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逸事完本——by青枫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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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繁复的花纹背后,昭示着皇太子是仅次于帝后的存在。
一众官吏纷纷起身向太子和齐王行礼,称心看着李世民满脸笑意地迎上去,两兄弟站在一起,太子更趋儒雅文静,而李世民则更像一员猛将,英气逼人。
没过多久,殿外就传来了通传声:“陛下驾到。”这一下子,整个大殿即刻肃静。李渊一身玄金大裘,衣裳上是天子特有的十二章纹,配以十二旒白玉冕冠,以独一无二的气势走入大殿。
山呼万岁的声音,震颤着称心的心。这就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无上的尊荣。
称心伏在人群之中,偷偷地向众王望去:太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激动,而李世民脸上,则是罕见的淡漠。
李渊显然很高兴,他在太子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他左右环顾了一阵,瞧见了被长孙氏抱在怀中的李承乾。忙笑道:“承乾,朕的乖孙儿,快让朕抱抱。”
李承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渊抱上了膝头。旋即李渊又朝太子妃的方向招了招手,称心这才发现,太子妃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不过三、四周岁的模样。
称心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李承乾却是知道的。他是太子李建成的长子,全名李承宗,只可惜李承宗在武德七年生了一场大病,就此一命呜呼。
李承宗迈着小步子,一颤一颤、无比废劲儿地登上台阶,最后来到李渊的手边。李承乾冷眼看着他,直听李渊冲两人道:“承宗是哥哥,承乾是弟弟,日后承乾对哥哥要恭敬,承宗待弟弟要爱护,明白了么?”
话音刚落,李承宗便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句:“明白了。”
李承乾却十分不给面子,他身子一扭,把脑袋埋进了李渊的怀里,只拿屁股冲着李承宗。
李渊无奈,也只好轻抚着李承乾的背,挥挥手让李承宗回到位子上去。
这时,侍从上前禀报,抓周的物件和场地都已备好,只待小世子上场了。
李渊原本劝哄着的声音严肃了些:“承乾,你看那。”李渊指了指不远处铺在地上的大红毯子。
“那上头,有许多好玩的物件,承乾喜欢哪样,便拿哪样,明白么?”
李承乾看着红毯子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一想到他要在众人面前扭着屁股爬来爬去,就一阵心烦,不过这一回,他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
李渊抱着他走下了台阶,将他放到毯子上,众人都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位小世子,想看看他究竟会取什么物件。
太子妃站在李建成身侧,她的右手边,是目不转睛盯着儿子举动的长孙氏。
太子妃笑道:“承宗在周岁礼上,抓的是一卷《诗经》,太史令说,这孩子将来一定勤奋好学,饱读诗书。本宫觉得,此番小世子,想必会取那柄角弓。都说虎父无犬子,秦王如此骁勇,小世子也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王妃觉得呢?”
