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颜天下完本——by轻微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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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我应该无法陪你们到那时候,朝中有事,我要尽快回去。”柳七语气别扭起来,“这次多谢你,但凡有事,遣人去北朔找我。”
“自然不会与你客气。”
两人沉默了会,柳七带着感慨长吁一口气,想到一件事,诚恳地朝米幼道了个歉。
“当初找人心切,让乌翠受了不少罪,等你们成婚时,我会送上一份大礼赔罪。”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当时米幼还没有喜欢上乌翠,只不过乌翠时常在言语上调戏他,米幼抿唇道:“好,她性情近乎男儿,回来之后也不太提起那几日吃的苦,你送她一份大礼,想必她也不会与你计较。”
柳七嗯了声,再朝米幼抱拳以示歉意。
米幼始终淡淡的。
等人走了以后,柳七把面具撕下来,对着镜子摸了摸白里透着病态肉粉的脸,擦净之后,小心地擦了点药膏。
之后庄灵躺在床上,枕在交叠的两只手上,两眼放空。
从前的三皇子,如今的北朔君主,也是他庄岐书的好哥们儿,已经三番四次把信送到大帐里,再经暗卫的手放出训练过的隼来找他。这一路上他有很多机会告诉韩衡他的身份,可每当他想亮出身份时,就莫名心虚害怕。
一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将实情和盘托出。
庄灵迷迷糊糊睡了,梦到不少他既怀念又不敢触碰的旧事。当时韩衡怀了孕,他既高兴,也有些害怕,这种害怕是他一辈子从未体验过的,简直让他手足无措。梦里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韩衡在院子里躺椅上,眯着眼让他给他剥葡萄吃。
那时两人是多幸福,看到韩衡高兴得眼睛弯起来像两个月牙,他就没来由地高兴。每当他想听一下孩子的动静,韩衡就会露出那种又羞又恼得有点炸毛但又按捺着不推拒的神色,庄灵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真的想听听孩子的动静而去贴在他肚皮上,还是只想看韩衡害臊别扭得抓耳挠腮的窘态。
半夜里出了一身的冷汗,黏腻在身上让庄灵很不舒服,起来摸着倒了杯冷水喝,再次睡下去,这一次才睡实了。
午饭过后整座南林城天色暗得如同傍晚,从明到暗是小半柱香的时间里完成的。
徐尧东西都收拾好了,赵净云走进来,让他不用收拾了。
“他们说多待一天。”赵净云一身大袍敞着,胸膛伤口明显,他胡子刮了,平白年轻了五六岁,徐尧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韩衡在门外喊:“徐尧,今天不走了。”
赵净云接过去高声道:“知道了,我给阁主说了。”
外面脚步声响了两下,又回来,韩衡推门而入,看见赵净云,登时忍俊不禁。
“这么好笑?”赵净云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脸有点红。
韩衡摇摇头。赵净云本来是个彪形大汉,谁想到刮了胡子有点娃娃脸,眼角还略带下拉,简直是个芭比金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喝药喝得,清燥润肺洗了肝,连着皮肤都光滑细腻了不少。
“挺好,你以后都这样,留那么大把胡子做什么?又不能扫地。”
“不行,这样镇不住阁中那些小兔崽子。”赵净云粗声道,“你来找阁主?你们有事谈,我就出去了。”赵净云极有眼色,把那杯茶喝干,起身走出,还顺手带上门。
徐尧知道韩衡他们昨晚出去见人了,但不知道见的谁,他也没打算问。
韩衡坐下来,也没提那件事,只是闲聊。
哗啦啦的水声接二连三打在窗户上,韩衡过去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天地间连绵一片雨幕,珠串一样密集落下来。
“该下一场大雨。”徐尧说,“别关窗,吹会风。”
韩衡拿根木棍把窗户顶住,回去在徐尧对面坐着,“那你跑到这里来了,家里不都乱套了?”刚才韩衡才在讲他那个接电话只知道麻糊的亲妈。
“不会,早都离婚了。”
韩衡心里一震,每当徐尧提起妻女都和颜悦色的,他实在没想到原来他都离婚了。
“女儿跟我亲。”徐尧笑了笑,“经常瞒着她妈来找我,小的时候她妈老说她,后来我让她把青少年承受力差自杀的新闻找给她妈多看看,她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韩衡笑了起来,“你这是化武斗为智斗。”
“扬长避短嘛。”徐尧做了个推鼻梁的动作,推空了突然反应过来,改成了摸鼻子。
韩衡想到可能是徐尧以前戴眼镜,戴眼镜的人都有这个习惯动作,他应该是要换个话题了。果然,徐尧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是……以前就喜欢男人的?”
