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完本——by乔木郁郁

小北和赫铭吃完聊透回到别墅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在院子门口看到程立的车，直到程立在等他，进门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一些，沉了一些。
小北推开卧室门，看见程立站在落地窗前抽烟，高大的身影愣是有些寂寥。
“你还知道回来啊？”程立转过身，靠着窗子盯着小北。
小北没有正面回答程立的问题，而是同样用一个问题怼了回去：“你怎么不回家？”
“这就是我家，你现在真是长能耐了，敢往家里领人了，你TM当我是死的啊？”程立下午去问了老三，小北这阵子一直跟这个男生一起玩，一宿一宿的打游戏。小孩愿意打游戏，程立也能理解玩就玩了，他也不想管太多。但是他没想到小北竟然把人给领家里来了？这个别墅是他的老家，他怕有人威胁小北的安全，日夜派人盯着，现在小北带人回来，这简直就是在兄弟面前绿他？虽然他们不是真的情侣，但是他还是无法忍受。
“对不起，我忘了这是你家。给我点时间，我尽快搬走，这两年的房租我会一次性还给你。”小北在程立的别墅住了两年，久到他忘了这里是程立的家。他以为这也是他的家，他可以带朋友回来住。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想错了。程立是程立，他是他，他们在任何方面都应该分得清清楚楚。
“你搬走？你搬哪去？”程立知道小北目前的情况回不去向东那边，他不会要和那个各方面都平平的小子同居吧。想起小北以前还跟那个刘震在一起过，同居这种事，他相信小北做的出来。
“我在四季给我哥买了房子，正在装修，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你哥的房子我早就给他买好了，轮不到你管。”程立当然也不只有一套房，他们现在的业务也涉及到发地产开发，他名下的房子也不少。他早就想改善向东的居住环境，给他买了房子，还带孩子的学区。但是无论他怎么劝，向东就是不肯搬，他守着父母留下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固执的相信父母会时常回来看他。程立没有办法，也只好陪着一起住在狭窄的老房子里。
“早晚会轮到我的。”
“你什么意思？”程立皱眉，眼睛依然紧盯着小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从来不认为有什么天长地久的感情。如果哪天你和我哥分开了，我会给我哥更好的生活。”小北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是让哥哥过好日子，现在他终于有了这样的能力。只要向东给他机会，他会倾其所有，把自己挣到的一切交给他。
“那我们呢？你觉得我们会散吗？”程立没有否认小北的说法，反而一步一步的逼近小北，问出的问题却远远没有他的步履那么踏实。
“我们纯属利益结合。如果以后你发现和别人合作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我不介意你踢我出局。”小北说的是实话，商人重利轻别离，任何人，任何感情，在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呢，看见高枝儿会飞吗？”程立把股权，不动产，红利大部分都给了小北，小北怎么用他没有意见。但是小北一声不响的买了房子，都装修上了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恐怕哪天小北突然离开了，他也不知道。
“换了地方不一定能给我这么大权限，我上哪再找一帮没文化的土鳖这么相信我啊。”小北笑着说，然后也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然后程立也笑了，他知道小北的话看似无情，但是却不是对自己无义。他不会走，他们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还是生死兄弟，他们多年一起生活的感情，终究还是没有白费。确定小北不会离开自己之后，程立绷紧的神经也稍微松弛了下来，然后又回到最初的问题：“那小子谁呀？为什么领家里来了？”
“包宿唱歌喝多了，学校大门关了回不去。我不想出去开房太招摇，就给领家里来了，反正房间多，无所谓吧。”小北对程立依然是不说谎的，这么多年两个人也就对彼此有几句实话。
“下不为例。你交朋友我不管你，但是别往家里领，周围那么多兄弟，给我点面子。”程立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小北什么，因为小北既不是他的情人，也不是他的亲弟弟。但是程立看到那个人穿着小北的睡衣，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又堵又疼。他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笼罩着，只好用面子当借口。
“行。今天我还得谢谢你，没吓着他。”这句话，是小北说到现在最真心的一句话。
“还真看上了？”程立一惊，手一抖，烟灰落到了手上。
“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很好了，甚至好朋友小北都不敢奢望。他这种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人，能被阳光照到一点就很满足了。
“我们也是朋友吧，我可就你这一个朋友”程立在道上，在商场上都有一些所谓的朋友，但是他被这些人欺骗过，反水过。于是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只有小北，他心里一直把小北当成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现在他才发现，小北在他的世界里扮演了那么多角色，战友，合作伙伴，弟弟，朋友，甚至……甚至他不敢想的一些关系。
“我哥不是你朋友？你们也是同学吧。”
