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 番外篇完本——by唐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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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记得了?”阮肆侧身,“证据呢?没有吧。”
“看。”秦纵掀起衣摆,露出大片的腹肌,“印还在呢。”
藏在衣服底下的腹肌和胸口白皙,手臂却被晒得黑,两色差异醒目,但都很有线条感,尤其是腹肌,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憋着气,看起来还怪硬的。
“……你能别一言不合就露肉吗?”阮肆狠狠揉|了把鼻尖,“日。”
“日?”秦纵震惊地看着他。
阮肆说:“……不,不是,我没有,你别……”
“别什么啊。”秦纵拽下衣摆,“我正经人什么都不懂。”
阮肆:“……”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阮肆说,“跪求小青年秦纵放过。”
“今天你得守家。”秦纵说,“今天我只用去扎个篱笆。”
“走的时候问爷爷要他那大草帽。”阮肆拉上毯子,“今天记得穿我那件风骚的衬衫,你的不合适。”
阮肆多是T恤,唯独有那么几件衬衫都很少穿,其中最奇葩的是李沁阳特别推荐。一件蓝底印小黄雏菊的风骚款,对着镜子穿过一次的阮肆恨不得自插双目。
“你还带着,”秦纵躺下去,“我以为你早扔了。”
“李沁阳同志给我说。”阮肆闭上眼,“这是乡村假日风,不带不是她儿子。我敢不装吗,就差让我穿着出门了。”
“穿着也挺帅的。”秦纵说,“特别。”
阮肆沉默了一会儿,翻过身,肃然道,“你是我妈的亲儿子,真的。”
秦纵:“……”
秦纵一走,阮肆就继续跟新稿互怼。今天上午天气还好,到了中午就开始起风积云了。阮肆送饭的时候看天,觉得下午要下雨。
“早上的完了吗?”他看着秦纵吃饭,“完了就跟我回家,下午不干了。”
“已经答应人家了。”秦纵快速扒了饭,“不过活很少,就是收拾老仓库。”
“那我早一点来接你。”阮肆坐石凳上想了想,“这会儿就觉得有个手机还是方便。”
“晚点来也行。”秦纵把饭盒合上,道,“我就在这儿乖巧等你。”
“我要是没来呢?”阮肆挑眉。
“你要是不来。”秦纵说,“那我就只能在这儿生根发芽开花花了。”
“秦花花。”阮肆一巴掌呼他后背,“接接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来。”
天边翻了个闷雷,灰色的空气无比闷热。阮肆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又回头看秦纵,秦纵就乖巧地坐在石凳上望。
“我回去了。”阮肆又说一遍。
“你倒是走起来啊。”秦纵笑,“原地踏步呢?”
“下午老实等着我。”阮肆说,“看这天要下大。”
秦纵点头,阮肆才真的往回走。
一下午依然没写出来东西,阮肆笔敲桌面,在虫鸣和鸟叫中看远处池塘芦苇摇曳,风皱涟漪。他看似在思考,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种状态挺好的,自然而然就会有点想法,也自然而然就会进入记忆回溯。轻轻松松地想事情,不容易打结。
阮胜利拍他背的时候,吓得他笔差点飞出去。
“爷爷。”阮肆惊魂未定,“好轻功!”
“你奶奶叫你几声了,没反应。”阮胜利看他空白的稿纸页面,“万事开头难,还磨着呢?”
“正想着呢,”阮肆合上笔盖,“被你一掌拍得没影了。”
“那就别想了。”阮胜利指了指天,“外边已经下起来了。”
阮肆才发觉雨滴滴答答地在下,说话的功夫间不断急促而汹涌,有点要倾盆的意思。他陡然站起身,“都这会儿,我该去接秦纵了。”
“伞已经备好了。”阮胜利在后边喊,“你看着点路,一下雨到处都是泥巴。”
阮肆应了声,打了伞就出门了。
路上没敢磨蹭,跑得挺快,找到秦纵的时候他正靠仓库门口折着一张旧作业本的纸。明明是双漂亮的手,却非常笨拙地永远也学不会阮肆教给他的折纸方法,把船头都塞成圆的了。
“哇靠。”阮肆收了伞挤进门边,“谁捅破了天,漏了似的。”
“这几天太热了。”秦纵还琢磨在纸上,“下大点凉快。”
“回家也很凉快。”阮肆拉开外套扔他背上,“完了吗?”
