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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小说改良师完本——by芥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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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徐寅良的调剂,宋亚泽的船上生活倒也不单调。他偶尔还会碰到李元甫,可也仅仅是点头问候,不再有过深交流。
邮轮夜以继日,路过漫天繁星,经过旭日皓月,终于抵达了波士顿港。
下船离别之际,李元甫顶着长边沿帽子,换了身黑色长衫。因为囊中羞涩,他打发了要帮他提行李的侍者,将打补丁的粗布包往肩上一扛,鼓足勇气要和宋亚泽做一次道别。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压低了帽檐,盯着前方那个白色洋装,一步步地朝他走去。走到半途,蓦然,他的脚步又犹豫着停下了。
宋亚泽的行李太多,拖拉不动书本的重量,只好叫两个侍者帮忙架抬。
李元甫在后方远远望到,宋亚泽拿出皮夹,从里面掏出几张绿色钞票递给侍者,面容带笑;而两个侍者又赶忙点头哈腰,礼敬而谄媚。
他不由得心酸起来,一种难掩的自卑遮天蔽日地扑过来,让他僵直在原地,久久不能迈出一步。后面的船客不耐烦地催促他让让道,他才赶忙列开身子,慌忙着道歉,一边又偷偷瞄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从小时起,他还是私塾的旁听生,就知道宋亚泽了。
那人永远身穿最时新的衣裳,鞋子亮堂堂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眼里盈满了温柔的笑,嘴里从不吐恶毒刻薄的字眼,很少情绪高亢,见到落难之人也会扶上一把。
出身高贵,温润如玉,可望不可及。
天上飘起了小雨,如雾一般笼罩着波士顿。李元甫在湿意盈盈中凝视着那个白色背影,酸涩地笑起来,他的头发和睫毛都沾染上水汽,不怎么真切。
第93章 租房
经济危机日益啃噬美国。这里高楼林立, 街道干净, 却陷入到灰暗的大萧条之中。整座城如同空壳子,骨架倒是宏伟, 可血液早已停滞不前。
宋亚泽走在路边, 并肩而行的是徐寅良。两人衣着考究,不时有街边女子羞涩地迎上来,以10美分一次的价格诱惑他们,她们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养家糊口。
宋亚泽曾经在历史书上读过这段灰暗时光。可他所记住的, 无非是“大批工人失业”、“银行倒闭”等关键词,以及罗斯福的英明神武, 应付考试足矣。可当悲惨的现实血淋淋地展现在眼前, 他唏嘘不已。
“到了。”徐寅良看着眼前的建筑物说。方才下船, 他和他的临时女友也分了手, 热烈似火的恋情逝去, 对他没留下什么阴霾。
宋亚泽抬起头。倚在草坪之上的, 是一座宽扁的哥特式建筑, 墙壁上爬满的绿色植被, 雄伟而肃穆。草坪之间的小道向四面八方铺开而去,直通后面影影绰绰的教学楼。大门口还有金发碧眼的学生走动, 给它添上一分学术气。
这便是威兹大学,充满了西方艺术的韵味, 未来四年的栖居地。
两人去办了入学手续,却被迎面告知了一件麻烦事:寝室不足。
威兹大学没有足够的校内宿舍,留学生只能在校外租房住。
于是乎, 两人不得不将就一顿午餐,又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拖着沉重的箱包,掀起一阵道路灰尘,去大学附近寻找租屋。
徐寅良出身世家,家中光景蒸蒸日上。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中国的布尔乔亚,是官僚和资本结婚后生出来的的婴儿。他眼光可高得很,鼻子一嗤,嘴巴一撅,嫌弃地否定了好几个不入眼的租屋。
宋亚泽拖着沉重的书,个个厚如字典,可没这么轻松。小半天下来,洋装被汗水浸湿,肌肉酸痛,耐心早已被磨灭光。他习惯了节俭,便随便找了个干净宽敞的寄宿家庭,就要付钱入住。
徐寅良看他拿出皮夹,惊道:“你真的要住homestay?”
