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番外篇完本——by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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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傅子芩道,一句话便要大兴土木,司朝工匠未免太过可怜。更何况若是有了浴池,只怕往后都逃不了一同入浴的命运。
“看来爱妃还是更喜欢与朕靠近些。”司离枭调笑道。
傅子芩浑身鸡皮掉进水里,为何这人就不晓得什么是害臊呢?
这边给他大略擦了一遍身,司离枭便让傅子芩朝前,用陶匜舀水从他头上淋下去。他本意只是想为傅子芩洗发,可那水浇得太靠前,全部往傅子芩脸上刷地冲了下去。
司离枭看着似乎没怎么浸湿的头发,一脸无辜地将陶匜放在一边。
傅子芩抹了一把脸,烦闷地找到布巾拧干擦眼。
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傅子芩捏着布巾,稳下心绪道:“陛下,我自己来。”
司离枭赶紧将陶匜递给傅子芩,一个人往后站了站。
沐浴净身完毕,皇帝拧着头发就等傅子芩一起出浴。
“陛下连日宿在飘绫宫,不怕璟妃娘娘心有不满?”傅子芩尝试着做最后的挣扎。
“她敢。”皇帝说起此人似乎也颇为不快。
看来璟妃也帮不了他,傅子芩只得默默闭嘴。
提起了妃子,司离枭便开始抱怨,“今儿那群大臣也是,忙不迭地奏请朕广选秀女。说到底不过是想将自家女儿塞进宫里,来日母仪天下他也好做个国丈。”
如今晓得皇帝不近女色,傅子芩带着些恶意道:“陛下后宫的确空乏,不如迎几个新人也好为陛下绵延后嗣。”
司离枭看着傅子芩的后背,伸手慢慢将他转过来,带着毒蛇一般尖锐的眼神道:“绵延后嗣之事,有爱妃便好。”
若是其他嫔妃听到这样的话只怕要哭天抢地,傅子芩扯了扯嘴角,看着皇帝两臂宛如锁链一般捆住他。
“早日为朕诞下龙子吧,”司离枭浸润在热气中的脸有些扭曲,“朕可不想再听那群大臣说三道四。”
恍惚间傅子芩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生了龙子,然后呢?”
“然后?”司离枭猛地往前,“然后再替朕生孩子,很多很多孩子!”
傅子芩听着这稚气未脱的语气,搂着司离枭的脖颈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也就是说只要他乖乖做一头只晓得生育的母猪,那皇帝便不介意豢养他。
傅子芩衣冠整齐地坐在大殿中,脑袋里开始梳理众多头绪。
他一个人根本不知从何下手,还是需要一个引领之人才好。
郦昔繁带着司华宁过来,行礼道:“见过芩妃娘娘。”
司华宁也立即欠身,“见过父亲。”
“快免礼。”傅子芩扶起女儿,便见郦昔繁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色。
傅子芩皱眉,看来皇帝还是不放心,在这宫中布满了眼线。
“我们去游园罢,”傅子芩忽地道,“昨日才走了一小会儿便被陛下叫了回来。”
“是。”郦昔繁答了一句,淡漠的神色里看不出他这提议是对是错。
郦昔繁抱着司华宁同傅子芩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乳母宫女侍卫十来人。
过去可不见他们这般闲暇,傅子芩背后发冷。
走了一会儿在一处亭子坐下,郦昔繁放司华宁自己去玩。
傅子芩对上她的眼睛,却仍旧没有得任何信息。
“这些日子累娘娘抚养华宁了。”郦昔繁淡笑道。
“哪有什么累不累的。”傅子芩心中苦涩,明明他才是华宁的生父,却宛如外人。
“我同华宁讲应当孝顺父亲,”郦昔繁眼色似乎变了变,“每日昏定晨省必不可少。”
“这也用不着。”傅子芩忙摆手。
“应当的。”郦昔繁眼里射出一股锐利。
傅子芩这才醒悟过来,顿了顿道:“那便如此罢。”
司华宁蹲在路边好奇地看着一小簇本不属于皇家大院的野花,傅子芩的眼睛定在娇弱的孩子身上,心中微微涩然。
华宁还那么小便要成为他们复仇的工具,成为刺杀他父皇的助力,是否太过残忍?
