眼一挑,瞪了子虚道长一眼。
吃饱喝足的道长无辜受累,被逆徒这并不算小的声音一吓,当即成了一只瘪嘴的鸭子。
李承祚显而易见的更加暴躁。
“不行。”李承祚道,“牢狱里的东西,我们必须现在就去看看。”
蒋溪竹直觉想拦,却没有理由,一时皱了眉头。
倒是一旁的耶律真闻听此言,仿佛意识到了这背后的问题似乎有点儿严重,犹豫了一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鸽子。
众人都没料到他有如此举动,更没想到他怀里竟然有此乾坤,都纷纷愣在了原地。
子虚道长看看耶律真又看看鸽子,眼都直了,无声退后了两步,颇有遇见了江湖骗子的感觉,浑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江湖骗子之流的中流砥柱。
唯有许三娘眼尖,一语道破了这鸽子的来历。
“这是王府信鸽。”许三娘惊讶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耶律真面无表情:“昨晚睡觉之前截下的。”
蒋溪竹伸手摸了摸那鸽子,发现这鸽子竟然还活着,身体还是温的,心脏还会一鼓一鼓地跳动,只是不知道被耶律真用了什么办法弄昏了,怪不得他们一同在屋内吃了一顿早饭,也没有人听见鸽子的叫声。
子虚道长心粗如水桶,自然发现不了耶律真怀里揣了什么东西。至于皇帝和丞相,当然也不会承认两人已经各自走神儿到神鬼不知的地步,因此所有人默契地揭过了他们没发现耶律真截下鸽子装怀里的事情,转而研究这昏迷中的倒霉鸽子。
蒋溪竹将鸽子接过来,捧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发现这鸽子确实不会醒,升起几分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契丹人的办法。”耶律真表现的并不热情,却仍然为蒋溪竹解了疑惑,“契丹先祖以狩猎为生,这个时间每年都要持续三月,如果立刻杀死猎物,等到回程之时,猎物大多已经腐烂。所以契丹先祖发明了这种办法,让猎物沉睡而不至于立刻死亡,等到回程的时候,就可以养活更多的族人。”
他说完,却发现屋内众人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耶律真一脸茫然,众人一脸不忍直视。
好高深的办法啊,好伟大的方式啊……但是这也没拜托这玩意儿恐怕是耶律真为了藏起来吃掉的事实。
不知道齐王发现自己训练出来的价值千金的信鸽,被契丹二皇子殿下当成了储备粮食后,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皇帝陛下终于对这契丹二皇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心道“契丹傻狍子诚不欺我”,一边儿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翻起蒋溪竹手里的信鸽,从信鸽脚上拆下了一个竹筒。
然而等他将那竹筒中的纸展开,只看了一眼,就彻底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春快乐!!!你们都好暖!!!!么么哒~~~
今天发红包~恭贺新春~
在此答一下读者问:
顾雪城不是《无谋》的主角,《无谋》是单行的故事。
至于顾雪城的故事,唔,文案在我后台,还没放出来……因为写完大纲发现太长了,怕自己暂时没笔力开,所以就存着了。虽然《无谋》也很长……这也是我一直没开的原因。
强烈呼吁各位收藏我的作者专栏,这样的话我开文你们的后台会有提醒哦~
涉及剧情的话,我只能说我比较偏爱虐心类型,不喜欢虐身款,所以我喜欢的类型都是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的变态,不是那种杀人狂式的变态。
但具体是什么剧情,开文就知道,么么哒。
当然,开文日期待定,先加油写完本文再说。
第76章
蒋溪竹明显看到了李承祚的脸色骤变, 以为那里面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心下一惊,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
……然而没看懂。
信筒里的纸被处理的很薄, 乍一看仿佛只是一张纸条, 其实铺整了,有一封正常信件大小——要知道飞鸽传书一向都是寥寥数字解决,用得上这么大一张纸,可见内里的信息量实在不小。
只不过里面的文字奇形怪状了一点, 蒋溪竹仔细看了半晌,也没认出那究竟是不是文字……它长得实在有点抽象。
子虚道长凑热闹一样地贴上前来, 探头探脑地跟着看。
“哟, 这东西现在认识的可不多, 嘿徒弟你可以啊, 居然没拿倒了。”子虚道长一边儿看着那鬼画符一样文字, 一边儿捻着自己的两撇儿小胡子, 笑着摇头晃脑显摆自己的那十分刁钻的学问, “这是合体字, 其实是一种比较拙略的造字法,我门中几代老祖都是贫人出身, 出家之前目不识丁,往上数几辈儿不是老农就是逃荒的, 那个年头儿,但凡家学渊源深得世家,哪怕贫民百姓, 孩子能考上一点半点的功名,绝对不会把孩子送去当道士,因此我派几代师叔师祖都是大老粗,不过前朝道教盛行,读书读不出名堂的一些个人,当道士也是个好出路,因此出了些识文断字的主儿……”
他说到这儿,发现蒋溪竹侧目来听,不由有点儿起劲儿,笑眯眯地继续道:“当然的,跟丞相这样的学问没法比,不过做法画符就比较方便了……不过道士也偷懒儿,有时候为了省点儿笔墨,就将好几个字合成一个写,又或者另辟蹊径,秀才识字读半边儿,把几个单字合成一个,显得自己有学问,又不被人瞧出来露怯……喏,这通篇的就是合体字儿。”
蒋溪竹听完这一耳朵,似懂非懂,看着那一篇合体字,大概知道了其原理,却仍然不太得章法:“……道长,那这都是什么意思?”
子虚道长看了一眼,勉强认了几个,后面的就认不出了,故作高深道:“大概是什么东方和西方……合体字是道家所创,但是造字的规则却是各人随意的……每个人喜好的用法不同,造出来的字哪怕是同一个意思,写出来也不一样。”
还没等子虚道长说完,李承祚就打断了他。
要是往常,他都会有心情跟自己这不着四六的师父拌拌嘴,今天他连这个过程都省了。
他的脸色显而易见的不好看,脑子里转的事情更多。
“引君入瓮。”李承祚道,“齐王一方面放出了消息说他已经回程,逼我们去探牢狱,另一方面,他将那些用乌金做出来的东西堂而皇之地摆在了牢狱里,我们现在不去,过了这个时候,暴露行迹不说,恐怕就要扑空了。”
蒋溪竹反应最快:“齐王已经知道了?不仅知道季维珍已死,也知道皇上你在此?”
李承祚点头:“恐怕是的。”
蒋溪竹脸色一沉,因为他不必知道那传书中的每一个字,就已经可以猜到齐王的反应——杀人灭口。
齐王跟林阁老是不一样的,跟那一位也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目的都是逼李承祚就范,而只有齐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取李承祚而代之。
而如今李承祚自己送到了齐王眼皮底下,简直是杀人灭口的天赐良机,毕竟按照李承祚自己那作死的圣旨,当今皇帝陛下还在宫里闭关呢,齐王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杀掉几个“冒充今上”的刁民,反正宫里拿不出来皇帝,而邺城天高皇帝远,先斩后奏是常事,到时候,林阁老在京内应,齐王在临漳随便寻个理由起兵,京城空虚,群臣无主,被他趁虚而入并非不可能。
而如今眼下,李承祚外无强援,只有有限几个神出鬼没的影卫,又是自己犯在了人家手里,不占人和也不占地利——这是一个与“血牢”差不多的困境,进退难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