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番外篇完本——by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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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芩用右手捂住眼睛,虽然早知一旦兵败就必定面临斩尽杀绝,可他还是心存侥幸,以为会有奇迹发生。
“但桃源族似乎逃了,”玉葑知晓傅子芩的身份,忙安慰道:“好像事先得了消息,追捕之前便不见了人影。”
傅子芩松了一口气,看来左绮裳最后还是及时带少主他们逃走了,只要少主和小少主仍活着,那桃源族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皇后娘娘呢?”傅子芩又问。
“郦皇后如今被降为才人,搬到梳雨宫居住。”玉葑顿了顿,又解释道:“梳雨宫是后宫最为偏远之处。”
那便是冷宫了,傅子芩叹息。但至少郦昔繁还活着,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转危为安。
“华宁公主如今在太极殿,由陛下亲自抚养。”玉葑又道。
傅子芩哼笑一声,司离枭也就只有虎毒不食子这么一个好处了。
“那我呢?”傅子芩缓缓吸气,“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个……陛下什么也没说。”玉葑似乎也拿不准皇帝的意思,“娘娘莫要多虑,娘娘是华宁公主生母,陛下定不会治娘娘的罪。”
治罪么?他倒宁愿司离枭狠狠将他砸入地狱,也不要这么惶惶不安地等待判决。
“玉葑你先下去罢,我想歇息了。”傅子芩听着屋外的雷声,慢慢闭上双眸。
“是。”玉葑福了福身便拿着烛火下去。
梳雨宫的确名不虚传,一旦下雨,水流便从残破的屋顶宛如梳子一般落下。
丫鬟拿着破布站在几案上费力地堵住漏洞,躺在木榻上盖着单薄衾被的郦昔繁道:“婵衣,下来罢,你堵了一处也堵不住其他地方,就随他去罢。”
“娘娘,您怎么还能这般安闲?”婵衣欲哭无泪,“这冷宫残破不堪连个生火的地方都没有,要我们怎么活啊?”
郦昔繁起身,笑着将婵衣扶下来,“我如今只是个才人,不要叫娘娘了。”
婵衣抹了抹眼泪,不住地抽泣。
“傻丫头,”郦昔繁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要活着便是好的。”
“才人莫不是没见送饭太监那张拜高踩低的嘴脸,咱们在这宫里,只怕连刚入宫的宫女都不如。”婵衣吸着鼻子。
郦昔繁拉着婵衣坐到木榻上,道:“放心,皇帝不杀我,便是我还有用处。只要还有用处,皇帝便会让我们活着。”
婵衣偏过脑袋,瘪着嘴不说话。
“更何况还有子芩不是么?”郦昔繁拍了拍婵衣的手背。
“那位芩妃娘娘只怕自身难保,怎么还想得到我们?”婵衣瓮声瓮气地道。
“子芩一定会活着,”郦昔繁缓缓勾起嘴角,“因为这世上有一件事,恐怕只有子芩才做得到。”
“什么?”婵衣好奇地问。
郦昔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快睡了罢。”
“娘娘?”婵衣又问了一句。
郦昔繁仍是不说话,自顾自地躺回木榻上。
婵衣揉了揉鼻子,便回到自己的小榻躺下。
不多时,耳边便传来匀称的呼吸声。郦昔繁睁眼,看着水流如柱的屋顶,眼里猛地闪过一丝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第17章 章十七 太后薨逝
青白的人头置于城墙之上,脖子四周甚至还凝结着殷红的血迹。十数名侍卫围在城墙脚下,背后张贴着历数人头数宗罪名的皇榜。
离侍卫不远拥挤着看热闹的皇城百姓,人头攒动之间,唯有一人脸色发白。
“少主,少主。”辛雪扬小声喊着身旁泥塑木雕般的男子。
成羽亭一瞬不瞬地看着城墙上的头颅,大睁的眼里满是血丝。
“少主,我们快些回去罢,”辛雪扬着急地喊,“若是被其他人发觉我带你出来,定会被罚的!”
