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快住手!/仙门情话一二三 番外篇完本——by秦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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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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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逸离开猪肉摊子,将手上油腻腻的污渍用树叶擦干净,继续抬脚往前走。
不消片刻,迎面又走来一位穿宝蓝色绣雷云银丝纹、腰系碧蛇玉饰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壮,面色略显赤红,像是刚刚喝过酒,行走起来、下盘却很结实,嘴唇周围一圈络腮胡,一看便知是坊间不好惹的角色。
男子走到宣逸面前,双手抱拳作了一辑,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的开口道:
“可是柳辰道长?”
宣逸:“……你哪位?”
“是这样,我是钱来赌坊的掌柜杜雄,听闻柳道长一纸灵符便能大杀四方,想和您求个符回去贴在我们赌坊大门上,保佑生意兴隆,赌资滚滚来,不知柳道长可否行个方便?”
宣逸:“……”
宣逸还不等回答,身侧却有胭脂香风阵阵飘来。
“哎呦!好你个杜雄,瞅你个儿高腿长是怎么的,明明我先寻来的,偏叫你和柳道长先说上了话。”
宣逸一个头两个大,僵硬地转头望向那人,见其一身的花枝招展、水蛇一般的纤腰上束着粉色绫罗腰带,妩媚婀娜,不用问也知道必是哪家风尘之所的老鸨。
宣逸低头扶额,心里暗骂道:还能不能让我先回家吃口午饭呀!这都谁谁谁啊!怎么几天之内,跑出来如此多求各种灵符的三教九流?
当宣逸好不容易应付完这几人,他实在是被突然拦路的路人整怕了。
一咬牙,狠道:罢!我抄小路!
远离灵水镇街道的林间小路,因为官府没有使用青石板特意铺过,地上皆是泥土,昨夜下过雨后、现下水汽未干、略显泥泞。幸而泥土里已有不少野草野花在春风春雨的呵护滋润下纷纷生长起来,隔开了泥土与行人的脚步。
呼……这下总算清净了。
宣逸一边享受着这份林间静谧,一边纳闷怎么才几天功夫,忽然找他要灵符的人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
莫非,乔大人觉得他生意不好,穷困潦倒,故而帮他在坊间宣传了一下?
宣逸摸摸下巴,想着一脸正直的乔鑫和民众们宣传他灵符如何绝妙的样子,不由觉着好笑。
倏地,背后刮起一阵劲风,宣逸刹时警觉、身体一缩、立刻弯腰向旁边滚去,躲开了背后那道凶悍的袭击。
躲到一棵树旁,宣逸趁机看向方才的位置。
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正立于他方才所站之处。
观其身形,应是名女子。
宣逸被那女人周身散发出的狠厉阴邪之气惊了一下,再望向她双眼,不由一愣。
那双透着怨毒的阴森眼眸中,正泛着隐隐的红光。
盯着那暗红色光彩,宣逸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他曾见过这双眼睛。
此人便是当晚在青山镇蛟龙山悬崖边偷袭他的女子!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宣逸躲在树后,开口说话想要分散她注意力。
黑衣女子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眸里布满嘲讽。紧接着,她手指微勾成爪、出手如电、向他袭来,看那狠绝的样子,似乎不抓住他誓不罢休。
宣逸自知非其对手,只能借助林子里高矮不一的树左窜右跳,籍由环境和敏捷的身手闪躲她的攻击。
女子见宣逸身手灵活,居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他不得,眼里的愤怒更深,低喝一声、抬手抽出一把幽绿色的佩剑,在空中斜斜一挥,一道如鲜血般诡异的剑气犹如划破长空、妖异光芒骤闪,刹那间将林中树木伐去大半,粗细不一的枝干纷纷掉落在地,压在林间的草木和碎枝之上发出一阵阵“噼啪”声响。
天然屏障被瞬时毁去,宣逸顿时无从躲避,只好硬生生接了她如狂风般迎面袭来的一掌。
仅这一掌,宣逸当即被这女人阴狠霸道的灵力震得胸口发堵,一口血立刻从喉间喷出,体内久未运转的金丹受到这股灵力的冲击,虽然有损,却犹如自保般的自行运转起来,调行全身气血护住被震伤的灵脉。
在平辈之中,宣逸也算是少有的佼佼者。可论及与宣伯熙、南宫瑛及吕湄一辈,依然与这些前辈们相差十数年的修为。
可是,现在最让宣逸震惊的,不是这女人高深诡异的修为,而是那阴狠霸道的灵力似曾相识……
这分明是——夺取他母亲南宫瑛生命的那股灵力!
