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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衣故人完本——by起天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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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咏脸上已经开始僵硬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遇到这个思维清奇的小姑娘显然再说下去也是欲盖弥彰,便向卫则使了个眼色,向小姑娘再度道谢后就告辞了。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可怕……”卫则惊魂甫定,连连暗叹。
“也不能这么说,她还小,能懂什么,应当只是我们想多了,”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愿如此。”
两人按照小姑娘的指引来到了镇上的集市,这里果然比方才的地方热闹了许多。两人稍作商议,便选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走了进去,里面人不算多,不过打扫得很干净,木顶上挂着的灯笼散发出的昏黄暖光能令人在瞬间放松下来。
酒肆的老板一看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对他们很热情。因为初来乍到,师兄弟两人对这里的菜色都不熟悉,老板便给他们介绍了很多店里的招牌菜,不想听着听着,卫则原本很健康的面色却开始在煞白和青黑之间来回转换。
“贺师兄,这不是真的吧,难不成天行门这边的人都这么能吃辣?”
他们虽然没吃过这边的菜,多少都还是听过的,蜀地这边的辣菜闻名遐迩,而老板报出的菜名也确实一听就是那种满盘子辣椒的重口,卫则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那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趁老板在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凑到贺咏耳边低语,谁知他那位伟大的长歌师兄就像没听到一样,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很淡定地点了几个菜,个个都是极辣的那种。老板是欢天喜地地去找厨子了,卫则则是觉得他可以去死了。
因为人不算多,菜上的很快。徽州那边并非无人中意食辣,可怜卫则偏偏就是不吃的之一,他对着盘子中鲜艳的正红色发呆了很久,终于伸筷子夹了一小块看起来辣油不是那么多的蘑菇,刚咬了一口眼泪都下来了。再看贺咏时,似乎过分的辛辣对他并没有影响,唯一的变化仅仅是平日里浅淡的唇色在此刻被刺激得饱涨而鲜艳,与平淡无澜的目光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卫则从未见过他师兄的这种样子,一时间微微的有些发怔。
“贺师兄,你……不觉得辣么?”卫则忽地反应过来道。
“你觉得不辣么。”
“那你怎么还能吃得下去,贺师兄你不会在这边长大的吧?”
“在这里除了这些没有别的,饿了就赶紧吃饭,别说些有的没的。”贺咏淡淡地抬眼看着他,缓缓饮了一口茶水。
卫则欲哭无泪。
这顿饭似乎吃得尤其的慢,因为吃得实在是太艰难了。一餐下来,卫则的喉咙已然辣到沙哑,一张挺可爱的脸被逼出的眼泪弄得可怜兮兮,贺咏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茶。不过卫则还是看出来了,他今日的茶水明显喝得比往日多了不少。
明明就是吃不了辣的,还在那里逞什么强。卫则在心里有些不满地嘟哝着。
“贺师兄,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天天吃这种东西真的要折寿的,再说贺师兄你说的那个人,他得有多想不开才非得到天行门这边来啊……”
“子戒。”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却听见贺咏低喝一声,用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连忙闭了嘴。视线随着贺咏的目光移过去,停在了柜台旁的老板和老板娘身上,耳边隐隐能够捕捉到他们的低声谈话。
“唉,我这个老腰啊,大概是治不好喽。都是你,非要我亲自下厨,交给其他人做不就好了吗,我们又不缺那几个厨子。”老板娘撑着自己的后腰,一脸哀怨。
“怎么,你之前不是还一直跟我显摆那个无偿给你施针配药的小郎中吗,终于不肯给你这个黄脸婆治了?”老板奚落道。
“说谁黄脸婆呢,能忍我这个黄脸婆到这个时候也真有你的。”
两人说的是蜀地方言,不过还是能够勉强听懂大半。卫则见贺咏全神贯注的模样,虽然觉得这段对话对于他们找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可既然是贺师兄的命令,他仍旧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那小郎中才不是不肯给我治,就是前段时间突然就不见了,去问咱们镇上那间药房的老板,也说许久没见过他了,”老板娘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挺想念他。在这民间还真是找不出几个能比他更好的年轻人了。”
老板“啧”了一声,一脸的不敢苟同。
“我倒是挺好奇,他究竟怎么个好法。不过你啊,别想着老牛吃嫩草了。”
“瞎说什么呢,他自然是好了,不但年轻还那么俊。而且我还看到他腰带上好像总是佩着个特别好看的匕首,会不会是传家宝啊,没准他还会点武功……”
听到这里,卫则不由得心头一颤,扭头对上贺咏的目光,只见他的瞳孔中分明就是在闪动着一种异常明亮的色泽。
“贺师兄,你……听到了么?”