长孙氏摇了摇头:“我倒是希望,承乾能够取那金铸的长命锁,求个平安富贵便好。”
太子妃闻言,笑了笑,便不再言语,将目光转回场中。
第二十章
却说李承乾被放在那红毯上,看着各式各样的物件,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扭动着小身子,朝离他最近的一卷竹简爬去。
好不容易将那竹简倒腾开,李承乾瞧了瞧里头的内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原来是一卷《诗经》,李承乾扫了两眼,颇为无趣地直接扔开。
太子妃在一旁瞧着笑道:“我怎么觉着,小世子像是能看懂那竹简里的内容,寻常的孩子,可都不会把竹简摊开来看呀。”
长孙氏蹙眉道:“太子妃说笑了,承乾如今不过周岁,尚未识字,怎么会懂得这些。”
太子妃的话,自然也传到了李承乾的耳朵里。他心下一咯噔,立即警觉起来。
的确,身为一个孩子,抓周礼上自然只会抓到什么是什么,他方才的行事,显然不像孩童。
李承乾左右看了看,左手边放着的是一张弓,右手边放着笔和砚台,前头还有长命锁,金银玉器,而在离他最远?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李承乾疑惑了,他知道竹简书卷代表的含义是聪明好学,文辞出众,按理说绝不可能同时出现两卷竹简,这样不仅没有任何意义,也会干扰孩子的注意力。
而他已经确认,第一卷竹简的内容是《诗经》,那么最远处的竹简,则极有可能代表的是另一重含义。
抓周礼上,为了求得一个好兆头,一般是不会放寓意不祥之物的,所以那竹简,究竟是什么呢。
李承乾索性坐在地上,结果刚一坐下,就被硌了一下,李承乾伸出小手往臀下一摸,望着那物件哭笑不得。
那是一只呆头呆脑的麻布老虎,正傻傻地瞧着自己。
李承乾嘴一噘,抬手就将那老虎扔得远远的,谁稀罕这玩意儿。
人群中传来了轻笑声,李渊也笑着冲李世民道:“世民啊,你这个孩子,是个有性格的。”
李承乾郁闷地坐在地上,这满毯子物件,没有一样是他想抓的,与其拿《诗经》、角弓这样无趣的东西,还不如孤注一掷,直接拿那未知内容的竹简,保不齐还能有意外收获。
这样想着,李承乾就径直往那竹简爬去。
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李世民与长孙氏的脸色都有些微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李渊。
李渊早已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承乾的动作,直到确认他将那竹简牢牢地抓在手里,才长出了一口气。
长孙氏刚想冲李承乾招手,就见李承乾脚步未停,小小的身影爬到了太子李建成的跟前。
太子原本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冷不防脚下一个小豆丁爬过来,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裳下摆。
“承乾,你怎么了?”太子很快反应过来,和颜悦色地问道。
可他忘了,李承乾不过周岁,连话都不会说几句,如何能回答他的问话。小小的孩子只是拽着那冕服不说话。
长孙氏经过短暂的吃惊,也试图上前将李承乾拉开,无奈李承乾就是死死地拽住那冕服不松手。
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把声音,一位朝中的老臣颤声道:“我眼花了,看不大清,世子究竟抓住个什么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世子明明就是在抓周。
可眼下这状况......寂静的大殿内,除了那位有些焦急的老臣外,没有第二个人敢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转过弯来了,李承乾抓住的,除了一本内容不明的竹简外,还有皇太子的冕服,标准的九旒冕冠制式。
可是,当今的皇太子,明明就是李建成,就算将来要登大宝,那皇太子也应当是李承宗,有他李承乾什么事?
太子妃早已阴沉了一张脸,属于太/子/党的官员,脸色都不大好看。
李世民望向儿子的目光却十分复杂,他这个人,刀头喋血,戎马半生,若是真信鬼神之说,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早就不知来找过他多少回了,哪还能像如今这般安枕清梦呢?
可是这一回,他却无比希望,李承乾抓周的结果是神灵预示,有一天他真的能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
对于李世民的野心,李承乾是再明白不过了。就算自己今天没有上演这出戏,他日玄武门之变,李建成和李元吉一样人头落地。可他今天当着李世民的面,堂而皇之地抓住了那件冕服,就相当于告诉李世民,上天注定了,皇太子只有我李承乾一个。
这也是李承乾重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远没有上辈子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满不在乎,他战战兢兢守了大半辈子的位子,怎可拱手让给他人。
这一生,江山他要,称心他也要,一样不少,通通都要讨回来。
这一次,是李世民带头跪了下来,他冲着上首的李渊沉声道:“承乾逾矩,是儿子教子无方,还望父皇和兄长,看在承乾年幼的份上,宽恕他这一回。”
怎料李建成还未发话,他身边的齐王李元吉便冷笑道:“这哪里是教子无方啊,二哥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连前程都替你谋划好了。”
李世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善,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李建成却远比冲动的李元吉成熟得多,他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怨不到李承乾身上去,才那么点大的孩子,话都不会说两句,能懂什么,更怨不到李世民身上去,既然李承乾不懂事,那么就绝无可能是李世民唆使的。
他可不愿意相信什么天命所归,自当是这冕服上的图样,吸引了李承乾的注意力,所以才这般扯住不放。
于是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和颜悦色地摸了摸李承乾的头,一面将他抱起,一面冲李世民道:“世民,你这是做什么,承乾不过看我这冕服漂亮,一时兴起,故而抓住不放,并不是什么大事。”说着,他指了指李承乾手中的竹简,朗声道:“你瞧,世子不是已经抓过周了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渊,看着兄弟三人演的一出戏,心情真可谓是五味杂陈,他冲李世民抬手道:“世民,你先起身。”
又冲抱着承乾的李建成招招手,待承乾到了眼前,才缓缓道:“承乾,你可想好了,确定要拿这竹简?”
