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谨玉 番外篇完本——by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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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离一身酱红色的锦衣,腰束黑色蟒带,英挺俊逸。林黛玉仍是一袭大红衣裙,梳了妇人头饰,上斜插了支金凤衔珠钗,一串花生粒大小的东珠颤悠悠地压在鬓角,另一面簪了支宝石珠花儿,端庄贵气。
这人老了就喜欢这些喜庆事儿,尤其是看到男的俊俏女的婀娜,太后笑道,“林氏抬头给本宫瞧瞧。”
林黛玉有些娇怯的抬起头,微抿着笑,太后赞道,“真真是好相貌。”
上皇皇上也看清了,上皇笑道,“跟林谨玉倒不大像。”
怪道穆离这小子巴巴等了这些年啊,皇上腹腓着。他与上皇都是男人心理,便宜穆离这小子了。三尊大神见了,没不赏的道理,尤其太后,赏了两套头面首饰,临了还说,“他们姐弟都是懂事的,谨玉最喜欢宫里的点心。福喜,装一匣子给林氏带回去。”
可怜林谨玉,不知不觉间落了个贪吃的名声。
穆离黛玉退下,三尊大神接着讨论秋狩的名单,主要是皇上与上皇拿了单子比划。上皇见到林家人便想到荣国府,进而想到为自己挡箭而早殇的贾代善,不禁叹了口气。
皇上一时没明白这又是啥东西触动他爹那颗愈来愈多愁善感的老心了,太后却是闻弘歌知雅意,笑道,“皇上,上次是吴贵妃周嫔伴驾,这次本宫瞧着宜春殿元嫔也是一老本份的,点她伺候吧。”
上皇神色稍缓,皇上从善如流,“是,就点元嫔吧。她自夺了封号降了位,瞅着也明白了些。元字却是不好用的,若母后觉得尚可,就封个宜嫔吧。”已经决定给他爹人情,何必再吝惜一个封号呢。
太后笑允。
第97章 薛氏母女假造借据
林黛玉乍一出嫁,林谨玉满府转悠了两圈儿,都觉得空荡荡的,便常在许子文府上混吃混喝。待穆离陪黛玉回门住对月,偏巧赶上秋狩,穆离仍负责营防之事,重中之重,只得留黛玉一人在娘家居住。新婚夫妻,自是难舍,因是圣命林黛玉只得亲自看着命丫环们打点好了衣裳行礼,叮嘱了好些话,方依依不舍的送穆离去了。
这穆离自成婚后可是真说生了惊天动地脱胎换骨的变化,如今很有些人气儿,通俗讲就是话也多了笑也多了,还常拿出姐夫的款儿教导林谨玉一二。关键人家夫妻同体,林黛玉还时不时补上几句,张口“你姐夫啥啥啥”,闭口“你姐夫如何如何”,没把林谨玉郁闷死。怪道人家说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瞧这势头,不泼不行啊!
送走丈夫,林黛玉便提起让弟弟去自己家备考的事儿,林谨玉当然不会同意,姐姐一片好心,可是这偌大府第总得有个正经主子在才成体统。林黛玉知道自己弟弟极有主见,也没狠劝,只是要林谨玉专心念书。
如今许子文徒汶斐穆离都随驾秋狩,林谨玉没别的地方可去。春闱临近,他也有些紧张,这可不是玩玩儿的事儿,全国里头拔出两百来人,遂每日在家埋头苦读。其实他倒是有心想去徐硕府上拜访,林黛玉出嫁时,徐家都来捧场,摆得便是通家之好的架式。再者,徐硕翰林院熬出的大学士,文章锦绣,那是圣上亲口赞过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听许子文讲,徐硕很有可能是下科主考。不过,他早已延拜许子文为师,这文人嘛,难免有些狷介脾性,现成的师傅不用,倒要请教别人,估计许子文会不高兴,林谨玉也就省了。
徒汶斐虽然伴驾,对林谨玉的追求没半分懈怠,三天一封长信的往林家送,开头便是:吾爱玉包。把林谨玉麻了个半死,十分怀疑徒汶斐是不是穿来的,殊不知此乃舅甥遗传所至。
林府生活平淡雅静,倒是荣国府梨香院炸了锅。
薛姨妈浑身发颤,眼睛瞪得老大,整张青白的脸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双手死死的抓住秋菱的手腕,牙齿咬得咯咯响。秋菱怕极痛极,楚楚可怜的小脸儿上蕴着两汪清泪望向薛姨妈,忍不住轻呼出声。薛姨妈咬牙切齿的问,“你收拾屋子,可曾动过这厢柜里的紫檀木匣子!”