成羽亭置若罔闻,拨开人流往前了些。
“少主!”辛雪扬惊骇不已,忙拉住成羽亭小声道:“再向前只怕要被人发觉了。”
成羽亭定在那里,干涸的眼中淌出两行清泪,“报仇……我一定会报仇……”
侍卫眼尖,一见有人为康南王流泪,立即抽剑上前道:“你是何人,与康南王有何干系?!”
辛雪扬反应极快,立即拉住主子往人群里窜。百姓见势不妙,也张皇地四散逃走。
成羽亭被人拉着走,眼睛却仍死盯着城墙。十几名侍卫冲开人流便朝两人奔去,直到剑刃几乎要砍向他的脸,成羽亭才猛地醒悟,转身与辛雪扬钻入人潮。靠成羽亭最近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成羽亭狠狠使力一扯,侍卫只抓着了一片撕裂的外衫。
人潮涌动之中,再不见两人的踪影。侍卫看了看手中的破布,却发觉其中夹了一方绣着桃花的锦帕。
沉重的大门轰一声打开,司离枭背着手走进大殿,笑吟吟地看向愈发消瘦的太后。
“儿子见过母后。”司离枭声调里满是愉悦。
“皇帝若是想说康南王之事,大可不必在哀家面前嚼舌根。”郦太后不咸不淡地道。
“非也非也。”司离枭笑着摇头。
郦太后稍稍坐直了些,“那是皇子夭折之事?”
司离枭神色一变,声音往下沉了些,“母后身居后宫却通晓天下事,不知可有什么窍门?”
郦太后不屑地笑了笑,眼睛仍看着鬼面桃源神。
“可惜儿子想说的也不是这个。”司离枭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皇帝有何事尽管道来,莫要拐弯抹角。”郦太后冷声道。
司离枭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将手里的东西丢到郦太后身侧。郦太后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便再不能移开。
略略发黄的锦帕沾满了黑血,小小的角落上绣着几朵紧挨的桃花。
郦太后不敢置信地拿起锦帕展开,抚摸着桃花的纹样和绣线。
“这个……”郦太后猛地转身,颤抖着问:“你是怎么得来的?”
看着母后惊惶失措的模样,司离枭的眼角逸着邪气,“今日将逆王司靖禹的首级挂到了城墙之上,有一男子竟望着首级流泪。”
郦太后整个人都转了过来,胆战心惊地听着。
“侍卫自然以为那是逆王的旧党,打算出手抓捕。那男子妄图逃走,被侍卫一剑……”司离枭揉了揉指尖沾上的血迹,“刺穿过去。”
郦太后两手捏着锦帕,张开的口里只能看见僵硬的舌头。
“那男子当场暴毙,”司离枭面露怜意,“侍卫从他身上只搜到了这方锦帕。”
郦太后瞪大的眼珠几乎要鼓出来,猛地涕泗滂沱,尖声喊道:“儿子!!!”
司离枭虽说早有准备还是被母后声嘶力竭的叫声吓退了一步。
“儿子!我的儿子!”郦太后两手握着沾血的锦帕,椎心泣血地哭喊,“我的儿子!你要娘怎么活啊……”
“母后,那方锦帕怎么会是您的儿子呢?”司离枭快意地扯起嘴角,“站在您面前的才是您的儿子。”
郦太后哭得整个人都要瘫痪,闻言慢慢收了哭声,恶狠狠地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狗皇帝的孽障!”
“朕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司离枭的笑意几乎要冲破苍穹,“怎么不算您的儿子?”
“你不是……”郦太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你不是!”
“看清罢母后!”司离枭靠近了些,“您的丈夫躺在皇陵之中,您的儿子就站在您眼前。”
“滚!滚!”郦太后忽地上前扯着皇帝的头发拳打脚踢,“你这孽障!你这挨千刀的杂种!”
“放手!”司离枭一把甩开自己的母亲,理了理自己的衣冠。
郦太后倒在地上,手里仍握着自己亲手绣的锦帕。这样的锦帕她一辈子只给两个人绣过,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儿子。
没了……疼爱她的丈夫,连她的儿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她什么都没了!
“啊!”郦太后哀号一声,猛地朝桃源神撞去。
高大的神像被疯了的女子撞得发颤,郦太后捏着锦帕往上看去,只能见到桃源神宛如狼狗般尖利的牙齿。
桃源啊……
她终于能回去了……
司离枭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母后闭上眼倒在神像面前,才微微有些发抖地喊:“母后?”