“娘娘?娘娘?”郦昔繁连喊了几声。
“为何连你也要这么叫我?”傅子芩苦笑了一下。
“娘娘,”郦昔繁微微叹息了一声,“您得习惯,日子还长呢。”
“是啊,”傅子芩心中宛如漫开的寒冰,“日子那么长……”
皇帝几乎夜夜宿在飘绫宫,直至三月后傅子芩再度有孕,才偶尔回自己的寝宫歇息。
这些日子司华宁的确每日拜见父亲,但似乎都没有传递什么消息。直至某夜皇帝未至,司华宁捧上一只荷包道:“父亲,娘亲听闻父亲有喜,特意亲手为父亲绣了荷包,请父亲收下。”
这番话定然是郦昔繁教的,傅子芩接过荷包捏了捏,面上不见任何变化。
“回去多谢你娘亲。”傅子芩笑道。
“嗯,”司华宁点头,又从自己的小衣服里拿出一模一样的荷包道:“娘亲也给华宁绣了一个,娘亲说待弟妹出世也给弟妹绣荷包。”
“是么。”傅子芩笑了笑,空闲的手不自主地抚上肚腹。
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傅子芩便以疲乏为由入睡。
待夜深人静,傅子芩偷偷拿出郦昔繁绣的荷包打开,里头果然是一封短信。
“子芩:
你身旁所有侍卫侍从皆是皇帝眼线,即便玉葑采蓝亦不可信,此信看后切记烧毁。
我如今戴罪之身施展不开,多次试图联系皆被阻拦,只怕皇帝已有戒心。不过绮裳前些日顺利传了信过来,道北疆王身旁有我族后裔,雪扬带少主之子投奔他之后,孩子被北疆王收养。北疆王明知是康南王血脉亦收养为子,他日或许可为我们所用……”
傅子芩心中大震,北疆王双胎中的另一个竟是康南王和少主的孩子,他的弈恒和少主的孩子成了兄弟……
但愿两个孩子待在北疆不要回来,那样便不会卷入这场复仇的漩涡。
“太后永安宫原为联络重地,若能进入必定有所突破。
子芩你在皇帝身旁莫要透露破绽,安心养胎生下孩子,为我们延长一些时日。往后若有要事我会再找机会告知你,千万记住保重自身。
昔繁笔。”
傅子芩看完,立即偷偷下床将信伸入灯笼中烧尽,再蹑手蹑脚地回到榻上躺下。
平坦的小腹看不出一丝变化,傅子芩轻轻用手掌搭上肚子。
孩子,你既为复仇而生,便别怪父亲无情。
十月怀胎,芩妃生皇长子司弈昂,次年封太子,皇帝摆宴庆贺大赦天下。
又二年,芩妃生皇女,封知仪公主。大臣上奏册芩妃为后,皇帝未允,再上奏广纳秀女,帝仍未允。
再二年,高昌王勾结司朝归源教意欲造反,遭天策上将联合吐谷浑歼灭。
同年,天策上将回京述职,上书长子病重,欲带回皇城求医,帝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6章 章二十四 太子亲子
一身长裙长帽的少年身形矫健地跳下围墙,熟门熟路地往北疆王府的一处小院而去。
“小恒,小恒。”那少年找着了屋子,轻轻敲着窗户喊。
房间里立即亮起了烛火,一名宛如馒头般白胖的孩子推门而出,不快地道:“喊什么喊,我哥正休息呢!”
少年用眼角瞥了小胖墩一下,嗤鼻道:“我又不是找你,给我让开!”
小孩怒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少年道:“这是我北疆王府的地盘,你一个阿柴给我滚开!”
“你!”少年抡起拳头便要出手,却听门口一声咳嗽,立即收敛下去,乖乖地两手垂在身侧站着。
“哥,你出来干嘛?”小馒头立即去扶瘦弱的兄长。
兄长搭在小馒头身上,对着少年道:“阿缜哥,先进来罢。”
慕容缜立即上前扶住他,三人便进屋坐下。
“小恒,我听说你父王要带你去帝都,可是真的?”慕容缜焦急地问。
司弈恒点点头,“我的病越来越重,父王打算带我去帝都诊治。”
“为何要去帝都?我们吐谷浑有最好的萨满法师!”慕容缜急急道。
“你们那些萨满法师只会跳大神,怎么比得过我们司朝的大夫?!”小馒头又嘴快地反驳。
“你——”慕容缜立即挽着袖子站起来,“司弈守我告诉你,你再多嘴多舌小恒都救不了你!”
