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何见完本——by落花入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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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柯摇了摇头道:“这酒,我替你喝了,你去榻上躺着。”
苏久云似乎才发现他来了一般,抬起头道:“你来了。”
“喝酒不能解决你的问题,现在回卧房,我给你针灸。”
苏久云头疼得厉害,站也站不稳,卢柯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搀着他往卧房走。
卢柯捏着银针在火上烧了烧,指尖运力,扎进了神门、安眠、百会和内关几处穴位,静候一段时间后才缓缓拔出。又把青石唤进来,交给他两根艾条,教他如何使用和艾灸手法,让他每晚睡前在这几处穴位前灸一刻钟。
待一切完毕,卢柯坐在闭目养神的苏久云身边,语气温和地道:“我虽不知你现在郁结在心中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便要垮了。”
见苏久云毫无反应,又道:“你如今是山庄唯一的男丁,父母年纪都大了,这么大的家业得靠你打理,久云,我知你并非胸无大志之人,若是不愿想起让你烦忧的事,何不打起精神,将心力放到别的事上?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让你的妹妹为你担心。”
苏久云慢慢睁开眼,转过头看卢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卢柯见他眼神松动,便知他听进去了,接着说:“我见你书房堆满了各地的风物考,知你心中已有计划,不妨现在就着手做起,也好忘了那些让你烦忧的事。你当知,借酒浇愁不是大丈夫做的事。”
苏久云撑着身体坐起来道:“卢兄,劳烦你替我开些安神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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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柯摇头,提笔开始写药方,交给青石去抓药。
青石刚出门,门又被人推开,只见一抹妃色身影冲进房间,直奔苏久云而去。苏久云只觉眼前一花,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他低头一看,正是方才被自己凶了的苏久香。
苏久香红着眼眶抬头看着他道:“哥哥,你好些了没?你睡不着觉怎么不告诉我嘛?你告诉我,我来给你讲故事呀!”她越说越委屈,抱着哥哥哭了起来。
苏久云见她哭得伤心,心中不忍,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久香,刚才是哥哥不好,不该凶你,别哭了,你看哥哥这不是没事吗?”
“那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睡觉!”苏久香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苏久云。
“嗯,一定。”苏久云对着她笑了笑。
苏久香这才坐起身,有些害羞地瞥了眼在一旁瞧着的卢柯,又瞥了眼苏久云。忽然她看见看见苏久云袖口掉出一个绛紫色的荷包,她好奇地拿起来,试探地问道:“哥哥,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
苏久云神情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在苏久香眼里看起来像是不好意思。
这下苏久香彻底死心了,原来哥哥都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她又多看了一眼那个绣着吹笙引凤的紫色荷包,心中到底有些不甘,将它还给了苏久云。
苏久云接过荷包,深深地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还是赶上了嘿嘿~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雪纷纷
“哥哥,你怎么又在看书?”苏久香最近老往翠竹轩跑,一来担心苏久云的身体,二来实在好奇苏久云到底在做什么,毕竟已经一连好多天都窝在书房没出门了。
自上次卢柯来翠竹轩勉励苏久云,已经过了一旬,这些日,苏久云除了早上例行的习武,其余时间都耗在了书房,屋里乾国各地风物考堆了一地,俨然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嗯,你自寻个地方坐坐罢,我这里有些乱。”苏久云见苏久香进来了,招呼她坐下,又叫秋明去准备汤婆和糕点与她。
“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看这么许多书?”苏久香随着哥哥们略学着识了些字,随意拿起地上一本书读道:“霍,城,风,物,考,哥哥你读这些做什么?”
“去年生了个主意,觉得可行,读些书权作参考罢了。”
苏久香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什么主意?”
“年后你便知道了。”
平南军行了足足半月才抵达息宁城郊,彼时月上中天,四下寂静,只听得见士兵们手中火把的“噼啪”声和头顶不时被惊飞的鸟雀振翅声。
陆衍昆停在队伍最前面,高喝一声:“扎营!”
夜色笼罩下的寂静被打破,郊外一片搭建声响起,却没听见除了指挥外的其他人声,士兵们都井然有序地做着手中的事,没有分毫慌乱,足见平南军治军之严谨。
陆晔沉跟着士兵们一起搭建了大半夜的帐篷,饶是素日身手不凡,现下也累得不轻,军帐搭好后还来不及休息片刻,又被父亲陆衍昆的传令兵唤去大帐议事到天亮,现下眼底青黑,却毫无睡意了。
他回忆凌晨议事时父亲的话,忖度起局势来。
“方才探子来报,南明的军队也已经聚集到南明边境,大略有五万之众。”
众将士一听,心中微诧,南明五万兵马,如此来势汹汹,必定早有准备,南明竟隐隐有势在必得之意。
“平南军两万兵马,加上驻守在此的三万边防军,若是南明没有后手,敌我两方堪堪对等,年后必将是一场鏖战。”陆回风分析道。
陆衍昆点点头说:“不错,各位可有什么好的提议?晔沉,你认为该如何?”
