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之有凤临楼 番外篇完本——by席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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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人与人气质的不同。
初雪刚过,院子里花瓣凋零,花枝萎顿,连泥土都沾着点点潮湿而泥泞不堪,可先前花满楼往这院子里一站,即便在发呆,也让人觉得春天很快就要来临,化作春泥的花叶,马上就要滋生出一树繁华姹紫嫣红来。
陆小凤走进来,瞧见花满楼,心里顿时一安,再看到旁边站着西门吹雪,摸了摸鼻子就想走——大冬天的西门吹雪会离开藏了无数好酒的万梅山庄,跑到这闹腾腾的京城来,不用问,一定是麻烦!
“陆小凤!”
西门吹雪早已看见他,又岂会让人溜走?
于是,满院冰消雪融,春水潺潺,残留着冬的清冷,又盎然着勃勃生机,一片欢腾轻快——这才是人生最寻常的基调。
花满楼也回头唤了一声:“陆兄。”
陆小凤脚就挪不动了——他还欠花满楼一个赌约呢,还是留下来听一听的好,他陆爷可不是死要面子不守信之人,面子这种东西,有时候需要的很,有时候一分钱不值。
吃遍天,二楼的雅间里,三个世间最优秀的年轻人正鼎足而坐。
“来了!”
小二哥一口嘹亮的大嗓门,然后就看到端着盘子的一干侍女鱼贯而入,青瓷白底的盘子,形状各异,各个飘香,当真是醉了满屋的人。
陆小凤眼睛盯着最后那个鹅黄衣的女子,她手里端着的托盘上,两壶异香阵阵的酒正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
“哈哈哈,陆小凤,果然一壶酒就能把你的魂勾去!”
憨憨的一道嗓音响起,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进来,端端正正清清秀秀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个老实到家的人。
不过你要真以为他老实,那说明离被坑不远了。
“这不是陈老板吗?”陆小凤往花满楼旁边挪了一挪,露出门口的凳子,让陈修坐下,打趣道,“陈修,你这可就不仗义了,我和花满楼来你这儿几次了,你屁都不放一个,如今西门吹雪一来,你就屁颠颠跑过来,真让人寒心啊!”
陈修白皙的面孔有些泛红,拿过一壶酒往陆小凤面前一摆堵他的嘴:“上次你和七少来,我不是正在四书坊里吗?这就自罚三杯请罪如何?”说完取过杯子,当真饮了三大杯。
“诶,罚就行,可别把我的酒喝光了!”陆小凤抱着酒壶不撒手。
西门吹雪坐在陈修对面,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说话,一副神游九天的模样。陈修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过去,又讪讪收回目光,召来侍女再端几壶好酒过来。
花满楼虽然在笑,但面上仍有一丝愁绪,显然心有所忧。
“怎么,这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吗?”陈修见气氛有些不对,知道这三人凑在一起的尿性,想必又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你要帮忙?”陆小凤眼睛一亮。
这陈修说起来也是个奇人,别看他除了相貌清秀,似乎别无他长,但即使一身寻常衣物,也遮不住天生的富贵气质,他正是京城三大家族吴杨陈中内阁陈佐陈阁老的孙子,算是标标准准的京城贵公子。
可惜,陈修家世贵重,却无心官道,抛弃了在官场青云直上的机会,非要做什么商人。陈家老头被他气得要死,好赖只同意他做些文雅买卖,其他的却是再不妥协。
这间吃遍天,除了就近的一些朋友,还真没人知道背后的老板是他,否则传回陈府,指不定又是一场怎么样的鸡飞狗跳。
陈修连连摆手:“我如今一不在官场,二不在江湖,能帮什么忙?只能在你们缺吃少穿的时候给你们提供点后备,不过显然,有花七少在,我这点儿作用也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花满楼端起酒杯:“陈兄此言差矣,虽然我不怎么懂经商,但经常听二哥提起,陈兄可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陈修憨憨笑着,红光满面:“是吗?花二爷真是太捧场了,下次见面我一定好好谢谢他。”
陆小凤在一边笑——这陈修表里不一到这种地步,也就是没有进官场,否则必定是个大祸害!说不定他当初选择绝不入仕,就是担心自己这款的将来会成为朝廷蛀虫。
“笃”地一声,对面一声钝响,引起了三人注意。
“什么时候谈正事?”西门难得自己从九天之外飞回来,面上一丝不耐。
花满楼刚刚轻松一点的面色也有些凝重,酒杯到了嘴边又放下,看西门吹雪:“西门兄,你会去三仙庵,可也是为了修心师太?”
