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之有凤临楼 番外篇完本——by席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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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他们俩今日分开行动的原因。
艾魑的出现太突兀,他的言行太矛盾,不得不让人怀疑,所以陆小凤决定直接把事情提到明面上来,大家面对面,谁有什么企图自然一目了然。果然他才刚一和厉利说上话,艾魑就按耐不住了。
至于花满楼,他留下来拖住巫常和重熙,那两人虽然高深莫测,但并无于他们不利之心,姑且信之,再作打算。
厉利听完他的解释,这件事才算翻片儿,拍了拍身下的大石头,他痛痛快快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本王自会回你。”
陆小凤点点头,张口道:“我只有两个问题:一,张知县的儿子究竟是谁,二,安南国究竟有无反意。”
厉利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击掌一笑,叹道:“好一个陆小凤,有胆量!”
陆小凤耸耸肩,收下了这句赞美。
艾魑的狼子野心露出,显然之前他的一切话都不可尽信。那么厉利费功夫抓走,他费工夫要救出来的张小胖子,就必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眼线的儿子那么简单。
“现在的张知县是假的,是魔教派在这里寻找朱墨刀的探子。”厉利并不隐瞒,解释道,“原本的张知县,是曾经藏秀山庄管家的后人,藏弥浊死后,藏秀山庄一分为二,府里的人也都散尽,但张氏仍世世代代留在山阳,守候旧主。”
陆小凤想起了藏弥浊和木濯墓室外的那具单独的石棺。
厉利话头一转,看着陆小凤脚下的红盒,主动讲起了朱墨刀的事:“其实这只虫子在安南并不叫朱墨刀,而被称为开山神兽。”
“噗.......”陆小凤没忍住,收到厉利和他属下骤然射过来的目光,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看不起你们的神兽,我只是觉得鼻子痒,鼻子痒。”
......神兽?神兽?他一边做出抱歉的表情绷着脸,一边在心里等不及回去跟花满楼讲这个要笑破肚子的大笑话。
厉利想起方才那只凶狠又臃肿的丑虫子,似乎也有点底气不足,但仍然默默辩解道:“它和它的祖先以前真的是神兽。那时候岭南以南远部尽是崇山峻岭,险恶蛮荒,毒蛇虫蚁,瘴气迷雾,百姓们根本无法正常生存。”
“然后呢,神......神兽做什么了?”陆小凤觉得脸有些僵,抿着嘴憋笑。
厉利已经不想理会他,干脆一口气说完:“你方才也见到了,这虫子虽然平时小小一只,但不仅能食生肉,而且能吞巨石,从前部落里常因为争地斗争流血,有了它之后就可以开山辟土,只要一夜,一整座山都能平地消失,连带着里头的猛兽毒物。百姓们这才能有地方耕种生活,渐渐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陆小凤笑够了,认真问:“你相信这个?”
一只虫吞一座山?简直传说。
出乎他意料的,厉利摇了摇头:“本王知道这说法难免荒谬,但也不会是完全不可信,至少这虫子确实可以食肉吞石,而且安南古籍中有记载,此虫通灵性,非认主不出。”
陆小凤对此并没多大惊喜,比起一只略凶残的虫子,他更愿意认领那只讨花满楼喜欢的黑眼圈。而且这虫子认的,应该也不止他这一个主。
“所以,你知道是谁在找这只虫子?”他问厉利。既然厉利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个冤大头的角色,那艾魑和背后命令他的人,显然也是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
厉利皱了皱眉,似乎很难说,半天才磨出一句:“和私自贩卖昆仑奴的是一伙人。”
“......平定王真是好风趣。”陆小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不如说除了知道张小公子是真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厉利果真点了点头:“本王就是听说这个张知县是假的才出封地来山阳的,否则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违背朝廷律令私自入江南?”
陆小凤一笑:“平定王还顾忌这个?”
厉利鹰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这平定王我做一日,自然不会辜负了这个名号。”平定,平定,平的是无谓之乱,定的是民心体统,又岂会为寸土之争让烽烟再起?虽手握长戟,脚踏兵靴,却也不能踩着百姓的血肉来博取赫赫功业,英雄者,无处不英雄。
陆小凤闻之正色,肃然道:“好,既如此,那还请平定王随我一起,等朝廷派人过来,将此事说清楚,再作打算如何?”