“末将以为,虽有御赐虎符,但还应当先与边防军主将沟通交涉,说服其全力配合平南军作战。”陆晔沉上前一步道。
陆衍昆露出赞许的神色,心道,自己这小儿子,不善奇兵,却深知审时度势,心思缜密,知胜而后战,谋定而后动,从不随意出兵,而兵出必胜,好生历练一番,将来必成大器。
“嗯,那交涉之事就交予你和回风去办罢,此地边防军主将与你二人大不了许多,你们去交涉,想来会比为父这个老头子要容易些。”陆衍昆笑道。
陆回风又道:“不知南明此战目的为何,竟如此劳师动众,集结五万兵马与乾国为敌?”
周围顿时响起讨论声,也都纷纷猜测南明用意。
陆衍昆咳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这才道:“此事当由圣上决断,我们只需等待朝廷的消息,再具体分析南明是否还有后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朝堂之上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们大可先行探查敌军主将是谁,再思考下一步对策,各位先回去休息罢。”
陆晔沉在帐中静坐沉思了许久,待回过神,天已经大亮,而窗外竟飘起了小雪,见此景,思绪不禁飘忽起来。
他想起自己与苏久云还小的时候,苏久云每年冬天都盼着下雪,一下雪,他便跑到将军府来找自己,拉他出去堆雪人,砌雪堡。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一起过年的时候,正值第一场雪,那日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儿就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苏久云很兴奋,抓起一团雪就往自己领子里塞,但自己并不是十分怕冷,表现得似乎没有多么令他满意,于是只好悻悻地拉自己去堆雪人,从那以后,两人每回遇到下雪,便只会堆雪人。
如今想来,久云或许是更喜欢打雪仗罢?若不是自己太过沉闷,久云该是能玩得更开心一些的。
前些天是腊八,照往年,午歇的时候,苏久云必定会提着小食盒到军营来寻自己,从里面端出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催自己吃。如今自己独自坐在异地的营帐中,脑中尽是腊八粥扑鼻的香味和苏久云冻得通红的脸,却没人再从食盒里端一碗腊八粥给他了。
不知道梓州城下雪了没,久云又在做什么呢?
梓州城北,白练山庄。
“哥哥!下雪了,快出来看呀!”苏久香一头扎进翠竹轩,对着苏久云紧闭的书房门大喊。
苏久云推开门,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心中也生出些愉悦。他蹲下身,伸出拢在袖中的手,在台阶下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眼中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哥哥,你这雪人堆得这样小,看我给你堆个大的!”苏久香动起手来,全无女儿家娇羞作态,一派天真自然,惹得苏久云在一旁轻轻笑了两声。
苏久香一听,转过头就看见苏久云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卯足了劲想多逗她哥哥笑一笑。
苏久云看出她的用意来,胸中一涩,觉得这段日子自己过得实在是混账了些,一点作哥哥的样子都没有,竟要妹妹这样哄自己开心。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干出一番大事,让玉泉,乃至整个白练山庄都发阳光大,如此方担得上苏氏后人所为,方称得上大丈夫所为。
“久香,快上来罢,外面冷。”
“知道啦。”苏久香跑过来,在苏久云面前站定。
她又道:“哥哥,你之前说的什么想法,快告诉我嘛,我这几日一静下来,就老是想到这个,你再不说,我觉都睡不好了!”她拉着苏久云的袖子摆来摆去地撒娇。
苏久云无奈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还叮嘱先不要告诉爹娘。
“什么?你要出远门?!”苏久香大叫。
苏久云忙捂住她的嘴,解释道:“我随阿…你晔沉大哥学了这么久功夫,又经历了这么些事,已不似从前莽撞,不用担心。”
“可是——”
苏久云堵住她的话头:“别急,这不是还没走吗,待年后,我还打算募集些功夫了得的江湖人作护卫,这下你可放心了?”
苏久云方稍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仍是心有顾虑地说:“那爹娘那边…”
苏久云沉思片刻才道:“我会说服他们的,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胸中早有打算,他们会理解的。只是,年后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知道吗?”
苏久香用力点了点头,又凑过去抱住苏久云,喃喃着:“哥哥,我舍不得你。”
“傻妹妹,这不是还没到过年呢吗,哥哥先去最近的霍城探一探,不会很久的。”苏久云轻抚着苏久香的头发安慰道。
“哥哥,为什么你们都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不累吗?”
苏久云忽然有些恍惚道:“大哥曾给我说过,每个人都会有俗务缠身的一天,不过早晚罢了,如今这些俗务是我自己想做的,又哪来的累呢。”
苏久香抬起头一脸疑惑:“那我呢?我都想不到以后会有什么俗务来寻我。”
苏久云笑了笑道:“你是女儿家,一出生便已经被俗事烦扰了。”
“是什么?”
