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完本——by戏楼蒹葭

明明不到一分钟的路程，沈凉硬是走了两三分钟，好不容易到了老师办公室，又提不起勇气去敲门。
他不怕老师，可是他怕哥哥会失望，更怕哥哥不要他。
他跟哥哥同父异母，他是没人要的孩子，这就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如果当初哥哥拒绝了，他就还是梦里那个孤单的样子，没有人会在意他，没有人会关心他。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自卑敏感，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结果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咚咚”
沈凉轻轻敲门，单薄的身子都在颤抖。
“沈凉，进来。”
办公室里，李老师正在喝茶，看见沈凉到了门口，和颜悦色地叫人进来。
“老师。”沈凉站到班主任面前，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
“沈凉，老师发现你最近学习状态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事可以跟老师说，我们一起解决。”李老师是一位资历很老的老师，了解班上的每一位同学，自然也注意到这个转学来不久的安静内敛的孩子。
他知道堵不如疏，孩子太过安静内敛，如果一味地责骂肯定是适得其反的。
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原因，不会无缘无故就发生。
沈凉这半个学期的学习态度一直很好，虽然不是尖子生，可他每次作业都完成得很好，很认真。他的哥哥看起来也很在意弟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电话来详细了解情况。
沈凉鼻子有点酸，原本以为老师会骂他一顿的，以前学习不好，拖了班上的后腿，那个老师就会骂他笨。
沈凉沉默地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紧张地拽着自己校服的袖子。
“沈凉，老师先不说你这几天上课睡觉的事，可是跟别人谈话时，应该看着别人，这是一种尊重，对吗？”李老师循循善诱。
沈凉抬起头，轻声开口道：“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上课睡觉，对不起。”说话间已经隐隐有哭腔。
“是老师讲的课不好吗？你的英语老师也反映你有上课睡觉的现象。”李老师微笑问道，并不生气，只是想找出原因，帮他改正。
沈凉连忙摇头：“不，不是的，老师讲的都很好。”
李老师又问道：“那是为什么呢？晚上没休息好吗？”
这次沈凉怎么也不肯开口了，李老师看了看手表，上课铃已经响了，孩子这样的状态让他回去上课也听不进去的了，还是得联系他家长一趟，尽早找出原因，如果是沉迷于游戏，也好早点控制。
“沈凉，老师知道所有的事都有原因的，但身为学生，你上课睡觉就是错误的，如果是休息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你可以跟老师请假，老师肯定会同意的。”
李老师语气很温和，她看得出这个孩子很敏感，跟他哥哥的几次交流，也有说过这个情况，但现在是要解决问题。
“一会请你家长来一趟，接你回家休息一下，老师希望明天你可以认真上课。这样可以吗？”
“老师，我以后不会了，不要叫我哥哥来好不好？”沈凉眼里已经有晶莹的泪珠，猛摇头，心里面一直觉得哥哥来了就不要他了。
“身为老师，有义务跟你的家长进行沟通，这并不是告状，也不是让你的家长教训你，只是跟他反馈一下你在学校的各方面情况，你的家长有权利知道。不只是你，其他的同学，老师一样会这样做的。”李老师温声跟他解释道，尽量安抚这个受惊的孩子。
医院里，沈陌正在做一个小手术的准备工作，一会有一台手术，却忽然接到了弟弟班主任的电话，暗自思索会是什么事，态度平静地听她说完事情，温声告知自己马上赶过去。
弟弟的性格比较敏感，有事也会憋在心里，平时跟他或者顾旭在一起还好，还像个小孩，可是让他一个人呆着，总会像只受惊的兔子。
沈陌这几天对弟弟的状态了解一点，但以为他就是身体弱，又是到冬天了，容易犯困，但没想到在学校的状态也这么差，自己该早点了解的。
把衣服换下，沈陌取了车钥匙，走到隔壁诊室，拜托跟他同科组的同事先替他做了这个手术，将病人的详细情况告知。
也幸亏这个病人只是普通的手术，没有多大的困难，如果遇到一些比较难的病症，临时替换主刀医生可是大忌，因为不是你负责跟进，你就不了解病人的具体情况，很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们家凉凉要被请家长了，凉凉要被吓死了，那些梦全都是他胡思乱想的，不是说人一有空就会胡思乱想吗？
就不知道他哥哥会不会教训他了，爱乱想的孩子，自己吓自己。
一个敏感的孩子不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打消他的顾虑的，他可以感受到哥哥对他的好，可是心里仍旧会害怕，患得患失吧。
要真正接纳总需要一个过程～～
第34章 紧张无措的沈凉
34
其实养小孩跟做医生很像，都是要悉心照顾，这才是沈陌选择先去学校解决弟弟的事情的原因。
出现问题了不能够拖着，早点解决才是真的。
不过，沈陌虽然表面稍显清冷，但几年做医生的经验，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温和的气息，不紧不慢，悠悠开着车向弟弟的学校驶去。
办公室里，沈凉听到老师打电话给哥哥之后，整个人情绪更加低落，也更加恐慌，就差没有掉金豆豆了，哥哥来了不要他了怎么办？
李老师看着人，让他先到椅子上坐一会休息一下，总要跟他的家长汇报一下的，孩子的情绪不可以轻易忽略，特别是现在初中正处于敏感期叛逆期的孩子。
“咚咚咚”
缓慢却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在这个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那么清脆。
“请进。”
李老师温声道，才过去了十分钟，沈凉的家长已经赶到了。这孩子的哥哥的确是对他弟弟上心的，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家长多加引导、配合，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做老师的，最担心的莫过于家长不配合。