“当然,”贺咏锋利的眉梢轻轻挑起,“或许他,就是这么想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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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篇六 问童(二)
卫则托腮望着坐在对面的人。贺咏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十指交叉,稍微掩住了嘴唇,眉眼正因在严肃地思考着什么而略略凝起,垂落的眼睑之下,一对修长睫羽在光线之中在脸上投射下了浓密的暗影。
“子戒。”
贺咏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可是见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丝毫也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实在是被盯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终于忍不住低低唤了师弟一声,语气中含着些不悦。
“啊?长……贺师兄,有事吗?”卫则方才回过神来,见到贺咏责备的神色,不由连骂自己怎么又开始发呆了。他莫名其妙地发觉,自从出了门派以来,他发呆的次数似乎比以前多了不止一点点。
“你刚刚一直在看我。”贺咏淡声道。
“什……什么?!我……”
卫则整个人都凌乱了,原来刚才他一直都在无意识地看贺师兄吗?!完了完了,大概会被嫌弃死骂死的。他们两个难得一起出来一趟,而且他还是以帮贺咏办事的身份出来的,若是就这样被讨厌了的话,之后要如何是好?!
他向来藏不住情绪,此刻脸上的表情堪称异彩纷呈,贺咏无言地看了他半晌,挤出来两个不知道含着怎样意味的字眼。
“……无事。”
贺咏轻叹一声,这一番折腾,令他错过了一大段老板同老板娘的对话,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简略听来之后的内容似乎都没什么他们需要的信息,便站起身去前台付了账,任由卫则一边乱七八糟地不?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涝谒槟钚┦裁匆槐呶菜孀潘ǖ咂ǖ叩爻隽司扑痢?br />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喝酒,可卫则只觉得自己头晕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灌了好几坛烈酒下去,出了酒肆让微冷的秋风一吹,这才清醒了些。在他不远处的前方贺咏依旧负手肃穆而行,就仿佛刚才那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卫则不敢贸然靠近,谨慎而缓慢地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不知为何,他是真的非常担心得罪他的贺师兄,更担心被贺师兄嫌恶。
“为何离得那么远,你在害怕我?”
