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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逸事完本——by青枫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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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心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扭曲的面容,不想让李承乾看到他失态的模样。
李承乾的恶作剧成功了,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方才他瞧着称心笑意款款地打听那林都知的住处,心里不知怎的就特别不得劲儿,总想将那笑着的人折腾哭才甘心。可真的将人折腾哭了,他又觉得有些无趣。
小孩儿招呼着店家上了一碗乌梅汤,一直看着称心喝下去才作罢。
所谓酒饱饭足,人就容易犯困。李承乾便是此句的明证,填饱了肚子,称心原想抱着他继续逛逛,可没过多久,怀里的人便没了动静。称心扭头一看,李承乾趴在自己肩头,睡得正香。
称心摇了摇头,搂着李承乾往和平坊走去。过了好些时候,称心终于在一座佛寺的大门处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规模极其宏大的佛寺,正门处悬着一块富有年代感的木匾,上头镌刻着“大庄严寺”四字。
不得不说称心的决定是正确的,古刹之内尘嚣尽去。李承乾不时在他肩头蹭一蹭,并没有被惊醒。
称心将那寺内的壁画一点点地看过去,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正殿门前传来了一把声音。
“四分律乃我律宗之基础,所有门人都必须仔细研读,在戒律未明之前去修禅,只会是徒劳无功。你如此急功近利,如何能够领悟卷中真谛。从现在起,将四分律好好研习,直到通过考核为止。”
称心疑惑地走上前去,就见一个青年沙弥垂着脑袋被师父训斥,好不容易挨到师父说完,他只能讷讷地应是。
那年长的和尚已经察觉到了称心,适时地转过身,冲称心行礼道:“施主见笑,道宣是新近剃度的僧人,许多戒律清规还未铭记于心。”
称心一怔,他没想到眼前那个被训斥得蔫巴巴的青年,就是日后远近闻名的高僧道宣。不由地看了他好几眼,开口道:“小师傅只要潜心修习,日后必成大器。”
道宣诧异地抬起头,就见一个怀抱着孩子的青年,目光清泠地看着自己。
年长的和尚见状,挥挥手让道宣下去了,自己则朝称心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累了,不妨到静室内歇息片刻。”
称心看了看怀中熟睡的人,点了点头。
那僧人领他入了静室,替他倒了一碗甘冽的井水,平静道:“施主,世间万物,自有因果报应。施主只要随着心走,烦恼自会出现,也自会消失,不必太过刻意。”
称心心中一凛,看向僧人的目光?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那僧人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称心,不再开口了。他沉默地指了指称心怀中的李承乾:“这井水素有醒酒的功效,施主慢用。”
称心心下忐忑,将信将疑地端起碗盏,凑到鼻尖处嗅了嗅。
碗壁冰凉,水质清澈,无甚异味,就是一碗很正常的井水。称心小心翼翼地尝了尝,片刻后确定无恙,才给李承乾喂了一些。
熟睡的人儿似是很不满被打扰,睡梦中也会挥开称心的手。如此反复了几次,才终于喝下去一点。
井水果真如同僧人所说,有些醒酒的功效。李承乾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自己趴在称心肩上。
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呢喃,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些怪异。
待他意识到当下的处境时,就见称心眼带笑意地瞧着他。
霎时间他便挣扎着从称心身上下来,一张脸带着熟睡后的红晕,垂着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皱了的衣衫。
称心看出了他的尴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接过他手上左右摆弄不好的腰带,细致地为他系好。
李承乾看着称心灵活翻动的手指,支吾着挤出一句话:“我......没醉,只是困了。”
称心抬头瞄了眼那焦急的神色,心知不能将人逗弄得太过,便点头道:“世子要再歇会儿么?”
