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快住手!/仙门情话一二三 番外篇完本——by秦燃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8
第42章 复得1
“柳道长,又出去买菜啊?”
“柳道长,我这儿有些柑橘,等你回来,记得来取些。”
“柳道长,过两天海风小些,我出海再去给你弄些海产来。”
宣逸背着竹框,肩上蹲着一坨又肥又圆的懒猴儿,一边从自己租的民宅里往集市走,一边和过往的乡亲们点头打招呼。
阿桃从村头回来,手里挽着个竹篮,篮里有鲜虾和贝类,似是她爹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见到宣逸往村口处走,微微透着红晕的鹅蛋小脸儿上含羞带笑:“柳道长,这是我爹今天捞上来的水产,你等会儿回来我做好给你送些过来。”
“好,那就先谢过阿桃妹妹了。”宣逸微微一笑,冲她颔首道。
自从他救了隔壁家的当家,宣逸在这个友来村里便深得人心、地位甚至超过里正,原本冷清的生意也自是开张不提。
金花蛇,素来是当地人所十分惧怕的一种蛇类,往日极少瞧见其身影,但一经出没,必是伤人致命无疑。故而,只要一听到金花蛇的名头,人人皆是谈蛇色变。元宵节过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金花蛇亦是出了蛇洞外出觅食,阿桃爹不幸,砍柴时被此蛇一口咬中脚踝,险些丧命蛇口。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外来的独户、其貌不扬的小道士,却能起死回生,在金花蛇口下夺人命。
这怎能不令人惊讶,又怎能不令人敬仰!
于这些辛苦劳作的农民渔夫们而言,这外来的后生无疑是他们的活菩萨了。
有了这一回,村里百来户人口,竟然都指着宣逸这么一个外来的道士,有个头疼脑热的便上他这儿来问诊,平日有了新鲜鱼肉瓜果,也都会三五不时的送来些,宣逸原是独身在外伶俜无依,可自救人那日后,日子便突然好过许多。至少,嘴上是不太缺荤腥了。
一来二去的,宣逸便和村里的乡亲们熟络起来。
即是行医,药材必不可少。宣逸来回往这镇子的几家医馆都跑了几趟,感觉这里的医术与宣家还是相去甚远,甚至药材,也不甚齐全。往往他开了药方让来看诊的人去抓药,却总是缺这少那,凑不齐一副疗效极佳的好药,只好用其他医馆里有的药材来凑数,这予医者而言,实在不是一桩爽快事。
这日天气不错、春寒稍退,天空中流云飞散,露出湛蓝晴空,宣逸见之心情愉悦,便寻摸着上山去采药。
听这镇子农户所说,镇子北面近郊有一座小山。既是有山,就必然会有草药。
求人不如求己,宣逸决定亲自去山上搜搜,瞧瞧是否能碰运气找到一些好药材。
顺着老乡手指的地方,宣逸一路摸寻过去。出了镇子到了近郊野林,再往北走上几里,果然得见苍茫天际下,是一片灰绿交加、枝缠端连的景致。
宣逸来了兴致,一路向山上跑去。肥猴松子被他突然的跑动带地朝后一仰,差点儿就从他肩膀上滑下去。小东西顿时怒了,一个尾巴扫过去缠上宣逸脖子,将身子带了回去两只手爪子向前一抱,将宣逸的眼睛捂了个结实。
“泼猴儿!差点害我绊一跤!”宣逸把一只猴爪从眼睛上扒拉下来,气得直骂。猴子索性两手抱着他脑门,两脚缠住脖子……挂在他头上不下来了。
宣逸:“……”
转了几转,宣逸便败于肥猴的粘死不撒手的招数之下。
脑袋上无奈挂着一只肥猴子,宣逸漫行至山脚下。此山名唤百里山,当真不是一座大山,只有百来丈高。饶是如此,宣逸瞧见也深觉欢喜。
有山就好,有山便有宝。
宣逸脚下轻快,没几下便跑上山顶。顺着山坡蜿蜒曲折似是被人走出来的小路,他边走边用随手捡来的树枝前后左右地探看,一来防蛇、二来寻药,动作很是麻利老练。毕竟打小在枫华宫后巍峨的千丈高山上混过来,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岂非平白叫人笑话。
翻着翻着,他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总觉得背上灼热的紧,像是被谁盯着,可回头一瞧,却未曾发现不妥之处。
宣逸不免心下警觉起来,想来自己也是在逃命中,明有宣氏钟夫人一党穷追不舍、暗有害死母亲的幕后黑手蠢蠢欲动。虽然自己用幻颜术改了仪容外貌,平静度过了好一阵子,可难保那些包藏祸心的家伙们日夜搜索、摸出些蛛丝马迹追查过来也不一定。
宣逸转头,用手指头轻轻戳戳已不知何时蹲在它肩上打瞌睡的松子,接着轻声道:“喂!用你的时候到了,帮小爷我看着点儿,要是身后有人,记得吱一声。”
松子被他戳中了圆滚滚的肚皮,扰了睡意,颇为不乐意,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随后继续闭眼、装听不懂。
宣逸带着它久了,自是知道它的性子,看似懒惰、其实真是应了那个词——猴精猴精的,于是便笑着摇摇头,继续小心前行。
如此细心的一点点翻看杂草丛生的山地,不一会儿,宣逸还真的有了收获。
小心地扒开几株狗牙根,一颗颇为珍贵的草药呈现眼前,宣逸双眼放光,赶忙蹲下身体,从背后竹框拿出小刀,打算将其根部挖出来。
忽的,松子在他肩上蹦了一下。
“唧唧!”