秦纵披着他的外套,“完了,动作迅速。明天要还下雨就不用来了,下雨天没什么能干的。”
“那我明天要睡到中午再起来。”阮肆说,“你别折腾我。”
“……”秦纵套上外套,“我什么折腾过你,我这么乖的小青年。”
“要不晚上我打地铺吧。”阮肆抖着伞,“这床太小了,没留神又得把你踹地上去。”
“不行。”秦纵没商量,“地潮虫多,你想跟哪个品种的潮虫同塌而眠?”
阮肆哆嗦一下,“好恶心哦。”
“你也知道哦。”秦纵说,“晚上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啊?”阮肆问。
“捆上吧。”秦纵摩挲着下巴,“奶奶那不是还有挺长的红绸吗,从后边捆,我还能给你系个蝴蝶结。”
阮肆:“……”
“变态。”阮肆终于能抱胸说别人,“流氓!”
“谁流氓?”秦纵摆出讲道理的表情,“谁前几天用手摸我的腰?谁啊。”
阮肆无语凝噎,默默闭上了嘴。
“不是。”秦纵说,“我还没兴师问罪,你半夜摸我想干嘛?”
“……我什么也没干。”阮肆真诚地望着他,“弟弟,我就是摸摸硬不硬。”
话音一落,两个人:“……”
卧槽。
阮肆无语地抬手盖住眼睛,“不是,我说腹肌,腹肌……”
“是硬了。”秦纵打断他,“我就是硬了,你要打我吗?”
闷雷轰地炸响,阮肆的手还没来得及取下来,就听见秦纵继续说。
“谁跟你说我是直的。”
暴雨噼啪地砸下来,仓库门沿包的铁皮被敲得作响。阮肆从指缝的模糊光线中,看见秦纵望着雨认真的侧脸。那只笨笨的小纸船被抛进雨里,糊掉了字迹。秦纵侧目,目光让阮肆不敢逃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w
第29章 软刺
为什么要这么唐突。
秦纵问自己。
因为无法再继续这样的模式。
喜欢一个人很多年,从清晰这个定义开始,眼睛里就只有他。不论是他牵过的手,还是他眨过的眼,都像是自己世界里的星星,每一颗都是自己牢记的闪烁,组成闭眼可见的浩瀚星海。讲起来如数家珍,因为这个人而璀璨了自己的整个心房。明明已经拥有了这样的星海,却随着时间的诱惑不断地想要更多。
无垠的喜欢汇聚成瓢泼的爱,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分昼夜地下着暴雨,淹没一切,形成汪洋恣肆。
同性恋是什么?
秦纵用了很久的时间反复了解,透彻自身,明白困惑。他每一次趴在栏杆上看着阮肆的侧脸,都想要对阮肆一吐为快。
他们之间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过什么秘密。然而他有多少次,是借着发小的名义在触碰阮肆的身体和情感。
这不是场公平的角斗。
他现在坦诚自己的弱点和进攻方向,他把是否能开始的抉择权交到阮肆手里。他尊重阮肆的任何意向,但他也不会一味地在克制中忍耐。
他要坦荡地进攻。
第二天果真在下雨,窗前的垂柳都快溜出水柱了。阮肆翻了一本侦探小说,陷在生硬地翻译腔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半天了一页都没有翻过去。
鱼塘“啪嗒啪嗒”地被雨往死里打,阮肆觉得它也挺可怜的,被敲得毫无招架之力。鱼塘边架着小卖部遮摊用的大伞,底下坐着阮胜利和秦纵。阮胜利如同入定,举着杆看雨,一动不动。秦纵就要放松得多,他只露了半身,正在撑首看书,时不时给爷爷念几句。
还挺悠闲的。
窥视的阮肆对着他发了会儿呆,因为无人发现,所以看得肆无忌惮。
秦纵,同城人也。貌美,年少,有才。
阮肆边看边慢悠悠地继续写着:远观如峻山,近看似水潭。水潺潺自潭中来,汹涌澎湃,不慎可没近郊之城。故而需余常年稳之,哄之,呵护之。将其细细捧于掌心而探,潭深,水乌,不似年幼纯澈之态。然则貌美,貌美,貌甚美,故而不以为意,愿作……
卧槽。
阮肆飞快地揉了纸,惊愕地止住思绪飞扬。秦纵还在跟爷爷念书,隔着雨听不到念了什么,但就阮肆来看,这家伙昨晚睡得不赖,精神好,气色好,心情也好。
真是哔了汪了,怎么自乱阵脚的人反而是自己呢?
