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完本——by梦幻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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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严重?!”宋然变了神色。
方太医慢慢点头,似乎还在思考着。
“不必慌,方太医说用针灸可以一试,且宽心。”柳先生拍拍宋然。
“这中毒之人,初时症状如何?从脸色能否看得出来?”柳先生又问。
“这是一种慢性毒,人吸入,先时畏光喜夜,时有昏厥,脸色灰白,白天神志昏沉,入睡极为深沉,唤醒不易。当然,也不尽然,还要看这吸取之人吸的量如何。”
“太医近段时日可曾细观陛下神色?”柳先生缓缓问道。
在座诸人俱是一震。宋然虽然听封林浩说过吕宋成向顺昌帝进奉过妙方,也知道大皇子的猜测,但并不能断定那就是与自己母亲一样的毒,现在听柳先生如此说,依然是有些吃惊。
“您怀疑陛下也中了这种毒?”方太医瞪着柳先生。
柳先生揉了揉额头,说:“不能确定,刚刚宫里传殿下进去,说,陛下身子有些不妥。”
“唉,先前陛下用那人的妙方时,我就曾竭力劝阻,可惜陛下……我也有一段时间不曾得见天颜了。柳先生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有一定根据的,但是陛下深信那人,又有如熙宫那位作保,就算我们怀疑,也是无计可施啊!”方太医长长地叹了口气。
众人默然,这事还得大殿下回来再从长计议了。
于是宋然请方太医给自己母亲开了药方,又定下每日来施针的时间,说定如果林彩衣醒来,会立即通知宋然。
看看时间不早,宋然与庞非便告辞,领着沈蓉蓉三人回去,再与二哥仔细斟酌。
柳先生送走了几人,独自在书房闭目冥思,又发出了几道命令,一直等到傍晚,祈昕才回府。
“父皇情况不大好,那边又虎视眈眈,看来,我们得加快动作了。”祈昕坐在椅子上,任由柳先生把热好的帕子敷在脸上,半晌,沉沉说了一句。
“我已经让人盯着赵嬴,绝不会让他入城。”柳先生说。
翰林院虽只是五品衙门,官员品秩甚低,却一直被视为清贵之选,是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于是宋然第一日入部办公,吕宋峤莳风简直是如临大敌,一大早就起来给他整装理发,端菜送粥,又亲自送出门口,再三叮咛,搞得宋然哭笑不得,心里暖洋洋的。
拜过了主官及各位官员,宋然在翰林院的第一天便开始了。但是他没想到,第一天就会碰上吕宋成。
其时宋然正在后面阁楼的重重书简之中翻阅经史,准备整理几则讲义,看得眼睛发酸了,便转了转脖子,揉揉眼睛,再懵懂睁开眼,发现一个高大影子挡住了眼前的光,他疑惑地抬起头,只一眼,他就差点跳起来——是吕宋成。
明明暗暗的光线中,吕宋成似乎轻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宋然扶着书架慢慢站了起来。
“果然是你,没想到你居然走到这儿来了,胆子真不小!”吕宋成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一顿,又说:“算你识趣,自己去掉了我们家的姓,本来么,你也不配姓吕。”
宋然静静站着,一语不发。印象中,吕宋成是个寡言的人,自己与他说过的话也是寥寥,今儿居然对自己冷嘲热讽,莫非是想激怒自己?
“人是你带走了?”吕宋成又问。
宋然镇定地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请问吕大人来这儿是有什么公事吗?”