就在卫则心中各种纠结之时,耳畔却忽然响起了他师兄的声音,禁不住抬头望去,只见贺咏已然停了脚步,半回过身来,在夜色掩映之下的目光竟然含着些复杂的情绪。
“没有,我……怎么敢。”卫则垂首道。
“我总感觉门派中的师弟师妹似乎都不敢看我,我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卫则愣住了,因为他清楚地听出来了那句话尾音之中的波动。贺咏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淡淡的。表情也清淡,音色也清淡,气质更是清淡得无人能及,就仿佛这世界上就仅有他一人而已,周遭的一切都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同他讲话,他给出的回应也是浸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真是没人比他更适合用“孤尘”二字来形容了。正因如此,门派中除了掌门之外,极少有人会主动找他说话,因为那基本就相当于自找没趣。
“贺师兄,你别这么说,”贺咏突然说出这种不符合他形象的话,令卫则一时间不知当如何应对了,“应当是贺师兄平日里给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的感觉就是……太像个师兄了,不够亲切。我们不是不敢看你不想同你交流,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你交流而已啊。”
卫则一口气说完,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极其欢快的笑容,可那笑容硬挤出来的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对于不够亲切这件事,大约没人能比他更有体会,毕竟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身边仅仅有贺咏的生活。每次他说什么话,贺咏绝对不会对他爱答不理,但是那种回应让他觉得还不如直接爱答不理要来的好些。
“不够亲切么,”贺咏喃喃地重复道,“我不知怎样对别人亲切。”
“其实我觉得,若贺师兄不知道怎样亲切的话,就照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差,”卫则强颜欢笑道,“毕竟大家都很尊敬贺师兄啊。”
尊敬?贺咏听到这种言论,不由得暗暗冷笑了一声。
他从来没想着要受人尊敬,而且受人尊敬不代表不亲切。
不代表……没有之交好友。
“青墨?”贺咏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淡淡地抬起眼道。
“不错。长歌,我希望你能帮我寻到这个叫青墨的人。”
孤尘门的主殿中,贺咏身着一袭褐色门派衣袍,长身而立,气质极为简约清朗。就在他面前不过几步的紫檀木椅上,端坐着掌门肖岸,发冠高束,一对异常深沉的墨色瞳仁中书写着无比的坚定。
“此人我从未听说过,为何门主忽然要弟子去寻他。”
肖岸虽身为一门之主,却少了些作为掌门通常所应具有的的威严,相较之下,他的五官和气质似乎显得过于柔和内敛了些,眉眼几乎可以说成是微微下垂,唇形也不似寻常男性那般尖削刻薄,时常挂着温和的笑容,此刻面对贺咏的质疑,他的嘴角更是微微扬起了几分。
“你没听说过便对了,此人离开孤尘,已有十五年之久。”
“竟然如此之久,”贺咏微惊,“那么,门主可知此人为何要离开门派?”
“……不知。”
肖岸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怀念着什么,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青墨他十五岁入孤尘,我与他同岁,因此当时我俩很快便玩到了一处,整个门派皆知我同他二人关系极好。后来等我二十岁取得‘雪涛’一字,我们当时又正是年少气盛,在门派中风生水起,曾被旁人合称‘墨涛’。”
墨涛,贺咏默念道,忽觉这还真是个极好的合称,莫名的还有几分诗意韵味在里面,便问道:“之后呢?”
“未曾料到,青墨二十七岁时,便忽然从门派中消失。当时没有一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我他也不曾告知,”肖岸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离开孤尘门后,我便一直在亲自云游寻他,一年之后,父亲逝世,我不得不赶回来接任掌门之位。之后江湖大变,此事便耽搁下来,亦被我忘却了。然而不久之前处在天行门的青龙真玉突然有了动静,我觉得,青墨他或许会对此事感兴趣,趁此机会再去寻他,或许能有什么收获。”
贺咏虽然对青墨曾经的辉煌事迹一概不知,也不是那等喜欢管闲事的人,不过有关青龙真玉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十年之前江湖曾经发生过一场巨大动乱,当时五门为了争夺青龙真玉纠缠得不可开交,最终天行门成功镇压这场动乱并成为五门之首,而青龙真玉也是从此时开始归天行门保管,不过江湖明里和平,暗里对这青龙真玉的垂涎和争夺则是从未休止过。
“弟子明白。既然是门主所言,弟子定当全力以赴,”贺咏微微颔首道,“不过不知门主可否告知弟子,青墨可是此人真实姓名?”
