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完本——by语笑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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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嘴里叼着鸡屁股,在院中啃得气定神闲,见到陆追出来,便赶紧去厨房盛了一碗汤,两只腿两只翅膀,最好的都捞给爹。
“萧澜走了?”陆追问。
“是啊,早就走了。”阿六在厨房里多加了两盏油灯,好让四周亮堂些,自己也坐在小木桌边,继续啃碗里的鸡肉,“也没审出更多的事情,只说裘鹏便是指使李银灭门萧家之人,爹早就猜到过了,没什么好稀罕。”
陆追点头,也啃鸡腿吃。
“对了,还有件事。”阿六道,“那裘鹏是在收到一封书信后,才知道萧家有红莲盏。”
“是吗?”陆追抬起头。
“是啊,不过暂时还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阿六又给他添了一勺热汤,“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萧澜怎么说?”陆追又问。
“他什么也没说,刚开始还好好的,后头却看着像是心情不大好,可我也没说什么。”阿六道,“只说爹给我找了个娘,他便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问我是谁家的姑娘,我说我不知道,他阴着脸就走了。”
……
陆追脑袋嗡嗡响:“你……”
“我没闯祸吧?”阿六试探。
陆追脑仁子颇疼,认命捞了一根鸡腿到他碗中:“没事,吃吧。”
“哪里没事了,看他的反应,与爹方才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事。”阿六难得机灵一回,食欲全无,觉得自己似乎闯了祸。沉思半晌后,震惊道:“莫非他也喜欢我娘?”
陆追瞠目结舌。
果然啊……阿六觉得自己犀利触摸到了隐藏其中的冥冥真相。
陆追道:“三天不准你再说话。”
阿六顿时虎目含泪,为啥。
陆追道:“转过去。”
阿六乖乖照做。
陆追一头栽到他宽厚的背上,不愿动,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都什么事啊……
萧澜并未回城南枯树林。
也未回青苍山。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只是一直漫无目地走。从晚霞绚烂走到星辰闪烁,再到山巅悬崖边,看天尽头渐渐露出一线鱼肚白。
露水浸湿了肩膀,凉风刺穿骨髓,似乎连金色的朝阳也无法驱逐寒意,反而如同利刃,将心也撕裂半分。
他依稀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是一个人。
从头到尾,都不该是如此孤身一个人。
山间寂静无声,积雪点滴融化,沿着坚硬的悬崖石壁缓缓下落,泅晕出一条又一条细细的湿痕。
连时间也几乎凝结。
萧澜狠狠闭起眼睛,挥手胡乱砸向石壁,凝聚了十成内力。似乎只要将面前阻碍拨开,便能牢牢抓住曾经的过往。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无数粉末与灰尘腾空扬起,扑簌落在天地间,连地表也微微震动,裂出曲折的缝隙。
只是在这一切后,云雾却又重新聚集,笼在山间与心间。
萧澜精疲力竭向后靠坐在老树下,满目颓然。
一个娇俏的声音突然脆生生道:“哇。”
萧澜猛然睁开眼睛。
十几步开外,有二十来岁的姑娘正穿着一身翠绿裙装,像是春日里河岸边的婀娜柳树。
萧澜皱眉:“你是何人?”
那姑娘道:“我叫岳大刀。”
萧澜摇头:“姑娘家不该到此地来。”
“我也不想来,我迷路了。”对方愁眉苦脸,“你有吃的吗?”
萧澜道:“没有。”
对方又问:“那你能带我下山吗?”
萧澜叹气,站起来道:“走吧。”
见他答应,姑娘顿时高兴起来,一路跟在后头叽叽喳喳,又问:“你是江湖里的人吗?”
萧澜道:“不是。”
“你肯定是,我能看出来的。”姑娘单手插在腰间的小布口袋中,又道,“我将来也要嫁一个江湖里的人。”
萧澜道:“你要嫁谁?”