沈凉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哥哥已经到了门口，平常那个温和可依靠的修长身影，此刻他却害怕见到哥哥，害怕哥哥对他失望。
沈陌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来，一身简单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弟弟犯错赶来学校的焦急和愤怒。
“李老师你好，我是沈陌，沈凉的哥哥，请问我弟弟是什么事？”
沈凉在哥哥进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擦衣摆，一张小脸看着哥哥满是惊慌失措。
李老师起身跟他握了手，看了看那边的沈凉，微微笑道：“沈先生你好，我是沈凉的班主任。这次请你过来，是想跟你谈谈沈凉这孩子这段时间在学校的情况。”
沈陌浅笑点头，温声唤那边的弟弟：“小凉，过来。”
“哥哥。”沈凉听到哥哥叫他，有些局促，伸出手背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走了过来，在旁边站的端端正正。不过紧绷的身体和不自然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在紧张害怕的事实。
沈陌也把弟弟的动作尽收眼底，伸手揽过弟弟的肩膀，希望可以缓解一下人儿的紧张，温声道：“一起听听李老师的评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沈凉点点头，忍住了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哥哥还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还揽他的肩膀，一定一定不会不要他的。
李老师轻咳一声，笑道：“沈凉平时的学习虽然不是顶好的，因为他以前的基础不够扎实，可是我们的科任老师很多次都表扬他，因为他的学习态度很认真，每一次的作业也完成得很好，上一次他的语文老师还夸他的阅读和作文有进步了。”
沈陌欣慰地笑笑，摸了摸弟弟的头，维护之意明显：“他平时在家也算勤快，不需要督促都会自己完成作业。”
沈凉仰头看了看哥哥，又羞愧地低下头了，要是哥哥知道他总是上课睡觉会不会很失望？
“这次请沈先生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道，“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比较大，或者是家里有事，沈凉的状态不太好，在英语课和数学课上，他都多次睡着了。我刚才也问过他了，不过孩子可能普遍比较怕老师，不敢跟我说。”
沈陌微微蹙眉，弟弟每天都会按时睡觉，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这几天也的确是他太忙，疏忽了，原本以为弟弟早上只是起晚了一点就不在意，原来已经严重到上课也会睡着了吗？
沈凉听到这里，屏住呼吸，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摆，害怕哥哥下一秒就说出不要他的话。
只是疑惑了一瞬，沈陌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淡笑道：“可能是孩子晚上没有休息好，这段时间是我疏忽孩子了，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给李老师添麻烦了。今天我先带沈凉回家，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让他给各位老师道个歉。”
李老师笑道：“道歉这个另说。我的想法也是这样，事情发生了没关系，主要是找出原因，我比较担心孩子沉迷于游戏，他还小，对于外界的诱惑没有多大的抵抗力，作为家长和老师，有责任提醒他。”
沈陌含笑应了，又跟李老师寒暄了几句，就牵着弟弟离开了。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沈陌一直紧紧牵着弟弟，他知道弟弟在紧张。
“哥哥……”沈凉坐上车了，才敢小小声叫一声哥哥。
“嗯？”沈陌浅笑道，“一心不能二用，我们回家再说。”
沈凉绞着手指，羞愧地低着头，心里不断搜索词汇，想要跟哥哥好好认个错，他不是故意上课睡觉的，他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到家后，沈陌把人牵到沙发上坐下，又给自己和弟弟倒了一杯水，才悠悠开口道：“组织好语言了吗？跟哥哥说一下这次是怎么回事。”
沈凉闻言一惊，手上端着温热的水，让他的眼泪又想掉下来了，自己明明犯错了，哥哥还是对他这么好。
他嗫嚅着开口：“哥哥，小凉错了，不应该上课睡觉，不应该不尊重老师劳动，不听老师讲课。”
沈陌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心里好笑，这个傻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看到表面的原因，却没有说到点子上。
“为什么会上课睡觉？是晚上休息不够吗？”沈陌开口道。
沈凉吓得站起来：“嗯……没，没有。”
沈陌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弟弟，把他拉过来坐下：“小凉，哥哥记得跟你说过不能说谎吧，你要说谎被我发现了，我肯定会教训你。”
沈凉又记起刚回来的时候挨的那次打，脸上窘迫，哥哥不是不会打人，他只是先跟你讲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不能暴力，那让哥哥讲道理吧……
第35章 兄弟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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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晚上老做梦……”沈凉小声道。
“做什么梦了？”沈陌伸出手去帮弟弟擦掉眼角的泪水，柔声哄道。
