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之有凤临楼 番外篇完本——by席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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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若是有这种恶趣味,就该在二十年前让送子娘娘给我娘送个女娃娃。”余喜翻白眼。
“那你再想想,若是咱们成功了,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牺牲,那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大功德。”陆小凤换了一招,继续忽悠。眼角瞟旁边的西门吹雪——说话啊你,难道你不想看?
西门吹雪还在凹冰上造型,倒是云伯很有兴趣地来劝:“好阿喜,这可是功在社稷的事儿,赶明皇上知道,说不定还能被他亲自嘉奖呢!皇宫里可是所有好吃的聚集之地,许多大厨都藏在里面,难道你不想去尝尝?”一边劝,一边拿眼瞄西门,你这孩子啊,自己不动手,这么多人帮你追,可学着点儿吧!
......
七将军上了山,青虬他们自然是了了一桩心愿,即便山下此时有重兵压境,他手下兵士们一个个都是难掩激动。追求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一旦真的出现在眼前,还真有些不可置信。
青虬却在激动之余更有一丝怅惘,昨夜的竹灭之景他也看到了,不是不震撼,震撼的同时更隐隐的升起一丝疑惑——人生不过百年,即便再延长寿命也终有离去的一天,竹子自生自灭自得其乐,而他却一辈子活在祖辈之命中,以前一直在等候寻觅倒并不觉得如何,现在当真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竟然有些退怯。
“大人,七将军已回,是时候出兵了。”说话的是走过来的灰袍人,他口中称呼青虬大人,却连抬手施礼也无,淡漠的语气之中语气说是尊敬,更多的却是有些命令的意味。
“我知道。”青虬看着卧在不远处,微垂着眼眸看这边的七将军。他只在家族传下来的图纸上看过这只被云留王封为神兽的七将军,以前看时只觉得敬畏沉重,如今就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依稀还可以嗅到对方身上强悍的野兽戾气,却触摸不到那一份坚持的信念——它能活了二百年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位云留王呢?难道自己当真笃信所谓的魂魄归来?
忽然守在山崖边的一个属下过来,说是山下有异动。青虬和灰袍人都走过去,这一看却是惊诧之余百思不得解。因为在他们看来本该是誓死一战的时刻,山脚下此时竟然演起了大戏。
消散了岚雾,从山顶上居高临下望去,官府的兵马正聚堆儿站在帐篷外,似乎也都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而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此刻正站着两个人。
“西门吹雪,你今日就给我把话撂下,你到底何时才去桃花堡提亲?!”一身桃红衣裳朱钗乱晃的一个姑娘家正跳着脚指着一个雪白的背影娇斥,这姑娘虽然看起来刁蛮无理了些,可是一张脸倒是清清秀秀,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眼珠墨亮墨亮的,好不可爱。
背对的身影看上去挺拔俊秀,却兀自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似乎倒真是西门吹雪。
青虬和灰袍人看得惊诧。江湖传言西门吹雪剑下无情,如冰山冷窟,怎么竟与桃花堡结亲了?
“这个女子是何人,与花满楼什么关系?”青虬问了一句,似乎在问灰袍人,又似乎在问他的属下。属下看了看灰袍人,见他不答,才上前回道:“大人,听说桃花堡花家除了七子之外,尚且有一女。”
“原来是花满楼的妹妹。”青虬点了点头,果然就看到花满楼正拉着那姑娘在教训些什么,倒有些做哥哥的架势。
花家小姐却不依,仍旧上去拖着西门吹雪一阵撕扯,竟然是非要他开口许诺,何时才到江南提亲,丝毫不在意女子家的脸面和德容。桃花堡传世之家,最讲究声誉门风,怎么竟然花老爷的女儿如此胆大妄为?一时之间,围观的士兵都看傻了眼,窃窃私语,引得山上的死士们也忍不住瞧了过来。
“花小姐这种时候来千里追夫,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灰袍人开口,声音被斗篷掩盖着,闷哑难听。
青虬扫了一眼山下,淡然道:“事出突然,我自然觉得奇怪。但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在,朝廷的人也不缺,阁下担心什么?”他对灰袍人竟然是以阁下尊称,而全然没有吩咐钟阴阳时的亲近,倒似平时并不常在一起。
不错,那边花家小姐和西门吹雪闹得正凶,身后花满楼和陆小凤背对着山上站着,一边拦一个,倒像在解围。
“哇”花家小姐似乎被哥哥拉得狠了些,竟然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得梨花带雨,数落负心人,“去年天气旧亭台,你说你爱我胜过剑,如今我追到蜀中来,你却翻脸不认账!”哭着哭着还捂上肚子了,“我腹中已有你骨肉,你怎舍得娃儿无爹,可怜我父,嗝,母子无依靠,无依靠啊......”