一听他这么问,那姑娘也害羞起来,却又压制不住心中期盼,期期艾艾道:“你,你听没听过武林中有个高手,叫羽流觞的?”
萧澜猛然停下脚步。
对方正满脸欢喜。
萧澜冷静道:“从没听过。”
☆、第三十五章 心意
云初散
“我听说他就在洄霜城。”岳大刀甩了甩指间的发辫,笑得又米分又红又羞涩,“我从西北雁门一路来这江南,就是为了寻他。”
“此人在江湖中算不得有名,估摸八成人都闻所未闻。”萧澜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岳大刀道,“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再不成亲,可就嫁不出去了。”
萧澜问:“为何?”
“算命的说的。”岳大刀道,“你不懂,他是我们镇上的神算。”
萧澜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是没料到,原本只想上山散散心,竟还能遇到这种事。凭空掉下一个姑娘,口口声声说要嫁阿六,叽叽喳喳雀跃欢喜,看上去恨不得明日就办喜事。
于是不由又想起了陆追当日感慨那句,说阿六是这世间命最好的人。现在看看,可不得是命好,人待在杨柳胡同的宅子里,都能有姑娘找上门,还是个挺好看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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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摇头:“不算大,比起你来的西门雁门,要小上许多。”
“那就好。”岳大刀道,“若是太大,我不好找人。”
“你打算怎么找?”萧澜看她。
岳大刀道:“听说那洄霜城中有许多江湖中人,我一个一个去问,总能问到的。”
“看你这样子,应当先前也是不认识羽流觞的。”萧澜道,“如此冒冒失失就寻了来,可曾想过若他已经成亲怎么办,若他不喜欢你怎么办,若他同你想的不一样,又该怎么办?”
岳大刀道:“除非他已经成亲,那我就回去掀了算命老头的摊子,再揪掉他的胡子!可若他还没成亲,不管他是什么样,我都是要嫁的。”
萧澜有些头疼。
岳大刀越走越轻盈,还在吹着口哨,的确是西北的军歌调调。
萧澜又道:“你想象中的羽流觞,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听他这么问,岳大刀顿时高兴起来,倒退着一边走一边道:“应当是斯斯文文的,又白又好看,功夫高,喜欢吟诗画画,声音好听,脾气也好。”
萧澜:“……”
萧澜道:“姑娘还是回西北吧。”
“为何?”岳大刀疑惑,“这样的人不好吗?”
“这样的人很好。”萧澜道,“可听你这要求也不少,城中八成是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人。”
“我就是随便说说,能有这样的最好,若没有,那只要他是羽流觞,只要家里还没娘子,我也嫁了。”岳大刀撇撇嘴,“反正吟诗作对的,我也不懂,不会就不会吧,只要他脾气好,对我好就成。”
“你这小丫头……”萧澜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伸手拉她一把,“别倒着退了,小心掉下山。”
“你这人还挺好。”岳大刀在腰间布兜里掏了掏,半天取出来一个小香包,“送给你吧。”
看着上头那胡乱八糟的一团七彩线,萧澜疑惑:“这是何物?”
“牡丹啊,我绣的。”岳大刀答,“本来打算送给婆婆的,可后来忠叔说若是送了,我铁定就嫁不出去了,丢了挺可惜,看你人不错,送你了。”
萧澜道:“忠叔又是谁?”
