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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娇完本——by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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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律的头痛得抬也抬不起来,他摸黑找到自己的衣服,慌忙地往身上套,蹬上鞋以后立刻夺门而出。
下雨了,雨点如同钢珠一样噼里啪啦地往地上落。杨律没有雨伞,也没有心思找一把雨伞,他不顾一切地在雨中奔跑着,雨水混着寒冷的空气挤压着他的肺部,他那不堪重负的肺部不消片刻已经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杨律跑得双腿发软,路上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他丝毫没有发觉。
他的眼前始终蒙着一层灰色,使他看不清眼前的路。杨律只能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跑一段、走一段,咬着牙不让自己停下来。
好不容易跑到程业鑫的家门口,胸腔里漫上来的血腥味让杨律作呕,他痛苦地靠在柱子上,累得险些摔坐在地上。
袁素馨发现了他,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走出来扶住他,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哎呀,怎么淋成这样?”
“阿、阿姨……”杨律压着自己的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问,“程业鑫在家吗?”
闻言,袁素馨错愕地看着他,皱眉道:“他刚刚也淋了一身回来,你们出什么事了?吵架了?”
“我想找他。”说着,杨律推开袁素馨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里走,等好不容易脚步稳当一些了,连忙迈大步子往楼上跑去。
程业鑫的房间门紧闭着,走廊里没开灯,这道门显得尤为黑暗,仿佛一道厚重的墙。
看到这面墙,泪再度从杨律的眼眶里滚落,和满脸的雨水混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无力地拍了拍门,声音沙哑:“程业鑫。”
门内没有动静,没有任何回音。杨律无助地抿起双唇,重新拍门,问道:“程业鑫,你在里面吗?”依然没有回应,杨律的喉咙被血腥味哽住,难受地乞求道:“你开开门,别不理我……”他试图转动门把,但这无疑没有用处,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手背上。他耷拉着脑袋,不断地抽泣和哽咽着,手很快被泪水淋湿,门把也湿了。
忽然,门把从他的手底脱离。杨律惊喜地抬头,看见程业鑫打开门,还来不及将他看清,已经因他冰冷的目光而木然。
面对哭得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杨律,程业鑫的心头倏尔发紧。他咬紧了牙关,仓皇地避开杨律可怜又殷切的目光,淡漠地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听罢,杨律整个人在原地晃了晃。
程业鑫生怕他会立刻摔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上前搀扶他的冲动。
杨律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了,虚弱地说:“我不喜欢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这话如同导火索,重新烧着了程业鑫本已冷却的愤怒。从满心的憔悴里,一丝荒谬的火苗蹿升成一片火海,程业鑫找不到任何表情来诠释自己的痛苦和绝望,他笑了笑,问:“信你什么?如果是他强迫你,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呆了呆,婆娑的泪眼里转瞬间不见一丝光亮。半晌,杨律张了张被泪水淌湿的双唇,声音低弱得如同无声,道:“报警没有用的。”
“怎么会没用?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程业鑫闻之猛地睁大了双眼,严厉的话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被欺负了就报警,这有什么难?很丢脸吗?比被欺负还丢脸吗?他是你的爸爸又怎么了?犯罪就该受惩罚!这到底有什么困难?!”