若说开始后面的兵士还有做戏的成分,如今看着这位‘花家小姐’的表现,却早已是目瞪口呆了。再看花七少,也已经是哭笑不得,倘若八妹真如余喜这般能闹,恐怕父亲和姨娘要愁死了。
不错,这能哭能闹不害臊的‘花家小姐’,正是咱们的余大神。之前一番劝说,他倒也并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只是却无论如何不接受陆小凤提出的扮作女子琴中起舞的意见,说什么只要引起别人注意里好了,还指名道姓要西门剑神一同参与,他不参与就罢演。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花家小姐哭诉西门剑神负心无情的戏码。
西门瞧着还坐在自己脚上一手抱着自己大腿,一手拽着自己白袍擦鼻涕的余喜,强忍着本能把人一脚踹出去。“我何时与你去年天气旧亭台了?”听到自己竟然还能沉得住气的声音,剑神自己都惊讶。
“就是去年啊!”余喜略有些傻脸地仰起头,眨巴眨巴眼——你别不按剧本来了,难道这时候不该一脚踢出去我,再厉声厉色斥责一番,将你负心汉的形象传播出去,最好深入人心,将来就算那什么该死的预言应验,自己好歹也能落个一心人不是?省得还得与一群娘们儿争汉子,想想都要给自己两拳头。
“去年何时?”西门吹雪依然在有耐心地问,因为他看着这双眨巴眼,忽然觉得有一丝熟悉。
余喜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可大概是刚刚演的太用力,他连续打了几个嗝,倒把惊慌吐出了几分,安下心来接着打马虎眼儿:“去年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时,你说你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我年幼无知,才着了你的道儿,被你花言巧语所惑,难道你都忘了你当时承诺了吗?”
故意捏细的嗓音听起来奇奇怪怪,一番话也说得不伦不类,可是大伙儿看得却是津津有味儿。想想西门吹雪是什么人,江南桃花堡是什么地方,如今两者竟然有这种纠葛,简直可以值得今年一年好好聊一聊了。
花满楼站在一旁连声叹气——早知道就不让余喜扮自家妹妹了,虽然清者自清,也没有指明是八妹,但若因此污了八妹的声誉可如何是好?
站在他身旁,像一抹碧空落下的陆小凤,却一直只是站着,毫无反应。
他自然毫无反应,因为真正的陆小凤,此时已经绕到了这座山背后,虽然山崖陡峭,只要手脚灵活些,倒也可以攀登,眼看他们上山了。
“你们先等一下,我先上去,解决这东西的老子。”陆小凤身着兵衣,正是在军营中寻了一个与他身量相仿的互换了衣服,他怀里还抱着黑眼圈,这会儿正眼睛忽闪忽闪,对周围充满了好奇,以为陆小凤是带它出来玩耍的。
让精兵们先留在崖下,陆小凤攀着青藤上山,果然青虬以为这处是天险,并无设防,只整齐地守在对面,这会儿正都被山底下的大戏吸引了去。他轻飘飘落下,以菩提禅五功封闭了气息,竟然毫无一人发觉,再一看七将军,此时正卧在刻着不归海的石头下歇息,耷拉的双耳显示着它的失落——它回来了,却不见那人。
似乎是察觉到陆小凤存在,它睁开了眼,脑袋也微微竖起一些。
陆小凤冲他竖起双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食指上的凤环熠熠发光,那只本就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似乎马上就要随风而起了一般。
七将军呼呼喘了两声,并未高声呼喝,黑褐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温情,却仍然扭过头凝视如今空无一物的竹海,所有的温情尽皆化为凄凉。
陆小凤摇摇头,然后抬手一弹,数颗雷火弹飞到对面,轰然作响,惊醒了正专心看戏的所有人。
山底下自然也听得到这番声响,余喜擦擦最后一把眼泪鼻涕从地上站起来,对已经收敛神色整装待发的将士们挥挥手:“去吧,好好打,千万别辜负了我这一番表演,想看更精彩的就打赢了活着回来!”
