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就像甜甜圈的小圆孔完本——by砂原糖子

虽然过去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可是，这份老是想不通、必须持续靠着道理说服自己的心情，霎时间好像忽然改变了形式，宛如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之所以如此，应该不是因为自己的怀疑总算得到答案的关系。今天的偶然相遇，不过只是个恰好的契机，会有这样的结果，大概全是因为自己的想法早已经改变，不再以同样的方式看待这件事了吧。
爱的形式千差万别，既然有无法忘怀的恋曲，那有时候自然也会出现扭曲且不容于世的恋情。
恋爱就像甜甜圈的小圆孔，不知不觉间早已存在那里。
凛生不禁失笑，高高的肩膀跟着摇晃了起来。
[你笑起来感觉有点恶心耶。]
[真过分，觉得好笑的时候我还是会笑的。不过不好笑还要逼我笑我实在做不到就是了……啊，对了，店长，下次你可以陪我去买东西吗？]
[买东西？可以啊，要买什么？]
[就是……我想要买一个杯子。]
如果用打工赚的钱买一个茶杯送给母亲，不知道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象着那个瞬间，男孩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凛生打从心底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开心。
带着兴奋的心情，凛生问自己的恋人。
[那……店长，你要在哪天排休？]
请给我一个蜜糖甜甜圈
[这个花色你觉得怎么样？]
凛生原本在审视后方层架上排列的茶杯，听到仓林的话后，高个子的他把小巧精致的脸庞转了过来。
星期天，两人难得在同一天排休，于是他们搭电车来到市中心的百货公司。他们的目的地是贩卖餐具食器的卖场，想买的东西是茶杯。仓林得知高中生准备用打工赚到的钱买东西送给母亲，佩服地表示[你和妈妈的感情真好]，结果凛生不晓得为什么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
背后可能有什么隐情。
[你看，这个呢？虽然图案是樱桃，不过感觉造型和你描述的那个杯子还满类似的，你妈妈应该会喜欢吧？]
眼前的杯子拥有充满女性氛围的美丽弧度，上面还有纤细的图案，这是凛生指定的品牌。凛生好像想买一个和母亲被打破的心爱杯子类似的茶杯。
仓林从侧背的包包中拿出一张夹在透明资料夹中的纸张。凛生当时表示『图案长这样』，在明信片大小的厚质纸张上画了打破的杯子的原貌。用彩色铅笔描绘的野莓花朵，看起来就像是写生素描一样细腻写实，凛生罕见的记忆力，仍旧让仓林觉得惊讶不已。
[欸，你不要在这种地方拿出来啦。]
仓林在杯子旁边拿着纸张对照比划着，凛生难得惊慌失措地大叫出声。
[现在不拿出来，那要等什么时候才拿出来啊？你都特地画了。]
[本来就没必要特地画出来……仔细一想，那是对杯，家里面应该还剩下另一个才对。我只是觉得早知道就直接拍照带过来了。]
仓林觉得凛生好像相当局促不安的样子，不过仔细想想后——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手很巧的凛生虽然是时下的年轻人，但有些地方还是满古板的，从他以削铅笔为兴趣这一点也能窥知一二。因为他的手实在太巧了，所以遇到事情总会忍不住先动起手来，但他好像不太喜欢让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这一面。仓林曾问他『你没有想要进美术社团吗？』，结果他微微蹙起眉头，回应道『我对社团没兴趣，以前人家还取笑我的兴趣很宅』。
仓林确实很难想象凛生和一群人一起坐着画画的样子，不过心中不免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欸，凛生，买完后这张画可以送我吗？]
[呃，为什么！？]
[因为丢掉实在太可惜了。你特地画了这张画……]
[由和哥……你该不会是那种会把包装纸、空箱子都留下来的人吧？]
[才不是，笨蛋……我只是想要这张图而已。如果你不肯送我的话，那我就不陪你买东西了。]