西门吹雪从雪白的袖袍里掏出一颗墨黑的珠子放到桌上。
“佛珠?”陆小凤问道。
花满楼眉头一皱,拿起那颗佛珠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除了浓浓的檀香味儿,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果然......”他叹了一句。
陆小凤从他手里拿过来自己也闻了闻,问他:“那天在三仙庵,你就觉得不对劲?”
花满楼起身,不知什么时候又拿了扇子在手,他解释道:“修心师太一生清贫,却是菩萨心肠,她每年冬天都会在院子里种些白菜,好施舍给周围那些食不果腹的孤寡老人,这件事她一做就是十几年。”
陆小凤想起那天花满楼盯着光秃秃的墙边看,顿时了悟:“原来如此,难怪你那天看到荒地那么反常。”
陈修忽然插了一句:“是修心师太出事了吗?可我前几天还看到庵里的玲珑姑娘出来采买。”
陆花二人闻言脸色一变。
“看来,我们需要再访三仙庵了。”陆小凤一口饮尽杯中酒。
西门吹雪也起身,看着陆小凤:“让花满楼去,我还有事和你说。”
......
“什么事一起说就好了。”陆小凤看看花满楼,心里怪怪的一种感觉。
“我担心师太的安危,还是先去一趟三仙庵找玲珑,陆兄和西门兄,你们慢慢谈。”花满楼微微欠身,一贯的风轻云淡,说完转身出门。
陆兄看着很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用脚勾过一张凳子,通地一声坐下,伸手指西门吹雪:“你要说的事最好是件有价值的事,否则这笔账我一定记在你头上。”
西门吹雪莫名其妙,不知他所指的账是什么账,径直开口: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
陆小凤一杯酒没倒满,撒了一桌子,送过去个白眼起身就走——他是多无聊才会留下来。
“啪”
一声轻轻碰击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吓了从刚刚开始就被无视的陈修一跳,也成功地止住了陆爷的脚步。
“怎么?这是要拿剑威胁我相信世上有鬼?”他转身叉腰看西门吹雪——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我看见了。”西门吹雪比他还不耐烦,天知道他压根不想来这一趟,如果不是正好被自己碰上,不处理的话又会闹幺蛾子,他一冬天呆在万梅山庄连山庄大门都不出才是唯一选择。
陆小凤毫不在意:“要么没死,要么装神弄鬼,你西门剑神难道还会被这种小把戏给骗到,还是真的在家里窝太久,脑子里全装的是雪了!”
陈修在一旁呼哧呼哧喝热茶,憋笑。
西门吹雪一道带着冰凌的目光射出去,桌上的剑微微一动。“斩鬼剑钟阴阳,你应该听说吧。”
“钟阴阳?”陆小凤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斩鬼剑的名号在江湖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尤其这钟阴阳天生一张阴阳脸,一半黑一半白,一柄黑金长剑,连厉鬼怨魂都无法从他剑下逃过,但此人亦正亦邪,传言他三年前无端灭掉一整个村子的人,被江湖正道围攻,命丧当场,黑金剑被他临死前扔下悬崖,就此销声匿迹。
好笑的是,这钟阴阳本不叫钟阴阳,只是因为一张脸让人一见惊恐,再难忘记,便从此弃了本名,江湖人只知斩鬼剑钟阴阳。
“三天前,我在山西府外看到了他。”
西门吹雪一句话,让房间内两个人惊呼——这不可能!
“西门,饭可以乱吃,吃错了回你山庄泡个澡就行,但这话可不能乱说,说错了又是一场大麻烦。”陆小凤走过去,非常极其希望他刚刚是出现了幻听。
剑神眼神如剑——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陆小凤摊手——得,人家朋友千里迢迢都是送礼,即使轻比鸿毛那也是礼,而他却是出了名的交友不慎,阔别许久,再见毫无惊喜,全是惊悚。
“我去找花满楼。”陆爷灌了杯酒往外走,人生太多麻烦,他想静静。
陈修鼻子上沾着颗硕大的白米粒小心翼翼凑过来:“我帮你准备住的地方?”