“整日闷在家里还不算吗?若是寻常女儿家,到了你这年纪,还要嫁给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你说这算不算俗事烦扰?”苏久云冲她眨眨眼。
“啊?我才不要!”苏久香一脸惊诧,满脸拒绝。
“嗯,放心吧,有哥哥在,不会让你随便嫁给别人的。”会让你快快乐乐嫁给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心上人……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借长风
正月十六,大年过完后的第一天,一家人正坐在正厅吃早饭,苏久云的一句话,打破了餐桌的宁静。
“爹娘,儿子要到霍城去一趟,约莫三月再回来。”
“什么?!去霍城?做什么去这么久?”苏夫人显然还没有走出大儿子去世的阴影,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
“去探查霍城的酒业。”苏久云老老实实地回答。
“酒业?咱们在梓州城做得好好的,怎么想到去霍城?”苏夫人接着盘问,儿子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挺好,突然跑去霍城,未免让人担心。
“娘,儿子胸中怀有更高的抱负,您就让儿子去罢,如今我学了这一身防身的功夫,也已经募集了许多身手不凡的武人,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可如今平南军迁往边境,看样子不日便要开战,你还巴巴地往外面跑,太危险了。”苏夫人还是不放心。
听了这么久,苏长渊终于开口道:“好,胸有大志,不愧是我儿,想做什么便去做罢,路上遇到危险不要逞强,见势不好立刻回来。”
“可是,老爷——”
“无妨,男儿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霍城虽为边城,离南明国和息宁城都还有些距离,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早去早回便是。”苏长渊宽慰道。
思忖好一会儿,苏夫人才勉强点了点头,嘴上仍是叮嘱个不停,苏久云也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一点不耐。
“什么时候出发?车准备好了吗?”苏长渊又问。
“准备好了,后日就走。”
苏夫人一听,急了:“这么快?!”
苏久云坐到苏夫人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儿子早些走,才好早些回嘛。”
苏夫人抱住自己儿子,又是一番唠叨,苏久香也抓着苏久云的袖子舍不得放。
“这两日把东西收拾好,缺什么短什么差人去买,知道吗?”苏夫人又叮嘱了一句。
“嗯,儿子知道了。”
“吃完饭就去准备罢,叫久香去你院子帮你清点着,有用无用都带上些,以防万一。”苏长渊道。
“知道了。”
“少将军,时间快到了。”
“嗯,去给魏将军说我马上到。”
“是。”
陆晔沉口中的魏将军,是息宁城边防军的主将魏风音,为人武艺高强,豪爽率直。那日陆回风与陆晔沉两人去边防军营交涉,见坐在主位上的人,竟然是个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年轻人,这才明白那日陆衍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魏风音自小跟随父亲驻守边关,十五岁便带兵打仗,善用奇兵,行军布阵都剑走偏锋,常常出其不意,化险为夷。其父前年不幸病逝,魏风音虽十分年轻,但治军有方,有勇有谋,众将士一致推举他为主帅,由此,年方二十有八的魏风音就已掌握一方兵权。
那日与陆家两兄弟见面,发现与自己是平辈,顿时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他自幼待在军中,又是一家独子,无兄无弟,从小就没个玩伴,长到这么大,与自己身份相当又同龄的人,真是没见过几个。又见那两人风华正茂、器宇轩昂,不免生出亲近之意,说起话来也滔滔不绝,很是开怀的样子。
陆晔沉初见魏风音,还以为与自己一般大,没想到竟比自己大八岁,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不善言谈,坐在一旁听他与陆回风交谈,发觉此人性格豪爽,是个好相与的人,那人也不时转过来与自己交谈几句,言语间并没有丝毫对自己不善言辞的调侃和取笑,于是对魏风音又生出一些好感。
昨日魏风音遣传令兵给他送信,邀请他和大哥去边防军营商讨御敌之策。
陆晔沉走出军帐,看见陆回风已经骑着马等在帐外,便也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骑上马,与陆回风一同赶赴边防营。
一走进魏风音的军帐,便见正中央硕大的沙盘和两张地图,正是息宁城的边防部署和城外地势图。
魏风音迎上前来,细细给他们讲解其中关窍。
息宁城,地处乾国最南面、南明国最北面,夏季气候潮湿多雨,冬日干燥多风。城外是广阔的平原,平原之外有大片树林,南明大营就在树林的东南面,树林往南的尽头穿过一条峡谷才是南明国的乌里城。由此观之,乌里城可谓是南明最易守难攻之地,而息宁城外,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后方是古潼城,连接着各路通衢,物资运输便利,虽不说易守,却绝不易被奇袭和围攻,南乾两方都占不了便宜。
魏风音讲完这些,抬头问道:“二位可有什么良策?”
陆回风道:“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敌军虽不易大举强攻,却坐拥大片木材,而我军困守此地,只消耗而无进益,实在不宜拖延战事。”
魏风音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可我们不守,又如何退敌?南明五万大军压境,强攻虽损耗巨大,却并非不能攻下,万一敌军举兵强攻,我们又该如何?”
三人陷入沉思。片刻后,陆晔沉突然瞥见窗外寒风呼啸,灵光一现,开口道:“先发制人,平南军诱敌入林,放火包围敌军,边防军死守林外。”
魏风音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大喜道:“不错!如今正值寒冬,天干物燥,林里的枯枝落叶一点就着,又吹着西北风,风助火势,只要不下大雪,这火就烧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