李承乾当然不会点头,他目光游移,手上却丝毫也不放松。
李渊颔首道:“将世子手上的竹简取下来。”
待竹简展开在众人眼前,李承乾才发现,那是一卷《道德经》。
唐时奉道教为国教,将老子与庄子分别封为道德天尊和南华天尊,因此《老子》也称道德经,《庄子》则称作南华经。
李渊将李承乾抱进怀中,朗声道:“承乾聪慧灵秀,乃天人转世庇佑我大唐,是大唐之幸。”
幸亏李承乾现在没喝水,不然非得一口水喷出来不可。
李世民与长孙氏也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反倒是太子笑着应道:“父皇所言甚是,这《道德经》是道家之大成,承乾能够抓到它,想必慧根不浅,他日必将大有所为。”
太子一发话,众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附和。李承乾窝在李渊怀里,脸都快烧起来了。
其后的环节十分稀松平常,无非是伶人献艺,歌舞升平。李承乾坐在李渊腿上,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称心则时不时地瞄着上座的小人儿,见他脑袋一点一点的,便知他是困了。
又过了一阵子,李承乾被长孙氏抱回去歇息,太子妃也携李承宗起身告辞,留下君臣同乐,宴庆到深夜。
回到承乾宫的长孙氏,颇有些心神不宁,她看着李承乾清俊的眉眼,喃喃道:“难不成,这真的是宿命?”
李承乾不知怎么安慰他的母妃,只能乖顺地蜷在长孙氏怀里。
侍从将礼单呈到长孙氏面前,笑道:“这是各位王公大臣的礼单,请夫人过目。”
长孙氏在看的同时,她怀中的李承乾也转过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礼单。
礼单上大多是与众大臣身份相符又不出差错的物件,比如李世民府内的一众辅臣,大多送的是珍藏的书画、古籍善本,也不想想他一个目不识丁的孩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读得懂那艰深晦涩的书卷。
冷不防的,李承乾居然在名目上看到了“房小郎君”四字,再仔细一琢磨,房小郎君指的,可不就是房遗直。
紧接着,他便在名字后头,看见了房遗直所送之物:乌木笔床。
若不是因为太小,李承乾恐怕要嗤笑出生,果然是那块木头惯常的行径,这礼送得倒与他的形象十分贴合。
事实上,不仅李承乾在看,长孙氏也看到了,她轻轻抚了抚额,沉吟道:“特地将直儿唤过来,却只顾得上招呼宾客,倒把他给忘了,难为他还费心准备了礼物,让我好生瞧瞧。”
李承乾腹诽:区区乌木笔床而已,有什么好瞧的。
第二十一章
侍从听了长孙氏的吩咐,便从那一众贺礼中拿出了一个匣子,笑道:“这就是房小郎君送的礼。”
长孙氏缓缓地将匣子打开,李承乾虽然心中不屑,眼睛却始终黏在那匣子上。
匣子里头,果然是一块四方的乌木笔床,做功十分精致,长孙氏摩挲着那笔床,笑道:“那孩子想必十分珍视这笔床,保存得十分完好,真是有心了。”
李承乾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笔床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寻常的瓷器摆件,做什么要珍藏着。
正想着,长孙氏忽然在他耳边轻轻地“咦”了一声。还不待李承乾反应过来,长孙氏便已发现了,那乌木笔床下头,还有一件东西。
长孙氏将那物件取出来,端详许久,迟疑道:“这是埙吧,如此小巧,恐怕都不能吹奏。”
李承乾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以他对房遗直的了解,那家伙对丝竹管弦,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若说他会有这么精巧的陶埙,李承乾是决计不信的。
那眼前这一切,难不成是幻觉?