厉利不解:“这个案子不是尚未清楚?”艾魑虽死,但背后操纵他,操纵整个魔教,并试图操纵整个安南国的那个人,到现在为止,根本一点头绪也无。
他派人在南海海城内调查许久,贩卖昆仑奴的事也只能查到艾魑和他勾结的一些被收买的安南军官身上,再往下却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艾魑死了,魔教散了,杀人灭门的都锁在衙门里。你平定王的嫌疑洗清了,一场动乱消弭,这就是这个案子现在的答案。”陆小凤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间,再眺望过去,重山之后,千里之外,应该是更加云笼雾罩的茫茫深海,能隐藏更多的秘密。
“现在?”厉利率性,却不鲁莽。
陆小凤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难道平定王还想继续查下去?”
厉利不由自主去看地上的红盒,如今岭南虽好,毕竟不如中原富足。这么些年之所以安南地区一直动荡不安,原因不外乎对生活不满,觊觎山外的富饶之地之类,只是高山阻隔,兴兵困难,大明朝又不是任人宰割,这才暂时被压制。
“刚说过的话,平定王不会记性这么差吧。”陆小凤知道他在想什么,点到为止地提醒。
两人并无深交,只是初次见面,都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直觉罢了。若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那就是下一步该想的事。
这世上之事多无定数,尽力即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八字,委实箴言。
厉利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朝陆小凤走过来两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陆小凤,这次我认识你了。不枉我来这江南一回!”
陆小凤摸摸鼻子,仍然是那两个字:
“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有花花/(ㄒoㄒ)/~~ 明天来章肥肥哒~马上花花就要过生日了哈,陆小鸡会送他什么礼物捏~( ̄▽ ̄)~*
第104章 约定
陆小凤带着厉利回到县衙,花满楼和巫常重熙已经在了。还有那位至今不知道他主子已死,仍在堂下不停擦汗的张知县。这人呐,装老实有时候是会真的装上瘾的,甚至忘记自己本来是个老奸巨猾的属性。
“呵,放下花小七一个人,去带了个野汉子回来,你还挺本事的。”看到陆小凤进门,最先开口的是坐在紫檀木桌子上的巫常。
陆小凤懒得理他,言语粗俗,故意挑衅,简直丢脸。
“哪位是江南花家花七少?”厉利丝毫不见外,直接越过陆小凤就开始询问。
花满楼闻声站起来,对着厉利的方向抱了抱拳:“久仰平定王大名,果然是人中豪杰。”陆小凤站在一边挠鼻头——客套客套就行了,夸什么啊夸,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而已。
“你看得见?”厉利直肠子,兀自问了出来。
花满楼自然不恼,轻轻一笑:“看不见,但听得到。平定王说话中气十足,坦荡磊落,花某夸一句人中豪杰,犹不及也。”
“好!”厉利赞许地点头,“看来这大明的江湖,果然还是有清新脱俗之辈,不错,不错。”
“......”陆小凤和花满楼被他清新脱俗的四个字给震了震,还以为汉话水平有多好,果然还是得多磨练磨练。
另一边被无视了的巫常,默默地掰下来一块桌子角在手里搓着解气,细细的尘土从他指缝间落下,在地面上洒出线条流畅的一个半圆来。厉利瞅了瞅这边,却没有敢开口,只以眼神示意陆小凤——要不要打招呼,这两位看着不好惹,本王虽然不怕事儿,但也不想拉仇恨。
“盗无他们传了信过来,朝廷派到广西的官员后天应该就能到了。”花满楼示意陆小凤,“先让平定王下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盗无他们来了再说。”
陆小凤知道花满楼的意思,和平定王的交道,最好在朝廷官员在场时再进行,毕竟涉及到政事。不过他刚一看到厉利,后者就自觉举手:“本王也正想好好找个地方好好洗个热水澡,但走之前就一个问题——你们先派到南宁的那三个,不用通知一下吗?到时候要是跟我手下起了什么冲突,可不敢保证不伤到人。”
陆小凤淡定一笑:“放心,平定王的手下要是能伤到他们,他们估计会自杀以谢天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厉利鹰眸一提,有趣,自己竟然还错过了三个也清新脱俗的。
......
