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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完本——by梦幻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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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宋峤原是在一旁站着看的,后来干脆靠着大树坐下去,似乎对莳风和宋然都十分信任。
宋然自个儿控着马小跑着,随着马的动作起伏,果然舒服很多。有时又停下,让马吃两口草,觉得骑马也不是那么难,心中十分高兴,想着庞非也是不会骑马的,等他回来,自己便可以教他了。
一回头,却看见那边草地,莳风正俯下身躯,好像在吕宋峤耳畔亲了一下,又说了句什么,吕宋峤笑着用拳头捶了他一下,莳风便趁势抓住吕宋峤的手,把他往怀里带……
宋然忙调转头,心里乱跳,不敢再看。
他轻轻一踢马肚,想要跑远一点,谁知刚跑出几十米,吕大骑着原来那匹黑马,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意气风发的。
宋然感觉到身下的马似乎受了刺激,仰起脖子嘶鸣一声,便放开蹄子跑起来,去追那黑马了。宋然没有防备,被马一颠,身子晃了两晃,差点从上边掉下来。
吕大也想不到宋然自己坐在马上,急得猛拉缰绳,口里吁吁的叫着,迫使黑马缓了下来。
可宋然那马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事实上是宋然根本不懂控制它。
那边窃窃私语的两人听见不对劲,急忙起来,一看,对视一眼,不好!
“宋然,抓紧……”
“拉紧缰绳,俯下身子!……”
两人飞速跑向宋然,一边大声喊着,可是怎么也没有马跑得快呀。
宋然俯下身,死死抓着绳子,感觉风在耳边呼呼掠过。那马大约是见黑马没有跟上,又一个猛刹,回转身,蹄子下尘土飞扬,马身倾侧,又往回冲,向吕大和黑马跑去,带得宋然滑下了半个身子,但他不敢放开,仍是扯着拽着,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硬是又坐了起来,手里抓着个硬硬的东西,心口突突狂跳。
莳风冲上来,手里挥舞着一根大树枝,引诱那马慢下来,嘴里喊着:“雪白,雪白,停下,停……”
在慌张中,宋然竟还想到这马原来叫雪白,倒是很实际。
雪白终于放缓了速度,摇头甩尾地跑到了黑马身旁,终于停下来,原地转了几圈,喷了几下鼻子,跟黑马耳鬓厮磨起来。
宋然手软脚软地被吕宋峤扶下来,眼冒金星,阵阵眩晕,背上已是密密一层冷汗,手中也是汗,还有马的毛,刚刚抓铁环抓得太紧,手心深深的几道痕,就差没出血。
“怎么了?想吐?”几个人进了屋子,坐下来后,吕宋峤轻轻拍着他的背,又倒水给他,喝了几口水,宋然总算缓过气儿来。
“要不到榻上躺一会?”吕宋峤又问。
宋然摇摇头。
“第一次骑马,就遇上情况,还有惊无险,往后不用怕。我看啊,你胆子也大,都不必跟我学了。”看他没什么事,莳风慢悠悠地喝着茶说,仿佛完全忘记刚才是谁甩手不管才导致出状况。
他已经换下黑色装束,一身百花团锦外袍,越发显得潇洒不凡。
吕宋峤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莳风全然不当一回事,一副有什么尽管来,我全收的神态,把宋然看乐了。
“你二哥啊,以前学骑马的时候,可没你骑得好,要人哄。”莳风什么也不怕,又烧了一灶火。
宋然很有点意外,看来他们认识很久了,这是真的吗?他侧过头看看吕宋峤。
“莳风——”吕宋峤拖长了声尾,莳风一听这调调,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冲宋然一笑,干脆利落地站起来便往外走,边说:“我去煮面,给你压压惊。”说着拉开门出去了。
“我没事,二哥,你别骂他。”宋然说。
吕宋峤摇摇头,说:“你啊,就是心太好。有的人天生欠揍,知道不?”