“阿缜哥!”司弈恒不悦地喊了一声,又立即急促地咳了起来。
慕容缜急得发愁,“好了好了我不打他了。”
司弈守给哥哥顺着气,眼睛宛如小刀似的一把一把丢向少年。
司弈恒咳好了,才道:“北疆风沙过大,我住在这儿再怎么治也断不了根。父王说带我和小守去帝都,等把病治好了再回来。”
“那你还会回来喽?”慕容缜高兴地问。
“我是北疆王世子,自然要回来。”司弈恒消瘦的脸上带着苍白的笑意。
“那你的病一好就要回来啊。”慕容缜看着司弈恒的眼睛里宛如洒满了北疆满夜的星光。
司弈恒郑重地点头,“嗯,我一定会回来。”
雕栏画栋的宫殿之中,傅子芩与郦昔繁仔细地盘查着殿中的装饰与用品。
“这玉瓷瓶放在架上会不会有些危险?”傅子芩问一旁的郦昔繁,“万一弈恒和弈昂玩耍不小心碰到了砸下来可如何是好?”
虽然想说按北疆王世子病弱的身子恐怕没法疯耍,郦昔繁还是淡淡道:“那便将架子撤了,玉瓷瓶放在柜上罢。”
傅子芩连连点头,又去瞧其他物件。
“父亲!”司弈昂像个小疯子一般衣衫不整地奔进屋里。
“你来这儿作甚?”傅子芩不悦地扯了扯儿子的衣衫,“还有怎么又弄得一身脏,还不回去洗洗换身衣服,也不怕被你父皇责骂。”
“父皇才舍不得责骂我呢!”司弈昂调皮地笑着在屋里跑了一圈。
“你小心些!这儿是要给你两位堂兄住的地方!”傅子芩叫道。
司弈昂这才停下,看着虽然不如太极殿华贵,但摆设得十分素雅的大殿,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歆羡,“我两位堂兄?我为何从没见过?”
“你两位堂兄一直住在北疆,你自然没见过。”傅子芩瞪了司弈昂一眼,“快回去,今儿温书了么?”
司弈昂嘟着嘴,一溜烟又跑了。
郦昔繁瞧着没人的门口道:“你也不必对太子如此严苛。”
“他并不是我想要生下的孩子,”傅子芩沉声道,“一出生他父皇又带他去太极殿抚养,我与他当真说不上什么父子情谊。”
郦昔繁微微叹息了一声,又继续同傅子芩一起安排物什。
溜出门后便偷偷躲在窗下的司弈昂张着嘴朝天空哈了一口气,笑着从后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堂兄么?
又有好玩的玩具了。
北疆王一行颠簸了月余才到皇城,司弈恒原就中气不足的体质越发虚弱,连觐见都没法前往。
司允修带着王妃与次子到了皇宫,皇帝和傅子芩在太极殿的偏殿接见了三人。
“微臣携夫人辛式与次子弈守,拜见陛下。”司允修冲着皇帝行了大礼。
傅子芩受不得北疆王的大礼,便提前走到了一边,眼睛不住地小胖墩身上看过去。听司允修只说是次子弈守,心中不由得往下降了些。
“皇兄皇嫂请起。”司离枭淡淡道,眼睛也不着痕迹地往王妃和王子身上瞟。
司允修带妻儿起身,傅子芩才敢回到司离枭身旁。
“北疆王应当有两个儿子才是,为何今日只见一个?”司离枭问出了傅子芩焦心不已的问题。
“回禀皇上,长子病弱,连日颠簸发了高热无法拜见,还请陛下见谅。”北疆王抱拳道。
傅子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片一片剥落,捏着手指一句都不敢问。
“次子瞧着倒是健壮。”司离枭朝小馒头招了招手,“弈守过来让皇叔瞧瞧。”
司弈守晓得这是皇帝惹不起,乖顺地走过去行礼,“见过皇上。”
“哎,叫皇叔便是了。”司离枭笑眯眯地道。
司弈守回头,便见母亲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捏着司弈守一身的软肉道:“弈守长得可真讨喜。”
讨喜这个词可以是褒义也可以是贬义,司弈守就当这回是褒义了。
“不像弈昂,长得像个竹条。”司离枭心满意足地放开小馒头。
司弈守立即回到父母身旁,有些害怕地看着铺满了金砖的地面。
“朕这几个孩子都瘦伶伶的,”司离枭摇着头,脸上却满是笑意,“小时候还稍微有肉,大一些便怎么也胖不起来。”
为了让北疆王夫妇不用听皇帝拉拉杂杂的育儿经,傅子芩在司离枭耳边低声道:“皇兄此来应当累了,让他们回去休息罢。”
司离枭点点头,“皇兄皇嫂先回去歇息罢,朕自会派宫中最好的御医为世子诊治。”
“多谢皇上。”北疆王携妻儿行礼便回去了。
“陛下,看来北疆王世子的确病重,□□我去瞧瞧?”和司离枭待了近十年,傅子芩也磨得宛如玉石一般圆滑。
司离枭在自己妃子身上扫了一道,“成。”
司弈恒晕晕乎乎地躺在竹榻上,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热得快要胀破。不知何时,一个瘦小的脑袋伸了过来,嬉笑着问:“你是我的堂兄么?”