都来到这里了，仓林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不过这个说法似乎对凛生相当有威慑力，男孩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那张纸？你的兴趣有够诡异的。]
仓林只是默默地在心底想着『你的兴趣才诡异咧』。
自己的年纪比男孩大了一轮，性别又和男孩一样，不仅如此，自己还是男孩打工场所的店长。这位高中生会想要和自己交往，脑袋肯定怪怪的。
自从仓林决定不再用年龄的差距为借口逃避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礼拜，仓林觉得自己已经回应了凛生的心意。事到如今，仓林也没打算轻易地忽然改变态度拒绝男孩，但凛生好像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今天仓林在约好的时间出现在车站前等了一会儿后，凛生甚至还开心地说道『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凛生是个表情不太……甚至可以说是表情完全不丰富的男孩，但最近他时不时地会露出笑容。每次凛生一笑，都会为仓林带来心脏方面的负担，不过男孩大概根本不晓得这件事吧。
男孩的笑容让仓林的心跟着砰砰跳。仓林近来变得相当多愁善感，好像全身上下只有那颗心变回了高中生一样，而这样的变化让仓林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看起来不错，那个杯子有草莓图案，所以我有点在考虑……由和哥？]
[什、什么事？]
抬起脸庞，凛生意外地离自己好近，一双眼睛充满疑惑地看向这里，让仓林几乎往后仰。
[啊，嗯，还不错。]
含糊其辞回答的仓林，不禁开始担心着：自己的脸色有没有变啊？
当然，是指脸上染上绯红那种变色。
今天预定的行程只有购物，所以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餐后，两人便踏上归途。凛生心满意足地提着装着茶杯的纸袋，仓林问男孩『要不要去我家一趟』，男孩当然答应了。
[你坐一下。你喝咖啡，对不对？黑咖啡行吗？我家也有牛奶……]
仓林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说道，而站在走廊上的凛生也不打算踏入客厅，只是一直盯着楼梯看。
[欸，由和哥，你的房间在二楼吗？]
[嗯？是在二楼没错……不过毕竟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每个空间都像是我房间啊。]
[但客厅看起来不像。根本就没有你的东西。]
[嗯，毕竟这里本来是我和爸妈一起住的老家……]
家具摆设仍维持着父亲生前的模样。收在餐具柜里头的物品，不是父亲买来的东西，就是别人送的伴手礼或纪念品，大多都是仓林不晓得从哪来的物品。仓林想着得赶紧整理父亲的遗物，但自己对装潢摆设又没什么特别的坚持，加上一天到晚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没有太多时间，最后也就搁置了这件事。
[由和哥，我想看看你的房间。可以吗？]
[我的房间又没什么好玩的……]
虽说如此，但房间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必须藏起来的东西，所以仓林决定领着凛生到二楼。
[楼梯很滑，走路要小心。]
浅褐色的楼梯为显现出岁月的痕迹与韵味，看起来相当老旧，每走一步，脚底下都会发出木头摩擦的叽嘎声响。仓林回想着自己不知道多久没带人到二楼了，想着想着忽然害臊起来。
在仓林当作寝室，只有睡觉时才会来这里的房间里，还留有学生时代的书架、书桌。对仓林来说，他平时根本不会特别留意这些东西，不过凛生却对房内的物品充满兴趣。
[喂，你不要一直盯着乱看啦。]
[哦~由和哥，原来你会读奇幻作品还有国外的推理小说喔？]
[那时以前读高中时买的。去东京以后，房间就一直保持着我离家时的模样。]
[哦，是喔，难怪你房间里会有书桌。]
仓林怎么样也没办法冷静下来。他坐立难安地关注着男孩的动向，男孩的视线像在看下一件展示品般，这次落在窗边的架子上。
[啊，那边那个该不会是……]
[哎唷，你不要再看了啦！好了好了，参观结束，我们快点下去楼下……]