就如他这二十年的人生一般,他的母后毫无应答。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任何一句回应。
司离枭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不知心里的情绪该叫痛快还是悲哀。他只是忽然想起六岁的时候,母后收养了长他一岁的小宫女郦昔繁为义女,自那以后母后的脸上才偶尔会有那么一丝笑意。有一回郦昔繁重病,母后坐在郦昔繁榻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莲子羹。他直愣愣地站在母后旁边,任由她怎么喊也不肯离开。母后厌烦了,舀了一口没有吹凉的莲子羹塞到他嘴里,不悦地喊道:“成了罢?快走。”
那汤羹宛如烧红的烙铁从他幼嫩的食道一直烫到胃里,甚至整整一个月都无法开口说话。可那是母后第一次喂他吃饭,此生此世,唯此一次。
司离枭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见傅子芩。
皇宫的丧钟响彻云霄,郦太后薨的消息也传入大街小巷。躲在乡下的成羽亭从窗边听闻百姓议论,还未从司靖禹斩首的悲恸里抽身,便又堕入母亲过世的痛楚中。
“娘亲……”成羽亭不敢哭出声来,两手捂着嘴抽噎。
屋内的辛雪扬和左绮裳也痛心疾首,见成羽亭泣不成声,抱着小主子的左绮裳上前道:“少主节哀,桃源族还要靠你支撑啊!”
“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成羽亭眼中漫着恨意。
“那我们要怎么办?”辛雪扬小心翼翼地问,如今太后与康南王都已过世,郦昔繁也困在冷宫中,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倚靠。
左绮裳左思右想,眼神移到辛雪扬身上,“你弟弟明扬不是在北疆王身旁做近卫,且立了军功么?”
“不成!不成的!”辛雪扬连连摇头,“明扬说了让我别再去找他。”
“身为桃源人却依附狗皇帝的儿子,你弟弟算什么大丈夫?!”左绮裳讥讽道。
辛雪扬脸上又青又红,喃喃道:“事发时明扬还小,且又是司朝一江湖人将他养大,他什么都不记得。”
“即便如此他也是桃源人。”左绮裳眯起眼,“你这个姐姐去投靠他,他决不能拒绝。”
“可……”辛雪扬看了看屋内加上小主子三张脸,“一下去四个人……”
左绮裳想了想,将孩子放到辛雪扬怀中道:“你一个人带着小主子去投靠你弟弟,我和少主留在这儿试着与昔繁子芩联络。”
辛雪扬看了一眼不过三个月的孩子,着急地道:“可……我要怎么说?”
“你便道这是你的孩子,父亲过世无依无靠,只得投奔他。”左绮裳看向成羽亭,“少主,您……”
成羽亭也上前,咬着唇道:“孩子在我身边也不安全……若是能有个可靠的人庇护……”
辛雪扬只觉得手中的婴儿仿佛有千斤重。
左绮裳横眉道:“北疆王不日将受封天策上将,之后便会赶回封地护卫疆域。若是不早日去寻你弟弟,只怕往后再无机会。”
辛雪扬看向少主,成羽亭狠下心道:“雪扬……你带着孩子走罢……”
辛雪扬抿着唇看了一眼安然沉睡的小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成羽亭泛红的眼眶里再一次泛起雾气,上前摸了摸孩子白嫩的小脸,“屹然,记得为你父亲和祖母,还有我们桃源族报仇!”
北疆王府的后门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奇怪女子,声称要找自己的弟弟辛明扬。
“府内哪有人叫辛明扬。”下人扫着地讪笑道。
“那女子还说辛明扬是王爷的近卫,”一同打扫的另一人也道:“别说近卫,就是整个府里都找不出一个叫这名的人。”
偶然路过的穆晰舫一愣,朝那两人问:“谁?”
“有个抱着婴儿的女子,来找自己的弟弟辛明扬。”一名下人道。
婴儿?
穆晰舫疑惑不已,又问:“那女子呢?”