其实不止三个,还有俩呢!
放着回去泡澡的平定王不说,陆小凤朝着垂首站在一侧的张知县投去眼神。这会儿他也不擦汗了,双手藏在袖子里低眉顺眼地,一看就不是在想什么好事儿。
从陆小凤带着厉利进来,他就成了这副模样。也对,大势已去嘛。
“张知县?”陆小凤叫他。
张知县顿了一顿才抬起头,努力挤出一抹笑:“陆大侠竟然能把厉利那贼子抓回来,真是替朝廷立了大功,圣上知道,一定会重重嘉奖!”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无语,这是得有多脸皮厚才能到这一步还装。
“行了行了,赶紧绑起来,看着碍眼!”最先按耐不住的竟然是巫常,一个桌子角玩完,拍一拍手上的木屑,下巴一挑,重熙就动了。
张知县果然从袖中甩出两把五菱镖来,蓝光幽幽,是魔教的作风。
不过这次显然不用陆小凤和花满楼动手,重熙一挥手,那两只镖就落得了和桌子角一样的一场,而张知县的脖子也来不及动就被重熙掐了个正着,往外一扔,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整个人就趴着再也站不起来了。
整个过程只有两三秒的时间,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轻啧了一声——真狠。
巫常嫌弃地看了一眼回到他身边的重熙,扫了一眼他的手,轻轻嘟囔了一句:“又碰脏东西。”
重熙二话不说,立刻就拿起一边的茶壶就着茶碗冲了冲自己的手。
......
陆小凤觉得自己仿佛是看错了——那茶还冒着热气吧,就算不烫,那也是茶好吧,要不要这么狗腿,感觉被比下去了......他不由自主去看花满楼,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不饿,有没有吃晚饭等等等等一大堆问题。
不过不等他问,花满楼已经先开口:“既然平定王跟你回来了,说明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先把张知县关起来,我马上写信回京城,幸好司空留下了神隼,来往消息应该会很快,我们也可以先动身去南宁。”
巫常微微动了下眉。
陆小凤却摇头:“我们不去南宁。”
花满楼并不惊讶,仍是一样的语气问他:“为什么?”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个人都在,要是连南宁的状况都控制不了,那他俩就真的要自杀谢天下了,更何况你也说了消息传回京城很快,这件事正好交给朱圭,反正艾魑死了,魔教散了,也就不再是江湖的事了。”陆小凤说的有理有据。
“但灰袍人......?”花满楼惦记着那群蠹虫一样不露面却处处坏事的人。现在在南宁作乱的,应该就是他们无误。
“他们想挑起安南和朝廷的战争,自然是朝廷的罪人,也该由朱圭管。”陆小凤铁了心不去南宁。
“你舍得留着个尾巴不管?”花满楼问他。
“我更不舍得错过你的生辰。”陆小凤说的流畅无比。
花满楼一滞,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遮掩似地打开手里的扇子晃了晃,没说话。
巫常挑了挑眉,重熙默默地看了一眼陆小凤。
“等朝廷派的人到了,让他们和厉利回去解决剩下的事,我陪你回桃花堡。”陆小凤很满意花满楼的反应,再接再厉靠他更近一点,继续道,“你爹之前就派人传过消息了吧,我已经让暗风回复了,我们会按时回去的。”
花满楼视线投到花厅外,守在墙头的暗风一哆嗦——少爷我错了,但是准姑爷的话,属下不能不听啊!
巫常终于不再做哑巴,闲闲地开口:“既然你们的事现在解决了,该还小虫子了吧?”
陆小凤施舍给他进来之后的第二个眼神:“还?”