士兵们被他一鼓舞,愈发斗志昂扬,邢朝恩和几个部下兵分几路开始带兵攻山,方才的平静仿佛只是一种错觉,此刻的喊打杀戮才是真实。
“走。”西门吹雪不忍心再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衣摆,走出去几步却发现余喜还站在原处。
“我就在这儿等。”余喜一边换回自己衣服一边回答他,“你去帮死鸭子吧。”然后看了看旁边嘟囔,“楼楼这个死孩子,蹿这么快,本来还想拉着他一起等。”方才爆炸声一响起,花满楼在这边迷惑青虬他们的任务一完成,未做丝毫停留便朝山上奔去。
西门吹雪随他嘀嘀咕咕,把人提上二话不说就走。
云伯站在一棵古树上看,四周只有空荡荡的帐篷和一队负责守山下的士兵,撅嘴——都走完了,一个两个都不顾及老人家,都不陪老人家玩儿。生了回闷气,忽然想起件事儿来,他又扑哧一下笑了——既然都不理我,我就去看看唐家那些蠢家伙走到哪儿了。
没错,唐无庸此刻还做着坐拥沐川的美梦,已经带着家眷行李,正往这边而来。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此番一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就完了,开学前把胃养好,开学后继续,↖(^ω^)↗~
第53章 决战(二)
陆小凤几颗雷火弹扔过去,炸的青虬等人可有些懵,因为青叶就曾假扮过唐无碌用过这雷火弹,本来这一战他们也是要往山下扔的,却不想忽地从背后飞来反而让自己的人先尝了尝味道。
说到青叶,陆小凤扫了一眼,青虬和钟阴阳还有玲珑都在,还有那个神秘的赤羽后人也在,却不见青叶。
“陆小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了青叶还有钟阴阳,刚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的他又被雷火弹炸的灰头土脸,怒不可遏,抢先拔剑,竟然不顾青虬吩咐攻了过来。他一动手,旁边与玲珑长得如出一辙的那个姑娘也亮出了兵器。灰袍人却没动,只拉了拉领子,倒像怕被陆小凤看去容貌
花满楼及时赶到,扇子格住那女子的兵器,忽然道:“你不是玲珑?”
“我当然不是玲珑!”那姑娘言语颇为狠戾,果然与玲珑不同,“我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玲琅,她优柔寡断,背叛云君,枉为黑岩后人!”
“她做的对不对,不由你说,不由我说,只由她的心说。”花满楼心下安慰许多,出言辩了一句,却也知到这种地步,多说无望。果然玲琅冷笑一声已经一刀砍来。
陆小凤故意与他背靠背站到一处,一边挡钟阴阳的剑,一边笑:“来的还挺快,着急了吧?”
花满楼不语,左手却往后一拧,某人的老腰一酸,差点就被阴阳面给砍一下。
他四人斗在一起,青虬也已经安抚好手下,应对山下兵士。却不想他们刚一转身,后面陆小凤带过来的精兵们已经攀着青藤而上,举刀而至。
邢朝恩带着的人马正在登山,正被山上落石和扔下的雷火弹而阻,这样一来正好得到缓冲,一鼓作气又冲了几十米,离山顶也不过再冲一次的距离。
“吼!”
一声怒喝,盖过了所有士兵的呐喊声,惊动整座山都晃了一晃,一些正在对战的兵士们站不住倒地,内心不可谓不惶恐。即便是青虬手下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果然是七将军。”青虬手里是四件乐器,硝烟四起中他仍旧站在原处,看着朝他缓缓走来的七将军,是与方才浑然不同的霸气与凌厉之姿,双耳迎风,鬃毛尽竖,一步踏出都是一个深坑,山顶之上都是石地,可想而知他这一脚有多少力量。陆小凤一脚踹开钟阴阳,拿眼一瞟也是一惊。
七将军一直走到离青虬一步远处,硕大双眸凝视着与之平齐的青虬手中,这四件东西他识得,密林中与主人初见,一身染血甲胄豪气不凡的他,指着它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为他递上的就是那一对铃钹,他拿着这东西在它的耳朵上比来比去,笑得更加畅快,丝毫不畏惧它朝他亮起的尖牙。
密林中踽踽独行了不知多少年,从这一片换到另一片,一般的活物在它十丈之外就不敢靠近,也便孤独了这漫长的岁月。
第二次再见主人,他拿了一管短笛,坐在树上看月亮,它因为发红黯淡的月亮狂躁不已,却在他悠长的琴声中慢慢平静。你说,本王该不该打这一仗?这是笛声尽时他问它的话。打仗?好斗是凶兽本性,却百年无对手,闻言便兴奋起来,放开了嗓子狂吼,放开了四肢狂奔,红月亮被吓跑了,星光下他看着一地狼藉跳下树梢,用短笛敲了敲它额头,然后敛眉抿唇说,好,本王起兵,你随本王一同沙场称王,如何?