可是,你肯定不会揍他,揍也揍不过吧?看起来莳风力气比较大啊。宋然暗暗想。
不多久,莳风端了面进来,一人一碗,闻起来油香扑鼻,不同的是这次汤上边漂的是两朵桃花,有淡淡的红。
吕宋峤把桃花挑出来,皱了皱眉,搁在案上。莳风却用筷子夹起一朵,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又对宋然说:“吃了桃花,管走桃花运。”
宋然笑了,也学他的样子吃起来,还以为是什么珍馐佳品,然而桃花还是花的味道,倒是那面条儿口感甚好,风味独特,看来莳风厨艺了得啊。
看看又是夕阳西下,日光渐淡,宋然在院子里略走了一走,倦意涌上来。吕宋峤便让他到厢房睡一觉,要走了叫他。
宋然知道他们还有事,自去歇息。自从经过庞非那一遭,再看他们二人的相处,觉得无论他们做什么自己也不会奇怪了
“来吧,今天吓着你的宝贝,就当是补偿。”屋里,莳风趴在榻上,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咬牙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这一回就这么着。”吕宋峤俯下身,在那耳朵尖轻轻咬了一口,“上次你坏了规矩,我还没要回来。”边说,边毫不客气地进去。
“娘的,你!轻点——”莳风抽了一口气,又说:“上回不是用嘴给你……”
“那不算,得用这儿,嗯?”吕宋峤放缓了动作,熟练地挑逗起了人的情思,莳风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第16章 风寒
如此,宋然该读书的时候读书,不读书的日子里便跟吕宋峤出去,到上源寺看桃花,骑马踏青;与莳风下棋,在他身边丁丁冬冬地弹琴,凭着儿时的记忆,居然断断续续地弹完了一首《潇湘水云》,莳风在旁边噼噼啪啪地拍掌。慢慢地,宋然也很自然地接受了吕宋峤身边有莳风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吕宋峤的陪同下进行的,宋然发现这是他最主要的消遣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吕宋峤才会露出他那年轻人应有的放松自如的样子来。
家里,朱氏还是温柔细致,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或忧思中,小侄女肉乎乎的,已经会朝人笑了,十分可爱。吕宋峤亲自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瑜姐。瑜,美玉也。
在外面,他已经不大避忌在宋然面前显露与莳风的亲密关系,两个人执手而立,站在纷纷扬扬的桃花下,令宋然觉得自己反而是多余的。
这种微妙的平衡,实在是难得。朱氏知道莳风这个人的存在?吕大肯定是知道的,但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月里的县试转眼就到,在这个时候,吕府名家大族的优势便凸显出来,之前在兰西,宋然曾担心别人不肯跟自己联名结保,但现在呢,呵,吕宋峤直接找了个廪生给他作保。坐在考场中,看到自己的试题纸上录着“吕宋然,民籍,曾祖松年,祖延贺,父默……”,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端详自己祖父和父亲的名讳,真真是颇多感慨。
也许是天生聪慧,反正县试是轻轻松松拿下了。家里人比他还要高兴,自然又是嘉奖一番,摆酒几桌,吕宋峤与有荣焉的神情令宋然觉得,即使是为了二哥去考,也是值得的。
如果庞非在这里,那么日子就十分完满了。在春日馥郁的花香中,宋然不止一次心驰神荡,梦中俱是庞非缠绵的零散的片段,有时候早上醒来又得洗裤子。桃红大略已知人事,听说常福说有个小厮家里向她爹娘提亲,但桃红不愿意。宋然更是不好意思让她洗那裤子,每每都是自己搓干净了。
如同上次一样,府试也是在吕宋峤等人的期盼、焦灼、欣喜中,在宋然的“出了八成力气”中过去,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闹得宋然好像已经是状元郎一般。
这两次小考都是在吕城举行的,宋然自然占了些天时地利,其实他的学问并不比跟周围的少年人高深,大家都是读四书五经,读朱熹程颐,读诸子时文,只不过他从小没有大人十分拘束,反成了一件好事,思维灵活,尚未僵化,比那些在父兄严训下唯唯诺诺只懂死记硬背的同龄人要好上许多。
宋然趁着高兴,又央求吕宋峤让自己回了一趟兰西。可惜并没有舅舅的信,也没有庞非的任何消息,张氏还叹息说爷们都走了,家里冷清许多。
回家后,吕宋峤见他有些郁郁,又让吕大送他去雪娘那里,跟莳风消遣消遣。
至晚,吕宋峤自己也来了,见那小屋里明晃晃的点着十余支蜡烛,莳风正手把手教宋然作画。
“这是干什么?看把屋子都烧起来!”吕宋峤皱了眉头,走近宋然身边,看画的什么。却闻到一股酒味儿,便气了:“你又给他喝酒?!”