韩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徐尧是个现代人,四十多岁,韩衡在想他的接受能力,突然又想起他上次问过让男人生孩子的问题,那就是说他现在的恋人是个男的。
可能徐尧是双性恋。
徐尧一点也不知道韩衡在想什么,继续道:“刚开始我真是把他当成小孩照顾,没想到……”
“情非得已。”韩衡理解地点点头,同时悲怆地想:同样都是穿越,为什么别人就觅得良缘双宿双飞啊!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天裔族的!也是能生孩子的!还是不要告诉徐尧生孩子的奥义了。虽然也没有什么奥义……
“情不自禁。”徐尧嘴角弯翘起来,看着很幸福。
韩衡心里弹过一串:FFFFFFFFFFF……同时微笑着说:“我懂。”
“嗯……”徐尧想跟韩衡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又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说:“下次介绍你们俩认识,都是天裔族的,说不定他认识从前的你,说不定你能找到什么线索。”
“对了,昨天我遇到个事情,很奇怪。”韩衡把李长阳用笛音让武功高强的米幼和柳七都吐血了,而他这个弱鸡却没事的事情讲了一遍。
徐尧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你说的这种我也遇到过一个,她的琴音很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还有,你见过金水女皇吗?”
“传说中睡了谁谁就会被迷了心窍,指哪儿打哪儿那个女的?”
“差不多,大概有点像催眠之类的。这个世界的异常,是从违背这个世界从无到有自然衍生的东西被投放进来引起的,还有,神女像是有辐射的,包括里面的东西,而且现在不确定哪些地方还有。受到辐射的人都会被影响。但是不应该有例外存在,你以前遇到过类似这种,影响心智的能力者吗?”
“有,以前认识一个会读心术的,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说听鸿楼那个楼主?”徐尧眼前一亮,显然是他认识的。
“嗯,我第一次听说你就是因为他,他说他读到的我那一念之中,跟一个人相似,那个人是你。”
“所以你才写信找我。”徐尧顿了顿,问韩衡,“在那之后,你有没有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能力?”
“没有……”韩衡脸色一变,忙道:“有,有有,我在大梁皇宫里发现了这个身体原身留下的手札,里面提到一种修炼‘灵性’的方法,我照着那个炼过,我觉得有点气功的意思,自己试过有效,就给手下人也抄了一份。”韩衡眼睛向上看,眉头拧了起来,又否认道:“米幼也照着这个法子炼过,但是他也吐血了。”
徐尧本来听得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这时表情也疑惑起来。
“慢慢想吧,不着急。”韩衡苦笑了一下,“要是在预知的时间里这个世界才会崩塌,也应该要好几年以后了。”
“你最近还常常做那些预知的梦吗?”
韩衡道:“以前我戴的一个玉坠子能短暂阻绝能力,那一阵我身体不好,做梦很累。离开大梁的时候落下了,但最近都没有做那些梦。可能是没有用药,那时候我长期都在喝药……”韩衡又想起郎东,等汇合以后要见一下郎东,他有很多问题。
“要是下次再梦见什么,你觉得可能是有预兆性的梦,第一个告诉我。”
“嗯。”
“我们的介入一定会打乱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未来的轨迹也会发生变化,你每一次的梦境预示的内容会有矛盾的地方。”
“这个我也发现了,最初我做的那个梦,一直是有人要杀我。而且,我现在想了一下,我梦里那个射箭的少年,很可能是我的亲儿子。”
徐尧眉毛一扬,“你儿子才那么一丁点大……”
“梦里是在他大概十岁上下时发生的。而且这个梦我做过好几次。后来我有意识训练自己在梦里窥看未来的能力,反而一次也没有再梦见过那个场景。这个以后再说吧,我自己还没有想清楚。”
“在某个节点改变了因果,就会出现一连串的咬合故障,形成新的因果链。”
韩衡也同意,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对了你刚才问我是不是以前就喜欢男人,干什么,给我介绍对象吗?”