吕宋成半晌没再出声,似乎在认真打量宋然,又好像是在心里估量他的实力,然后他朝前走近了两步,宋然有刹那的紧张,但立即又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吕宋成绝对不敢在这里对他一个朝廷命官动手。
“说说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哦,对了,他也来了,是吗?”吕宋成停在离宋然几步开外,语气稀松平常。
窗外的光线射进来,在无数细小浮动的微粒中,宋然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他的身形依然是挺拔如松,他的脸依然硬朗干练 ,而且明明与二哥有几分的相似。
“为什么?”宋然脱口而出,“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对二哥?你——”
“呵,为什么?唔,这是个问题。不过,你们不需要知道。”吕宋成冷冷地说。
宋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身子微微颤抖。吕宋成摇了摇头,略带怜悯地说:“现在就带着人滚出京城,我还可以不理你们,如果你们硬是要留在这里做些什么,那就太可笑了。探花郎,不自量力这几个字怎么写,总不用我教你吧?”
宋然闭了闭眼,心里波涛汹涌,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天网恢恢,因果循环,你对自己的兄弟做下这等阴毒行为,迟早会遭天谴!”宋然扔下一句,转身要走,他不想再跟这个人呆在一起,他就像一条冷冰冰的毒蛇。
“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娘,救也没用了,别费心思了。”吕宋成在身后说。
宋然霍地转身,抬起眼,狠狠盯着他,吕宋成不屑地扬起一抹浅笑,倒退几步,然后背转身走了出去。
阁楼里一片寂静,宋然胸膛不住起伏,良久,才发觉手掌握着的书已经被他皱成一团。他慢慢摊开手掌,把书压平整,又站了好一阵,才离开。
已是入夜,京城处处仍灯红酒绿,热闹堪比白日。烟雨楼上,一个年轻男人文士打扮,正在自斟自饮,看似好不惬意。外边传来姑娘娇滴滴的呼唤:“容公子,要奴进去伺候么?”
容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闻言便笑着说:“是香玉么?进来吧!”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一手拿掉他手中的杯子,一手用力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容青抬起头,懒懒地说:“哟,我叫的是香玉,吕大人倒毛遂自荐了呢,真是好不稀奇啊!”
吕宋成盯着他,把酒杯随手一丢,带着几分怒气,说:“你究竟要什么?那女人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了,你竟说不知道!还有,那剂量忽然下得太猛,恐怕人受不住,娘娘已经催着我问了两次,你什么时候——”话未说完,容青却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吕宋成的嘴巴,轻轻一笑,说:“嘘,小心隔墙有耳,坏了我们吕大人的好事!”
吕宋成拉开他的手,眼里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容青却看着他,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吕大人嫌弃我了呢,真是好令人难过啊!当初说好一起来京城,是共享荣华富贵的,却没想到大人也会做过河拆桥的勾当!”
“够了,容青,好好说话,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吕宋成无奈地说。
容青抬起头,靠近他,眼里闪着迷醉的光,低低地说:“今晚别回去,明儿一早,我就好好跟你说话。嗯?”
吕宋成没有出声,别转了脸。
容青自顾自地笑起来,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说:“既然大人不赏脸,那我就走了。时候不早了,大人也请早些儿回去歇息。”说着,他伸手去拉门,吕宋成却也随之站起来,抓住了他的手。
星舒月淡,平安里的宅子里,莳风沏了茶,给每人斟了一杯,又上了几样点心当宵夜,打趣道:“我天天在家做这个,还不如去锦绣重楼,那儿是别人给我倒茶,给我拿吃的。”
“你想去就去,又没人拦着你。”吕宋峤喝着茶,淡淡地说。莳风瞥他,笑了一笑。
宋然却好像没心思,一个劲地望门外看,一块点心吃着吃着就放下了。
“能不能把人带出来,也要看运气,且等着。”吕宋峤安慰他道。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几个人都一齐站起来——
第54章 危情
陈氏在宋然的印象中,是个秀气温软的女子,现在再次见面,不觉大吃一惊——眼前的妇人摘了帷帽,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脸颊有些凹陷,浮着因紧张而呈现的不正常的红晕,眼神疲惫,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大嫂!”宋然忙招呼。
沈蓉蓉扶着陈氏坐下,向宋然回道:“沈大在那边盯着,一时半刻还不会被察觉,但还要送夫人回去,请宋公子长话短说。”
宋然说:“有劳了!我们会尽快!”
