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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把陛下养歪了完本——by蜀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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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仪式前一天,高郁还不放心跑到娄琛跟前,提了封赏的事。
可娄琛却什么都要求,只说按规矩办即可。
高郁一时喜上眉梢,便自己做了主,封娄琛为兵部侍郎兼领殿前都指挥使,戍守京城,保皇城平安。
此时赏过其他人,轮到娄琛时,高郁心潮澎湃,甚至没有让侍礼太监宣旨,而是亲自宣赏道:“娄……”
哪知他刚开口,娄琛就突然站了出来,高声打断道:“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高郁心中咯噔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刚想让娄琛退下,有事过后再说,娄琛就已先他一步,跪于殿前。
清朗的声音如洪钟,响彻殿宇,也如响鼓敲击在高郁心头。
“臣娄琛感念圣上恩泽,今生无以为报,只愿继承父志,驻守西南,为陛下护一方平安,守永世安宁。”
言罢他以头叩低,躬行大礼:“求陛下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娄琛: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第95章 乱麻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安静,几乎可闻针落, 端坐皇位的那人没有开口之前, 无人敢出声。
娄琛就这么跪在大殿中, 许久直到高郁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今日暂且如此, 此事容后再谈。”
“陛下!”
“朕说容后再谈!”高郁兀的拔高了声音, 原本带着笑意双眸此时如寒冰万丈, 怒意尽显。
“陛……”
娄琛还想说些什么,见势不对的高显赶忙站了出来,带着群臣高呼万岁, 将娄琛的声音压了下去。
“圣上显明, 千秋万代!”
“吾皇万岁, 万民归心!”
……
礼成, 众卿跪拜,退出大殿。
娄琛走在最后, 刚出殿就被等在一旁的高显拉到了角落里。
惊魂未定的高显一双杏仁眼瞪的老大, 惊恐的看着娄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两日高显没怎么见过娄琛,倒见了高郁好见面, 见自家皇兄整日笑挂嘴边, 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还以为两人已坦诚, 两情相悦了。
可现在看来,哪儿是两情相悦,他家皇兄恐怕是彻头彻尾的一厢情愿吧!
被心中的想法一慑, 高显颤了颤,压低声音小心问道:“瑾瑜(娄琛表字),今日在大殿上你说的话,可曾知会过皇兄了?”
娄琛神色淡然,稍稍点了点头:“嗯。”
“那刚才皇兄为何(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高显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瑾瑜,你要说实话,你与皇兄到底怎么了?”
“无事。”他只是稍费心机,同高郁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而已。
“不可能……”高显还想问,不远处却走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林书芫么。
林书芫见两人在一起并无半分惊讶,反倒是看向娄琛时,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行了个礼,他朝着娄琛道:“娄大人,陛下有请。”
娄琛颔首,道了声别就要离开,可他刚一动,高显就赶忙拉住他。
看了看面露担忧的林书芫,高显忍不住提醒道:“瑾瑜你一会儿……一会儿一定要跟皇兄好好说,切不可莽撞,更不要顶撞皇兄。皇兄,皇兄他总是想着你的……你们一会儿一定,一定要好好说啊……”
高显愁容满面,娄琛却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点点头安慰道:“殿下放心,下官自有分寸。”
该来的总是会来,娄琛早就预料到了自己此番言行会有怎样的结果,也做好了承受高郁怒火的准备。
逃避与隐瞒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些事,是该好好说了。
娄琛跟着林书芫离开,高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转头朝着后宫的方向跑了过去。
宣政殿。
明黄的折子散落一地,高郁独坐殿中,怒火正炙,无人敢上前劝阻,寂静的房间中只听得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忽然,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一人逆光走了进来,身形挺直,步履轻盈。
门外艳阳高照,门内却寒风凌冽,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快要冲牢而出的猛兽,高郁死死的盯着来人,一字一句恨恨道:“阿琛,你骗我。”
娄琛没有辩解,坦然回视:“是。”
直白的回答让高郁一怔,他痴痴的看向娄琛,不懂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一眨眼就变了心:“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
“陛下不是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吗?”娄琛抬眸,静静的看向高郁,面容波澜不惊,眼中冷澈如常。他语气平缓,但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高郁入坠深渊:“陛下早就记起上一世的事了吧,何必继续演戏呢?”