他!绝不会弄错!
宣逸双目圆睁,心神巨震,完全顾不上自己受伤而导致的胸口钝痛,弑母愁人惊现眼前,怎能叫他继续保持冷静?
更让他震撼的,是那一掌,居然和南宫瑛所用的拨云掌法一模一样。
儿时他便听闻流云门弟子极少。
流云门乃是南宫瑛的师父流雨独自创立,听南宫瑛以往提及,流雨是个天资奇高、极为严厉、性格难以捉摸之人。自开门立派后,仅收过两位弟子,皆为女子。流雨当时的说法是,女子为坤、韧性比男子强过百倍,很合他以月之光华及精气提升修为的独创方法,若由天赋极高的女弟子继承衣钵,同一时间内修为必然超出同等资质的男子两倍不止。而这两位女弟子,一位是南宫瑛,还有一位是小她两岁的师妹。南宫瑛当初是被流雨怒极之下赶出流云门的,而后在民间漂泊了几年,期间则听说她同门师妹犯了门规,早已被师父处死了。
南宫瑛虽是女子,但性格刚烈忠贞,绝不会违背门规,未经流雨允许便随意教授非本门弟子。故而当世除了南宫瑛的师父流雨本人,绝不会有其他人再使用流云门的掌法。
宣逸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之人。
南宫瑛的师父流雨是名男子,此人却是女子?
第52章 故人2
宣逸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之人。
南宫瑛的师父流雨是名男子,此人却是女子?
既不是南宫瑛,又不是流雨……那么,眼下此人究竟是谁呢?
宣逸作为南宫瑛的亲生子,奈何南宫瑛仅教授了他摘星扇的扇舞,其他的并未教授。因为扇舞是流云门掌门的师兄为贺流云门开门立派所创的贺礼,并非出自掌门的技法。虽以礼物相赠,却并未禁止流云门的弟子们向外人传授。
宣逸对流云门的修炼之法和武学所知甚少,所幸他曾偷看过南宫瑛修炼拨云掌法,因而眼下才辨认得出。
拨云掌法看似轻灵、却招招狠辣,一点也不像修道之人创作的武学,故而宣逸对此掌法印象极深。
也亏得他记得,此时细思才能猜出这女子的身份。
当年往事迷雾重重,南宫瑛又很少与他提及。虽然南宫瑛说她师妹已被师父处死,可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未亲眼所见。
天道无情,然而天地有情,谁也不会得知,在死亡的那一刹那会发生什么,也许就是那一刹那,便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能正是这一线生机,才让这女子活了下来。这位南宫瑛每每提及时,便会目露怀念、嘴角带笑的小师妹——吕湄。
宣逸想通个中关窍,了然一笑。
此时的吕湄,眸中充满怨恨,那微微闪着红光的妖异眼眸告诉宣逸,这女子应该走了邪道,修炼了不属于修真正道的野路子。
吕湄胳膊利落一挥,又是一剑斜挑刺来,宣逸本能地往后退避,却仍然被她强劲的剑气扫过,顿时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入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看吕湄招招狠厉,分明就是要伤他性命。宣逸心中疑惑窦生,却也丝毫不敢大意。
宣逸眉头一皱,别无他法、性命攸关之时,只好用它了。
眼见吕湄闪着噬人魔光的佩剑即将刺入他手臂经脉,一把银扇忽地打开、旋手一招便将凶狠剑势泻去大半。
“扇舞!?”吕湄看见宣逸方才惊险中亮出的兵器,动作一滞,终于开口说话了:“哈!果然是你!原来你变了样貌!我就说嘛!灵水镇突然来了奇人,多半就是你!”
“你果然识得这扇舞!吕师叔真厉害!”宣逸轻佻一笑,言语内却是嘲讽。
“哈哈哈!黄毛小儿,你不用奉承我,我早已判出师门,与你毫无瓜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吕湄张狂一笑,声音里带着势在必得的优越感。
宣逸心头一跳,这笑声……分明就是早几年他和孟澈在踏青时,遇上七情六欲血幻咒的阵法时,那阵里女子疯狂的笑声。
原来,吕湄居然处心积虑要和他们母子作对这么多年了?!