宣逸立即警觉,猛然回头,瞧见离自己只有几丈远的一棵野杉之旁,有一男子戴着帷帽、悄然立于树旁,春风漫卷、刮过山林,卷起几片嫩绿飒飒而过,却也比不得他如芝兰玉树一般的清逸风姿。
那人的脸被帷帽遮地严实,可观其身形,却让宣逸蓦然间呼吸一滞。
世间有这般玉树神姿的,宣逸这辈子只见过一人。
被此人熟悉的身形震地神魂一荡,宣逸已然起身而不自知。见那人发现自己看他,他也未曾有任何动作,依然坦然静立于树下。
宣逸隔着一段距离望向那高挑修长的身形,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而微微张口喘气,他此时甚至能感觉自己胸口在不停起伏。
会是他吗?
不会的,那人绝不可能找到自己。现下自己已容貌全非,再说他近来也未曾使用过宣氏灵术,使用追灵术也无法寻着他。故而,这只是位与那人相似之人。宣逸如此告诫自己,奈何心里始终不得平静。
那人在野杉树下立了一会儿,见宣逸未曾有逃跑或靠近之举,便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银白色短靴踏断一根树枝,“噼啪”一声轻响,将宣逸几乎丢失的神智唤了回来。
松子眼见不妙,跐溜一下窜到旁边的一棵小树上,蹲坐在一根被他胖嘟嘟的身体压弯的小树枝上,好整以暇地挠挠耳朵、围观看戏。
宣逸将两手紧紧攥着,靠着狠捏手掌的痛觉,稳住心跳和呼吸。
那人并无躲闪之意,宣逸便蹲下身假装没瞧见他,继续挖他找了许久才发现的一颗田七。
那人在他蹲下时,已然来到他身旁,静静立于他身后,沉默不语。
忽的,他电光火石间出手,宣逸瞬时抬手想挡住他的招式,奈何此人动作实在太快,甚至比他认识的孟澈还要快。
宣逸心念电转,当下明白这人绝不会是孟澈,孟澈虽然修为颇高,却还没他如此快的身手,如此一想,宣逸心里不免惊骇。此人修为当真深不可测,居然比孟澈还高不少,这般身手应是已然超过宣伯熙了。想之前,孟澈的修为较之宣伯熙,可能还相差分毫。
于是宣逸立刻拼出十分修为抵抗他的袭击,奈何拼了几招宣逸便再也招架不住,实在相去甚远,无从拼起。
此人究竟是谁?!虽是在袭击他,可是他能感觉出来,此人不带任何敌意与杀心。
对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手臂反拧在其身后,毫不犹豫将宣逸拉到身前,动作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宣逸被他一拉,身不由己朝那人身上靠去,一股冷冽清幽的兰香倏然飘入鼻端。
宣逸心脏骤缩,惊得忘记反抗,怔愣当场。
这个味道!绝对是孟澈身上惯用熏香之味!可是,为何几月不见,他的修为居然高了这般多?!