李承乾闻言,偷偷送了口气,咬牙道:“不用了。”
他脚步还有些虚浮,抬脚时险些一个踉跄栽倒下去,幸而称心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
小世子轻咳了一声,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他端起案上的水碗,将凉水一饮而尽,才把那快速的心跳勉强压下去。
李承乾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疑惑道:“这是何处?”
称心笑道:“这里是和平坊的大庄严寺,我瞧着世子睡得香,就寻思着找个僻静之处,因而才到此处来。”
李承乾推开静室的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自然的芬芳。大庄严寺的建筑富丽堂皇,庄重中含着气派,尤其是寺中的木塔,是附近最高的建筑。
称心跟随着李承乾来到木塔之下,见李承乾抬头仰望着庄严塔,便笑道:“世子莫不是想上去?”
李承乾睨了称心一眼,甩开了他的手,凭着自己的气力,一步一步地登上七层宝塔。
即便气喘吁吁,仍旧十分有成就感。大庄严寺作为制式高的佛教圣地,特别被准许使用黄色与红色建筑外墙,因此与城中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民居不同,乍一看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李承乾趴在木质的栏杆上,悄悄地留意着身后远眺的少年。
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醉酒的世子酒品很好嘛,就睡觉~
第47章
在寺院歇息了一阵, 眼见着已经申时了。李承乾望着威力渐渐减弱的日头, 率先走下了木塔。
称心跟着他下了塔, 就听李承乾忽然惊讶地问身后的侍卫:“你们可曾看见我腰间的玉佩?”
称心一怔, 还未应答,就见那两名侍卫摇了摇头。
李承乾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想必是方才落下了,那可是父王赠与我的玉佩, 不见了可怎么是好?”
称心白日里就抱着李承乾,哪里看见过什么玉佩。一见李承乾询问那两名侍卫, 心下便有了计较。
他转身冲侍卫吩咐道:“还不赶紧替世子将玉佩寻回来。”
那两名侍卫你瞧瞧我, 我瞧瞧你,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犹疑。
称心见状沉声道:“我与世子在此处等候, 二位放心去吧,一切有我。”
称心素日里行事是个沉稳能干的,那二人便放下心来,一前一后替李承乾寻玉佩去了。
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李承乾才低声嘟囔道:“一肚子坏水。” 说着一把拉起了称心的手,就往寺外跑去。
称心一面跟着跑, 一面柔声道:“世子,你这是想去哪儿?”
李承乾顿住了步子,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不是想去见林霜儿么,日落之时便是宵禁, 还不快些走。”
称心敏锐地察觉出李承乾话里的情绪,试探着问道:“若是世子累了,我们便回去吧。”
李承乾张了张嘴,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谁累了,平康坊的都知那么美,我当然......也是想见的。”
称心心下暗笑,又一次确定,李承乾定然是通晓人事的。否则从未接触过这些的李承乾,怎么会知道都知是什么?
跑出了好一段距离,两人的步子才逐渐慢了下来,抄近路往平康坊走去。此时日头已近西斜,各坊之内的行人也逐渐减少。
李承乾走了一段,步子慢了下来。他看着自己与称心交握的手,忽然道:“我们彻夜不归之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你......”
称心心下一阵熨帖,小孩儿嘴上不饶人,心却比谁都软。
他趁势摸了摸李承乾的头:“日落之时坊门关闭,现在赶回府,只怕是来不及了。”
李承乾闻言,简直要将一口牙咬碎,他哪里知道称心的心思,只当是房遗直色胆包天,心急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他冷笑道:“你我都尚未束发,即便林宅是开门迎客的地界,又凭什么放你进去?你就等着吃闭门羹吧。”
称心却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神情自若地拽着李承乾:“你也会说那是开门迎客的地方,我自有办法......”