“不敢,那我可能会被明帝一剑捅死。”徐尧爽朗地笑了。
“那你干啥问我?”
“就……随便聊。因为来这里之前,我本来是喜欢女人的,不然也不会结婚有孩子。”看韩衡的表情,徐尧道:“我应该不是双性恋,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想起可能潜意识有受到女儿的影响,她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书,有时候怕被她妈发现,放在我那儿。”
“你居然偷看你女儿买的书。”韩衡嘴角抽搐,脑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坐在书柜底下,一边竖起耳朵偷听楼道里有没有开门的声音,一边匆匆翻到某类图书的那几页。
“好奇,我总得知道知道我女儿在想什么。”
“也对,所以她就给你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你在你爱人身上试过书里的那些吗?”
“???”徐尧脸一红,揉了揉鼻子,“还在解锁。”
“你也不能太粗暴了,大家都是男人,有时候要公平点。”
有人把门打开了,两人同时转过头去,柳七站在门口,浑身都湿了,怀里鼓鼓胀胀。
韩衡一下子想岔了,咽了咽口水,“你什么时候有的?”
“……”柳七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五个纸包,“我下去要碗盘,你们不吃东西?干聊?”
纸包里显然是好吃的,一时间屋子里全是卤油的味儿,肉香浓郁,韩衡搓着手,跳着脚出去叫其他人。
第173章 一七三
门突然开了,屋里没点灯,床上坐着那个黑衣人。不,现在是青衣,想必昨晚米幼给他换过了。
韩衡边打嗝边走进来,把碗和筷子放在他面前,才走过去点灯。
“残羹剩菜,想收买大爷?”黑衣人说话声中带着浓浓痰音,咳嗽了两声。
灯亮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韩衡端来凳子,坐在床前,那黑衣人就在韩衡的注视里用两只被绑着且很痛的手并拢颤巍巍地捉起筷子叉肉吃。
“没酒吗?”黑衣人不答反问。
韩衡只好出去了,再拿着只酒瓶回来,要不是他跑得快,还差点又被柳七说了。
回来时黑衣人正努着下唇去够一片肉,手曲折得很别扭,韩衡进来,肉掉回盘子里了。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给。”韩衡扒开塞子,闻着挺香,不过他没什么酒瘾,睡前喝酒对皮肤不好,为了他的盛世美颜,还是不要偷喝了。
“祁元青。”
“啊?”韩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以后怎么办?”
祁元青分出一只眼来看他,仿佛觉得好笑,“这要看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
“大家商量过了,不能放你回去。”
“过来,帮我个忙。”祁元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微微眯着眼,右边眉棱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破了,特别像个痞子。
等韩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乖乖喂祁元青吃东西了。
旋即韩衡把筷子往盘子里一杵,串了好几片肉。
祁元青慵懒地张嘴。
韩衡把肉挑进了自己嘴里。
祁元青:“……小兄弟,你这样是不是有点……”眉毛动了动。
“有点什么?”韩衡嘴里包着肉,说话不清不楚,眼波流转地眨着眼,又夹了一片,均匀地往肉上按椒盐。
祁元青嘴角翘起,放弃地摇头:“吃吧吃吧,无所谓了。”他两手捧着酒瓶子喝,眼神始终从上斜向下打量韩衡。
“要不然你跟着我吧。”韩衡伸长脖子,把肉吞下去,认真看着祁元青。
祁元青觉得好笑,他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吗?”
“是谁?很厉害吗?”
祁元青张了张嘴,正要说,突然打住,意味深长道:“差点被你骗了。”
韩衡一脸无聊地把筷子丢回盘上,其中一根沿着盘滚了半圈才停下来,他的视线离开筷子,回到祁元青脸上,“你反应好快,你要是说出来真的会死?”