阮肆在纸上画着圈,发觉了手机的好处。如果有手机,他现在就能打电话给孔家宝求救,他还能上个网查一下,那什么……弯……钢圈是如何形成的,以及钢圈行走江湖必备手札,或者“老子一点儿都不gay但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他在线急求”等等青少年心理活动问题。
这他妈是晚来的青春期吗?
中午吃饭时阮胜利和秦纵才回来,杆和伞都没收,应该是下午还要去。阮肆跟秦纵并排坐,后边窗户打着雨,两个人莫名寂静,连眼神也没对一个。
“吵架啦?”奶奶上菜时问,“难得,怎么回事?相互说一说,讲讲道理啊。”
“没吵架。”阮肆望着排骨,有点低落,“闹着玩呢。”
“没玩。”秦纵夹了筷子,“认真的。”
阮肆:“……”
“别管他俩。”阮胜利挨个给夹了排骨,“让他们自个闹去,大不了打一架。”
“不是。”阮肆说,“爷爷,我就那么好战啊?多大的事。”
“打一架也行。”秦纵咬着排骨,“现在怪不习惯的。”
“不习惯你一大早跑得挺快啊。”阮肆把脆骨咬得“嘎嘣”响,“我早上起来摸一把枕头就知道你跑了。”
“没跑的时候你没理我。”秦纵看他,“昨晚挺久的,也没说上话。”
“那是在补觉。”阮肆说,“今天该好好说说。”
“说什么话啊?”奶奶趴边上,“你俩可别真动起手来,我看着怎么不大对头。有什么情况,跟奶奶说说,奶奶替你们捏捏轻重。”
“……还是我俩说吧。”阮肆咳一声。
今天的炖排骨味入得足,焖得爽腻滑嫩,咬下去是真的要化在舌尖的感觉。土豆炖得更妙,肉香掺杂,大料喷香,含起来糯软易化。好菜占据了舌头,两个人都没再顾得上说话,总是诡异地错开目光,死不相望。
饭后洗碗,秦纵站边上给清碗,一直没吭声。阮肆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一会儿我给孔家宝打电话,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没有。”秦纵擦了碗,瞟他一眼,“请外援犯规吧。”
“这叫做合理参考。”阮肆捏着抹布,“再说我请外援怎么了?你突击还不准人求援啊?”
“我以为你只会打直球。”秦纵把碗搁好,擦了手,对阮肆说,“期待你的外援给力,请吧同志。”
阮肆飞奔到客厅,鬼祟地把边上的卧房都看了一边,确定爷爷奶奶都没在,才拨了电话。第一次占线,十分钟后还占线,半个小时后还他妈的占线!
孔家宝跟谁聊国家大事呢!
终于通的时候,孔家宝问,“您哪位啊?要没事您就歇歇,有事就快放,赶着催命似的!我这边嘟嘟好几回了!”
“我是你大哥,”阮肆说,“很谁聊呢?打了得有一个多小时了吧你。”
“我靠,”孔家宝提高声音,“我就猜是哪个王八蛋,果然这事不是你别人干不出来!我的哥诶,我刚跟黎凝通电话,好不容易有个小半天的假,正聊英语呢。”
“别聊了。”阮肆仰头靠沙发上,“咱聊点紧要的。”
“你中稿啦?出版了?”孔家宝在那头拆了包薯片,“还是想你宝哥了。”
“我想你个西瓜皮。”阮肆说,“说正经的。”
孔家宝“嘎吱嘎吱”地咬薯片,“弯了?”
“卧槽!”阮肆倏地坐直,紧跟着心虚地望走廊。捂着话筒,震惊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在我身上按了窃听器你老实交代孔宝宝!”
“我按你个土豆片。”孔家宝冷笑,“就您那尿性,一天到晚离不了弟弟,傻得冒泡,我闭着眼睛都能算到有今天。肆儿啊肆儿,你也好歹是称霸过二中的传说级别的男人,你怎么就没把持住呢,啊?你干什么了?坦白从宽,赶紧交代。哎呦我这突然心慌,我弟弟现在人还好着吧?情绪稳不稳定?”