程立沉默。因为向东的父亲被社会人误伤死亡，所以向东非常恨社会人。程立作为大混子的儿子，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只能去道上讨生活。那时候他和向东都年轻，为了怕向东讨厌，他一直瞒着没有说。这一瞒就是将近10年。这9年多里，他在道上混着，痛苦和快乐却都无法与向东分享，渐渐的他们变得无话可说。他们终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向东走他的阳关道，程立过他的独木桥。
第53章 爱屋及乌
小北看程立没有接茬，只是沉默的抽烟。他看一眼手表，已经11点了，他不想再这里无休止的和程立对峙。
“还说我呢，你还不是大半夜的不回家。你走吧，再不走，我哥该着急了。”小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程立苦笑了一下，然后按灭了烟头说：“行，我走。你就没有哪一次是不撵我走的。”程立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你就还在这儿住吧。就当我租给你了，你愿意带谁回来都随便吧。”
“谢谢，我明天把房租一次性给你。”小北的话听起来像是理所当然，但是他心里也没有那么坦然。他知道在道上混的人，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如果不是有昨天那样的突发状况，他也不会往程立家里领人折他的面子。程立颜面扫地，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毕竟他还是要靠着程立的威信在公司做事。小北在心中发誓不会再往家里领人了，但是他不想跟程立说，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用不着跟别人信誓旦旦。
“你自己住，注意安全。老三他们跟着你是为你好。”程立这个门，走来走去，走不出去。
“我知道。”小北看起来最狼心狗肺白眼狼，但是别人真对他好，他也是在心里诚惶诚恐的接着。他终究不是不懂好赖的人。
“我走了。”程立这次是真走了。
“拜拜。”小北这边想和程立切割干净，转头就要在公司碰面，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扮演情侣。他们的关系就像松紧带一样，一下松一下紧，勒得谁都不好受。这么做一是为了哥哥的安全，二是为了小北的威信。要不然小北一个20岁的大学生，能压得住那些在道上摸爬滚打心狠手辣没文化的流氓？如果哪一天他们真的切割干净了，大概就是团伙被警方端掉，两个人都去吃牢饭了。有时候小北真想，大不了大家一起进局子吃牢饭，反而比较轻松自在，一了百了。
程立回到家里，灯已经黑了。他用尽量轻的脚步走回卧室，卧室里向东倚着床头闭着眼睛，身边是熟睡的孩子。程立正要退出卧室，就听见向东的声音。
“回来了。”
“你没睡啊？”程立有点惊讶，快十二点了，平时这个时候向东早睡了。
程立的声音不小，向东赶紧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程立小点声。然后自己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抱回他原来小北的房间。
“你说你整这么个孩子，想大声说话都不行。”程立至今无法接受向东领养的这个小孩，各种意义上都无法接受。
“你还是不喜欢那孩子？”
“我不是爱屋及乌的人。”程立回答的倒很耿直的，他从来不爱屋及乌，他喜欢谁就是喜欢谁，其他的鸡犬在他这里永远升不了天。
“那小北呢？”向东知道程立从小北小时候就几乎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他希望那是爱屋及乌。
“小北不是乌鸦。”
向东这才发觉，其实可能他是那只乌鸦，而小北是那间屋子。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快十年了吧。”程立突然转换了话题，一路上他都在想他和向东都在一起十年了。同志圈有几个十年，一个人又有几个十年。
“到明年10月份正好十年”向东靠在程立的肩膀上，心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在一起7年的时候，确实痒过了，后来程立回来他们又和好了。10年又是另一个坎儿。他可不想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十年之后，他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虽然他们没有承诺过要相守一生，向东还是想要固执的，单方面的努力一下。
“那明年我们搞个像样点的纪念日，10年不容易。”在道上讨生活，今天不知明天事，程立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几个十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向东在一起十年，时间真快啊。
向东听见程立如此在意他们这十年的感情，心里不免波涛翻涌。十年了，他们从来没有过过任何和情侣有关的节日和纪念日，他们的纪念日程立记得吗？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正式认识是哪天吗？”
“好像是换座吧，我跟你坐了同桌，哪天我真忘了。”程立倒没有挠头，但是他真的有点窘迫，他不记得了。
“10月12号，高三第一次月考出成绩，班级换了座位。我们第一次说话。”向东知道他和程立现在交流不多，往往都是他在说单位的事，说孩子，程立不吱声，默默抽烟。他想留住他只能靠那些所剩不多的回忆。
“这回我记住了，不会再忘了。”程立拍拍向东的手背，认真的说。等到十年纪念日，就把向东带到大家面前，人前人后，堂堂正正。
“我们说是在一起十年，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高中那一年。”
“嗯？什么一年？”程立没听懂向东的意思。
“只有那一年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之后那些年，都是三个人一起生活。尤其向东去上大学那四年，那对于他和程立之间是相对真空的异地恋，而小北一直在程立身边。4年后，他大学毕业，小北也长大了，长成了他陌生的样子。小北除了长的像他，其他所有都像程立。他就像自己和程立的儿子，却总是让他感觉到害怕。所以他领养了一个孩子，企图代替小北，汲取安全感。