架上摆着仓林高中美术课时烧制的陶器。他真搞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珍惜地留下那个东西摆在房里，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仓林挡住凛生的视线，想把凛生赶出房门外，结果却[哇]地一声踉跄失足。
因为凛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用力地戳了一下仓林的胸口。仓林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整个人往后倒，所幸身后是铺好床包、被套的床。
[吓死我了……你、你要干嘛……]
充满弹性的弹簧接住仓林的背脊，仓林才刚松一口气，下一秒便搞不清楚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幸运』了。
[呃……]
凛生不假思索地逼近，压上仓林后仰的身子。
[凛、凛生……]
男孩连膝盖都压了上来，让男人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猛跳着。
[由和哥，你看起来好像很精明，但其实全身都是破绽。呐，我们继续做上次没做完的事吧。]
[上次……你该不会一开始就这样打算的吧？现、大、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啊！]
[那一天也是大白天啊。]
[你、你也不想想看是谁在大白天事情做到一半就睡着的？]
一被戳到痛处，凛生马上露出有些闹脾气的表情。
[所以让我报仇吧，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做到底的。]
[你居然用『报仇』这个词汇……]
[那如果我改口说再次挑战、再次尝试……你就愿意让我做吗？]
仓林原以为凛生是开玩笑的，但看样子男孩似乎相当认真。男孩压着自己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仓林赶紧慌张地回道：
[驳回请求。]
[为什么！？]
凛生看起来好像压根儿没想到会遭到拒绝的样子。
[因为你是高中生。]
[什么跟什么啊，你不是说过不会再把年龄差距放在心上了吗？]
[所以我才会像现在这样和你交往啊。可是，就是……那件事和这件事是两回事，我总觉得道德上说不过去。
那一天，要是两人在充满兴奋的情况下就这样上床的话，仓林或许也没心思想那么多。然而那天却因为男孩『做到一半睡着』，宛如开玩笑般地草草结束，导致仓林后来有了时间能够冷静地思考这件事。
[至少要等你高中毕业，我再好好考虑这件事。]
[……我还要一年以上才毕业耶？还有，你干嘛摆出架子用一副在对我说教的口吻啊？]
[我没有刻意要摆出架子说教啊……再、再说，我今天傍晚还要去店里上班。我事先也告诉过你了啊，不是吗？]
仓林心想：扯出工作男孩应该就会死心了吧？但没想到凛生却做出了出乎预料的回应。
[哦，店长，既然你今天要上班，那我也一起去上班好了。]
[驳回请求。]
[为什么？我难道不能去店里帮忙吗？]
[当然不行啊。你又不是正职员工，只是个工读生而已，所以一定要好好排休才行。学生的本分不是念书吗？公司也不能虐待工读生啊。]
[什么嘛，由和哥，你又不是我的班导监护人，怎么能因为你年纪比我大，就……]
男孩刻意大声地叹了一口气，而仓林只是定定地抬头仰望着男孩。即使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凛生的脸看起来依旧端正精致，略长的浅茶色刘海往下散落，轻盈地晃动着。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穿过他的发丝洒落，看起来相当动人。
[自从你来店里上班后，店里的事情真的解决了不少。]
[真的？]
[我骗你干嘛？一开始我不也一天到晚都会明确地提醒你吗？]
一下提醒凛生这样，一下提醒凛生那样，抱怨个没完。
然而自己却在平常睡醒的床上和凛生凝视着彼此，感觉真的好奇妙。
自己仰望的男孩似乎看穿了自己脑海里萌生的念头，脸庞开始慢慢靠近。床铺仍然安安静静没有发出叽嘎声，凛生的脸倏地开始往下降，在两人的唇瓣即将彼此碰触时，男孩停下了动作。
[呐，那总可以亲你吧。]
[嗯、嗯……]