“真的会。”
“但是你可以写对吗?”
祁元青粗黑的眉毛动了动,点头。
“那有什么用?”韩衡无语了。
“我只会写内部文字,不会写汉字。”
也许徐尧会知道,回头要问一下他。韩衡心想,把凳子朝祁元青挪近了点,与他打商量,“你给我写一个吧。”
祁元青笑了,笑得相当蔫儿坏,“用这盘肉这瓶酒想换这么大的情报,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
“那你想要什么?”
“陪我一晚?”
“……”韩衡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迅速抽离祁元青一米。
同时门被摔得一声巨响,险些把韩衡吓得跌到地上去,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柳七黑着个脸站在门外,更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韩衡站起来时脚有点发软,心中腾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怂意,总觉得要挨揍。
柳七朝着韩衡伸手过来,唬得韩衡往后一缩,柳七抓住韩衡的胳膊,把人扯到身后,力道却也不大,韩衡委实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汗颜了一把。
“小少爷醒了,哭闹不休,你去看看。”说着韩衡就被柳七推出了门外,并在他的身后狠狠甩上门。
韩衡一手扶额,站在廊下,深呼吸了几次,听见门里两声闷响,伴随着压抑的人声,想趴到门上去看,又有些心虚,只得先回去。
屋里君晔灏在床上睡得屁股朝天,口水长流。
看清楚床上的情形,韩衡不禁摇摇头,觉得好笑,过去把脸和手脚洗干净钻进被窝里,搂住儿子睡下。
次晨,吃早饭的桌上,徐尧神清气爽,赵净云脸色略有些苍白,柳七旁边坐着祁元青,今日没把祁元青绑着,祁元青鼻青脸肿,柳七杀气腾腾地坐在他旁边,俨然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要一拳头下去把祁元青揍死。
米幼给众人盛粥分早饭。
雨已停了,晴空万里,吃了早饭韩衡先喂儿子奶,君晔灏对羊奶也不怎么挑剔,喂完就坐马车上路。
南林城出城倒很容易,也没给过路费,进城的时候被人乘火打劫过,韩衡已经想过了,要是出城再要钱,干脆打算了,也不是不能打。
一群人到了城门口个顶个的警惕提防,结果一个守卫也没有,聚在旁边摸骨牌嗑瓜子,城门随意通行。
“赢了,给钱给钱,”一个大嗓门的在叫,顺便给了旁边小兵一脚,把人连凳子踹翻在地,小兵忙不迭摸钱出来。
马车颠颠儿就出了城。
谁料没走上半日,突然狂风大作,马受了惊,嘶鸣不已,马车剧烈一簸,车里一塌糊涂,茶水泼了徐尧一脸。
韩衡本来抱着君晔灏,两人一同往车板上撞去,脑袋在柳七的手上垫了一下,柳七顺势揽过韩衡的腰,把父子两个一起抱在怀中。
祁元青被绑着丢在隔门那边,木板被撞得登一声响,伴随着祁元青的痛叫。
“怎么回事!”感到马车停了下来,柳七放开韩衡,打开车门。
车外围着一圈人,手执兵器,骑在马上,个个身着武袍,颜色布料俱不相同,是不是同一伙人也判断不出来。
柳七向车内看了一眼,跟韩衡短暂四目相对了刹那,就把车门严严实实关上,出去了。
车里霎时寂静,韩衡看着徐尧,徐尧脸色很不好。
“阁主别怕,我还能打。”赵净云低沉的嗓音说。
“是什么人?不像马贼……应该也不是官府的人。”徐尧喃喃自语,疑问的眼光看韩衡。
韩衡摇头:“我也不知道,也不一定就不是官府的人。”
两人眼神一接触,就知道对方正在转的念头,即使是官府的人,也可以乔装易容,马上的人虽然没有穿夜行衣,却也蒙了面。是不希望被认出来?是认识的人,或者将来有机会认识的人。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些歹徒伪装只是因为觉得作为一个歹徒应该要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