宣逸被迫贴在那人胸膛上,一时动弹不得。
那人之前动作幅度颇大,连其头戴的帷帽都被被撞得掉落在地,而他却只紧紧拉住宣逸,毫不在意自己的容颜是否暴露。
那人比此时的宣逸高出三寸有余,宣逸的脸贴在其脖颈处,无法观其真实容貌。宣逸心下不安,想推开那人远离几步,好确认是否是孟澈,奈何那人手却如铁索一般将其牢牢锁住。
宣逸打也打不过,躲又躲不了,心下又急又气又慌,刚想出声喝骂,熟料倏然间,那人两臂一合,将宣逸揽入怀中紧搂住。
温热体温从两人紧紧相贴之处传过来,宣逸分明感觉出那人浑身竟在止不住地轻颤。冷冽熟悉的兰香一阵阵地飘散在鼻间,宣逸被这阵只可能在梦里嗅得的气息熏得心头一热,忘记挣扎,顺从地将脸靠在那人肩头,任由他拥抱。
第43章 复得2
冷冽熟悉的兰香一阵阵地飘散在鼻间,宣逸被这阵只可能在梦里嗅得的气息熏得心头一热,忘记挣扎,顺从地将脸靠在那人肩头,任由他拥抱。
已无需在观其面容了。
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的触感和那人混着幽冷兰香的体味,宣逸都知道,抱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澈。
感受着那人心跳如雷,宣逸心里一阵燥热,不知不觉中,热意爬上脸颊,沾染了他此时平平无奇的眉眼。
须臾,待那男子浑身停止轻颤,宣逸便轻轻挣了一下,将那人推开一些,抬头看去,果然见到那张既熟悉又有些恍如隔世的容颜。
“你……”宣逸一张脸泛起红霞,甚至连耳根都感觉烧将起来,支支吾吾“你”了半天,结果竟语不成句。
承认身份?可是对方是怎么认出他的?
思来想去,不消片刻,宣逸便放弃狡辩。从何辩起?他能通过那人身上的味道确定是孟澈,孟澈自然也能通过他的体味确认其身份。
宣逸不自觉露出一抹苦笑。想来也是奇特,除了南宫瑛和宣瑞之外,孟澈可能是唯一熟悉他身上味道之人了。毕竟初修期间,他曾与孟澈同床共枕过,拥抱更是不止一两次。
孟澈两手依然紧紧环着宣逸紧窄的腰身,直直盯他半晌,眼框微红,眸里一层浮雾泪意,再不似以往清冷淡漠,他伸出一指挡在他嘴前,示意他什么也无需再说。
宣逸的一双嘴唇被孟澈纤长的手指一碰,瞬间麻酥酥的,抖了两下,便乖乖闭上了。
无需多余言语,邵阳宣氏向外宣布他死亡、暗里却派出门生四下寻找,宣逸改头换面,自是有他不愿为人知的难言之隐。荒郊野外,不知何处正被有心人盯住、能少说点,就少说点吧。
宣逸与孟澈无言对立少顷,便弯下身去,将挖到的田七小心收入竹框内,用布盖好,带着松子与孟澈一同下山了。
回到灵水镇,宣逸与孟澈一路比肩同行。没走几步,便有鲜花从街道两边扔将过来。
世人素来追捧容貌出众的男女,遇到美貌的、都以鲜花掷之以表赞美或欢喜之情。
孟澈虽然带了帷帽、但难掩通身如瑶琳琼树的高彻神姿,一身白色深衣下是一双银白色短靴,阳光一照、麒麟暗纹折射出的银光忽隐忽现,走在徜徉人群中,实如鹤立鸡群、异常瞩目。
此刻与孟澈没有肢体接触,宣逸便也放开了手脚,又恢复以往的嬉笑嘴脸,咂咂嘴揶揄他道:“哎呀!长得好就是赚啊,瞧瞧你,到哪里都这么玉树临风招人喜欢。在看我,那些鲜花未免也投地太准了些,居然一朵都蹭不到我身上。”
“……”
宣逸听走在身边那人无甚言语,仅仅是微微叹了口气,听着居然有几分无奈和宠溺,他心里就莫名心悸不已,戏谑孟澈不成,反将自己臊了一把。
看孟澈亦步亦趋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离开。
宣逸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心里很是一番合计。他原本想着,孟澈身体康复、估计是来见见他这旧友好确定他无碍,不日便要返回碧影轻雾峰继续修炼。再说,自己现下身上乱七八糟的糟心事缠着,也不便久留他,还是得寻一地将话先说个清楚。如此一想,宣逸便将他引到灵水镇一处人不太多的酒肆内,打算好好请他吃一顿,顺便叙旧后,再请孟澈赶紧离开此地。
两人刚一入酒肆,正拿着苍蝇拍百无聊赖挥来挥去的店小二立刻神情一震、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颠到孟澈这位“贵公子”面前,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哎呀!公子今儿来的可巧,位置还余不少,您看您是坐大堂呢,还是我给您安排雅间儿?”