沈蓉蓉快步退出。
陈氏望着宋然,那眼泪就要往下淌,再看向吕宋峤,视线停在他的双眼上,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二叔,你,你怎么……”
吕宋峤无奈一笑,没有答话。
陈氏悲愤莫名,咬着嘴唇道:“我就知道,这都是他做的,对不对?他,他,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宋然忙劝陈氏,说:“大嫂,您先不要激动,我和二哥现在还好,那些都过去了。您能把这几年的事给我们说一说吗?”
陈氏露出凄苦的神情,恨声说道:“那年,我看他接了家里的信,匆匆忙忙回了吕城,
不久回家来,带了个男人,叫做容青。我问他回吕城做什么,他也没说。过完年,我们就上了京,他开始整日整夜地和那个容青关在房里,不知捣鼓些什么,后来我发现,他和容青是那种关系……我闹了一场,他也不管我。可后来他升了官,又整天出去应酬,彻夜不归,我发现还是那个容青。那人还想住进家里来,我自然不依,想带着宁哥儿回青州我父亲家,他竟然把我弄到一间寺庙里关着……”说着说着,陈氏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宋然想起了凌云寺,对吕宋成的所作所为又增添了几分厌恶。
“那个田妈居然在那里,三叔你还记得吧?田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在外人跟前对我很尊敬,但私底下却以府里的长辈自居,整天阴沉沉的。他让田妈看着我,不让我出去,不让我说话,如果我不听,田妈就用迷香闷住我,醒来后昏昏沉沉的……”陈氏打了个寒战,显然那是一段不堪回首得记忆。
“他把我关了一个月,不让我见宁哥儿,等我回到家里,宁哥儿瘦得可怜,都不会笑了,抱住我大哭!”
吕宋峤再也忍不住,重重地一掌拍在案几上,“他简直,简直不配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太过分了!”
陈氏泣不成声,屋内的人都相对无语,宋然想起宁哥儿圆乎乎的可爱的小脸,一阵揪心,没想到吕宋成对自己的妻儿都那么冷酷无情。
“大嫂,您别难过,宁哥儿还需要您照顾。”宋然劝慰陈氏道。
陈氏擦了擦眼泪,说:“我在府里简直是度日如年,他不让我们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连孰师都撤了……我现在只想带宁哥儿回青州,再也不愿见到他!”
宋然看着陈氏悲苦无助的样子,握了握拳头,说:“大嫂,我和二哥也是被他害的。我们来这里,希望能抓到他的把柄,把他拉下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他,不再受他的辖制。”
“可是,二叔三叔你们有什么法子?”陈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
宋然恳切地说:“大嫂,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陈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他今儿夜里又没有回,肯定是和容青在一块。我还有时间,你们想知道什么?”
“田妈、容青、迷香,我们都知道一些,但是关键是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我们怀疑他和皇后联手,可能,可能图谋不轨。”吕宋峤在一边缓缓地说。
陈氏一点也不惊讶:“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嫂如发现他有异动,请尽快通知我们。我这里有两个能干稳妥的人,大嫂只需要悄悄把他们安插在厨房里,有事立即通知他们,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宋然说。
陈氏没有迟疑,干脆地答应了。
吕宋峤又叮嘱她一定要小心,然后让沈大、沈其跟陈氏混进吕家。一一交代清楚,方让沈蓉蓉陪同陈氏冒着夜色走了。
“你真的要那么做?”粉色纱帐里,传来容青慵懒的声音。
吕宋成“嗯”了一声,道:“大皇子已察觉到不对劲,可能已经在怀疑我们;皇上已经离不了药,照这样下去,很快他就撑不住,如果我们不盯紧,被大皇子捷足先登,前功尽弃不说,有没有命逃得掉都难说。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只不过要控制好剂量,得让皇上留下旨意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很难控制啊。”容青淡淡地说,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时候用在那个女人身上不是挺有用吗?怎么又难控制了?”吕宋成的语气里带了不满。
容青笑起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帐子里没有回应。
“哎,真没意思。”容青嘀咕着,翻身起来,一只手撩开了帐子。
吕宋成却把他一扯,容青又重重地摔回榻上,哎哟叫了一声。
“你知道,我最恨人家要挟我,拿捏我。”吕宋成冷冷地说,把容青压住,“这也是我冷落你的原因,可你却屡教不改,太让我失望了!”