“我不想再找了,就这家吧。”宋亚泽劳累地点点头,搬着书本走路吃掉了他周身的力气。“两层楼,房主平时只住楼下。有四室一厅和阳台,饭也不用做,价格也便宜,我很满意。”
“我可不要同别人合住!”徐寅良小声嘟囔道。
“你可以租下隔壁那栋别墅,那里没人打扰你,就是租金高上两倍。”宋亚泽提议道。
房主是个和蔼瘦小的老太太,核桃皮般的脸上嵌着深陷的眼窝,银白的头发记载着沧桑年月。金融风暴让她的女儿待业在家,存款也随着银行的倒闭不知去向,她需要像宋亚泽这样的留洋生,养活她的家人。
宋亚泽将钞票塞到房主手里,算作半年的租费。徐寅良看见两人成交,鼻孔出气,甩起背包就去投奔隔壁的高价别墅了。
长呼一口气,用湿巾擦掉淌到下巴的汗水,宋亚泽拉起箱包就要往楼上走。房主太太却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伸出胳膊,要帮他提行李。
“温特夫人,您不用帮我提包,我自己来就可以。”宋亚泽拼凑出生硬的句子。他的哑巴英语过了六级,却连和老外正常对话都比较困难。
温特夫人耳朵不好,听到断断续续冒出的“don’t need”、“bag”、“myself”,居然传情达意,讪讪地收回手,和他一起上了二楼。
费尽气力到了二楼,宋亚泽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脚踝酸疼,一身的腻汗将衬衫湿嗒嗒的黏在他身上,闷热极了。他将背心脱下,白衬衫已经湿透,隐隐约约显露出蜜色的肤色,和结实的腰线来。
“亚……亚泽?!”李元甫手提纸袋僵在楼梯口,丹凤眼活生生被瞪成圆杏眼,满脸震惊,浑身像是被电流扫过一般僵硬。他刚刚从外面采购回来,帽子还没来得及摘,一身闷热的黑色长衫,脚上踩着美式拖鞋,中西胡乱结合的穿着。
看到他似被雷劈的模样,宋亚泽惊愣几秒,连忙转头看向身后:温特夫人佝偻着腰背,干树皮般的手不停搓着,一脸抱歉和心虚。
她连连道歉,含糊不清地冒出几句“sorry”。方才的交易洽谈中,她没有提及已经有人入住的事实。这个可怜的老人希望拿双倍租金,经济的萎靡不振,对动荡生活的不安,让她不得不耍了坏点子。
宋亚泽被欺骗,本有些郁闷;看到温特夫人可怜巴巴,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原本冒上的火气又被同情心浇灭。沉默片刻,琢磨琢磨英语,他轻声说:“Never mind. Let me share it with hi”
于是,二楼的四间房,有两间被安排成卧室,一间用作书房,另一间用来储物。
也许是心怀歉疚,温特夫人将晚餐做得丰盛。她特地去买了大米,像模像样地蒸出锅,却夹了生;只好经了宋亚泽的手,改装成了蛋炒饭。
晚餐后,宋亚泽回到卧室,点上灯,继续研读彭木芝的日记: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宋亚泽被这天下情怀震撼,深有同感,久久难以回神。久远的记忆被打碎成片,如太空垃圾般漂浮在脑海中;熟悉感如电光火石,瞬然掠过他的心间,让他摸不清过去、现在和将来。
他瘫坐在椅子上,窗户外吹进初夏的晚风。许久,他才发觉冷了,不由得打个哆嗦,原来身上早已起了一身惊汗……
开学之初的日子总是繁忙的,宋亚泽适应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当然,他最大的改变还是口语流利了不少,日常交流不成问题。
具体说来,在别人笑盈盈地客气“How are you doing”时,他不再顺口溜似的,拿出教科书式的“Fihank you”来搪塞,而是同样礼貌对答:“I’m good”。
这也许是他打破中式英语的第一步了。