“嘿!我说伙计,今儿是我请客,你怎么不问我呢?”宣逸挺起脊背,将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摸了摸嘴边两撇小胡子,装模作样道。
店小二一看孟澈身旁矮了一大撮的青年,忙轻轻佯装拍了自己一巴掌,奉上笑脸迎上去:“哟!道长有礼!小的该死,您看您是坐哪儿?”
“这还用问,自是雅间!”宣逸将两手负在身后,慢悠悠跟着小二上了二楼雅间。
孟澈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只管跟着宣逸到了雅间、安坐于他身旁。
宣逸环顾雅间,进门有锦绣屏风绣工精致、墙上挂着泼墨山水,八角红木桌被擦地光洁如新、杯碗瓷碟皆是清一水的上等青瓷,宣逸点点头,心下满意道:不错,如此雅间,才不算亏待了孟家小郎君。当下朝着小二笑眯眯道:“不错,照着江南清淡口味,来两个冷盘、两个炒素,再来一个小荤、一份儿清汤,两份米饭、再烫一壶小酒来。”
宣逸不自觉间全按着孟澈口味偏好点菜,一溜儿说完大气不带喘一口。
有帷帽遮挡,宣逸和店小二自是瞧不见孟澈容貌,便也错过他此时眼眸内的精光一闪。
小二忙点头表示记下,又得宣逸嘱咐来一份五色瓜果,便乐颠颠地退了出去。
少顷,饭菜和瓜果便被一一送来,观之色香味俱佳。
宣逸挥退了小二,见房门被带上。左手食指、三指并拢、轻轻一挥,施了个隔音术以防隔墙有耳,之后才开口道:“来,立雪兄,我今天难得请客呢,快吃快吃。你长途跋涉,该当多吃些才是。”
孟澈将帷帽摘下,听他唤自己为“立雪兄”,眸内微微一暗。以往两人还不太熟悉之时,宣逸时常如此唤他。待两人熟络起来,宣逸便时不时的“孟澈”“立雪”的乱叫,他也从不生气,毕竟关系好的平辈友人之间,时常直呼其名或是直呼其字,但凡加上“兄”或“弟”的,皆是为了礼貌客气,反而不如直呼名字显得亲近。此时宣逸刻意唤他为“兄”,不知他是作何打算。思及此,孟澈便不由将目光停驻在宣逸脸上。
说罢,宣逸避开孟澈的视线,也不等他言语,当下闭嘴不言、只顾埋头吃饭。
还是先吃饭再说,若是先谈话……只怕这顿饭就吃不成了。他倒是无所谓,可不能饿着孟澈。
孟澈见宣逸低头大口吃饭,沉默片刻,方才拿了筷子用膳。
宣逸一阵风卷残云,吃的虽快、却还算文雅。等到孟澈用完膳放了筷子,宣逸才举起酒壶,为他和自己各自倒上一杯。
孟澈知道宣逸有话要说,也不端酒杯,端坐在位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他,等他开口。
宣逸将酒杯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斟酌好一阵儿,才开口说道:
“立雪兄,你知我家逢变故,再不是以前的宣行言了。”宣逸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瞅了孟澈一眼,见他面不改色、猜他多少已知晓一些内情。于是,又垂下眼睛看往他处道:
“此餐就当我们情谊已尽,我自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送,天涯海角、若今后有缘、来日再会。”说完,也不等孟立雪开口,举杯一饮而尽。
原本以为孟澈会生气、抬脚便走。谁知孟澈听完,却是不动如山。须臾,才听他咬牙开口道:
“……休想。”
宣逸难得听出他话语里的不悦是如此明显,不由一愣,脱口问道:“什么?”
“休想就此与我撇清关系。”孟澈反常地失了仪态,宣逸听他几乎咬牙切齿,不知他是被气的还是怎的,担忧地抬眸望去,却意外瞧见孟澈双目泛红,神色黯然。
宣逸料到他可能会生气,毕竟才刚见面就赶人的可不多见,也许孟澈还会由于自己的直接无礼给自己冷脸看,却完全没料到他会面露凄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