快要灭顶的怒火瞬间熄灭,高郁哑声:“阿琛你说什么上一世……”
“陛下。”娄琛面带微笑问道,“前朝书圣的画作可还喜欢?”
“……”挺直的脊背忽然一僵,高郁肩膀坍塌,颓然坐倒在身后的龙椅上,“你都知道了?”
“陛下的演技确高明,但世事总有万一。”
娄琛先前一直想不明白,高郁明明一开始便定好了淮南的局,他参不参与都无甚关系,为什么宁愿冒着巨大的危险,也同他一起去调查;不明白为何要费尽周折,让他发现赌庄与假银票的来源;不明白扬州那夜为什么会有那么一问……
直到蛊虫被唤醒,娄琛终于明白了,高郁目的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为了掩盖他早已恢复记忆这一事实。
高郁的确聪明,但若非有上一世的记忆,可预知未发生的事,他即使有宋家帮助,也绝对无法那么快渗入淮南,更不可能顺利的将计就计将豫王困入局中。
钱庄的事是高郁故意让娄琛发现的,他知道娄琛有上辈子的记忆,如若下到淮南,很快就能看破自己的整个计划,更会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恢复记忆,因此他演了那么一出戏,只为欺瞒娄琛。
其实高郁无意间漏出的破绽很多,衣食住行他都在不经意间保留了上一世的习惯,娄琛先前是没空细想,才让高郁掩盖了过去。但蛊虫唤醒,前后之事串联,娄琛便已恍然大悟。
娄琛目光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像一把锋刀,落在高郁身上:“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让微臣猜猜,是在微臣离开的五年间,抑或是更早些时候?”
“什么时候恢复的,重要么?”
娄琛猜的没错,早在五年前木兰围场持刀弑杀猛虎的时候,高郁前世的记忆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生死一瞬间,那些遗失在时光深处的往事,如潮水般涌向他脑海深处,将先前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串联了起来。
他记起了前世的种种,彻底重生于世。
“的确不重要。”娄琛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既然早就已经发现了,为何一直瞒着不问?”高郁站起身朝娄琛走去,目光未曾从眼前的人身上移开过。
娄琛闻言,清然一笑:“因为微臣想知道,陛下到底要骗微臣到什么时候?”
“我……”高郁声音喑哑,“我从未想过欺骗你,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他知道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娄琛早晚会知道,但他就是心存侥幸,想着晚一点,再晚一点,到娄琛重新接受自己的,再离不开自己的时候,再对他坦白。
他只是怕了,怕娄琛知道他有上一世的记忆之后,两人又会恢复到最后貌合神离的境况。
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患得患失。他好不容易才能与娄琛如斯亲近,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娄琛的信任,当然越发珍惜现在的时光,维持现状。
可高郁却忘了,世事从来不会总是如他所愿。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抵就是如此。
“阿琛。”高郁声音带着七分凄苦三分痛楚,“你从未相信过我。”
“陛下又何曾相信过微臣?”高郁哪怕对他多一分的坦诚,两人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骗一世是他愚蠢,骗两世那就是他自作自受,执迷不悟了。
垂下眼帘,娄琛轻声道:“陛下,下旨吧,这场戏,该散场了……”
“不要……阿琛……”高郁连连退后,恣意飞扬的眼中一片惨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阿琛不要走好不好……”
“不需要了。”娄琛冷声道。
他给过高郁机会,可高郁却不知珍惜,而今他已不再在乎那些过往,也失去了对真相的兴趣。
他只想离开,去守护他所要珍惜的人。
“阿琛,不要……”高郁如此狼狈过,他不顾自己的身份上前紧紧抱住娄琛,一声迭一声的解释道,“阿琛你信我好不好,我对你是真心的,真心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
“我们这些年来的相处难道都是假的吗?”