杨律被骂得一愣一愣,杵在原地,像一棵在风雨里摇摆不定的柳,虚弱得无声无息。
程业鑫说了半天,仍见他无动于衷地立着,不发一言。不知因为愤怒还是嫉妒,又或者是深不见底的失望,程业鑫的眼前发黑,将昏过去。他抓着门把,努力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无力地说:“就这样吧,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既然你不肯报警,决定继续忍受下去,我不陪你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杨律听罢一颤,蓦地抬头,眼睁睁地看着程业鑫决然地关上了门。
Chap.12 - (7)
面对着关得严实的房门,杨律无措地站着,想来想去,只想到再敲一敲门。他无助地拍了好几遍门,希望里面能再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然而没有,程业鑫再也不理他了。杨律伤心地咬着湿透的嘴唇,明明皮肤被浸湿的衣物冷透,内里却在发热。病态的热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感到肺部滚烫,烫得难以呼吸。
在确认程业鑫不会开门以后,杨律吸了吸即将要淌出鼻涕的鼻子,揉揉哭肿的、哭干的眼睛,艰难地迈出步子下楼。他的脚底像踩了棉花一般,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一不小心踩空了一级台阶,他忙不迭地抓住扶手。那一瞬间,杨律似乎站在悬崖的边缘,心脏猛地高高挑起,又深深坠落,吓得他差点呕出血来。
过了好一会儿,杨律确认自己站定了,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往下走。
杨律像一个幽灵一般,静悄悄地从店铺中飘过,看见正在给客人点餐的袁素馨,稍作犹豫,还是开口对她说了一声:“阿姨,我先回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袁素馨一开始没有听见,如果不是看见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袁素馨尚未反应过来。眼看着杨律说完话便往外走,袁素馨连忙把小票撕给顾客,追出来喊道:“哎,小律!怎么走了?”她拉住杨律,见他的手冻得像块冰,急得皱眉道:“先别走,让阿鑫给你找身干衣服换上。你这个样子,得感冒的。”
听见程业鑫的名字,杨律的鼻子一酸,两眼瞬间又红了。他忍住泪,难受地摇头,说:“不用了。”
袁素馨诧异地看着他这么伤心的模样,一时难以言语。杨律挣开她的手,低声地道别后往雨里走去,袁素馨忙不迭地又拉住他,心疼极了,无奈地说:“你等等,我给你拿一把伞。”说着,袁素馨立刻折回店里,从收银台下拿出一把雨伞,期间不忘看着杨律,怕他连这会儿工夫也不肯等。她将伞打开,塞到杨律的手里,叮嘱道:“快回家吧。别淋着,回家后赶紧换身衣服,头发擦干,千万别感冒了。”
杨律紧紧地抿着发抖的嘴唇,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
袁素馨发愁地看着他,安慰道:“吵架了是吗?是阿鑫不懂事,回头我让他去找你。别难受了,小小年纪,有什么不能和好的。”
听罢杨律的喉咙一梗,一滴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来,他连忙擦掉了,感激地说:“谢谢阿姨。”
“乖,没事。”袁素馨摸摸他的脸,敦促道,“赶紧回家吧!”
Chap.12 - (8)
关上门后,程业鑫一直戴着耳机打游戏,但由于心烦气躁和心不在焉,他的状态非常差,拖累了队友连输了几盘以后,顾语瞳私敲他,友善地把他踢出了战队。程业鑫独自在地图里刷野,隔着耳机,他隐约听见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不留神,程业鑫被野怪打掉大半的血,他迟疑着,望向那道门,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杨律还在吗?或者,他还是给杨律开门算了?想起杨律通红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庞,程业鑫的心像是被凌迟一般煎熬,但杨律的不语和怯弱紧紧地桎梏着他,他焦灼得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杨律选择什么都不做,他还能做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袁素馨的喊声,程业鑫闻之一愣,在听到妈妈的连声催促以后,不耐烦地摘下耳机,起身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袁素馨劈头质问道。
程业鑫的心里烦透了,没有心情向妈妈解释,回到书桌前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打游戏。
袁素馨愤愤然地走进来,拍着桌子说:“你和小律怎么了?怎么让人家哭得那么伤心?身上湿成那样也不留一下,就这么把人赶走了!”