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蹭到了平康坊内。就这么一阵儿功夫,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坊门已经落锁,本该归于寂静的坊内,此刻竟灯火通明。
原因无他,只因这地界太过特殊。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文人雅士,夜里到平康坊消遣,已经成为了夜生活的一种形式。
称心和李承乾牵着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两人心底里都带着点隐秘的兴奋。
上一世,无论是称心还是李承乾,都没有来过平康坊。只是从旁人的口中,间接听到一些风流逸事。此番真的来到此处,两人才觉得,与自己想象的状况有些不一样。
称心一直留意地数着南曲第三家,林府的位置在南曲中相当显眼,颇有些高门大户的气度,一看便知道主人的身份不简单。两人走近了才发现,大门口只挂着两盏灯笼,一扇门还虚掩着,连个迎客的人都没有,然而即便是这样,还是有打扮各异的人鱼贯而入。
此时的李承乾,已经全然抛却了白日里的性子,一只手紧紧地与称心交握在一起,手心莫名地冒汗。奇特的是,李承乾的心里,充斥着好奇、疑惑、兴奋,却是半分心猿意马都没有。
他趁乱抬起头,看着称心在月光映衬下清俊的侧脸,不由地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待二人进了门,才发现府中别有洞天。那是一个四进的大院子,里头山石别致、花木繁茂,都是些不落俗套的布置,从中也可以窥见宅子主人的品味。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一间能容纳百十人的花厅,在进门处,有一位身着华服的鸨母笑眯眯地看着过往的客人。
那鸨母也不揽客,甚至鲜少出声。可客人们经过时,还是自觉地留下钱财。
称心一看,便知道那是进场子的规矩,要想进花厅,就得先交钱。
两人随着人流来到门前,那鸨母瞧见他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刚想开口就听称心问道:“敢问娘子,如何才能进这花厅?”
鸨母闻言,话到嘴边又刹住了车。一双含着水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称心和李承乾,最后嫣然一笑,伸出了五根指头。
五锾!
这价格着实不低,称心心知,这进花厅,便是林府设下的第一道坎儿。五锾,就相当于五百文,这第一道坎,筛的是财力。要知道都知只有一位,大部分人就算交了钱进了花厅,也只是走个过场,瞧瞧艺伎的表演,在花厅里当个陪衬。
可哪怕是这样,进花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就是因为那林都知是云端上的人物,那些平日里在朝堂里意气风发的官员,在书斋里泼墨挥毫的文人,在考场上讲经论道的举子,都想要拼一把,没准一个好运气就能尝尝鲜。
贱么,确实是贱的。可平康坊,不就是靠着这犯贱的心理,才得以长久地兴旺下去么。
称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轻轻巧巧地放到了鸨母手中。那鸨母抬手掂了掂,什么都没说,转头收下一位客人的钱去了。
李承乾简直难以相信,这么简单地就进了花厅,那鸨母也不拦一拦。称心却很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
不论这平康坊怎样粉饰,都改变不了它做皮肉生意的本质。方才站在门前的鸨母,就算笑得再和善,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
只要带了足够的钱,就算这门再窄,第一道门总是过得了的。
从前在太常寺时,称心的处境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伶人,说得好听是太常寺的一员,说白了也就是官家豢养的,方便给贵族亵玩的对象。
想到这儿,称心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
被他牵着的李承乾,马上察觉到了异样。他抬眼看向称心,亮堂的花厅中,称心的脸色显出了几分苍白。
没等李承乾询问,花厅之中便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人,满打满算一百一十位,余下的便只能改日再来了。
府门缓缓地阖上,昭示着内院纸醉金迷的宴乐开始了。与后世所说的压轴不同,众人翘首以盼的林都知,却是第一个出来的。
她身着粉紫短衫,一袭墨绿色曳地长裙,绾的是长安城新近流行的飞天高髻,酥胸半露的模样,让许多男子瞬间激动起来。