“阿琛……不要走……”
被高郁触碰的位置忽然一阵灼热,娄琛心中一惊,猛地推开高郁:“陛下!”
可已经迟了,身子一僵,五指紧抓,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阿琛你怎么了?”还在惊慌中的高郁见状猛的惊醒,急忙冲了过去抱紧娄琛,关切问道,“可是受了伤,哪儿不舒服?”
娄琛脸色苍白,背心瞬间被冷汗湿透,但他却紧咬牙关,一语不发。
“阿琛你说话啊,哪儿不舒服,是胸口疼么?”见势不对,高郁张口就想唤人去请太医,可就在高郁开口的一瞬间,一转头却无意间看到了娄琛脖颈间鼓起,似有活物正在轻轻蠕动的。
他猛得怔住,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果然也有一小块凸起正在轻轻的蠕动着。
“蛊,是蛊虫……”高郁瞬间如惊雷震耳,那人不是说只要没有精血相融,蛊虫就不会唤醒的吗?
为什么……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计较这些了,被蛊虫噬咬的娄琛痛苦蜷缩成一团,可他仍旧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肯泄露一丝声音。
“阿琛你张嘴,不要咬自己……”高郁心急如焚,想把自己的手伸给娄琛咬,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嘴。
就只能那样了么?
缓解蛊毒的办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看着疼的面无人色的娄琛,一咬牙,高郁抱着娄琛朝殿后的小间走了过去。
那是他平日里小憩的地方,虽比不上龙床宽敞,但还算舒适。
小心翼翼的将娄琛放在床榻上,柔声哄道:“阿琛你放松,不要绷着身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阿琛……”
高郁伸手,想解开娄琛的外衫,可他刚一动,已经疼的半昏半迷的娄琛却突然有了反应。
娄琛泛起青筋的双手死死的扣住了高郁的手腕,不让他前进分毫。
高郁被握的手腕生疼,但他却无半分气恼,只耐下心来,低声哄道:“阿琛你放开,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阿琛……我只是想给你缓解蛊毒而已……。”
“不要……不要碰我……”娄琛声音细如蚊蝇,高郁要俯下身去,才听得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不要让我恨你……”
说完这句,娄琛便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无反应,高郁低头探看,才发现他竟生生疼晕了过去。
“阿琛……”
高郁看着直到昏迷也没有松开的手指,心中坚硬的堡垒蓦然崩塌,一颗心也因绝望而崩溃成细碎的沙。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谁比谁腹黑!
第96章 错落
高郁最后还是没敢动娄琛,昏迷前的话像是一记重拳, 将高郁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击溃。
不便声张, 他只能从太医处要了根银针, 独自在殿中取自己的精血。
银针刺肉, 引精入血, 高郁疼的额头瞬间便冒出了冷汗, 但是比起蛊虫噬骨的痛,比起心头的的悲戚与绝望,这点痛却算不了什么。
将精血喂食给蛊虫后, 躁动的子蛊终于安静了下来, 娄琛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松开, 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娄琛苍白的脸庞, 失血的嘴唇,高郁心痛难当,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娄琛的感情, 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形。
那是他继位第四年。
娄琛奉命去河北东路调查当年四皇子一事,路上巧遇偷偷南下探看情况的北齐士兵。
娄琛反应机敏很快就将人抓住,哪知他正顺藤摸瓜找到北齐在南梁边界的据点时, 却在半道上遇伏, 与大部队失去联系。
高郁起初时还能镇定, 相信娄琛绝不会轻易失败, 但在与娄琛一起失踪的副将牺牲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嘱咐旁人将那副将尸体带回的时候,他忍不住的想到, 要是娄琛也一去不回会怎样?