西门吹雪拿起桌上的剑,起身就走,对陈修的话置若罔闻。
.....
掌柜的敲门进来:“东家,要收拾吗?”
陈修一手夹菜,一手喝酒,头也不抬:“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吃会儿......”
掌柜的应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陈修一个人悄无声息吃饭。对面西门吹雪坐过的地方,一杯满满的清酒,安静无波。
不过是想请你喝一杯酒。原来这么难;不过是想再跟你多说几句话,当真也这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看鬼片,吓死宝宝了~
第24章 金华寺
花满楼带着花平赶到三仙庵,却见庵门打开,与平常全然不同,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整座庵堂。
“少爷,门上好像有血!”
花平虽然一直跟着花满楼,但平时都被落在府里不带着,也没多少机会见世面,顿时吓得够呛,扯着嗓子叫了出来。
呼啦啦一片风声过,一堆暗卫从后面涌了过来,拦在花满楼面前。
“少爷,前面有危险,你千万别过去!”
暗卫吼了一嗓子——真是的,准姑爷这么关键的时刻跑哪里去了,没看我们少爷被吓到了吗?怎么还不快快跳出来把人抱在怀里哄一哄?
花满楼一扇子敲在一个暗卫的脑袋上:“让开,我进去看看。”
方才已经有两个暗卫进去,这会儿人正跑出来:“少爷,里面没人,不过庵堂都毁了。”
“玲珑姑娘呢?”花满楼连忙问,如果玲珑这时候不见了,修心师太的下落岂不更是更无处可寻?
暗卫们摇头——别说姑娘了,连姑娘的妈都没看到!
花满楼走进去,听暗卫描述,修心师太的住处和她平时念佛的地方被毁的最乱,似乎对方是在找什么东西。
“啧啧,到尼姑庵来捣乱,这些人不怕冲撞了佛祖,遭报应吗?”
戏谑的声音在身后想起,花满楼扭头:“你怎么来了?”
陆小凤在暗卫们闪亮亮的眼神中走过去站定:“你担心师太的安危,我自然也担心,所以一起过来陪你找线索。”
“西门兄不是有事情要跟你谈?”花满楼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只是似乎沾了点凉气——京城的冬天还没过去,不知道今年来不来得及回江南过年。
陆小凤摸了摸后脑勺:“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碰上一件怪事。”然后他就把钟阴阳死而复生的事向花满楼提了提,花满楼觉得这事很耳熟:“我好像听父亲说过钟阴阳的事,当年正派人士鬼鸣山上围攻他,据说元气大伤才让他伏诛。”
陆小凤本来正在看他的扇子玩儿,忽然道:“你知道当年围攻他的正派人士有哪些吗?”
花满楼心领神会,扇子一合:“修心师太。”
陆小凤满意地点头——果然不是事有凑巧吗?
“我去金华寺找玄安主持,他和师太是旧友,当年的事他一定知情。”修心师太于花家有恩,花满楼担忧她的安危,立马往外走。
陆小凤跟过去拽胳膊:“诶,给我看看你的扇子呗,今天好像换了把新的。”
花满楼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扇子。而且只是换了个扇面而已。”这人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似乎天塌下来也要他有心情撑一撑才会抬手。
陆小凤直接上手抢——他刚刚好像看到一只凤凰来着,硕大的体型,漂亮的羽毛,闪着彩光的尾巴,除了凤凰还有哪只鸟配得上?!
身后暗卫看着纠缠不清的两人,集体捂脸——诶呀呀,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哟~
金华寺在京城外十里的金华山上,陆小凤和花满楼赶到的时候,寺庙里正在做晚课,大殿里嗡嗡嗡嗡的念经声,陆小凤一脚踩进上门就想往外逃。
“陆兄,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喝杯茶也行。”花满楼知道他最讨厌啰嗦的和尚,在他溜走之前一把拉住了人。
“我还是去找西门喝酒的好,你问清楚了老和尚,我回去再问你也行。”陆小凤还想再挣扎一番,早知道路上就不那么闹花满楼了,也不会正好卡着这个时间点过来。
花满楼松手,转身往山门里走,只留下一个字:好。
......