而那把小琴,是它一次战场上从废墟之中刨来的,琴声喑哑,却有一分像主人饮酒之后嗓音。而主人每次喝酒,都会纵许它林中狂奔,他也在林中疯癫穿行,击筑以和,拔刀起舞。筑声钝响,舞姿随性,一人一兽仿佛忘记了红尘俗世中所有纷争与孤寂,只这一刻的相伴,彼此恣意而为,尽兴而欢。
带着眷念的双眸从这四件乐器移到青虬脸上,缓缓地变成愤怒,失落,直至无望。然后转身,它慢慢走向刻着不归海的石头,一跃而上,仰脖望着无尽苍穹,不知是士兵的流血染红,还是蜀中多异象,此刻本该白净的天色,竟然半边绯红如血,映照入双眼,是辉煌灿烂之色,仿佛夕落之颜,让人忽地就模糊了时间。
“坏了!”陆小凤再度踹开缠着他的钟阴阳,看着这一幕,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此时邢朝恩的人已经攻了上来,山顶下一片混战。
“它要做什么?”花满楼扇子敲在玲琅手腕之处,她脱刀后退,兀自愤恨却又被陆小凤一粒鹅卵石点中穴道,动弹不得。察觉出气氛有异,花满楼也看向不归石处。
“吱吱!”“吱吱!”方才被陆小凤放在一角的黑眼圈不知何时冲了过来,站在陆花二人面前对着七将军焦急地叫个不停,不再是之前漠然不识之态。
七将军听到它的喊叫扭过头来,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又跃下石头,走过来低头与黑眼圈碰了碰脑袋,黑眼圈伸出前爪要搂它的脖子,却因为太小而抱不到,焦躁不已。七将军并未安抚它,只衔了起来,抬眸看了看陆小凤,又看花满楼,口中呜咽数声,倒似在嘱托一般,然后把黑眼圈放在了两人脚下,自己却又走回了石头上。
“劝不了了!”陆小凤抱起黑眼圈放到花满楼怀里,就朝山边掠去,运起内力,对着山下喊:“邢朝恩,听我的命令,马上带着人往山上跑......”他话还未喊完,比方才更洪亮的兽吼声响起,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整座山顿时抖动起来,将士们站不稳已经开始东倒西歪。
“等一下!”陆小凤回头冲七将军喊,想着能尽量争取点时间,免得死伤更多人,却正如他之前所说,根本无济于事。
仿佛是知道再也等不回那个人,那个说要与它一道沙场称王的人,这只孤独一生只温暖一瞬的猛兽,此刻再也寻不到一丝生的意义,它仰天长吼,吼声惊天动地,泣血难平,仿佛一直要这满怀着思念与怅惘的声音,直达云霄,直入地府,天上地下都要传达于那道再也不会回归的灵魂。
伴随着它最后的呐喊,这座镇压着主人魂魄,让它孤身守护二百年的无名山,就这么崩塌了,条条裂纹露出地底赤红石,恍若血色斑斓,坍塌的土石掩埋了惊慌四逃的兵士,凄厉之声不绝于耳,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刹时便成人间地狱。从前的竹海也被掩埋大数,一片荒凉颓败之景,本来花开竹灭,再过十几年便也可光复胜景,如今被山石掩埋,却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长得出来,或许,也便就这么彻底衰败了吧。
陆小凤挽着花满楼的胳膊,让他小心脚下,此时所有的话都会被这冲天一吼所覆,不如沉默着注视这场破灭。
有鲜血从七将军的口中溢出,染得红羽一片,吼声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已到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