若以今人的评判标准来看,林霜儿绝对算不上绝色美人,但敬业的娘子,嘴角永远洋溢着让人心痒痒的笑意。眼波流转间,郎君们面前的酒杯就被斟满了。初唐的娘子,也没有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她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厅堂之上,拿出了一枚花簪。
花簪依次在宾客之中传下去,由林霜儿背转身去喊停。停下时花簪到了谁的手里,就要接下都知先前定好的酒令,若是接不上来,便要罚酒三杯。若是接得好,林霜儿本人自罚三杯。
要知道能有信心进来林宅的,除了少数滥竽充数者,大部分还是有真才实学的,由此也可知林霜儿的海量了。
琵琶声响起,花簪开始传递。每当林霜儿喊停,琵琶声就会戛然而止,今日的酒令算不上难,主要还是挑动气氛。
两位娘子拉动绸带,原本系于房梁之上的卷轴便垂落下来。
上面写着一句上联:“风中蜡烛,流一半,留一半。”
这便是林霜儿,今日给一众宾客出的第一道题。
因着称心只交了一个人的钱,李承乾迫不得已被他抱坐在了腿上,这会子正憋屈着呢,乍见那上联,便没忍住嗤笑道:“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是不知道被多少人对过的老对子。”
确实,那对子是前人玩剩下的,没多少新鲜趣儿。不过是前头一个物像,后头跟着两个同音字,但两个同音字的表意是相反的。
对于大多数宾客而言,这个对子都算不上难,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好几个人顺利对出了下联。而林霜儿也丝毫不扭捏,当着众人的面就将琼浆一杯杯地灌进肚里。她的动作也十分惹人遐想,兴致来了便直接端起酒壶往嘴里倒,黄褐色的酒液,顺着她雪白的胸脯流下来,一时间厅堂之内充斥着一众郎君的窃窃私语。
李承乾和称心,大概是两个例外。称心挪了挪身子,在这样的大氛围下,反倒显得有些焦躁。
第48章
称心一动, 李承乾就蹙起了眉头:“别动......”
称心心下好笑, 起了心思要逗逗李承乾:“你将我的腿压麻了, 真重。”
李承乾绷着脸不说话, 正郁闷间,那花簪忽然就递到了眼前。此时琵琶曲已经奏了一段时间,那拿着花簪的人多半心里没底, 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将簪子脱了手。李承乾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没留神簪尖的一头冲着自己。
李承乾蓦地感觉手上一疼, 小孩子的皮肤很嫩, 一不留神手上就被划出了一道痕迹。
“嘶——”李承乾深吸了口气,猛地捂住了伤处。
称心一把将那簪子攥在了手里, 着急地询问这李承乾的伤势:“疼么?让我瞧瞧。”
就在这时,琵琶声停下了,听得如痴如醉的众人,从美梦中醒过来, 连忙去寻找花簪的下落。
底下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因为他们发现, 花簪的持有者,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孩子,并且旁若无人地吮吸着那个孩子的手指。
林霜儿此刻被骚动的众人挡住了视线,等她拖曳着长裙走过去, 也愣住了。
拿到簪子的人,竟是个孩子,更荒谬的是, 他此刻怀中还搂着一个更小的孩子,而花簪的得主,正在吮那孩子的手指。
饶是林霜儿这般见多识广的都知,也一时拿捏不准眼下该怎么办。她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问道:“小郎君心中,可有那对子的下联?”
称心这才抬起头看向林霜儿,语气有些冷淡:“若是我对出了下联,可否请林都知将手帕赠与我。”
称心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不满起来:“嘿,你个小娃娃,我们这么多人都对出了下联,却半点不敢有奢求。你倒好,一上来就唐突林都知。”
李承乾心下也泛起了嘀咕,自己的手都已经这样了,房遗直的脑子里,居然还想着美人的香帕,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只有称心,不论旁人如何议论,他一双眼睛就是盯着林霜儿,旁人都以为,这是被林霜儿的美貌吸引了,可只有直面那种眼神的林霜儿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望向她的眼神没有痴迷,没有狂乱,眼底深处,全都是淡漠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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