陆爷伸手摸胡子——好像是说错话了吧。
暗卫们在后面嗖嗖放冷箭——哼哼,今天晚上回去跪门外,咱们保证不求情!
玄安听花满楼说了来意,一把山羊胡跟抽风了一样抖个不停,伸手去摸茶壶,撒了一桌子,旁边的小徒弟赶紧上前帮忙。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能听的到动静,笑容就沉淀下去几分。看来,当年的事大有隐情。
从金华寺出来,花满楼吩咐两个暗卫留下来守着。
“少爷,那老秃驴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不如我们晚上吓吓他,让他全倒出来!”暗卫们跃跃欲试。
“胡闹!”花满楼神色一凛,“不管当年的事谁对谁错,玄安主持这些年潜心礼佛,一心悔改,不许再这么嘴里不干不净的!”
暗卫们被骂的那叫一个舒爽,一个个灰头土脸往后退——少爷心情不好,我们今天成鱼儿啦!然后集体看陆小凤,准姑爷还没过门咱们就替他遭罪,想想以后的日子还真是痛并快乐着......
陆小凤被他们看得一身鸡皮疙瘩,摸了摸鼻子凑过去:“花满楼,明天要不要去山西府一趟,既然钟阴阳在那里出现过,我们就去碰碰运气,看这从地府回来的人有没有带什么见面礼?”
花满楼惊讶回头:“陆兄还在啊?”
......
回到花府,陆小凤靠在花厅的柱子上思索要怎么把气氛恢复过来,其实他对花满楼的反应有一丝懵懵懂懂,知道他不高兴了,却又抓不住他为什么不高兴那关键的一点。
“少爷,三婆来问,今晚吃鱼怎么样?”
花平端了杯茶过来,递给花满楼,似乎全然不知门口还站着个人——哼,少爷都不理你了,我正好趁着机会无视你!
“可以。”花满楼点点头,天气有点冷,吃点剁椒鱼去去寒也不错,然后继续翻账本。平时他是不管府里这些事情的,但花二爷出门收账未归,他闲来无事,索性让人把账本用重墨重写了一边,自己摸着看。
如果说眼盲的花满楼除了鼻子最灵之外,第二灵的东西是什么?花府的人一定会说是他那双手——弹得了琴,写得了字,拿得了剑,还看得了书,只靠着墨汁的不同触感,沿着笔形痕迹就能看完一篇字,简直神话。
“不如我念给你听?”
陆大侠一个人踌躇犹豫了半晌,终于拉下脸皮走上去——再不哄好一会儿该吃饭了,饭都吃不上被撵出去该有多尴尬。
花满楼翻账本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你不忙吗?我一个人看也可以。”
“不忙!”陆小凤一把抢过来,“只要你想看,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念给你听。”
花满楼端起茶杯喝茶,本来脸就不大,这会儿更是被氤氲的热气挡了个模模糊糊,于是陆大侠就错过了他唇边那一抹清淡而温暖的笑意。
花平去而复返,看到陆小凤又坐到了花满楼身边,不满地撇撇嘴:
“少爷,西门大侠托人带了口信来,说是让陆公子去喝酒。”
......
“知道了。”花满楼放下茶杯,起身对陆小凤道:“既然陆兄有约,就不留陆兄吃饭了。”
陆小凤觉得自己最近一定走霉运,顺心的事做不成,不顺心的事是一件接一件。
“楼楼!”
消失了一天的余喜灰头土脸地跑回来,看到花满楼在花厅里,那两个大眼睛亮的哟,连蜡烛都给比下去了!
陆小凤扶额——看吧。
不过余喜跑过他的时候,他忽然心里升起一个坏念头。
“来来来。”他长臂一捞,把人从花满楼身边揪回来,“余......阿喜是吗?”
余喜回头,眼神警觉:“干吗?”
事有反常即为妖。
可陆小凤是谁,忽悠人忽悠起来是面不改色,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小玉环,塞到余喜手里:“你今天跑了一天,应该累了吧,现在有个既好吃又好玩的地方,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