明明南宫瑛说过,她与小师妹从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感情颇深,为何吕湄却处心积虑、三番两次来加害他们母子?更是无情的连他母亲的性命都要夺去?
宣逸眉头紧蹙,心中疑惑与怒火并生。
就算他今日真是在劫难逃,他也要搞清楚这其中的恩恩怨怨!
为了弄清真相,不被吕湄当即斩杀于她的佩剑之下,宣逸拼尽全力与吕湄对战。虽然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可宣逸的实力在平辈之间已属拔尖,吕湄修为虽高出他不少,对付卯足全力的宣逸来,一时半会儿也非易事。
两人交战三个回合,受伤的宣逸终于支撑不住,败于吕湄高深的修为之下,被她当胸一掌,打得飞出几丈,重重跌落在地。灵力因重伤完全受阻,无法施展,故而自身的幻颜术顿失灵力支配,当即失效,宣逸原本的容貌便不禁还原显露出来。
“咳咳咳”
宣逸用手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整张脸被体内翻涌激荡、四处乱窜的气血逼得通红,眼角也因疼痛泛出微微泪意,他猛喘了好几口气努力调息,才能稍微挺直身体,抬头看着那个眼睛里闪着嗜血光芒、缓缓朝自己走近的女子。
吕湄知道宣逸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冷笑一声,一步、一步缓慢走近,听着脚下残枝被自己踏断的声音,心中有一种将已经到手的猎物逼至绝境的快意。
原本打算嘲讽几句,在打他几掌废去他一身修为、打断他浑身经脉以解心头之恨的吕湄,偏偏一眼望来,思绪竟被吸入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深处,曾经岁月倏然在脑中一晃而过。
有春日微风带着微微凉意徐徐吹过,勾起沉沁在内心深处多年的那份悸动。
一别经年,原本已天人永隔,她却在这双与南宫瑛一模一样的眼眸深处,见到自己当时的那份初心。
一时间,旧梦萦绕、缠满心间。
那双曾经在春日暖阳下、和煦微风中,带着不甘心、委屈和倔强的眼眸,深深触动她刻骨铭心的往事浮现眼前。
“师妹,我不认为我有错,明明就是师父的错!金丹传承术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师父为何要将它造出来!这样投机取巧的玄术,到底是真为传承金丹延续仙力、还是终究会变成让天下之间,父不父、子不子、兄弟反目成仇也要夺取他人金丹?!”稚龄少女跪在一片泛着湿气的春草之上,一通愤愤之词后便闭口不言。紧紧抿着的下唇,比三月里的桃花更娇艳。
“师姐,你、你小声些。”女童比少女小两岁,看着少女眼中的倔强,吓得几乎魂飞天外,一张原本粉嫩嫩的小脸顿时煞白:“门规有说,作为弟子,不能与师父顶嘴呢。你今日与师父顶撞,幸亏师父心情好,才轻罚你只跪几个时辰,要是师父心情不好,师姐可就惨了。”
少女涨红着一张娇艳的脸庞,气嘟嘟地喘了几口气,很快便冷静下来:“我晓得了,你别陪我站着,快去习字吧,要是让师父瞧见,得连你一起罚呢,我的小师妹如此可爱,我可舍不得你被罚。”
少女心性单纯直率,一张巧嘴长得极美,嘴角微微翘起,此刻眼中的倔强与那副含笑的菱唇形成鲜明对比,天光一照,仿佛染了淡淡炫金,让人不觉间沉醉其中。
接着,便见那极美的菱唇又开启说道:“我在灶台上给你留了你最喜欢的桃花果脯,记得去吃呀。”
少女清脆美妙的声音随忽来的风声飘然而去,几丝细雨点滴落在脸上,清凉而惆怅。
吕湄将迷蒙的视线从那双泪意濛濛的桃花眼中收回,一如往昔记忆被岁月清洗褪色。
然故人之语、尤似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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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前辈,我知我敌不过你,即将死于你手,可你好歹要告诉我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啊?哪怕是冲着故人的情分?”宣逸从她眼中分辨出一丝温柔和怀念的情绪,借机开口说道。
“也罢,我就叫你死个明白!”