秋菱脸色惨白,两行清泪顺着秀美的脸颊滚下来,不断的摇头,“太太明鉴,奴婢只是进来打扫,哪里敢乱翻箱笼。什么匣不匣子的,奴婢根本无从得知啊。”
薛姨妈狠狠的将秋菱推到地上,秋菱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薛姨妈恨不能生撕了秋菱,厉声喝道,“于福家的!将这个小贱人押下去,看好了,不许她随意见人!去请姑娘过来!”一个头上插金穿灰色茧绸衣的婆子慌慌的拉拽了秋菱出去。薛姨妈坐立不宁,气得双眼翻白,将将要厥过去的模样,屋里的黄嬷嬷听到动静,探头进来一瞧,忙慌慌的扶住主子,道,“太太,太太,醒醒啊,太太!”又唤小丫头子们进来,七手八脚地伺候着薛姨妈躺到了炕上,喂茶捶胸的一番折腾。
薛宝钗正同三春等姐妹在贾母屋中说话,这些日子贾母对她愈发和蔼,听到小丫头子请她回去,又支支唔唔的说不上什么事儿,不免心中生疑,贾母笑道,“宝丫头快去瞧瞧吧,姨太太定是有要事的。若是外头的事,你们忙不过来,只管打发人过来叫你琏二哥去支应。”
薛宝钗一笑谢过,急急的搭着莺儿的手去了。
薛姨妈此刻已经平静了些,躺在枕上老泪横流,薛宝钗一见就慌了神儿,侧身上了炕,含泪道,“妈妈,可是哪儿不好了,我去求二嫂子请太医吧。”
“你们都下去,守住了房门,一个人都不准轻进!我跟姑娘有话说。”薛姨妈抹了把泪,却是强撑着身子坐起身,薛宝钗扶着母亲的胳膊,又将枕头竖起垫靠在母亲背后,拿帕子给母亲拭泪,薛姨妈喉间一哽,握住女儿的手淌了一阵子的眼泪,泣道,“我的儿,你姨妈写的借据不知怎的,竟然凭空不见了。”
薛宝钗心中蓦然一空,差点支撑不住,脸梢煞白,低声问,“妈,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妈妈放在哪儿,怎么会不见的?妈妈没上锁吗?”
“锁还在,里头连匣子带东西都没了,不知道怎么弄开的。”薛姨妈恨声道,“平常我这屋子就属秋菱来得多,她又是个识文断字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薛宝钗心思细密,轻声道,“妈,女儿倒觉得不是秋菱。凡做这事的,必然是得有些好处。对秋菱而言,不过是个空匣子罢了,若里头有些珠玉首饰,我倒相信是她做的。可是妈想想,她自小卖到咱家,父亲六亲皆无,妈妈恩典她伺候哥哥,明路开脸摆酒,前程指日可待,她偷了这些来,能有什么用?她自来了咱家,就没出过大门儿半步,与家里婆子奴才也不熟,是不是秋菱,妈命人搜过秋菱的箱奁便知。”
“搜过了。”薛姨妈抬头望着女儿,“可是除了秋菱,能入我这屋儿的都是积年老人儿,咱们家四五代的陈人,我待她们一向不薄,谁做得出这些事来?”
薛宝钗低下头,轻声道,“咱家人自是可靠的,前几天我跟妈说,外头婆子们的工钱裁了四百纹。她们又都是府里直接派过来的,底细为人一概不知,平常日子喝酒赌钱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保不住谁就是有些手脚的,别的不说,瞧妈三五层的箱笼藏着,还不得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家当呢?”
薛宝钗绝不相信是秋菱干的,秋菱为人十分软弱,她本是薛蟠摆了酒过了明面儿的通房,姨娘后备军,先前竟然被派去园子里给薛宝钗当贴身丫头。虽说薛家此行太不讲究了些,秋菱的性子可见一斑;再者,她这般品貌,薛蟠也是馋了一二年才能到手,秋菱竟笼不住薛蟠,也没什么手段城府。想到此,薛宝钗温声道,“妈妈,还是先把秋菱放出来吧,她是哥哥身边儿的人,如今才娶了嫂子,不好这样的。既然她平常在妈这屋里呆得最多,那问问秋菱可有看到可疑的人来妈妈这里。”
薛姨妈听着有几分道理,遂叫了莺儿将秋菱提出来审问。可怜秋菱本就生得单薄怯弱,惊吓之下哆嗦着竟连话也说不出来,薛姨妈瞧她吓到这幅田地,倒却了三分疑心,想着大约不是秋菱,不说别的,这样的胆小,且做不出偷盗的事情来,何况她已命人搜过秋菱的房间。薛宝钗一皱眉,着莺儿给秋菱喂了盏温茶,秋菱才回了神,一径的落泪哀求。
薛宝钗俯身扶起秋菱,捏着帕子细细的擦去秋菱脸上的泪痕,扶秋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了,才温声道,“你别怕,如今太太已经知道你是清白的。只是太太丢了件儿要紧的东西,找你来问问罢了。你平常里给太太看屋子,可有见谁进来过?”
