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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完本——by常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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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博闻点头说是。
刑警:“那你去了吗?”
邵博闻用了几秒来回忆细节,然后说:“去了,但是我敲门没人应,觉得他可能还在午休,就直接去了会场。”
这和刘小舟的口供对得上,刑警追问道:“你知道他要给你的东西是什么吗?”
邵博闻是真不知道:“不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我以前在荣京工作时候没带走的私人物品,茶具、文件夹、书之类的。”
警方已经查过了何义城的短信箱,根据排除他办公室不属于他的个人物品,以及结合荣欣的聊天记录,警方判断他要给邵博闻的东西应该是那份寻人启事。
于是刑警亮出了寻人启事的取证照片:“他的办公室中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只有这个,你看看,这则启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邵博闻结实地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何义城那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配合地将自己是养子和寻亲被骗入传销组织的经历和盘托出了。
“这位池先生根本不是什么丢失了孩子的父亲,而是一个传销组织的小干部,4组13号这栋房子是他们行骗的一个据点,以招生、招聘等各种手段将人诓骗过来,然后用上药了送走。”
他的神色不似作假,跟他弟弟的说辞也吻合,刑警姑且认为这就是事实,那么何义城想揭穿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看来关键还是找到这个发表启示的池先生,刑警又问了他跟何义城的关系和矛盾,邵博闻都回答得一派诚恳。
半个小时以后两个警察离开了凌云,准备赶往当年小溪堤的移民区,红井区新兴街道打听情况。
进了电梯,做笔录那个往梯箱上一靠,就开始吐苦水:“物证也检了,尸也验了,妥妥的意外身亡,可人有钱的老婆几通电话,愣是叫意外变他杀,真他妈是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我说哥儿几个还得这样到处瞎扑腾多久啊,操!”
问话那个也累得够呛,只好苦中作乐地说:“你就这么想吧。现场非常干净,比意外还像意外,找不到丝毫带着他杀信号的痕迹,假设这真的是一场谋杀,那么设局的人可以说是个精于设计的天才了。这样的设定能让你兴奋一点吗?”
做笔录的刑警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我回去帮你问问,得了臆想症能不能申请休假。”
然后这两人改道新兴街,寻摸到当年从小溪堤村迁过来的一群正唠嗑的老大姐,一开口打听,差点没被骂出屎来。
“缺不缺德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乱说什么呀,谁干传销了?我们老池书记那是正儿八经的知青干部,官儿当得好着哪。”
在一片附和声里,两个刑警对视一眼,感觉有点兴奋起来了,对不上的信息,就是疑点。
第135章
常远下班回来,发现茶几上摊着本翻开的图纸,他在松领带的间隙里瞟了几眼,发现是邵博闻他们收购那个KTV烂尾楼的立面翻新方案。
厨房里煤气声哄哄作响,有人做饭他就偷懒,坐下来欣赏凌云作为业主的第一单。
全玻璃搭配铝板横竖线条的一栋楼,楼体方正,玻璃白底透点微点铜绿色,毫无规律、纵横交错的亮银色金属线条将其分隔开来,有点哥窑瓷器冰裂纹的意思,漂亮是漂亮,但无疑很烧钱。
邵博闻炒完菜,出来发现虎子还在小书桌上掰着手指算加减乘除,看样子还得算一会儿,便将围裙往文物架上一扔,过去挨着常远坐下了,作为一个喜欢集思广益的人,邵博闻问道:“你觉得这方案怎么样?”
常远又不做设计,只会说好看不好看,他边往后翻边说:“设计感挺强的,但施工看着就不好干。”
邵博闻也这么觉得,他道:“我看到这图的第一眼也是这顾虑,这乱七八糟的小线条,安装完了能不能看都是问题。”
“这才哪到哪啊,”常远不由得想起了在王巍电脑上惊鸿一瞥的三棱锥效果图,那才是天马行空、逼死工人的真爸爸,他笑着比划道,“之前我看过一个设计,线条没什么规律,比你这个还密10倍不止,那种概念别人都敢用上,这个肯定也是有办法可想的。”
邵博闻用他贫瘠的想象力试着脑补了一下10倍密集的乱造物,能想到的只有虎子还不会写字那会儿,用铅笔将白色的墙壁霍霍成黑色的意识流大作,如今的建筑越造越奇形怪状,对于乱而美的美感邵博闻暂时持怀疑态度,但他从不会在无知的情况下批判别人,于是换了个问法:“哪个楼的设计?听起来很厉害,施工了吗?”