莳风满不在乎,说:“他都十六了,怕什么!我见他心事重重,才叫喝了两杯!”
宋然也笑嘻嘻地说:“二哥,你来看,画得好不好?”
吕宋峤见他微有醉意,不好多说,怕激得他酒涌上来,只得凑近看,见那画上却是一幅自己的小像,形神俱似,也不由得笑了,说:“嗯,不错。是你画的还是他画的?”
“自然是我画的”,莳风在旁边插口道:“这小子什么都好,于丹青一道上却是……啧 啧,不敢恭维。”
这是实话,宋然也不反驳,论写文章,下棋弹琴,他都来得,虽不算好,但搁在这年纪,也过得去了,但愣是拿起画笔来就不知如何下手,从前庞非还笑话过他的。
他放下画笔,觉得有点头晕,便说:“二哥,我想先回去。”
吕宋峤看看莳风,那人喝了点酒,一双眼睛更是水光潋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角边浮出一丝儿笑来,只等他怎么说。他心中一动,于是说:“好吧,我叫吕大先送你回去歇着。”
外边星光黯淡,看来今晚又得下雨,虽已是四月里,但夜晚还是有几分寒气。
吕大直把宋然送至品静轩,一人提了灯笼出来接,却是田妈。宋然诧异,问:“怎么是你?她们呢?”
田妈说:“桃红家去了,柳枝肚子疼睡了,嘱咐我等着三爷。”
宋然拍拍脑袋,喝了酒,就忘了。
吕大见宋然没什么大碍,便让田妈好生照顾着,早点歇息,也就出去了。
莳风那酒喝起来香醇,后劲却足,宋然只喝了两杯,却觉得今晚特别的困倦,强撑着换了衣衫,接过田妈递来的湿布巾,擦了擦,便倒头睡下。
半夜,宋然朦胧中只觉一阵阵不适,似乎有什么在自己脸上拂过,耳听得外面轰隆隆的打雷声,还有风声刮过院子花木,哗啦哗啦乱响。他迷迷糊糊支起身子来,眼前一片黑暗,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然后是一声雷鸣直直地炸下来,借着那一瞬的光,他隐约见自己房间窗门竟大开着,那风不断灌进来,吹的纱帐乱舞。
宋然慌忙起来去关门关窗,只穿着单衣,被风一吹,寒意入骨,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关了门窗才睡的,难道是醉了,连这个也忘了?可是平时桃红都会细心地帮他关上啊,是了,桃红家去了,可不是还有田妈吗……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又蜷着被子胡乱睡去。
“三爷,三爷!开门哪!三爷……”
宋然正觉得自己好像是泡在水里,阵阵发冷,一下又像被人扛了起来烤着,嗓子眼里直冒火,迷糊中听到隐约有人喊“三爷”,三爷是谁?啊!头好重……他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
开了门,桃红焦急地站在门口,一见他,便说:“三爷今儿要上学堂的吧?常福来催了我好几次,可是三爷怎么这么晚都不起来?我敲了好久的门呢!”