仓林还来不及回答到最后，双唇便被堵住。明明已经碰触过男孩的嘴唇好多次了，胸中还是感到一阵悸动。心脏开始嘈嚷地砰咚、砰咚跳着，但仓林的动作却与心跳背道而驰，轻轻地闭上了眼帘。
无声的吻落下，两人探索确认着彼此的唇。男孩一再贴上又远离的柔软唇瓣，让仓林未受到抚触的身体深处也跟着收缩揪紧。
凛生啮咬着仓林的下唇，轻轻吸吮，仓林觉得自己不光是嘴唇，连脸颊、耳朵都一下子染上了红色。
也不晓得男孩是故意的，还是刚好移动身子使然，凛生跪在床上的右腿在仓林两腿间的缝隙处蠢动着。膝盖往大腿根部移动、倏地碰上大腿内侧，一股抽搐般的战栗感爬上男人的全身。
[嗯嗯……啊……]
仓林扭过身子发出如蚊子般细小的哀鸣，凛生马上疑惑地开口道：
[……由和哥？]
睁开双眼，仓林的视线迎上正在凝视自己脸庞的眼睛。不过是被男孩盯着，仓林便觉得自己的眼神跟着变得闪烁朦胧，他明白这不是单纯的心理作用，而是双眸真的微微泛出了泪水。
[由和哥，你真可爱。]
[可……可爱……你、你在说什么……]
[由和哥，接吻时的你好可爱，我好想再多看看你这样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吐出气息的唇瓣已变得湿润，两人再次交叠缠吻。充满水气的吸吮，由唇间微微探出的舌尖，让被压住的仓林双肩不住地颤抖。
凛生湿润的舌有些冰凉，他开始缓缓地滑过仓林的牙齿，探索似地进入仓林的口中。男孩轻轻点上仓林无意识间缩回的舌头，逗弄似地舔上粗糙的上颚——明明男孩只是个高中生，但是一旦他好整以暇从容面对，那吻技既然还算在水准之上。
仓林觉得自己会被男孩一路掠夺到深处。
[你……不要……]
男人原本想告诫男孩『不要得寸进尺』，然而男孩却缓缓地退出即将深深闯入的舌，就像进入时一样。
仓林才觉得男孩收手得很干脆，结果男孩再度啄上自己的唇瓣，逗弄般地把舌头探入自己的口中。面对凛生那甜腻且充满戏弄的吻，仓林渐渐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嗯、啊……]
仓林下意识地渴求着更多。男人追求着更多刺激，舌头探入男孩的牙齿后方，男孩柔软弯曲的舌便缠绕上男人的舌，开始吸吮。
凛生怜爱地吸着男人交缠的舌头与唇瓣，而男人的身体也跟着一收一放无暇休息。仓林正觉得自己全身都缩紧了，但一会儿又觉得身子好像融化成一片。早已品尝过官能快感的仓林，很熟悉这股仿佛有东西要涌现翻腾的感觉。
仓林和一般人一样，喜欢令自己感到舒服的事物。性爱方面，仓林也不是个不好此道的人，以前每次和情人见面，夜晚总会一起在床上缠抱欢爱。对方甚至还会有时候调侃道[由和，你真的很敏感]。
[……凛、生。]
仓林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明明是自己要两人保持清如水的关系，但现在却完全被冲昏了头。不知不觉间身体开始发疼，那股感觉爬满全身，仓林意识到热涨的部位正难受地撑起下身的衣物。
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脸颊、全身也跟着发烫，而理智就像压一下便会崩解粉碎般的砂糖菓子。
仓林用湿润的双眸，抬头看着眼前这位自己理应拒绝的男孩。
凛生缓缓勾起唇瓣，露出魅惑的笑容，半眯双眼用略显成熟的表情说道：
[……我知道了。]
[什么……？]
一瞬间，仓林实在搞不懂凛生到底在说些什么。
[由和哥，我会乖乖按照你说的做。进行清清白白的男女……不对，是两个男人之间清清白白的交往。毕竟我实在不想被你讨厌。而且……事实上，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坚持一定要有性爱关系。]
这次仓林已经惊讶得连疑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虽然明白凛生的意思，但仓林实在不了解这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仓林还以为凛生是在强忍欲望，但凛生的语气听起来却不太在乎的样子。
[比起性爱，我更喜欢接吻。你不觉得接吻更有一种情侣的感觉吗？上床还要脱衣服，麻烦得要命，脱完衣服之后又要穿起来，而且要是弄脏衣服也很头痛……所以啊，我可以乖乖听你的话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