很快,长孙氏的话就告诉他,那不是幻觉。房大木头,当真给他送了一枚精巧的陶埙。
长孙氏轻笑道:“没想到,直儿还有这样的雅兴,这陶埙瞧着,确实可爱得紧,只是不知道直儿会不会吹奏,下回再见到他,一定要问上一问。”
说着,长孙氏把那枚比他巴掌大一点的陶埙,放在他手上,笑问:“承乾喜欢么?”
李承乾用力将那枚埙握在手里,心内却如同翻江倒海,丝毫不能平静。
上辈子,称心最喜爱的乐器,就是埙。虽然称心拿手的乐器很多,但大多都是因为本职的需要,只有埙,是称心惯常随身带着的。
每当兴致来时,称心都会将埙取出来,吹奏上一段,吹入了神,连李承乾悄悄来到他的身边,他都不会察觉。
正因为这样,李承乾还跟那陶埙计较过。他半真半假地冲称心抱怨道:“你光顾着吹埙,倒将我冷落在一旁,一天有许多时间跟着陶埙唇舌交缠,怎的就不能分我一点。”
彼时的称心涨红了一张脸,嘴上抱怨着他的混账话,身体却很诚实,直接抛弃了那陶埙,主动献吻于李承乾。
爱人在怀的李承乾,再看那埙也不觉得刺眼了,反倒觉得因为这埙,才促使称心主动的满足感。
他这边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那头便听到了侍人的惊呼声:“王妃,小世子鼻衄了。”
李承乾猛地回过神来,就听见长孙氏焦急的呼喊:“承乾,承乾,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李承乾看着面前衣衫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小手一摸鼻端,果真都是血。
要是寻常的孩子,恐怕早就被吓得嚎啕大哭,可李承乾却心知肚明,他这血明明就是燥热攻心,想称心想的。
可这一切,看在长孙氏眼里,就全然不同了。李承乾不哭也不闹的模样,反倒让她更加担心,她急忙吩咐道:“琉璃,快着人去请尚药局的侍御医。”
李承乾莫名地有些心虚,不过脑补了些画面,怎料小孩的身子太弱,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实在难堪。
说来也怪,当李承乾回过神后,那血就渐渐止住了。侍御医来瞧过后,也只是指明了世子火气大,小孩的身子骨虚不受补之类的缘由。
太医在看诊,李承乾只好乖乖地躺着,脑子里却都是房遗直所送的那枚埙的模样。
这真是一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房遗直那么不懂风月的人,怎么就会想到送他埙呢?这一样礼,也不像是寻常人家送给孩子的东西。
李承乾觉得,他越来越看不透房遗直了。难不成他以前那副木头样子都是装的,骨子里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李承乾试图将房遗直那张脸与纨绔的行径划上等号,可光是在脑子里设想,李承乾就已经把这荒唐的想法给否决掉了。
房遗直要能开窍,当真母猪都会上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承乾渐渐睡去。
周岁礼后的几日,李承乾被封为恒山王,算是沿着上辈子的轨迹,踏出了第一步。
与此同时,前线战场上,由八总兵率领的唐军与薛举的军队战了个平手,双方损失相当。唐军这一仗打得虽然不算漂亮,可到底是守住了底线,没让薛举的军队再下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