“她没找着弟弟,就从后门走了。”另一名下人指着后门的方向道。
看着下人手指的方向,穆晰舫踌躇了半晌,才迈步朝后门而去。
第18章 现代剧场 一见钟情(上)
作为一个长相不好不坏个性中规中矩的男人,傅子芩发誓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修罗场的一天。
“你和我哥分手了,那就和我交往!”一身中国式肥大校服但仍未遮掩他精致面容的男孩宛如邀请跳舞一般伸手。
傅子芩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该吃药还是该把对面这两兄弟送进病院。
他哥司允修好歹有点理智,对着自家忽然发情的弟弟解释道:“离枭,他只是替别人和我说分手。”
司离枭眨了眨眼,又华丽地伸了一次手,“你不是我哥的男朋友,那就做我男朋友吧!”
傅子芩简直想冲躲在车子里的穆晰舫怒吼:这两兄弟简直有病你是什么眼神会看中他哥?!
没错,傅子芩是来替穆晰舫说分手的。
让我把时钟往前拨一下,好了就是昨晚十点正,回三人合租的房子以后穆晰舫趴在桌子上埋头大哭,“允修他什么都说‘好’‘嗯’‘哦’‘是’,‘假期去XX怎么样?’‘好。’‘去看自然博物馆还是坐游轮?’‘嗯。’‘我刚刚是一个选择疑问句。’‘哦。’‘你有没有听我讲话?’‘是。’”
作为好朋友之一的成羽亭正在打《刺客》网游,角色不幸被皇帝斩首心里正郁闷,朝着噪音的源头道:“分手吧晰舫,那货对你根本不上心。”
“对!”穆晰舫抬头,一脸苦大仇深,“我要和他分手!”
事实上前面的小剧场里并没有傅子芩的身影。但是,作为桃源族里性格最为温良的男性,穆成傅大三角里永远的炮灰,傅子芩被赋予“去告诉那个男的我们晰舫把他甩了”的重任。
将目光从弟弟转移到哥哥身上,傅子芩延续着自己的职责,“所以,你的意向呢?”
司允修竟然长吁短叹了一会儿,道:“那就这样吧。”
坐在车里的穆晰舫暴跳如雷,一下推开车门便朝司允修冲过去。
“你什么意思啊你?”穆晰舫揪着司允修的领子,“说分就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但是既然你想……”司允修话还没说完,穆晰舫又大叫道:“说什么是什么你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在乎我啊?!”
司允修任由他扯着自己的领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算了,”穆晰舫放开手,恨恨地道:“我今天就去把孩子堕了。”
“什么?”司允修一愣。
连傅子芩也诧异地朝好朋友看过去。
“我说!”穆晰舫的气势一下暴跌,嘟囔着道:“我有孩子了。”
司允修上下扫了一眼穆晰舫,忽然一下将人从腰抗起来。
看着像个米袋子被人塞进车里的穆晰舫,傅子芩嘴角抽了抽——这算是圆满解决了?
回头,就见司离枭张着嘴一脸懵圈地看着自家哥哥驾车将穆晰舫带离底下停车场。
为什么还有这种BUG= =
傅子芩无语地看着刚刚经受了精神冲击的男孩。
“来,过来。”傅子芩好哥们似的架住司离枭,“请容许我解释一下。”
“女的?”这是司离枭的第一个猜测。
摇头。
“双性人?”
什么鬼,摇头。
“那么……”司离枭微微眯起眼,“桃源人。”
“……”傅子芩有一种被X光扫过的感觉。
他们桃源人……应该躲得蛮好的吧?
“好吧,”傅子芩摊手,“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司离枭露出一口白牙,“你们应该不想被人知道吧?”
傅子芩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那是你哥哥。”
“同父异母。”司离枭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那也是你哥哥。”傅子芩尝试着劝说。
“感情一般。”司离枭不咸不淡地堵回去。
傅子芩放弃一般垮下肩膀,“你想怎样?”
司离枭伸手反架住傅子芩的肩头,“做我男朋友。”
傅子芩:“呵呵。”
从穆晰舫的新晋未婚夫那里,傅子芩得到了自己新晋男朋友的情报。
18岁,高三生,个性不好相处。
傅子芩无语问苍天,他不会被备考生的父母找人拉出去暴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