一般业主在考量设计方案的时候,因为图纸和效果的偏差性,会让设计师找些类似的工程实例先考察一番。
常远吹牛没打草稿,登时卡了一下,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有王巍的微信号,时不时也会在对方的朋友圈下面点赞留言,而王巍也是见信就回,有时还会问他施工中的问题,评来回去的关系倒是不近不远,维持在一个相互都愿意搭理、又不需要刻意去经营的自然度上。
常远犹豫了两秒,然后将图纸合上了:“吃完饭我去问问吧。”
不过吃完饭后他没有立刻去问,建筑设计是加班狗的聚集行业,一年能忙364天,每一秒的休息时间都很关键。
常远急中生智地想起了公司官网这个神器,于是开电脑上了GMP的主页,然后发现那个酷炫的三棱锥果然在[作品案例]栏目里靠前蹲着,它的简称叫“鸡窝”,是B市金茂集团旗下环球金融城的展示区。
邵博闻看到效果图之后,不仅不怀疑了,还扒拉着设计师的名目在那儿看,他不一定请得起,但先了解一下供以后有备无患。
设计公司主页里不会有施工的内容,网上也没有那么细的东西,常远360°搜索下来一无所获,这才不得不敲开了王巍的微信窗口。
[巍哥,有点事想请教你,你方便的时候回我就好。]
[我们有个项目,外装线条很密集,跟你们公司的“鸡窝”有点像,业主担心实际效果达不到,想参考下案例,我想问问“鸡窝”实际情况和效果,抱拳.jpg。]
王巍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吃完公司的加班餐,他们K组忙得日月无光,可楼下的F组刚解脱,有个钱某某嫌家里锅冷灶冷,非不要脸地过来蹭饭。
他是施工出身的建筑师,又是“鸡窝”设计师陈西安的家里人,“鸡窝”模板的主意本来就是他出的,简直是讲解人的最佳人选,王巍飞快给常远敲了个“方便”,转头将闲人薅过来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常远浑然不知道对面的“王老师”其实不姓王,跟邵博闻两个像小学生一样在这边听讲。
——
根据迁移户们口头的信息,池书记全名叫池浮筠,是原小溪堤村的村支部书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从乡邻街坊们的嘴里听出对此人交口称赞的意味。
经过查证,寻人启事确实是池浮筠本人发的,提起这个人,有孩子的中老年妇女们最为唏嘘。
一个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开始抹泪:“我们浮筠可怜哪,他是文化人,媳妇儿静好也能干,两人都伶俐,结婚没两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可好的一家子,就是命不好。”
“是几几年来着,老了,忘了,反正也就那小孩儿出生第二个年头,过年不得办年货么,那时节贼最多,要过年么,都是一窝一窝地出动,静好抱着她儿子去赶集,撞上一个小偷在茶叶摊上掏一个生意人的腰包,有钢镚儿那么厚的一沓红绿票子,丢了那可了不得,静好这女人泼辣,就把她儿子给掐哭了。”
“那些都是地痞流氓,报复心可强,没得手就盯上了这娘俩,好几个人撵着她走,偷她的钱也没偷成,就趁玩龙灯的过街人挤人那会儿,把她孩子给偷了。”
“后来派出所逮住这几个小贼,这些杀千刀的说把孩子给卖了。那会儿哪儿像现在啊,到处都是拍照的,要报警捉起手机就能打,近的远的派出所,我们满村人到处打听了一个多月,十里八乡的喇叭天天放广播,让大家帮忙注意一岁多的娃。可丢了的孩子就是断了线的风筝,难找啊。”
另一个织毛线的女人接上话,道:“可不么?寒冬腊月的,静好姐揣着孩子抓周的小铜算盘去跳河,救上来冻伤了心肺,熬了几年病没了,该是没见到她的儿,眼睛都不肯闭上。池书记让她放心,说一定找到孩子去给她磕头,他就骑个二八大杠,贴了十几年寻人启事。”
“我记得可清楚了,99年法轮功到处贴小报,上头专门开大会表扬我们预防得好,说就我们那儿电线杆子最干净,哎哟天,我这心里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受不了,爹妈都没了,也没人继续找他了,就希望那娃儿在哪儿享福吧。”
