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完本——by路小宁

临睡时，顾景城心想，可能今晚，屋外客厅里的年轻人要度过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吧……
顾景城担心浦悦会睡不好，但事实上，这一晚，他自己也被卷进了一场恶梦之中。那是多年来困扰他的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跟人打架，那些片段十分混乱，无数张惊恐的脸、刀光、鲜血交替出现，他被人拉着不停地跑，而身后那堆人则挥舞着砍刀一直追着他们……最后，他看到了那个一直保护着他的人，胸口刺中了一刀，就这样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那种锥心刺骨的心情却令他痛彻心扉。
醒来的时候，他浑身冷汗涔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会做这个梦，或许是年轻的时候看过太多古惑仔的电影，让他对这些暴力的场面记忆犹新吧。可说它是梦，梦中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真实，就好像亲身体验过一样，以至于他每次醒后都会心情郁结好半晌；可要说它不是梦，它每一次细节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是救他的同伴被人杀死，有时候则是他的同伴杀了别人，也有一些时候，是他自己拿起刀杀死别人……
若非每次都不太一样，他几乎要相信那是他失去的记忆在提醒他。可一个人怎么会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杀人与被杀场面？他又不是电影里混社会的小青年。别的他或许遗忘了，但一直以来为人处事都是循规蹈矩这一点，他还是能够肯定的。所以梦总归是梦，到底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会出现的虚幻情节罢了。
只不过，虽说梦是虚假的，可对他精神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之后他就未能再入睡。
次日，浦悦也如他猜测的那般，并未睡好，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脸上也写满了“憔悴”两个字。看来昨晚的事情，在他清醒过来以后，定是反复煎熬了许久。临走前，顾景城让浦悦这几天暂时先不必上门。浦悦听到这句话后那震惊又受伤的表情，让顾景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了他。
他告诉浦悦，这几天台风天，出门不便，还是好好在家准备面试为上。等面试成功以后，再来联系他。浦悦并不放心顾景城一个人，顾景城却表示，他这里还有钟点工，一般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他会在家中等他面试成功的好消息。
浦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顾景城的家。
第16章 心意
台风天里风狂雨骤，暴雨如倾，如同生气的孩童，闹腾得很。
浦悦的心情也如同这不安份的天气一样，忐忑不安，难以平静。这几天他待在家中，别说认真准备面试的事情，就连吃饭睡觉都是心不在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景城的事情，回忆着和顾景城的那个亲吻，回想着那样美妙而旖旎的滋味，可接下来，又不免想起顾景城推开他时的冷漠。那些片段在脑子里飘里飘去，如同吞下一把掺着毒性的蜜糖，心里既后悔又难受，又有那么一点委屈。
他明白是自己的一时冲动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明明自己心里想着是来日方长，让他习惯了自己的存在再表白不迟。可是，那样的情境之下，他终究还是没能好好地控制住自己。
顾景城没有推开他，甚至反过来亲住他的时候，他几乎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只是趁他不备想把他推开而已……
他猜不透顾景城的真实想法。他原本以为，顾景城把他推开，他就完全没戏了。可是，顾景城接下来的表现似乎又十分平静。当他松开顾景城身体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对方或许会震怒、斥责的准备，但是对方却没有如此。他隐隐觉得，之前那个猜测是对的，顾景城或许早就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那点想法，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平静。否则的话，一个直男，被同性亲了，怎么会这样的反应呢？
这样的念头又令他多了几分希望。于是他想着干脆不如就此表白，可顾景城却让他说话做事要“深思熟虑”，所以，这究竟是什么个意思呢？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一时的冲动吗？
浦悦转了无数个念头，乐观、悲观的，好的、差的，统统放在心上想了又想，可还是无法确认对方的意思。他也试着给顾景城发信息，但顾景城却完全没有回复。这令他备感煎熬，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要找个有着丰富恋爱经验的“高手”替他分析把脉一番，不然他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恐怕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于是他打开□□，去敲了程一然。
程一然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感情经历最丰富的一个，除了期末考试才会出现在图书馆，平时的话，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谈恋爱的路上。虽然其貌不扬，可却在能美女堆里打转，可见其人本事。
“你这个小子，可算承认自己在谈恋爱了！我就说嘛，凭我多年火眼金睛，还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来来，先告诉哥，是什么样的大美女才能虏获我们的浦大少啊？”