“呀。”岳大刀揪揪头发,“我方才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言毕,还未等萧澜再问,便已经纵身跃起,像是一只轻巧的小雀儿,踩着岩壁飞身冲了下去,功夫倒是还不错。
这事有些蹊跷,却又有些喜感。萧澜颠颠手中的香囊,也跟着一道下了山。
两人进城时,正是早点摊子生意最好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糖油糕下进锅里,出来金黄酥脆,再裹上一层糖米分,咬一口便能驱走冬日无边严寒,从舌尖甜到心间。
陆追不嗜甜腻,却挺喜欢这小点心。一早就出来排队,跟在一群小娃娃后买了两块,捧在手中一边溜达一边吃,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即逝。
于是也便不再去吃牛肉米分丝了,而是在街角买了刚出笼的包子,暖呼呼拎着回到杨柳胡同,推开院门,石桌旁果真已经等了个人。
“吃吗?”陆追举起手中的油纸包。
萧澜道:“不吃。”
“怎么了,看你这一脸不悦。”陆追在厨房中取了盘碗,又用昨夜的剩米煮了泡饭,和包子一起端出来,“出了何事?”这话虽问得漫不经心看似随意,心里却颇有些忐忑,想着八成是昨晚阿六那莽莽撞撞的一句“心上人”,才会令他今早神情异样。于是心间半是酸楚半是甜,连握着筷子的手也有些僵硬。
萧澜却道:“我在城西荒山中捡到了一个人。”
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陆追愣了片刻才道:“你捡到了谁?”
“一个姑娘。”萧澜道,“二十出头的模样,自称来自西北雁门,名叫岳大刀。”
陆追先是“噗”一声笑出来,后又觉得有些不厚道,于是道:“挺别致的名字。”
“她是来城中找人成亲的。”萧澜道。
陆追没听明白:“什么叫‘来找人成亲’,她的未婚夫在城中?”
萧澜问:“你猜她要嫁谁?”
“这我如何能猜到。”陆追总算放下饭碗,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狐疑道:“莫非要嫁你?”
萧澜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无端却有些酸意涌上心头。
于是再敲一下。
陆追:“……”
陆追道:“我啊?”
萧澜道:“你想得美。”
陆追辩解:“我并没有想。”
萧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她要嫁阿六。”
陆追手一松,镶嵌着小米分蝶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米分碎。
“喂喂!”大街上人来人往,阿六冷不丁被人拖得直踉跄,“你这丫头做什么?”
“嘘……”岳大刀一路拉着他躲到巷子里,“外头有个流氓,你替我挡一阵子。”
阿六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果真有一白衣少爷手拿折扇,身后跟着七八名家丁,正耀武耀威从街上走过去,的确像是在寻人。
岳大刀小声道:“呸,臭流氓。”
阿六问:“他怎么招你了?”
岳大刀道:“我见他白衣斯文,长得好看,又刚从宣纸铺子里出来,以为是我相公,就上去问他,结果他却要摸我。”
阿六诚心道:“这人是城中出名的纨绔子弟,流氓倒是不假。可你一个大姑娘家,见着别人好看斯文就当是自家相公,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我哪知道。”岳大刀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沮丧道,“我只知道我相公长得好看,又文雅又会功夫,还会吟诗作画,又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能一个一个问过去。”
听这描述,像是有些耳熟啊。阿六凝重打量了她一阵,问:“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能啊,我叫岳大刀,西北来的。”对方回答。
阿六闻言心中更疑,这名字倒是又不羁又潇洒,还是来寻斯文相公的,莫非是娘不成。
岳大刀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走了啊。”
“喂喂你先等等!”阿六拦住她,“你相公叫什么名字?”
岳大刀高兴道:“我相公叫羽流觞,弯弓饮羽,曲水流觞!”
……
阿六掏掏耳朵道:“你再说一遍。”
岳大刀又脆生生道:“羽流觞啊,你认得他吗?”
认得!
阿六整个人都陷入云雾中,双眼却灼灼闪着光。
走在路上掉媳妇这种事,可以有!
或许是因为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岳大刀小跑出了巷道,身姿轻灵又袅娜。
阿六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生疼!
不是梦!
于是转身一路狂奔回了杨柳胡同,打算先将此事告诉爹。
萧澜道:“事情就是这样。”
陆追觉得自己在听玄幻故事:“这姑娘连阿六是谁都不知道,就一门心思要嫁?”
“名字虽是阿六的,可听她那意中人的模样,却分明是你。”萧澜道,“当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陆追摇头:“我可从未去过西北雁门,也不认得那里姓岳的人。”
“这就奇怪了。”萧澜道,“阿六呢?”