程业鑫的内心本就十分煎熬,听到妈妈的质问,他烦不胜烦,说:“妈,你别管了。”
“哎,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袁素馨瞪着双眼,见儿子只顾盯着电脑打游戏,生气地直接关掉主机的电源,“程业鑫,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他犯了什么大错,让你这么对他?你没瞧见他跑过来,喘得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了吗?让人家走,伞也不给,这大冬天的,你窝在屋子里暖和了,他淋成那样,回去会不会发烧都不知道!”她压住火气,烦躁地说:“我让他赶紧回家了。哎,他家里有人的吧?爸爸在家吗?”
听罢,程业鑫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怔怔地回答:“在。”
“那就好。”袁素馨没发现儿子应这话时的异样,放心地拍拍胸口。
程业鑫咬住下唇,原本放在鼠标上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袁素馨看他半天不说话,不满地说:“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话毕,她气得直摇头,失望地离开了。
杨律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到家门口,雨还在下着,他举着的雨伞仿佛有千斤重。望着院外沉重的铁门,还有从墙角探出的败落的花枝,杨律身体里的病热不断地往外扩散。他呼出许多白气,用口鼻一起呼吸,很快,嘴唇干得裂出血痕。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程业鑫的话再一次在杨律的脑海中响起,他在原地晃了晃,通过黑灰色的雕花铁门,望向自己的家。
“就这样吧,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既然你不肯报警,决定继续忍受下去,我不陪你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杨律闭上双眼,眼皮仿佛烧着了一般,灼烧着他的瞳孔。可是,他同样也是普通人而已。程业鑫真的不再理他了吗?如果他不去报警,程业鑫是不是永远不会再见他,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
报警……能有用吗?这一次,会有用吗?杨律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走进这道门以后会发生的事,如果他现在回家,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回头了?但是,他能去哪里?程业鑫已经不要他了。
他在雨中站了很长一段时间,雨势不见减弱,天幕越来越沉、越来越暗。杨律还是想和程业鑫在一起,他咬紧牙关,鼓足勇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快步地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雨中的派出所非常安静,陈旧而朴素的牌匾挂在门旁,深蓝色和灰白色的涂色在墨绿色的树荫间显得格外安逸和肃穆。
杨律喘出来的气很热,心脏因为病热和寒冷相交融,跳得沉重而紊乱。当他走进派出所里,环视着这间小小的派出所,心底又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还是走吧。杨律咬着下唇的软肉,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舔了舔嘴唇上干裂的伤口,充满怀疑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几面锦旗以及公告栏里居民写来的感谢信。
“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正在值班的民警起身,诚恳而礼貌地问。
杨律看向这位年轻的警察,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俄顷,他警惕地抬眼把这位警察迅速地打量了一番,目光闪烁不定。
民警被他看了一阵,窘得很,尴尬地笑问:“有什么事吗?”
杨律沉默良久,想到程业鑫所说的话,终于费尽力气狠下心来,上前说:“我要报警。”
Chap.12 - (9)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清晨停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声响,吵醒了到后半夜才睡着的程业鑫。他扶着发痛的额头坐起来,望向窗外投进来的熹微的晨光,仿佛听见外头有乌鸦的叫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手机始终在不依不饶地响着,程业鑫呆呆地看着手机,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起来。会是杨律的电话吗?程业鑫起床走到桌边,看到是谢文伟的来电,不禁奇怪。此时应该是谢文伟的上班时间,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程业鑫不解地接起电话,问:“喂?”
“阿鑫。”不知为何,谢文伟在电话里窃窃地问,“你有没有听小律跟你说过他和他爸爸的事?”
闻言,程业鑫呆住了。
谢文伟紧张地问:“阿鑫,听见了吗?”
程业鑫反应过来,心头倏尔收紧,忙问:“他和他爸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真有事?!”谢文伟震惊地叫了一声,转而立即又重新压低了声音,悄声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早来接班,听说有个高中生昨晚来报警,说自己被亲生父亲强暴过,而且多次被猥亵。我细问过才知道是小律。阿鑫,你听说过这事儿吗?”