程一然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就把浦悦调侃了一顿。浦悦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的确最早看出他“春心动”的人就是程一然，可是当初，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已竟会这样投入地深陷下去呢？
浦悦还不想这么轻易地出柜，所以就把顾景城的情况说得比较含糊，只说他比自己要大上一些，已经工作，是个成熟又温柔的人。程一然听后自然又打趣他，说看不出原来他好“姐弟恋”这一口，想来这位熟女姐姐肯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让他也忍不住想要见上一见了。浦悦看到“熟女姐姐”这四个字，立即联想到了顾景城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忍不住在屏幕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笑完之后，想起目前的情况，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程一然追问他，现在进展到哪一步的时候，浦悦发了一个悲伤的表情过去。接着，把事情大致的过程跟程一然仔细说了一遍。
没想到，程一然看完以后，发了一连串流汗的表情过来，让浦悦有些不明白。
“怎么了？我不会真的没戏吧？”
“不高兴，我说了实话你可别真不高兴啊……”
看到程一然回的这句话，浦悦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他打字的手都不禁有些发抖，酝酿了半晌，才回复道：“没事，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边程一然回得很快：“我原来吧，一直奇怪你这么英俊又多金，怎么就能一次恋爱都不谈呢？方祥那小子读的是和尚专业也就算了，你浦大少可是身处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啊！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难怪别人常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肯定会替你关上一扇窗。幸亏有你这样情商为负数的高富帅，才能衬托出像我这等长相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的内涵美啊！果然单身之人各有呆傻之处，啧啧！”
浦悦见程一然云里雾里地绕，但重点显然是说他“情商为负”四个字。他打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过去，无奈道：“老程，我快都急死了，你别再调侃我了成不？”
那头程一然见他语气急了，扔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接着语锋一转，道：“不过呢，幸亏你碰上了哥哥我，也不用太担心了。待本大师指点指点，教你摆脱注孤生的命运。”
浦悦：“……你只要帮我分析一下，我跟他到底有没有希望就行了……”浦悦本想用“她”字，可是想着迟早要出柜，还是不用这样欺骗好友了，还是又改回了这个“他”字。
程一然倒是没留心，许是在他的思维里已经刻下了一个温柔诱惑的“熟女姐姐”印象，根本没有深想，只是当浦悦笔误而已。程一然以十分笃定的口吻，告诉浦悦他对这件事的判断：“不高兴，这位姐姐，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地告诉你，她对你有、意、思！而且吧，还不是普通的有意思，是想跟你长久发展的那一种！”
看到程一然的这句话，浦悦觉得自己瞬间心跳加速，盯着屏幕，几乎连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手发着抖，飞速地敲下：“真的吗？你确定？”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显然程一然接下来应该是对此事的分析。浦悦一直看着屏幕，眼睛眨也不眨，那心情简直比当初等待高考成绩时还要紧张。几分钟后，聊天框里总算出现了一长串的文字：
“她肯定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你突然亲她，甩你几个耳光都是轻的，她这样的反应太不寻常。更不用说，她接下来还留你在家借宿了。要是你小子有点本事，趁她心乱对你甜言蜜语哄一哄，说不准当晚她就是你的人了……”
浦悦：“………………”
程一然又发过来一长串：“不过呢，你现在还是别想着用高手才能实施的高段数办法，新人进村还是按部就班吧。总之一句话，她这么明显的表示，说明早就对你有意思了，现在挑破这层窗户纸也不错，只要你表现得好一点，分分钟就能抱得佳人归。”
浦悦想想觉得还有疑问：“可是，他这几天都没有理我啊？”
程一然：“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后半句判断了：她希望能跟你发展长期的关系。她不是对你说了‘深思熟虑’这几个字么，这意思还不明白么？她是希望你想好了再来跟她表白啊，毕竟你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弟弟，她已经是工作几年的姐姐了，估计年纪不小了吧？是时候谈婚论嫁了吧？她摆明不想谈一场说分就分的恋爱啊，她自己肯定也是心乱如麻，在接不接受你之间左右徘徊。我估摸着吧，她是希望你做好以后走进婚姻的准备才来跟你谈恋爱的。所以你现在的还是先问问你自己，究竟是否有这个意思？如果只是偶尔心动，想随便玩一玩呢，我劝你还是另外找个人，毕竟这类思前想后的大姐姐，到时候甩起来可能不太容易。再说了，你要真喜欢她，好歹也要为人家姐姐的青春负点责是吧？”
浦悦看完后，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他本以为程一然只是情场老手，没想到他这个人其实十分拎得清，该招惹的、不该招惹的，全都心里透亮。浦悦的第一反应，是认为顾景城是男人，当然不会跟什么大龄的姐姐一样思维，可当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其实也有相通之处。
顾景城是直男无疑，还结过婚，浦悦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对感情十分眷恋的人，所以，如果他真对自己也有好感，应该恰如程一然所说，希望能够拥有一段长久的关系吧？毕竟他曾经感受过爱人离去的痛苦，所以就算是同性，也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是了，自己太年轻，还是个学生，他或许是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冲动，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处理……