这些大姐大姨们说事不太能一语中的,喜欢感慨和跑题,刑警听了一下午的人间不平事,这才发现他们要找的池书记已经过世了,具体时间在2006年3月末,4月上旬户口就被注销了,这些派出所里有记录,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怎么死的?被那群拆迁的害死的呗,那群人可太坏了,我们在那儿住了一辈子,忽然就要赶我们走,赔的钱还那么少,傻子才愿意呢。开始他们还假模假样地来做工作,后来见没人肯签字,就变脸了。”
“半夜偷偷你家杀鸡啊狗啊什么的,弄得满院子都是血,刘富的老婆胆子小,直接被吓死了,我还听说他闺女夜里起来上厕所,撞上那群烂流氓,被按在水池上衣服都扒光了。幸好刘缘儿他妹要参加高考,尖子生嘛,补课补得特别晚,听见动静在巷子口拿手电筒扫,才把女娃给保下来,可后来精神好像就有点问题了。”
“请二流子来打人,见人就揍,那种软骨头懒汉打得最狠,回头这怂蛋们就上他们那儿签了同意书,可是我们跟不了风啊,穷得没活路。”
“还偷偷给干部们送过红包,收了的人就闭嘴了,也有的没收,怕被人戳脊梁骨。池书记倒是收了,就是前脚收,后脚就召集大家去他家大门口开会,按人头分钱,还说什么时候分到的钱够大家搬家了,他就签字,拆迁的恨死他了。”
“挖他老头老婆的坟,砸他家大门找他的印章,还在他去信访办的路上堵他,就是那回,他在路上发了心脏病,那些玩意儿还说签字了才送他去医院,然后就……医生说送晚了一步。”
坏人年年有,今年并没有特别多,刑警说实话已经麻木了,他心里存的疑问也就客观而冷静,拿出何义城的照片继续道:“那你们对这个人还有印象吗?他叫何义城。”
大家相互传阅,接着低声交谈起来,不多时一位大姐抬起头来,满脸憎恶地说:“有印象得很呢,这后生那会儿就是拆迁队的头,那些死人的缺德事都是他带的头,池书记就是他害死的。”
刑警眼前一亮,倾向性对这句话非常在意,怀疑一切可怀疑的对象是他们的职业嗅觉,如果邵博闻是这个池书记的儿子,那他就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了。
由此往下推,何义城那句“揭穿身份”和荣欣说的“伤亡者家属”与“报仇”,也就都说得通了。
但要是这样的话,邵博闻说他是当年6月份才抵达的S市,假设双方说的都是事实,那邵博闻见到的“池先生”不能是个鬼,又会是谁呢?
刑警:“请你们回忆一下,2006年6月份,池书记家里有人吗?”
一个大姐愤愤不平地说:“还能有什么人啊,除非是他儿子寻回来了。”
不少人开始摇头,表示这不可能,其中一个中年大哥不赞成道:“不知道就别瞎说,小心误导了警察同志,那个,老池没了以后,我们好些人就不敢在家里住着了,怕有个意外什么的,到了5月中,村里就空荡荡了,老池家有没有亲戚来串门,那就只有当时还不肯走的一些人知道了。”
刑警连忙拿出了小本子:“都有谁,联系方式有吗?说说。”
大哥:“我想想啊,有刘富、刘振心、孙立庆……”
但联系方式都没有,因为那些坚持不肯屈服的人最后都付出了家破人亡的惨痛代价,然后小溪堤村的人迁到新兴街道以后,他们渐渐在乡邻的视线里消失了。
然后刑警通过实名制信息铺开调查这几个人,才骇然发现这些人近期竟然都在何义城的身边出没,无形中像是有张铺天盖地的网,曾罩在这个死者的头上。
刘富,小溪堤村的村主任,妻子过世,女儿有精神病史,就在去年5月份,被查出因操纵网络账号“天行道”对何义城及其附属公司进行诬陷而被判有期徒刑3年。
刘振心,大名鼎鼎的高考状元之父,19年前和11年前,儿子刘缘和女儿刘小舟先后上榜。
从何义城短信箱的扫描图片中得知,此人一家7口,在拆迁公司无提前通知的情况下于深夜偷偷驱动挖掘机,造成刘家6死1伤,是这个旷日持久强拆过程中损失最惨重的一家。
他永远失去了接近何义城的机会,可他唯一的女儿刘小舟,经过核实,居然是何义城的翻译兼秘书。
最后这个孙立庆,就是P19一期的玻璃幕墙施工单位的项目经理,人称孙胖子。
这是偶然,还是偶然的对立面?