“你……是谁?”司弈恒努力地想要看清人,眼前却一片混沌。
“我叫司弈昂,是本朝太子!”司弈昂拍着胸口道。
“原来是太子殿下。”司弈恒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又重重地落回榻上。
“哇,你是怎么了?”司弈昂不知他为何费力地喘气,好奇地看着他的脸。
“你……”司弈昂盯着那张脸看了好半晌,道:“和我长得有些像呢。”
司弈恒已经听不清太子说了什么,只想找个凉快一些的地方躺下。
“喂,我们来一起玩罢!我们去抓让太监抓猫儿过来,你知道么?在猫儿四只脚底黏上棋子,它们就走不了路啦!”司弈昂说了半天不见堂兄的反应,便扯了他一下。
司弈恒正想下榻躺在冰凉的地上,正好有人拉了他一把,便一轱辘滚了下来。
司弈昂正兴奋地要拉他起来一起玩,便听身后一声嘶吼:“司弈昂!”
傅子芩怒不可遏地看着倒在太子身旁的孩子,几步上前扯开司弈昂将司弈恒抱了起来。
“孩子,孩子?”傅子芩将司弈恒抱到榻上,着急地朝后面问:“御医呢?御医过来了么?!”
司弈守连忙跑上前,焦灼地喊着哥哥。
“陛下才叫了御医过来,应当是在路上了。”玉葑急急回道。
“冷水,去打冷水来!”傅子芩惊慌地大吼。
侍从立即去打水,司弈昂看着父亲心急如焚的模样,傻愣愣地站在一边。
“娘娘,我来罢。”辛雪扬连忙拉住惶恐的傅子芩。
傅子芩看着虽然穿金戴玉但仍熟悉的脸,缓缓地恢复了神智。
水盆上来,辛雪扬立即用布巾沾水给孩子冷敷。司弈守也用小手沾水,轻轻地拍在哥哥手背上。
傅子芩看着孩子像是火烧般发红的脸,眼眶几乎要溢出水来。
“司弈昂你给我过来!”傅子芩拉着太子便往另一间屋子过去。
司弈昂明白闯了大祸,拖着父亲的手不愿过去。
傅子芩拉着司弈昂站在自己面前,瞋目切齿地问:“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我刚才……只是想和哥哥玩。”司弈昂低着个脑袋小声道。
“玩?”傅子芩高声吼道,“你没见哥哥病重么?!竟拉着哥哥玩?!”
“我……我不知哥哥病重……”司弈昂哇一声哭了出来。
傅子芩这才冷静了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孩子,“一天只知道玩,玩的那些是你该玩的么?!”
司弈昂不答话,只一味地大哭。
“司弈昂!你该长些记性了!”傅子芩心中烦闷,狠狠扯了一把司弈昂,“你是司朝太子,就该有个太子的样子!”
“我是司朝……太子……”司弈昂看着父亲不住地抽噎,“我才……不是你的孩子!”
说罢,便哭号着跑出大殿。
傅子芩看着跌跌撞撞的孩子,怔怔地站在原地。
作孽啊。
他和司离枭。
真的是作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没错就是这么轻易地到了五六年后。最后再感谢一次收藏,请容许我去吐一会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