“……你打住。”阮肆受伤地说,“怎么就是我把他这样那样?我才是无辜单纯的小青年,我谈个恋爱还没怎么拉过姑娘的手!多规矩的一个人,你这么说你过得去吗?你怎么还吃!”
“又不是我弯。”孔家宝把腿搭茶几上,开了电视调到综艺频道,“我不急啊。看你这么急,我作为好兄弟,我心里特高兴你知道吗。怎么样?怕不怕?回家了阿姨得追着你打,看了这么多年我被我妈炒肉,有生之年能看你也被炒一次,我非常欣慰。”
“老子钢管直!”阮肆说。
“放屁。”孔家宝嫌弃道,“哦呦,钢管直不想亲夏婧?”
“我亲她我就直的?”阮肆气笑了,“这什么评判标准啊。”
“行吧,不跟你瞎扯淡。我们说正经的肆儿,你俩要一块回去那会儿我就猜这事不对劲。”孔家宝摸着下巴,侦探似的,“据我观察,你这故意的吧?把人骗你地盘上好下手为强。”
“别让我再骂你。”阮肆说,“我什么也没干。”
“是没来得及吧?”孔家宝正经了声音,“到哪步了?”
“还没起步。”阮肆望着黑黢黢的电视屏幕,“悬。”
“你害怕吗?”孔家宝换了条腿,“你恶心吗?你看见纵纵想吐吗?最后一条纯粹是废话,别回了。”
“我怕什么?”阮肆说,“又不是吃人的事儿。”
“有句话说得好,恐同即深柜,恭喜你,你他妈是个明柜。”孔家宝还笑。
“你接受度高啊孔家宝,我怎么以前没发现。”阮肆怀疑道,“你真是直的吗?”
“甭管我是不是直的,我的心都属于黎凝。”孔家宝继续扮演知心大哥,并且忽略这混球不客气的语气,自认为非常和蔼可亲地说,“我这是性别包容,同性恋怎么了?处对象多正常的事,管他男的女的怎么配,大家不是乱来,也不是滥交,天经地义,谁都没权阻碍。而且我跟你讲。”他顿了顿,一秒委屈,“黎凝跟夏婧天天看什么纯爱耽美。纯爱你知道吗?我一老直老直的人,也天天跟着看……啊呸,绕姥姥家去了,我就问你,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要甜美可爱的夏婧,还是个高平胸的秦纵?三秒钟,一,二——”
“我要。”阮肆诚恳道,“回家找妈妈。”
孔家宝:“……”
“你有毒!”孔家宝愤怒地把薯片咽下去,“你俩钢圈套钢圈死磕去吧!靠!不管你了!嘟——”
“嘟你个头啊嘟!”阮肆说,“神经病!”
“再见我的兄弟。”孔家宝飞快地说,“我觉得你早有打算了,在这装什么小纯情!我分分钟识破!祝你和弟弟相处愉快,相爱永远,回来咱们再聊出柜被打死之一二三计划。好嘞,就这么着,我挂……啊对,你上回要我查陈麟那事,我已经拿到了可以让他叫爸爸的证据了,就等你回来正面怼。最后,么么哒!”
嘟得真挂了。
阮肆:“……”
神他妈的外援,这分明是敌方卧底!
下午阴云积得厚实,灰蒙蒙的都是潮气。阮胜利叫阮肆一块抬雨布给鸽子们挡了水,奶奶就叫着吃饭了。
“粽子还在后边,你跑一趟。”阮胜利把鸽子窝检查一遍,“快点回来,这雨大得不像样。”
阮肆顶着外套一路小跑过去,顺着泥巴路下到池塘边,沿着垂柳走下去。伞底下的秦纵抱着水杯,老大爷似的支着鱼竿。
河蚌在里边吐泡泡。
“儿子好。”阮肆说,等秦纵一转过头来,他才接上,“我说河蚌。”
“这我儿子。”秦纵说,“我养的。”
“那天说好了。”阮肆靠过去,坐在阮胜利的小椅子上,“一人一个儿子。”
“不记得了。”秦纵晃了晃鱼竿。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
雨随着劲风直往伞底下刮,冻得两个人一起哆嗦一下,这天气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芦苇都被吹歪了一片。可是就这么间隔一米坐着,仿佛在家里一样,阳台也是这个距离,他们时常也这么站着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