有嫌疑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找不到构成他杀的线索或证据全都是白搭,于是这要怎么查,刑侦的副支队长是一个头两个大,上头在向他们施压。
第136章
专利颁奖大会如约而至,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在离成化书店不远的高档酒店里召开。
早饭之后,邵博闻在衣柜跟前选西装,边拨边笑:“真不去啊?谢承说会上电视,能出道。”
他问常远跟不跟他一起去专利会上打酱油,这邀请要是被谢承听见了估计要打他,想去的人里谢经理跳得最高,可大佬偏偏钟爱“原配”老曹,还骗他说只能带一个人。
上电视也不关观众的事,常远向来自知之明,好笑道:“不去,我去了拿什么出道,柜么?”
“还用拿什么?脸啊,”邵博闻没料他会语出惊人,只好点赞,“不过你的主意不错,我们可以搞个组合嘛。”
这防不胜防的阿谀奉承!常远才不想跟他当众组cp,笑着说:“滚蛋,靠脸你叫惠来去吧,他的脸比较经得起考验。”
外人再好看他又不看,邵博闻威严不足、戏谑有余地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别懂装不懂。”
“我是情人我懂,”常远敷衍地点着头,觉得邵博闻大概是有点青光眼,因为有个成语叫青眼有加,像他就特别实在,没有任何加成,一直认为目前认识的人里许惠来就是长得最好的,不过常远好歹是道上的,他说:“你让我去,是颁奖有什么稀奇的吗?”
邵博闻笑容没收,语气却正经了起来:“你不是在找玻璃自爆和蝴蝶斑之间的必然性吗?这次大会上请了姜伟教授,他是国内第一个专项研究玻璃的老学者,你可以去向他请教请教。”
自从发现了何义城视频里的蝴蝶斑后,常远就莫名在意,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本能让他揪着这个点不放,闲着想起来他就在电脑上东搜西搜,希望能找到自爆没有蝴蝶斑的说法,来洗掉何义城坠楼的违和感。
可惜这种资料本身就过于小众和专项,发表和关注的人都少,能找到的东西也寥寥,常远是个一切随缘主义者,没准备发扬刻苦钻研的精神去到处求索,可邵博闻心细,替他留了意。
常远小愣小惊了一下,心里有些温柔,但他是纯技术流,不像邵博闻那么长袖善舞,不爱参加这些活动,便想也没想就说:“你帮我问吧,反正你也很清楚我的问题,我就不去了,对了,虎子不是要买教材书么?我下午带他去书店,正好蹭你车来回。”
邵博闻不可能有意见,他将要穿的西装拧出来,三人俩狗在客厅的电视机前5刷大圣归来打发上午的时间。
这是虎子最开心的时候,他爸和远叔真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人,需要他不停地教学和解释,还好他不厌其烦。
孩子不能光指望他乖乖听话,你得陪他一起玩,看他爱看的幼稚动画、听他易学的口水儿歌、有时放任他哭闹和耍小性子,做最真实自然的人,因为这一生中自由的时间很短。
——
何义城坠楼之后,立刻有人顶了他的岗位,邵乐成暂时被指派跟着新的总经理做事,刘小舟却是从案发后一直病着没好,发烧、咳嗽、头晕、低血糖,精神和气力都极度糟糕,拖了一星期,自己引咎提出了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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