教授他哲学课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高额直鼻,碧蓝色的眼睛深藏在沟壑般的鱼尾纹中,智慧之光却丝毫未减。学生给他起了雅号,叫“Sage.Smiths”——“哲人史密斯”。
他是叔本华的狂热崇拜者。传说,他就算解小手,看着飞溅而出的尿液,都能保持深邃的眼神。
哲学与文学皆隶属于威兹大学文学院,宋亚泽和徐寅良总会在课堂上碰面,有时还相约一起吃晚餐,多数要去圣黛尔街的中餐馆,老板是四川人,饭菜很是地道。
坐在这餐馆里的,多半是背井离乡的中国人,四周全是嗡嗡的中国话,五湖四海的方言混成一团。这多半因为,餐馆有个独特的规定:中国人在此用餐,餐费可打七折。
这大概是在美国这个种族歧视严重的国家里,中国人奋起反抗的勇行。
“亚泽,你当为家写封信报平安。这留洋在外,相距十万八千里,你的父母要为你的安危担忧。”徐寅良吹吹勺子上的汤水,小心翼翼地吞下肚。
“嗯。”宋亚泽剥开虾壳,点头道,“我记下了。”
“还要告知你一个喜讯……”徐寅良低下头,从眼镜上方盯着宋亚泽,故弄玄虚地说,“我交了新女朋友,比船上的那个还要漂亮,还会作诗。”
宋亚泽从喉咙里干笑。他无奈放下虾壳,清清嗓子刚想说话,就被徐寅良大惊小怪地扯住衣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的室友特斯拉也来吃馆子了。Oh, my Lord!他只点了花生米和米饭。”
他表情浮夸地指指点点,宋亚泽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看到李元甫孤独地坐在角落,一粒粒地夹花生米,样子很是耐心。
不知怎的,宋亚泽心里难过起来。他当机立断,朝那个高瘦身影喊道:“元甫!”
声音像一记冰锥,狠狠刺入李元甫的耳朵,震得他浑身僵硬。他立刻辨认出声音的主人,连忙回头看他。
“来这桌和我们一起吃吧!”宋亚泽笑道。阳光照射在他脸上,温柔极了。李元甫看到这温暖的笑容,心里像燃起了冲上天边的篝火,热乎乎的。
他并不知道,红晕爬遍他脸上的每一处角落,连耳朵尖和脖子都不放过。他彷徨地挪步子,端着花生米,终于落座到宋亚泽对面。
宋亚泽又点了一盘鱼。李元甫对他的用意心知肚明,受宠若惊的同时,泛起心酸和羞怯,心里五味杂陈。
吃着吃着,四川老板在前台和一位食客辩论起来。
“你好球烦喔……”代表性的川骂被宋亚泽听到。他听得懂四川话,像回到了重庆,怀念地笑出声,向前台瞅一眼。
看到被骂的食客,宋亚泽惊住了。他见过此人,上一次是在邮轮上;这一次是在波士顿的餐馆,同样被骂得狗血淋头、狼狈极了。
黄素憋屈地咬着唇,面色苍白,脸上滴出透明的汗珠。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金发外国人,一脸茫然,不知眼前的小个子老板在编什么珠言妙语,面红耳赤的样子。
“你们评评理!他说他祖父是法国籍,就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了!”四川老板指着黄素的鼻子骂道,鼻翼一张一弛,滑稽得很。“宁愿多付钱,也不要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你手上很有钱撒!”
国难当头,爱国情绪更是炽热,周围人都纷纷声讨。
黄素打算拔腿就跑,奈何门口被愤然之士堵住,哪里还有脱身之地。他不愿被好容易攀来的外国友人识破,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像是在寻觅救命稻草。
突然,他抓到李元甫的身影,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冲他招手,大声叫道:“元甫!你来评评理!我祖父是法国籍,我算不算得是法国人的后代?!”
末了,他又慌忙补充一句:“元甫是庚款留学生,读物理系博士。他说的话有不小力道罢!”