肖岸苦笑道:“这便是最麻烦的地方。当时我问他姓甚名谁,他却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人们都唤他青墨。因为他没有正规的姓名,就连字都无法取。”
如此一来就连贺咏都甚是无奈,连姓名都不知道就要找人,简直太困难了。
“不过,我虽不知他姓名,却知道有样东西,是定然与他有关的。”
肖岸说罢,从椅上站起身来缓步行到贺咏面前,竟然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卷轴递给他,道:“这是他一个极为重要的所有物的图画,你按照图画去寻那样东西,一定可以找到他。”
贺咏不解,却也没有立刻展开卷轴:“门主,这是……”
“这上面所画的东西,本来可以成为孤尘门的镇宝,只可惜,他先行将它带走了。”肖岸说道,止不住地无奈苦笑。
贺咏越发疑惑,不过还是郑重地收下了。
曾经可以成为孤尘门的镇宝,却是为青墨所有。此人,究竟是怎样的来头?
贺咏离去后,肖岸转身回步,慢慢走到方才坐的那张木椅旁,上面还留有些许的余温,他稍稍弯下身去抚摸着椅子把手上的浮雕图案,瞬时有些恍惚。
“青墨啊,那一夜,你可还记得?”
冬日的寒意中,小小的锻造间中的燥热融化了堆积在四周的雪迹。
青年穿着简单的布衣,正专心致志地挥动着手中的锻造锤,锤头一下下地接连敲击在台面那块被烧得烫红的玄铁上,发出了清脆而有力的声响。额角偶尔有几滴汗液滴落下来,他也顾不上擦,只是始终专注于手边的工作。
锻造间的小门被打开了,进来的却是年少有为的孤尘门少掌门肖岸,他走近埋头工作的青年,亦不知是锻造的温度过高还是兴奋所致,脸颊上透着些润红。
“若是早先知道你为了这匕首可弄到废寝忘食,我绝不会委托你此事,可是已然两夜未眠了?”
不想青年并没有答话,仅仅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同时加快了手上的节奏,犹如疾风骤雨的十余锤之后,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将还烫着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冷却池,这才转身过来面对着肖岸。青年虽然因为没有休息充足而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目光则是炯炯地闪烁着神采。
“锻造之事,贵在一鼓作气,若能将所有步骤在不停顿的情况下完成,品质自当上乘,”青年笑说道,用衣袖抹了抹在脸上粘成一片的汗水和煤灰,显得很是滑稽,“锻刀如此,修炼亦是如此。”
“此言极是,”肖岸大笑着接话,便拿出早已备好的烧酒递给青年,“青墨这几日真是辛苦了,稍微备了些薄酒便当犒劳了吧。”
青墨拔开酒壶的塞子,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登时扑面袭来,他便认出那是他最钟爱的梅子烧酒了,直接灌了一大口下肚,肖岸连忙笑骂着让他慢些喝。
少掌门眼角扫过还在冷却池中的物事,即便是隔着水他也能轻易辨出那真是一把难得的好匕首,通体乌黑铮亮,刀刃是薄如蝉翼的锋利。他不禁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能有这样一把好匕首,足以撑起孤尘门的门面了。
“话说啊,青墨,”肖岸一手托腮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青年喝酒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轻轻翘着,“这匕首若要作为门派镇宝,总得有个名,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青墨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目光移动并定格在了那把他亲手打造的匕首上,在炉火的照映下,竟显得有点温柔。
“雪涛觉得呢?”
肖岸很认真地想了想,忽然耳尖诡异地有些泛红起来。
“如果是我的话,大约……叫‘墨涛’还是不错的……”
“噗……”
青墨当场一口酒喷了出来,连忙别过脸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边擦边骂:“操,别人乱说也就算了,叫这鬼名你他娘的怎么想的?!老子看错你了,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肖雪涛!”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因为过于尴尬,同时放声狂笑起来。
“算了,还是青墨想一个吧,我向来不会起名你是知道的。”
青墨缓了很长时间,这才咽下最后一口酒,望向身边的友人,沾了炭灰的脸上那笑容的俊朗分毫不减。
“你我皆是孤尘门中人,孤尘虽小,聚集一处亦可吞噬万物,一如神兽螭吻,这匕首既是以玄铁锻造而成,便称它为‘玄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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