沈陌的声音仿佛是咒语，听到这里，沈凉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委屈和害怕顿时倾泻而出。
“没事了，跟哥哥说说，做什么梦了？”沈陌揽过弟弟，让他靠着自己坐着，希望给他多一点安全感。
沈凉的眼泪一直掉，听到哥哥问话，只是一味摇头，哭的眼睛红红，怎么也不肯说。
“不能跟哥哥说吗？”沈陌看着弟弟，拿来纸巾给他轻轻擦泪，温声道。
沈凉就是看着他哭，扁着嘴，却什么也不肯说。
“你不说，哥哥怎么知道我们小凉遇到什么困难了？晚上老休息不好，这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还会影响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沈陌耐心跟他讲道理，对于敏感的弟弟，他只能多加引导。
说话间，沈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遂接起来走到阳台去听，打算让弟弟好好平静一下。
“哥哥先去接个电话，你先想想。”
沈凉恐慌地看着哥哥不发一言地就走到阳台听电话，哥哥真的不要他了，以前他不会避开自己听电话的，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不肯说？哥哥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沈陌哪里想到这么一个举动，会让弟弟想那么多，他的本意是让他先好好想想，一会再继续开导。
当他接完电话，转身的时候，弟弟扒着阳台的门，可怜兮兮地掉着泪，看见他转过来了，带着哭腔，又心急：“哥哥，我会听话的，不要不要我，别送我回去。”
“……”饶是沈陌淡定惯了，也没办法跟上弟弟的思路，不过看着这小子哭的那么凶，还是心疼了，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谁说哥哥不要你了？你是我的弟弟，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学习不努力，上课又睡觉，什么都不好，呜——”沈凉越说越伤心，还没说完就放声大哭了。
沈陌扶额，总算知道这小子在害怕什么了，牵着人回到沙发上坐下，把手机放回茶几上，想了想，还是把弟弟拉过来，没有商量地往他身后拍了几巴掌，用了八成力气。
沈凉被哥哥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懵了，停住了哭声，被打的后面好疼，可是又不敢伸手去挡，哥哥还愿意管教他，是不是不会不要他？
“为什么打你？”沈陌真是被弟弟气到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哭，又不肯说原因，要不是因为自己跑去接电话了，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开口。
“我、我上课睡觉。”沈凉低着头，羞愧道。
“那个一会再跟你算账，谁跟你说我不要你，要送你回去的？”沈陌逐个问道，这次非把弟弟的性子扳一扳。
沈凉咬着唇，偷偷觑了一眼哥哥的脸色，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做梦梦到的——”
沈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沙发，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我记得我只打过你一次吧？”
沈凉脸上的泪水止住了不少，听到哥哥的问话，小脸白了一下又变红，还是慢慢地趴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哥哥的脸色，抖着唇：“哥哥，小凉不听话你就打我吧，不要送我走——”
沈陌知道弟弟敏感害怕，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也难怪他晚上做了噩梦就睡不着了，自己也有责任，没有及时发现他的问题，罢了罢了，跟他好好说清楚，消除他的患得患失先吧。
沈陌用手点了点弟弟的腰，温声道：“小凉，还记得哥哥第一次打你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我打你难道只是因为不高兴，因为发泄吗？”
沈凉吸了吸鼻子，努力回想那天的事，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声音低低的：“哥哥说那天教训我，是因为我做错事情了，哥哥会管教，是兄长的责任，不是发泄。”
“好，那哥哥再问你，你相不相信我？”沈陌看他想明白了一点，又慢慢引导他思考。
“信的！”沈凉怕哥哥不相信，急着保证道，声音犹带了一丝哭腔，“哥哥带我回家，我信哥哥的，只信哥哥。”
“既然你说信哥哥，那为什么觉得我会把你送走？就因为一个梦吗？”沈陌问道，“小凉，我们相处了几个月了，我做的，旭哥哥做的，都表明了我们的态度。你是我的弟弟，这个是不会改变的。可是你却觉得一犯错，我就会把你送走，或者不要你了，这是相信哥哥吗？”
“不是，呜——哥哥对不起——”沈凉才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呢？明明心里是相信哥哥的，哥哥是疼自己的，可是又觉得哥哥会把自己送走，这是为什么呢？自己太笨了，呜——
跟弟弟说一番道理真是费了心思，说软话他自己想不明白，可是说重话了，他又会胡思乱想，沈陌倒觉得养一个孩子比遇到疑难杂症更加棘手。
可是，这又是没办法的事，弟弟从小生活的环境对他的性格影响太大，只能希望这次把根源扳正，以后再慢慢教育了。
“想明白了？”沈陌问道，在得到弟弟点头后，倒是没有纵容，隔着裤子打了起来。
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沈凉一动都不敢动，是自己错了，不应该胡思乱想，不应该怀疑哥哥，还让自己上课也犯了错误。
打了十来下后，沈陌停下手，把弟弟扶起来，让他站在自己面前，拿纸巾给他擦干眼泪：“这次打你是因为你的不信任，就算只有几个月，可是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或者跟旭哥哥说的，而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很多时候，你不说出来，哥哥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