一瞬间,程业鑫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心也受到牵连,难以克制地狂跳起来。他惊得抓住衣襟,摁住胸口,除了感觉到不断起伏跳动的心脏外,无法镇压。
谢文伟等了半天不见他回话,气道:“哎呀,你说话呀!急死人了!”
程业鑫无措地抚着额头,焦急地问:“现在呢?杨律还在派出所吗?他爸呢?你们找他爸了吗?”
“找了,昨晚就找了。”谢文伟顿了顿,沉重地说,“但按小律的说法,被强暴是两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好好的,除了淋雨发烧以外,什么事都没有。他爸爸被问了不承认,空口无凭啊!”
程业鑫听罢抽了一口凉气,破口质问道:“怎么是空口无凭?杨律都报警了!谁会闲着报警编这种事?你们不到他的家里看看吗?万一能找到点什么呢?”
“这种情况根本没法立案,搜不了!”谢文伟痛心疾首地解释,“小律说他的爸爸常年在作画的过程中猥亵他,但问他有什么证据,他又说画全被卖光了。所里联系了他的爸爸,他爸过来了,听说这事,还说小律以前也这么胡闹过。我刚刚打电话问了小律上回报警的单位,那时也是无凭无据就说他爸威胁他,在两年多前。当时是他的妈妈把他接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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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业鑫的心脏依然持续快速地跳动着,直至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跳似乎停了。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脑海中只剩下被荒谬铺满的空白。半晌,程业鑫讽刺道:“所以呢?你们不管了,是吗?”
谢文伟犯难地说:“他拿不出证据来,他爸也不需要证明没有发生的事啊。”
“你们凭什么说没发生?!”程业鑫无法自已地吼道。
谢文伟在电话里直叹气,说:“所以我才打电话跟你打听。你听说过或者见过吗?我们也联系了他家的保姆,保姆说小律的爸爸平时很疼他,绝不会对他做那种事。”
程业鑫听完再度愣住了。他再也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啼笑皆非地问:“如果我听说过,算证据吗?你们能把杨准抓起来吗?”
谢文伟沉了沉气,为难地说:“怕是不行,因为那也只是小律对你的一面之词。而且,他爸说他反对小律和男生谈恋爱,小律为此和他有矛盾才报警。你的话不能和其他证人的话互相印证,效力很低。”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程业鑫气得浑身发抖,两眼一黑,有好几秒钟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想再听谢文伟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既然这种事连警察都不管,他带杨律走!想起杨律,程业鑫的呼吸发紧,恐惧地问:“杨律现在在哪里?你们让他回家了?!”
谢文伟无奈地说:“今早我过来时,同事已经联系了他在邻市的姑姑,刚才人到了。先让他的姑姑把他带回去,休息几天,等他和他爸爸的关系调解好了再回家。”
“谁来调解?”程业鑫听得一身冷汗,忙问。
谢文伟哽了一瞬,语带遗憾和愧疚,道:“他们家里自己调解。”
程业鑫怔住,咬牙切齿地问:“现在杨律人在哪里?”
“刚才跟他的爸爸和姑姑走了。”谢文伟说。
话音未落,程业鑫立刻骂了一句脏话,挂断电话后,没穿袜子直接套上鞋,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冲出了房间。
“你呢?”程业鑫问,“你有没有离家出走过?你家里管得这么严,应该没有过吧。”
杨律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说:“走过一回。”
程业鑫惊诧地问:“后来呢?”
“后来,”杨律对他淡淡地笑了一笑,“后来和你一样,再也不想离家出走了。”
程业鑫跑下楼,打开电动车的锁,听也不听袁素馨的叫唤,迅速调转车头,开足最大的马力往湿淋淋的街道上驶去。
杨律想了想,问:“以后他如果打你,你觉得告他家暴有用吗?”
“他不会打我的。”程业鑫没想到杨律居然会把自己和谢文伟说的玩笑话当真,笑道,“我们说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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