宋然听着这丫鬟噼里啪啦地一通说,神识却还是不甚清楚,按着两边太阳穴,□□一声,又倒回床上。
桃红吓了一跳,忙过来看,问道“三爷,您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宋然只合着眼,说:“哪儿都不舒服。”
“什么?”桃红只是听到宋然嘟嘟哝哝地讲了一句,却是听不清楚,只得凑近点又问。这下她看出宋然的不对劲来了,他脸色青灰,抱着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
门口处,田妈出现了,拿着拂尘等物,正要收拾屋子,见了这样,好像想问,又不出声。
桃红已经见惯她这沉默寡言的模样,也不在意,自去开了柜子,把缎被抱出来,准备给宋然盖上,一面又说:“三爷看来是受了风寒。我去叫小厨房熬点生姜薄荷粥来,田妈,你让常福去告诉二爷,快请个大夫来看。”
田妈答应着便出去了。
不一会,吕宋峤急步进来,身后常福跟着,也是慌慌张张的样子。
宋然觉得有一只手正轻轻盖在自己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手,嘟囔了一声:“庞非。”
“宋然,宋然,是二哥。你觉得怎么样?”吕宋峤坐在床边,轻轻地唤他。
宋然慢慢挣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吕宋峤着急的脸色,他清醒了一点儿,是了,这不是在舅舅家,不是十岁时生病的样子,这是在吕家呢。自己病了吗?好像是,很冷啊。
“二哥,我好冷。”他虚弱地说,勉强地笑了一笑,看在吕宋峤的眼里,只是觉得他扯了扯嘴角。
吕宋峤暗中责备自己,昨晚上应该和他一块儿回来,弄了醒酒汤喝,看他睡下,也许就没这这档子事了。偏……都是酒色误人。
“二爷,大夫来了。”吕大在门外回说,后面跟着个年轻的大夫。
“怎么不是王老大夫?”吕宋峤起身,迎了出来,见是个年轻人,便有些不悦。
“家父前些时日上京去了,在下王霖,自小跟随家父习得些医术,虽无甚高明,然尚可为三爷一诊。”那年轻的大夫倒是不卑不亢,沉稳地说道。
原来是王老先生的儿子,吕宋峤朝他拱手说:“原是小王大夫,这边请。”让他进来,又去将宋然扶起来,竖起枕头来让他靠着。
这小王大夫便侧着身子坐下,先望了宋然两眼,然后叫伸出手来,按在手腕上诊了许久,又诊了那只手,又让他伸出舌头来瞧了一瞧,看得十分仔细。末了,将宋然的手搁回被子里,方退出来。
桃红端了茶来,大夫喝了一口,便与吕宋峤说:“我看三爷舌薄白苔,脉象浮紧,面色发青,这病该是酒后吹了风,受寒而起,当以祛风散寒为主。要常暖和着,切不可再吹风。”
这小王大夫看着面嫩,但说得十分明白,吕宋峤也就将心里那点不以为然压了下去,让他开方子抓药。
大夫写了方子,吕宋峤看了,见上面是麻黄、薄荷、桑白、防风、苏叶、柴胡等药,倒也没甚差错,便点点头,搁在案上。
“可先吃些热热的粥,用葱白薄荷熬了,才吃药,不然病人受不住。晚间睡前用热水泡足,最好能微微出汗,以疏散寒气。”小王大夫又说了些需注意的事项,方告辞而去。
常福、桃红等人便照吩咐自去抓药,煎药,熬粥等。吕宋峤坐在方才大夫坐的椅子上,看着宋然,见他还是合着眼沉沉昏睡,嘴唇发白,全没了往日的灵动秀气,不由得在心里骂一回莳风,又骂一回自己。奈何自己昨儿夜里混到半夜方回,也是精神不济,只得让人好生看着宋然,有什么事要即刻来报,这才回去歇息。
这一场风寒来势汹汹,那年轻的小王大夫来了三四回,宋然跟他都略略熟了。俗话又说病去如抽丝,他的病情虽一日日的有起色,但也着实折腾了半个月,直到端阳前方慢慢好起来,又在家调养了数天,直躺得不耐烦了,吕宋峤方让他照旧上学堂去。
吃了五月粽,冬衣方入笼。端阳过后,连日来艳阳高照,将那龙舟水汽蒸的一干二净。桃红便晾晒冬衣,准备装箱。偶见宋然一件外衫下襟不知怎的勾坏了一角,自己大约做不好,便包了寻人拿出去织好。
偏今日一个人都没有,桃红转出角门,小厮说看见田妈往外边偏巷去了,只得再往外走,远远的看见田妈与个人在那里说话,隐约是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桃红不好走近,只得站在十几步外等。
“夜里……连续吸上……”隐隐的,她听到那男子在交代什么。两人低低说了一阵,那人才走了。
桃红这才上前,在身后疑惑地问道:“田妈,那人是谁?”
田妈不妨有人看见,一时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来,慢慢转身过来,见是桃红,便说:“是我侄子。”
“拿什么给你?”桃红瞅了一眼田妈手上拿的东西。
“是些短香。”
“这有什么用?”
“夜里睡不好,点上安神用的。”
桃红见田妈问一句答一句,也无甚趣味,便将包袱给她,让她拿出去找个织娘收拾好了,再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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