容青瞪着他,挣扎了一下,吕宋成慢慢放开。
“皇帝用药过多过频,药效已经没那么明显,所以难控制。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的,你却为了讨他欢心不理不顾,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容青气哼哼地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没办法也要有办法!”吕宋成扔下一句,从榻上下来,开始穿衣服。
容青躺在帐子里,呆呆地看着他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直到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方搂着被子合上眼,不知是睡还是醒。
这日,宋然从翰林院出来,正要上车回去,忽地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匆匆而来,迎面上前,对着宋然一抱拳,压低了声音说:“宋大人,柳先生请您过一趟府,夫人醒过来了。”
宋然又惊又喜,连忙跟随这侍卫去到皇子府,快步去到先前安置林彩衣的雨灵轩。
林彩衣安静地半靠在床上,两个侍女正端了一碗汤,一口一口地喂给她,柳先生和方太医坐在桌前,低低说着话。
宋然快步走到窗前,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喊了一声我:“娘——”
林彩衣抬起头,有几分茫然,有几分慌乱,半晌才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就像个孩子一样,然后用手碰了碰身边的侍女,示意人家又给她一口。
宋然怔住,望向一旁的方太医。
“夫人醒来有半日了,情况就跟你看的一样,虚弱,认不得人,神智如同小儿。”柳先生首先说。
方太医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说:“好在当年的行医笔记里有所记载,用一种名叫绿芷的野生草药熬成汁水,可解毒。当时我们把它做成了丸药,收着到现在。给夫人用了后,再辅以针灸,终是醒了过来。”说着,拿出一个瓶子,倒了几颗乌黑圆溜的丸药出来。
宋然拈起一颗,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其余并无特别之处。“这个可以给我吗?”他问。
方太医知道他拿去自然有用,便点了点头。
宋然想着把这个送给陈氏,如果又被吕宋成荼毒时,可以应急。他找来一张纸,把丸药包了起来。然后又忙向方太医道谢,问:“可还能完全康复?”
方太医生说:“病人可能是一开始就给用了大剂量的毒,损伤了头脑,再叫上长期浸润在那种毒烟当中,缓慢吸入也不少,神智紊乱,身体虚弱。能不能彻底好起来,老朽也不敢断言。”
宋然闻言,转过头看看安静喝汤的林彩衣,心里一阵酸痛,想起那日在阁楼里吕宋成放的狠话,心里凉了半截。
“宋大人不必忧心,其实如今于夫人,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柳先生在旁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宋然喃喃地,望着自己母亲安详的样子,无忧无虑,无憎无恨,那些曾经的伤痛,再也不能伤害她。
柳先生站起来,拍了拍宋然的肩膀,说:“我让府里的人好生照料她,等事情完结之后你再接她回去,放心。也许那时候夫人完全好了呢?”
但愿如此把,宋然想着,与他们一道出了房门,顺便把这几天的进展跟柳先生说了一遍。
“唔,吕宋成为人真可谓道貌岸然。”柳先生背着手,对着满园的花草,沉沉地说。
宋然道:“现在只不知他做到了哪一步,还请先生提醒殿下,进宫一定要小心。他那种药,我也领教过,大嫂也说被闷过,我怕他会用来对付……。”
柳先生沉吟半晌,说:“大殿下心思缜密,估计不会轻易中招,怕就怕吕宋成收买了陛下身边的人,给殿下一个措手不及。你让沈蓉蓉密切关注吕府和陈夫人,陛下今儿在早朝时突然昏厥了,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