“以后都只有我们两个人。”程立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承诺，但是他还是打算说话算数。
向东微笑，却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轻易相信。
爱情最残忍的地方，就是他在发生之初就已达巅峰。那种心脏狂跳的悸动，那种想要征服对方的欲望，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一夜白头的期许，都在爱情开始的最初达到顶峰。从此以后，每一步都是下坡路。经营的好了，下得慢一点，稳一点；惨淡经营，只能翻滚下去，头破血流。
向东只希望，他和程立感情结束的时候，可以平和的结束，不要狼狈不堪。
“明天我们领孩子去公园啊。”程立开始做出努力，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亡羊补牢。
“好啊，西西一定很高兴。”其实是向东自己很高兴，他和程立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孩子其实还是很怕程立的，如果知道要跟程立一起玩，估计会吓哭。
第二天，程立开车载着向东和孩子，奔赴游乐园。
孩子果然老老实实一直缩在向东怀里，不敢和程立有什么接触。倒不是程立对小孩凶，而是他长的凶，小孩多半只会从外表判断一个人，自然很害怕他。
孩子才4岁多，根本什么有趣的游戏都不能玩。只能玩什么小火车，旋转木马，喜羊羊摇摇车一类的纯儿童游乐设施。程立百无聊赖，想抽烟又觉得在孩子面前抽烟不好，只好靠着栏杆忍着。
“找人给我们一家三口照个相吧。”向东把相机塞到程立手里。一年多以前他砸碎了一个单反，后来程立回来又给他买了一个。
一家三口，程立喜欢这个词，但是他心里的一家三口却不是眼前的一家三口。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犟种，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呢？不过心里犟归心里，该照的相还是要照的。
程立拜托了一个路人，给他们“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全家福。
回来之后，向东很快的去打印店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放在床头的相框里。而被替换掉的，就是他们和小北一起在海边照的全家福。
“这个照片你不要就给我吧。”程立继续耿直，这张照片，这张照片里的场景，都是他珍贵的回忆.
“你还是喜欢小北。”向东甚至不敢深究这种喜欢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嗯，他是我们的弟弟。”
“有缘做兄弟，没缘分亲兄弟也可以是陌生人。”曾经小北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但是他觉得现在他们的兄弟缘分岌岌可危，甚至命悬一线了。
“就算你不拿他当兄弟，他也是我弟弟。”程立把那张照片塞进钱包里收好。“你不要胡思乱想，兄弟就是兄弟。”这话既是说给向东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得。他时刻提醒自己，小北是弟弟。
第54章 夜场电影
第二天，程立不意外的又晃悠到了小北的办公室。真是贱啊，他在心里骂自己，却又忍不住拿着照片在小北面前得瑟。都他妈28了，还这么不稳重。
“给我吧。”不意外，小北想要这张照片。
“你怎么什么都跟我抢？”程立从打认识小北，小北就一直跟他较劲。踢球赢他他不服，打球赢他也不服，打架打不过还是不服。反正就是不服，一次不行就打第二次，小北无数次挑战程立失败，但是从来没服过。
“因为你跟我抢我哥。”
“那我把你哥还你，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啊。”
“不能，你把我哥还我，我们就跟你没关系了，我还对你好个六啊。”
程立笑了，他还是说不过小北，这小子为什么嘴皮子这么溜啊，练过相声啊。其实他很享受和小北一次次的较劲，不管是踢足球，打篮球，或者是打架。最开始，向东是筹码。现在他好像忘记了他们当初较劲的初衷，只是享受这种竞争的快感。
“这照片不能给你，你喜欢自己拿手机照一个。”这张照片是程立心底所剩不多的美好的东西，就是小北他也舍不得给。
小北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把照片照下来，仔细端详着。
“以前真穷啊，破数码相机照出来人都是糊的。”小北感叹。
“穷也没什么不好。”程立说。
“苦不好吃，反正我是吃够了。”
小北不像程立，落魄之前也是道上大哥的儿子，吃穿不愁，有保姆伺候。他和向东本来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又过早的去世，向东还过过十几年好日子，小北从6岁之后吃的只有苦。他的毕生梦想就是让哥哥和自己过好日子。所以现在有钱之后，他过的有点暴发户，除了被程立培养的爱喝老雪这种超便宜的啤酒，其他的方面也算奢侈了。
“我不会让你再吃苦。就算我有一个饼，也会分你半个。”
“一半不够，目前在集团里我占60%的股份。”
当初程立把集团里干净的资产都转移到了小北名下，集团正在通过小北进行转型，一年多过去了，虽然程立的资产也在不断上升，但是小北的资产所占比重更高。
“看来现在是我要求你不要踢我出局了。”程立笑着说。他不讨厌小北贪婪，也不在乎他和小北到底谁占多少股份。都是一家人谁多谁少无所谓。
“所以对我哥好点，现在我是大股东。”
“大股东真牛逼啊。”程立不喜欢被胁迫的感觉，但是他又喜欢被小北这样注视着，所以此时此刻，他想给小北一个表情也很难。
小北的办公室经常有秘书出来进去，程立作为董事长和大哥一直在他办公室里赖着也不好看，所以没坐多一会程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