秋菱含着两汪热泪,摇头道,“奴婢常在外间儿做活,太太的屋子,除了奴婢,就是于福家的和黄嬷嬷,再没人轻进的。两个妈妈最是老实本份……”
薛宝钗轻声诱导的问,“再好好想想,院子里的婆子们可有进来过?”
“奴婢除了看屋子,也跟着太太去看那边儿的姨太太、老太太,其他的不知道了,姑娘,奴婢真的不敢偷拿东西,奴婢……真的没拿。”秋菱又跪下给薛宝钗嗑头。
薛宝钗示意莺儿扶秋菱起身,冷声道,“你行回房梳洗吧,手上的伤找些药包扎仔细了,今天的事不准轻易漏半个字!”
秋菱莺儿忙不迭的行礼退出去了。
薛姨妈捶胸顿足的骂,“哪个断子绝孙的王八羔子贱人生的下流崽子小贱人,做出这种丧尽天良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啊!”
“妈妈说如今要怎么办呢?”薛宝钗也犯愁。
薛姨妈冷声道,“怎么办?天黑一插大门,一个挨一个的搜!我倒要瞧瞧,谁这么狗胆包天偷咱家的东西!”
薛宝钗掩唇轻呼,劝道,“妈妈怎么糊涂了,咱们在亲戚家寄居,倒要抄家不成?叫人知道了也不像呢。再说,咱自个儿家的奴才们还好,像那些嫌疑重的,反而是府上的婆子,这些人闹将起来,咱们的脸面可就没了!”
“我的儿!”薛姨妈痛心的握拳砸着身上炕褥,道,“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你的终身都在那上头了,还顾什么有脸没脸的!查出来,我定要将那杀千刀的千刀万剐!”
薛宝钗低下头问,“那哥哥嫂子那边儿呢,如今哥哥陪嫂子回娘家住对月,咱们喊打喊杀的抄屋子,等哥哥嫂子回来如何交待?”
“我是他们老子娘,想要交待尽管来找我来要!”薛姨妈是豁出去了。
薛宝钗一思量,含泪道,“妈,叫女儿说,还是算了。这做贼的得了东西,也断不会藏在屋里不动等着人搜,薄薄一张纸,撕了烧了吞了埋了,往哪儿找去?妈一心疼我,也没得为这些东西搅动得阖家不宁。妈且听我一句劝,断没有抄新媳妇新房的道理呢!这要传扬出去,咱们家的名声可就完了,咱们娘们儿无所谓,反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聋作哑的也能过日子。可哥哥在外头走动呢,妈也该为哥哥考虑一二,哥哥在外头还有什么脸面与人喝酒结交做生意呢!眼瞅着家里生意有了起色,咱们娘们儿不能给哥哥帮忙,倒扯后腿不成?”
薛姨妈听着提及儿子,心一软掉下泪来,“还是我儿想得周到,那依我儿呢?可有什么法子没?”
薛宝钗瞧外头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妈,照女儿说,反正那些银子,妈就没打算叫姨妈还,只是为女儿的事多操一份儿心罢了。妈,您与姨妈又不识字,是如何写的借据,如何画的押呢?”