“他出去买早——”陆追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人从墙头跳了下来,“咚”一声砸起灰。
阿六双颊红润,威风虎虎道:“爹!”
陆追心里叹气,看来早饭估摸是没得吃了。
“爹。”阿六拖着一把椅子哐啷啷坐到他身边,“我方才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姑娘。”
陆追与萧澜对视一眼,果然。
阿六继续道:“她说要嫁给我,不对,也不是要嫁我,是要嫁羽流觞,可羽流觞就是我啊!”
陆追撑着腮帮子道:“我已经知道了。”
阿六笃定道:“这一定是阴谋!”
“也说不定,万一真是好事呢。”陆追道,“大白天走在路上,银子金子名贵古画你都捡过,还捡到过汗血宝马与东海翡翠眼,这回捡个媳妇也不稀罕。”
萧澜在旁抽了抽嘴角,这是个什么运气啊。
阿六道:“可她刚开始的时候,又说要嫁个斯文儒雅的,我还以为是娘找来了。”
萧澜:“……”
陆追道:“你娘不长她那样。”
萧澜皱眉。
“那丫头只是名字狂放了些,长得还成。”阿六道,“挺好看。”
“那也不行。”陆追看了眼萧澜,“我不成亲。”
“为何不成?”萧澜给自己倒水,“不是经常在说,大楚想嫁你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陆追道:“你当真要我成亲?”
萧澜顿了片刻,继续道:“莫非我还能管你不成。”
阿六在旁接话:“那当然不能。”
萧澜道:“嗯。”
陆追在旁沉默不语,只觉这二人一个比一个傻,此生像是没什么指望。
萧澜与阿六还在看他。
陆追无奈挥手:“罢了,说正事。”
阿六问:“什么正事?”
“那岳大刀先不用管她,遇到了多加提防便是。”陆追道,“按照昨日鹰爪帮那两名弟子所言,裘鹏二十多年前派李银前往此地,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书信,告诉他萧家有红莲盏。”
萧澜点头。
“而此番江湖各门派齐聚洄霜城,也是因为收到书信,说红莲盏即将重现。”陆追又道,“不过我问过影追宫那三人,都说不知写信人是谁。”
这回虽说江湖门派来得多,却大多都是一问三不知,只一门心思认定红莲盏即将重现江湖,若抢不到就是吃亏,整日里除了在茶楼打探消息,就是回客栈睡大觉,并无其余事情可做。
而唯一例外的,便只有裘鹏——鹰爪帮在整桩事件中,可不像是单单为凑热闹,除开几十年前的萧家命案,这回还有李府那条为了取陆姓人性命的机关暗道,一步一步都是精心计划,步步为营。
陆追道:“所以你还得再回去。”
“你不说我也会回去。”萧澜道,“自己的下属在城里被人绑了,他面上再淡然,心里总归会慌乱,对我们而言是最好的时机。”
陆追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澜道:“先将他哄开心了,再说别的。”
陆追皱了皱眉:“怎么哄开心?”
萧澜嘴角一弯:“你说呢?”
陆追:“……”
院中再次陷入安静。
只有阿六还在吃包子。
半晌过后,陆追起身回了卧房。
看着他的表情,萧澜眼底反而染上了笑。
天边白云一丝一丝散开,干净得像是融雪。
萧澜道:“喂。”
阿六道:“干嘛?”
萧澜一挑眉:“我不你爹成亲。”
阿六莫名其妙:“你这人管得还挺宽。”
萧澜随手丢了一个香囊给他:“拿着吧,我走了。”
“这是什么?”阿六不解。
“那姓岳的姑娘绣的,据说是牡丹。”萧澜道:“你若喜欢,就好生收起来。”
“你怎会认识她?”阿六意外。
萧澜却已经翻出了院墙。
阿六将香囊胡乱揣进怀里,上了台阶敲门:“爹,那姓萧的已经走了,你快出来接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