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会完本——by你倾覆了我的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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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从向慕家提亲始,游说义父出兵征伐,并为南方军提供无限制财政支持,直到义父终于被说动。一个有耐心作如此部署的氏族,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冰辞,义父和大小姐已经不在了,将来能与蒋家保持距离,就不要同他们多牵扯。蒋慕之间的关联就到我为止,你千万不要搀和进来。慕家为了他们的统一霸业,已经牺牲得太多了。
其他的,我也不必多说了。冰辞,你是很聪明的孩子,只要你能够看透政权更迭的本质,不过是野心家的各自博弈,就知道如何做最明智的选择。而我当然也盼着来年回马,就能在杏花烟雨里再见你一面。”
落款处只写了三个字:慕岩秋。
慕冰辞看得呆若木鸡。一时间有关慕岩秋的记忆潮水似的涌入脑中。那么多年,那么多相处的片段,他竟全然没有捕捉到过哪怕一个罅隙,慕岩秋对他,竟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慕冰辞第一个反应是羞愤,恨不能活拆了慕岩秋。然而蓦地意识到如慕岩秋说的,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慕冰辞心里堵塞,喘不过气地落开嘴唇,极度压抑地短促呼吸。把那信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忽然泄愤似的,连同那信封一起,咬牙撕成了碎片。碎纸片从他手里散落出来,慕阳奇怪地回过头来:“少爷,怎么了?”
“没事!你别管!”慕冰辞狠狠地将手中碎纸一把扔在地上,胸膛起伏,坐在桌边兀自发呆。
楼梯上传来喧哗声,孙一萍的呼喊声在佣人拉扯间传来:“岩秋!你出来啊岩秋!你不要妈了么!”
慕冰辞腾地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口去,正看到两名佣人在与孙一萍拉扯。孙一萍抬头看到慕冰辞,用力挣开两人,跑到楼上来拉住了他,欣喜道:“岩秋!”
慕冰辞挥手示意佣人退下,反手扶住了孙一萍道:“我不是慕岩秋。慕岩秋他——你放心,我会让族里好好待你,你就安心住在帅府里。”
孙一萍一脸懵然:“你不是岩秋?那你是谁?”
“我是慕冰辞。”
“慕冰辞?——慕冰辞?”孙一萍努力地回想着,“慕冰辞不是让蒋三爷接走了吗?蒋三爷说,慕冰辞留在徽州,会坏了岩秋的大事。正好借着大小姐生娃娃的机会,让慕冰辞留在上海,徽州的事,就万无一失了。”
孙一萍猛地凑到慕冰辞面前:“你怎么还在徽州?蒋三爷呢?他没带你一起走吗?”
慕冰辞一下子往后退了两步。孙一萍那痴懵的脸倏地糊化了,慕冰辞混乱的脑中终于捕捉到一个极淡薄的闪念。
蒋呈衍一直都是在欺骗他?
忽然就想到了在上海的时候,有一晚接到慕岩秋的电话。当时他问蒋呈衍是不是跟慕岩秋很熟,蒋呈衍否认的话语。
在徽州的整件事里面,蒋呈衍从头到尾都在扮演一个推手的角色吗?慕冰辞想到慕岩秋认祖那次,他第一次见到蒋呈衍的情形。那时候,蒋呈衍也不单单是来参加仪式,而是另有目的?那么从他离开徽州前往上海,从头到尾,都是蒋呈衍的一个局吗?
第57章 Chapter (57)
孙一萍却痴头懵脑看不懂他人神色,脑子一时清楚一时不清楚,很快又混淆了眼前人,只管追着慕冰辞,神神秘秘地道:“岩秋,蒋三爷又来过了。我听人说,他是来为蒋二爷提亲的。大小姐的婚事,老爷答应下来了。我看那借兵的事早晚也得成。听说蒋三爷提议让老爷认你做干儿子,你可得上心些,老爷不让少爷碰军队的事,往后可都是你的机会。”
神神叨叨的话语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头裹住了慕冰辞,教他几乎无法呼吸。慕阳在角落里听得些敏感词,赶紧过来驱赶孙一萍:“来人!把老夫人带下去!”转身来扶慕冰辞:“少爷,她这些疯话不可作数,你——”
却被慕冰辞一摆手打断。慕冰辞一手托住孙一萍一条胳膊,与她走近一些,脸上挤了笑出来,用一种冷静柔软的声音哄了她道:“蒋三爷经常来吗?”
孙一萍直以为眼前人是慕岩秋,见他终于愿意同自己搭话,立即反手抓住了他,作势把他往屋里拖。慕冰辞扭头对慕阳道:“你去楼下等我。”而后跟着孙一萍走到书桌旁边沙发,按着她一同坐下。
“这里没人,你说吧。”
孙一萍断断续续地道:“蒋三爷已经来过两三回了,每次都悄摸地来,不教人知道行踪。老爷要打云贵,那边快要压不住了。军费周转不过来,他们都要闹。蒋三爷有钱,他出军费,老爷出兵。谈了姻亲,都是一家人了。可小少爷不能打仗,蒋三爷说你可以。岩秋,咱娘俩出头的日子要来了!你马上就是大帅府的大少爷了!”