“我叫香菱那丫头写的,你姨妈按的手印儿。”薛姨妈道。
薛宝钗轻声道,“那依女儿之见,不如做一份假的。姨妈不识字,又是这个年纪,过了这一年多快两年了,到底借据什么样子,估计姨妈自个儿也记不得了。妈到时只要拿出这借据,姨妈心里有鬼,断不敢叫人去验查真假的,只要震慑住姨妈,叫姨妈为咱们出力就可以了。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薛姨妈眼中精光一闪,一颗老心终于着了地,无限爱怜的抱住薛宝钗,摩挲着女儿柔美丰润的脸庞,赞赏道,“还是我儿好计谋。我儿,这回且不要经他人之手,只你我二人知道就罢。”
薛宝钗自然命人去准备笔墨印泥不提。
第98章 作贼防贼俱都是贼
借据一事颇令薛宝钗忐忑,深夜辗转,白日难免精神不济,眼下发青,索性在屋子里猫着想事儿。母亲素来有些爱钱的毛病,又对自己期望颇高,这么大宗的借据丢了,怕真要关门子抄家了,无奈她只得支应一个法子,借机稳住母亲,唬弄过去。她来荣国府已经六七个年头儿了,细看老太太为人行事,最有规矩不过,不说梨香院一半的奴才是荣国府的,便都是她薛家的奴才,也没得在人家抄自个儿的道理。
这事儿细想蹊跷,连她都不知道借据放哪儿,那贼人是如何知道的?再者,如何别的不偷,偏三五层的去偷张纸呢?会开锁这一样,就不是普通的贼子,否则母亲怎会如今才察觉。
有一个答案,薛宝钗实不愿意往那上头想,姨妈谋略有限,只是一味仗着自己是宝玉娘娘的母亲行事罢了,跋扈而无甚心机。再者,姨妈刚被老太太从佛堂放出来,这事儿断不敢让老太太知道,否则怕要一辈子锁在佛堂里头了。如今姨妈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丫环们都被老太太换了个干净,若还有一丝办法,也必不能坐视赵姨娘又生了个丫头。王夫人有动机,手却还伸不到梨香院来。何况如今老太太对姨妈一日好似一日,决不像是知道这事儿的。老太太都不清楚,剩下的李纨等更无从得知。
外面帘栊轻响,鹦哥儿进门笑禀,“姑娘,老太太听闻姑娘身上不大爽俐,命二奶奶请了太医来。琏二爷带着太医已经到了,姑娘略到床上躺一躺吧。”
薛宝钗笑道,“不值当的,我也只是无甚精神罢了。”起身往床上去。
鹦哥儿笑着放下三五层帘栊帐幔,再取了一方素帕将薛宝钗莹润的皓腕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比肉皮儿,方出去请太医移步把脉。
薛宝钗躺在帐中,心中却有些喜悦,老太太终究还是能看到自己的好处的。论品性容貌,自己又何尝比人差了?只是出身在了商家,略有不如,可自个儿家哪是一般的店铺营生,做的都是与皇室相关的大买卖,哥哥更得了忠顺王的器重,前景辉煌。如今自己略有不适,老太太便命凤丫头请御医,恰似当初林黛玉就是咳嗽个一两声,老太太也要大惊小怪请医问药的折腾呢。想自己日日奉承老太太,伺候姨妈比自己母亲还要周到,方有今日,也算苦尽甘来了。
一时,听到鹦哥儿送太医的动静,薛宝钗便自床上起身,挂起帘幔,趿上鞋,就见鹦哥儿拿了一张方子进来,笑道,“姑娘怎么自个儿起来了,太医开了方子,琏二爷吩咐奴婢好生伺候姑娘,一会儿就派人送药过来。”
薛宝钗拢了下头发,笑道,“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我并无大碍,别叫她老人家惦记了。”
鹦哥应了,又倒茶给薛宝钗用,薛宝钗笑问,“莺儿呢,这一早上倒没瞧见她。”
“是这样,甄家姑娘来了,凡园里姐妹们都有礼物,各房大丫头也一人两只翡翠戒子、一只翠玉扁方,刚才有人来叫去领,我瞧着姑娘不大爽俐,先去老太太那边儿回了话,莺儿去领东西了。”鹦哥儿笑道,“还是着青杏去回老太太一声吧,奴婢若去了,姑娘身边儿没个近身,奴婢也不能放心。”
听这话,主子不适,她倒还有心思去要东西。薛宝钗不由厌恶莺儿短浅无知,这些点子东西,凭谁去领回来就行了,巴巴自个儿去,没的堕了自己的身份。见鹦哥儿温柔稳重,暗叹贾母调理有方。
薛宝钗素来便有心机,莺儿到底是自己家中带来的丫头,她母亲又是自己奶嬷嬷,生份了倒惹人笑话,只是从此只留鹦哥儿在房中守夜陪伴,说怜惜莺儿年幼体弱,白日跑动一天,晚上且让她在房内休息。
薛宝钗吃了三五日的药,便觉得大安了,约了三春去贾母房中伺候,贾母先问了一通汤药粥水,见宝钗无大碍,笑道,“我往日听你母亲说,你在家还常帮着看帐本子,晚上还要做活计。你才多大个人儿呢,哪里禁得住这么熬呢。如今小小年纪,不注意休养,日后可是要吃亏的。我是过来人,不单嘱咐你,他们姐妹也是一样的。你在咱家住了这六七年,我只当你是自个儿家的女孩儿一样。你们到底年纪小呢,又生就富贵,体格虚些也是有的。鸳鸯,拿我房中那把绿翡翠镶金如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