追封,恩赐,让他以贤臣之名入皇陵?
一想到娄琛可能同那些战死而归的将士一样,用一张草席裹着就抬回了京,而后血肉消散,只剩累累白骨,巨大的恐慌就瞬间将他笼罩。
那段时间是高郁上一世最难熬的日子,每日惶惶不安,夜不能寐,不到三日,便瘦了一大圈,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人人都以为他是怕娄琛死后再无依仗,毕竟比起宋家,娄琛才是唯一一个真正完全忠心于他,绝无半分异心的属下,却无人知晓高郁心中真正的想法。
就这么过了四五日,娄琛平安的消息传来,高郁才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眼中有了生机。
但他心中仍旧不安生,每日得要看到娄琛的消息才能安然入眠。
这样的躁动与不安,让高郁恐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满心里都是那个人,直到七日后娄琛归京,这一切终于有了解释。
坐在金銮宝座上,看到娄琛平安归来,挺直脊背出现在殿中的那一刻,高郁知道自己完了,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两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用与欺骗,也无法欺骗自己从未将娄琛放在心上。
春风化雨,红枫化冻,润物无声,冰雪消融。
为君为皇者最忌动情,而娄琛却早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了他的心底。
可让高郁绝望的是,那时已经迟了。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不可挽回的裂痕,长久得不到回应,娄琛一腔赤诚已被他消磨的所剩无几,虽然仍旧为他奔走效劳,为他出生入死,却再也不会用当初那般炙热的眼神看向他了。
他慌了,他乱了,他病急乱投医之下,选了一个最孤注一掷的办法——他派人找到蛊虫,并将子蛊种在了娄琛身上。
看着混有自己精血的蛊虫进入娄琛体内的瞬间,高郁差点落下泪来,他终于找到了能永远将娄琛留在身边的方法,终于不用再惧怕娄琛离开。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世间最为无法抗拒的除了生离,还有死别。
一声呻|吟响起,高郁蓦然从回忆中惊醒,回过神来才发现娄琛不知梦到什么,嘴唇竟抿了起来。
睡得不安稳吗?
高郁靠近,想伸手拂去娄琛唇间的血珠,却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娄琛在躲他,即使在昏迷中,感受到他气息靠近后娄琛也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这种潜意识行为像是本能,他抗拒着高郁的触碰,一如幼兽本能的躲避危险。
这一认知让高郁原本已因绝望而崩溃成沙砾的心在这一瞬被碾成齑粉,他像是掉进万丈深渊中一样,恐惧与愧疚,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悔恨的浪涛更是已淹至脖颈,两世为人,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般痛苦、绝望过。
这时,外殿响起了一阵的敲门声。
高郁早嘱咐过如无他的召见任何人不得入内,这会儿敢打扰,定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阿琛,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陪你。”高郁强忍心中酸涩,看了眼沉入睡梦之中的娄琛,起身朝外殿走去。
高郁原以为会是什么朝政要事,哪知大门打开之后,等在门外的竟是他的母亲。
高郁继位之后,善德帝退位为太上皇,淑贵妃也荣升为皇太后。
高郁乍一见母亲还有些奇怪,但瞧见躲在其身后的高显之后,他却瞬间了然了。
将两人迎进屋里,高郁行礼问安,屋子里并无外人,他索性没用尊称,面色淡定的问道:“不知母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听说皇儿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过来看看。”扫了眼满地的折子,淑太后担忧的问道,“皇儿近日可是什么烦心事不得解?”
高郁瞧了瞧使劲往后躲的高显,又瞧了瞧面露忧色的母亲,点点头道:“却有一些,但孩儿会处理好的。”
淑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轻声道:“为娘不懂朝政的事,但却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皇儿现在是皇帝了,一言一行皆决定这万民安危,凡事应当懂得要三思而行,切不可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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