那么，他对顾景城呢？他愿意跟顾景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
“我是认真的，并不是想随便玩一玩，”认真思考之后，浦悦在键盘上敲下自己的答案，“我想跟他一直在一起。如果可以结婚，我一定毫不犹豫。”
第17章 表白
“哇哦，浦情圣，你真的让人家好感动耶~~~~~~”程一然用一条长长的波浪线表示自己夸张的心情，“果然是小处男一枚，睡都还没睡过就说什么天长啊地久啊，小心到时候被熟女姐姐吃得渣都不剩哟！”
浦悦并没有理会程一然油腔滑调的打趣，想着他这样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情圣”人设，大概也不会理解他这种没谈过恋爱、也不打算谈许多次的人的想法吧。于是他当作没有看到程一然的话，只让程一然赶紧出出主意，怎么样才能打消对方犹豫彷徨的情绪，顺利地接受自己。
过了一会，程一然那边发了一条长消息过来：“你不如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她犹豫彷徨都是因为你年纪小，心态还不够成熟，那你就尽量表现出成熟的一面嘛。你现在也不必追着去解释，你亲都亲了，她还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把追求的态度表明到底。当然，也没必要追得太紧了。比如这两天嘛，你就偶尔发个短信关心一下，问候一下；她要当作若无其事，你就跟原来一样，然后过几天再找个由头上门，这事差不多就成了。”
好像感情上的棘手问题，到了程一然嘴里，就没有什么是不好解决的。浦悦把程一然出的主意都反复看了几遍，但最后还是有些犹豫：“……你确定他真的也喜欢我吗？”
“拿我十年恋爱经验向你保证，她绝对喜欢你没跑！”
程一然这样笃定的口吻让浦悦顿时有了强大的信心，如同阳光驱散阴沉的乌云，心头一片清朗起来。
心态一旦改变，看事情的角度也就有所不同。浦悦回想起跟顾景城相处的一幕幕，愈发觉得程一然所言不虚。
在对方面前展露出成熟的一面？
这个应该不难吧……
坚定信心以后，浦悦开始有了新的攻略方向。
他先是按照程一然所指点的，偶尔给顾景城发一些关心的话，表明自己追求的坚定决心。如此这般，果然等到了顾景城的回复。顾景城回复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浦悦不用担心，全心全意准备考试即可。
浦悦心想：一个成熟的男人此时应该怎么回复呢？他想了想，觉得那必须是充满自信的！
于是他告诉顾景城，自己准备得已经很充分，相信问题应该不大。
顾景城立即回过来：呵呵，这么信心十足？看来不日后就能等到你面试成功的好消息，先提前恭喜你了。
浦悦又发过去：“那等我面试成功了，你帮我一起庆祝可好？”
这回顾景城只有一个字：“好！”
虽说简短，但已是浦悦想要的答案。他已经想好了，等面试结束后，无论成与不成，他都要去顾景城家中，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正式向他告白。亲都亲了，他怎么能不告诉对方，自己究竟有多喜欢他呢？
面试那天，他特地剪了个头，穿上顾景城替他选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似乎整个人气质都完全不同了。果然如顾景城所言，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副样子，就连他自己看了都不免顺眼了几分。浦悦原本不在意这些，可一旦陷入了恋爱之中，也能理解了几分女为悦已者容的感觉。
刚从外地出差出来的浦父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已那从不在意穿着打扮的儿子，眼睛几乎都快看直了：“儿子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你居然都知道拾掇自己了？快让老爹瞧瞧，哎呀，就这相貌、这气质，完全继承了你老子我当年的风采啊！不错不错！没想到谈个恋爱，个人都不一样了！”
浦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都还没追到手呢……”
浦父扬了扬手，信心十足地说道：“儿子，光凭你现在这样子，就绝对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拒绝你；更何况，你还这么能干！听老爹的，下厨给她做几顿饭，以你那手艺，包管她是西施貂婵都得折你手里。”说完，他看着浦悦，又啧啧夸赞了好几句，甚至还激动得给浦悦母亲打了电话，说自己这傻儿子可算开窍了。
面试前一天，天气也彻底放晴。大雨止歇，阳光重现，一切都回归到了正轨。好运气似乎也重新降临到了浦悦的身上，他一路发挥出色，过关斩将，成功在上百名报名人员中拿到了为数不多的省台电视一套的实习名额。
知道结果的第一时间里，他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给顾景城打了电话。听到顾景城的声音，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顾景城的家中去。他趁机提出之前说过的那个要求，可惜人声嘈杂，他听得并不是太清楚。接着有人喊他填表格，他连忙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回来后的当天下午，浦悦在父亲的指导下，做了好几个精致的慕斯蛋糕。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以后，他把蛋糕放在特地准备的心型包装盒里，心情激荡地来到顾景城的公寓门口。
好几天没有看到顾景城，他的思念，如同蔓草一样疯长着。
他没有和顾景城约定时间，有意想给顾景城一个惊喜。当顾景城打开门的时候，确实显得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浦悦向顾景城露出了他最为满意的成熟笑容：“是啊景城，我不是说过了吗，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分享面试成功的喜悦，所以我打算请你蛋糕。”浦悦向他展示一下他手中拿着的盒子，表示这里头装的是自己新学的蛋糕，味道经过大师考评，绝对上乘。
可顾景城却挡在门口，并没有想让浦悦进门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浦悦，抱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庆祝了，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