巫常吹了吹落在眼前的断发,点头。
“朱墨刀是藏弥浊和木濯之物,再往上推是安南国之物,凭什么要还你?”虽然连厉利都不清楚藏木二人和安南有何渊源,但陆小凤这话委实不错。
巫常想不到他会揪着这一点,瞪眼道:“是我带你去抓到的!”听着像是带小孩子去玩儿一样,虽然目的地是别人的坟。
“我不介意一人一半。”陆小凤拍了拍手里拎着的盒子,朱墨刀已经恢复了原状,一张薄煎饼一样瘫在盒子底,浑然不知自己可能马上要被腰斩。
“这小东西可就只剩下了这唯一的一只!”巫常似乎也被陆小凤的提议吓到了——怎么能这么狠!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需要。”陆小凤实话实说。
“你......”巫常似乎被他气到了,抖着略显纤细的手指指着他,胸口一起一伏的,天空般可容纳万物的双眸里第一次带了些激烈的情绪。
“没规矩,道歉。”
重熙往前挪了一步,盯着陆小凤,淡淡的几个字,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怒气,这是他第一次对陆小凤这样说话。
陆小凤怔了一怔,抿了一下唇,不说话。
巫常不知什么时候垂下了头,表情隐藏在参差不齐的断发下,晕了一团阴影,无法辨清,却有淡淡的孤独而哀伤的气息散发出来。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既然不想被他的话伤害到,为什么要做伤他的事?”
一直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花满楼忽然开口,而且他的眼神正落在垂首的巫常身上,虽然眸光并未有丝毫波动,但仍能让人感受到那眼神的澄澈与坚定。
“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巫常抬头,眼神凌厉如晚霞染空时淬火的炙烈,绝望而不甘。
“我不需要懂太多,只知道对所爱之人,不该存一丝欺骗利用之心,对想让他过得幸福的人,不该以为他好的名义而让他煎熬为难。”花满楼丝毫不惧,坦然应答。
巫常额前断发骤然飞起,随之而来的事他绵宕不绝如瀚海压顶的掌风:
“小子无知,安敢教训于本尊!”
陆小凤来不及多想,已欺身上前将花满楼挡在身后,花满楼握住他的肩膀想阻止他,一时之间二人僵持不下,巫常的掌风已落在眼前。
却倏然而止。
“哈哈哈!”凄厉而怅惘的笑声在厅中响起,声声泣血一般。
“好,好。”巫常收了掌,后退一步,盯着他们两个,唇角一抹嘲讽的笑,“今日愿为对方舍命,我且看来日分崩离析时,你们会不会落得一样下场?”
陆小凤握住花满楼扶着他肩膀的手,直视略显癫狂的巫常:“和你一样的下场?”
巫常眸光骤厉,又须臾散去,重新化为天色一样的浅淡。
“我不是你,所以不要把你的悲剧放在我身上,如果你们是抱着善意而来,或者说想我帮你们,直说就好。但如果是别的用意,不好意思,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大家不如各自安好。”陆小凤难得一脸正色,“二位身上带了太多的秘密,陆小凤虽然喜欢解惑,但却不是痴迷于解惑的人,所以搞得再玄虚,也并不会引起我的兴趣。”
身份而已,他陆小凤天生地养都活了这么多年,即便有人告诉他一段身世又何妨?
现在的他,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生活,足矣。
巫常淡淡地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把他这番话放在心上,只视线越过他,和他身后的花满楼对上,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如果这个秘密,和他的眼睛有关呢?”
......
陆小凤和花满楼交握的手同时一紧。
“十日之后,带着长命珠和朱墨刀到北川易琉谷。”巫常恢复了他之前的玩世不恭,仿佛先前突然发难的不是他一样,轻轻地拍了拍手,他挑衅地看一眼陆小凤,“失约的话,花小七这辈子也不能看到东西,连你穿嫁衣的模样都看不到哦!”
陆小凤脱口而出:“谁要穿嫁衣!我是要娶的那个!”
花满楼掐了一下他的手——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计较这些!
巫常捂着嘴笑,飘飘然往外走:“花小七,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嫁衣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你房里,美的很,算是礼物,就算今年用不上,迟早也用得上,不要太谢谢我,一天谢八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