许是往日情分深入心脾,被宣逸像极南宫瑛的泪眼所惑,吕湄听到故人二字,心头一颤,因回忆而微微涣散的目光飘向远方,将尘封的过去缓缓道来。
吕湄自小爱慕南宫瑛,原以为师姐妹俩今生缘起,能在这犹如世外桃源的留仙岛上一起终老。谁也料不到,流云门的掌门人——流雨却创造出了金丹传承术,利用此术,可以不动用一滴血,就能将修真之人的金丹渡给另一人。如此一来,便能很轻易的将他人数十年修为占为己有。
流雨原是打算将此术昭告天下,为流云门在众仙家之中打响名气、确定泰斗地位。奈何却遭到其同门师兄的激烈反对,南宫瑛恰好经过师父的书房,原本想着进去劝劝两位,却偏偏听到了谈话内容,又不小心一眼看到师父桌案上金丹传承术的记载。
南宫瑛是过目不忘的聪慧妙人儿,虽只一眼,无奈却已将金丹传承术印在脑海,并且迅速明白了其中所蕴藏的威胁。略微思量两人方才争吵的内容、深觉那人说的在理,如此投机取巧之术、万不该存于世上祸害人心,遂与那人一同反驳了流雨几句。
流雨一怒之下将其师兄和南宫瑛纷纷赶出留仙岛,更是将南宫瑛逐出师门、并在留仙岛周围布下结界,从此不让她回留仙岛半步。
吕湄得知此事时,为时已晚,望着一望无尽的南海,宽广海面上哪还有半点船影或人影。一时心下极怒,居然冲到流雨面前质问他。流雨心情本就极差,师兄反对、首徒顶撞,心头全是压也压不住的火气,结果小徒弟还在这个时候跑来气势汹汹地问他要人,流雨一怒之下一掌劈下,直劈得吕湄连声都没发出便倒地不起、无知无觉了。
瞧着躺倒在地的小弟子面色青惨、了无生气,流雨深觉晦气,唤了仆役来将她草草埋于留仙岛的后山。
命运看似死路一条、却往往在冥冥中留有转机。当夜大雨,斜坡上的新坟泥土本就松散,被雨水一冲、为仍有一丝气息的吕湄冲出了一条活路。
吕湄爬出泥土,被岛上仆役所救并偷偷放走了她。她从此便浪迹天涯,身无分文又是女子,独自流浪于世,何其孤苦、险境重重。奈何她心性坚定,凭着一份可称为偏执的执着、一边讨饭一边寻找南宫瑛。
第53章 殊死一搏
花开花谢、世间繁华,转眼几番寒暑匆匆而过,当年的小姑娘被无情的岁月催成了一个心性刚强亦残忍的少女。
又是一年春来早,人间四月、芳菲漫天,在一片桃花林中,她终于找到让她魂牵梦萦的那个妙人儿。望着她比桃花更娇美的容颜,吕湄蓦然泪流不止、喜极而泣。
她欣喜若狂地正要朝那人奔去,却见视线旁边忽然走出一位风仪卓绝、丰神俊朗的男子,宽大的广袖和衣摆在风中翻飞若仙,温柔一笑宛如春风扑面、叫人怦然心动。他执起一朵桃花,不偏不倚为南宫瑛插在鬓边,南宫瑛对其展颜一笑,靠进那男子怀中。
直到此时,吕湄才被眼前的一幕震清醒了,她望着南宫瑛的妇人髻,总算明白眼前二人已然成婚结成道侣。
好一对人间仙侣,他们依偎在一起时的画面,与桃花林交相呼应,在吕湄心里刻下最残酷的伤口。
吕湄见此情此景,深觉自己被一道惊雷劈中,心中排山倒海的剧痛袭来、一口鲜血从喉中喷出。
这名男子正是师父流雨的同门师兄——紫云上仙。
怎么可能!这两人为何会在一起?
吕湄在心里滔天的震惊过去后,便明白过来:往日曾听师父流雨提及,师祖是个随性洒脱之人,从来不受拘于世俗礼教,只要不行杀人害命、丧尽天良之事,他素来皆是奉行“随心而为之”的宗旨。区区师伯与师侄的关系,又怎能阻拦得了一对有情之人终成眷侣?
由爱生恨只在一念之间。
吕湄昔日对南宫瑛的爱与思念有多深,此刻恨便有多深。
她原本闪亮的眼眸顿时黯然,一双黑瞳顷刻间尤似无月无星的朔夜。
寻寻觅觅数载,到头不过是黄粱一梦,此时梦醒,只觉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