李元甫放下筷子,脸色冷漠地走向前台。黄素看见李元甫要帮他解围,松了一口气,喜滋滋地瞟了小个子老板一眼。
李元甫站定,沉默近一分钟,才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眼珠子是黑的,眼窝子是浅的,皮肤是黄的,侧脸是扁平的,你是中国人。”
黄素的脸色由晴转阴,他憎恶李元甫的“不近人情”,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不识时务的麻子脸”,气得脸色涨红。他一转身拨开人群,气鼓鼓地夺门而出,连同行的外国人也不管不顾了。
李元甫气头一过,这时才顾得上害羞。周围人的赞许,让他更不好意思抬头。他麻木似的迈着脚,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
“特斯拉有点我们中华男儿的血性嘛!”徐寅良喝着红茶挑挑眉说,语气调侃。
第94章 蔷薇花下
夕阳将白云吞吃入腹, 只留下如血的残骸。这样的傍晚, 色调是红的,一切事物都染上了一丝温情的红色。
李元甫与宋亚泽并肩走着, 一同回家。他们沿着细长蜿蜒的小路, 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蔷薇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黏着在一起,显得如胶似漆。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腼腆至极的人。”宋亚泽主动挑起话题, “方才看来,你还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李元甫的脸又热起来, 道:“有些时候, 人是不能让步的。”
“很多人为了卖人情, 都会选择妥协。但你没有, 只是以后和黄素结下梁子, 在苏德沃尔少了个打乡谈的人。”
“这又不是什么恨事。”李元甫低声说, “任何事情都有开始和结束, 哪有无始无终的事呢。就算同他黄素断交, 也是早晚的事。我只是让结束来得快一些。”
宋亚泽琢磨一番,突然停下脚步。李元甫也赶忙打住, 心脏砰砰直跳,生怕说错了话, 恨不能把说出口的话塞回嘴里。
“元甫,你很有思想,说话也有一套。那为什么不去表达自己呢?”宋亚泽站在蔷薇花架的阴影下, 微仰着头凝视着李元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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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什么原子分子,什么时间空间,都化成虚无了。即使宇宙中有无数维次空间,有拥挤生活的众生,他仍觉得,只有眼前的宋亚泽是真实存在的。
“我总是……不敢开口……”他支支吾吾,别开脸不敢直视那双询问的眼睛。
“你很优秀,是唯一的公款生。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腼腆,假使你能放得开,自信一些,一定会免去很多麻烦。”宋亚泽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李元甫低垂着脑袋,眼睛盯着脚尖,聆听着他的建议,默不作声。
宋亚泽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无奈转身走出花架,走了几步,却发现李元甫没有跟上来。他疑惑地回头,看到李元甫还逗留原地,出声问道:“元甫?”
李元甫慢慢抬起头,紧抿着嘴。他个子高,抬起手将脸前挡住视线的蔷薇花拨到一边。“亚泽,我想……想请你喝杯咖啡。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宋亚泽愣了几秒,才笑着说:“当然。”
他嘴角的弧度精准地刺中了内心深处的清波。李元甫僵在原地,猛地觉得世界又亮了,一切生命似乎又回了魂。
两人去了离家不远的露天咖啡屋。
李元甫付了钱,一手端着一杯蓝山咖啡,将其中一杯稳稳推到宋亚泽面前,说:“这杯没加方糖,只放了奶。”
宋亚泽惊住,顿了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糖?”
李元甫红着脸小声说:“在船上吃饭时,我瞧见你将方糖移走,估计你不爱甜口的东西。”
宋亚泽愣坐片刻,才端起咖啡抿一口,说:“你真细心。”
结束了咖啡时刻,回到家。宋亚泽向温特夫人要来信封信纸,模仿文言文的口气,写了封家书,投进门口的信箱中。
理科出身的他,尚未熟悉之乎者也的遣词造句,也不懂写繁体字,甚至将文字排版成从左至右,和主流的从右至左格格不入。
这一离经叛道之举,着实惊吓到出身的家人。
没过几天,印了“加急”的回信就飞奔到宋亚泽的手里:

宋亚泽苦笑着,头疼地揉揉脑袋。往下看去,信末还有一行字:

将信封一翻,里面果然还躺着一张500美元的银行汇票。
亲情来得如此陌生而突兀。宋亚泽捏起汇票,心里百感交集,酸涩与温暖并存。他小心将汇票和信件放好,从香烟匣里掏出一根擦上火,眯着眼睛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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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课上,史密斯先生斜靠在讲台上,将所谓的教师形象弃之不顾。他的领带总是歪扭扭的,不修边幅的随意气质。只有淡定的眼神,才显出他圣哲般的不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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