孙一萍话语跳跃,慕冰辞却能从那凌乱表述中推断出前因后果来。
他刚回国那阵就知道的,七省不太平。因为军费给不足,云贵和福建那边闹得不轻。但慕丞山不让他参与军队的事,故而他并不知晓后来的事。只听说云贵那边有罂粟土烟,似乎是笔可观的银钱收入,能解决军费的难题。原来平复云贵动乱,最大的功臣是蒋呈衍。
阿姐的婚嫁,他去上海的行程,瞒着老头子死讯,这一件件一桩桩经由蒋呈衍点拨的事,是不是都做了蒋家上位的铺路石?他知道蒋呈衍有本事,能言会道懂算计,可没料到慕家也是他算盘里面的木珠子,由得他摆布挑弄。那他慕冰辞又算得什么?蒋呈衍原本一直推拒跟他沾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却又为何忽然转变了态度,与他情缠爱恋起来?
蒋呈衍能跟凤时来长久地保持情人关系,却因为同他沾了关系,便突然连凤时来都抛到了脑后?就是养条狗,久了都会有感情。如果蒋呈衍是这样丝毫不念旧情的人,他怎么能相信,那样一个谋略算计的老手,会轻易折戟断戈,真心实意地与他倾心交融?
可悲的是,这样一段不伦关系,还是他慕冰辞自个儿往上凑的。若蒋呈衍处处留意他只是为了慕家的军权,那他缠着蒋呈衍讨要情惑,便是自己给他递了一把趁手好刃。他慕冰辞做了蒋家的人质,随时都可用来钳制老头子,还有那个对他心存妄念的慕岩秋。
蒋呈衍既得了他的心,更趁手拿捏着他的用处,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便宜事。现在想来,先前蒋呈衍一直劝解他放下军队事,说什么为了老头子的遗愿,分明是怕他坏了蒋家的大计。现在慕岩秋不在了,他又助他名正言顺取南方军的统军权,是因为蒋呈衍在南方军里面已经无人可用了吧?
孙一萍还在喋喋不休念叨着,慕冰辞心思已转了千百个急弯,乱如麻草。他摆手打断了孙一萍,沉声问:“这些事可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一萍忽然局促起来,两手死死捏着衣角含糊道:“我——我是听管账的许良才说的,那些银钱的事,他都知道——我,我跟他的事,不会让老爷察觉的——”
慕冰辞腾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孙一萍是捏造不出这些事来的,既然有可靠的来源,那就板上钉钉了。
孙一萍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慌忙道:“岩秋,你别恼我,我——”
慕冰辞痛苦地捏住眉心,略缓一口气,转身往门外走。“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些话,不要说给别人听。”
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下走,慕冰辞便觉天旋地转,整个屋子都在颠来倒去地转。慕阳见他步履蹒跚,忙迎上来道:“少爷,孙夫人已经疯了,她说了什么您都别往心里去——”
慕冰辞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她疯了,说的话才可信。余落在哪里?”
慕阳道:“大概去哪里混赌了吧。蒋三爷要他随时贴身保护少爷,他不会跑太远的。”
慕冰辞点了点头:“帮我安排今晚去黄山泡温泉,叫余落一起,就说我要打温泉麻将。”
慕阳答应一声,出门找余落去了。
慕冰辞一个人沿着花园的路漫无目的踱过去,他的心思没办法停下来,脚步也就跟着一步步往前走。
他想起蒋呈衍跟他说过的那些,肉麻的调情话,玩笑的,或认真的,每一句都轻车熟路。他曾觉得同蒋呈衍在一起十分有情趣,现在却觉那些时光如浮云流水,过于不实在。可蒋呈衍的面目身形越发清晰地占据了他的思维,这快要炸开的念头里,兜来转去的都是蒋呈衍。
为什么偏偏是蒋呈衍?
余落泡在温泉的池子里,摆着架子在池中一方石桌上摸了一张麻将牌,眉开眼笑道:“这么玩法我还从来没试过,新鲜!高兴!那俩牌搭子还没来呢?怎么打麻将跟上花轿似的,还得打扮打扮怎么的?”
慕冰辞脸色比白天好看了许多,淡淡一笑道:“猴急什么?你还敢说精通麻将十八式,就温泉麻将都没试过?”
余落“切”一声:“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啊。我那是给三爷面子才说好话哄你开心,别不知好歹。”
慕冰辞瞟他一眼,故作神秘道:“说到你们三爷,你们蓝衣社的路子是真野,刺杀前南京政府主席那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余落皱眉道:“啧,这种事你知道就行了啊,别往外嚷嚷。三爷也真是,相好就相好嘛,嘴巴这么不牢靠,这脑子都从下身射出去了啊?”
慕冰辞佯怒捏了他一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他把你逐出蓝衣社。”
余落忙摆手:“得!我怕了你这小媳妇,行吧?知道你跟三爷感情好,我再卖点三爷的丰功伟绩给你,给你俩添点彩头。”
见慕冰辞眼角余光歪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余落道:“就拿我去浙江接应你这件事来说,三爷一听说就料到那薛什么东西肯定要杀你。我去接应其实是第二步棋,第一步棋三爷是想让你自己回来,所以就安排了你姐姐去徽州主持大局,通电你回去参加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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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听起来,蒋呈衍对他是真好,万般上心,处处维护。可他的那些手段,顺手把任何可利用的人都拿来布他的局,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随时可以牺牲任何一个棋子。这样的人未免太可怕了。蒋呈衍保他,是因为他尚有利用价值,若有一天他与蒋家的利益相左,蒋呈衍会不会也可以随时牺牲他?
为了不让他回徽州搅局,蒋呈衍伙同阿姐对他隐瞒老头子的死讯,蒋呈衍还装得若无其事要给他办生日宴。如果不是蒋呈衍那些手段,阿姐,慕岩秋怎么会死!他虽然还活着,可是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深情厚意,和对逝者的愧疚,当得知他们都是因为他而死,每一口呼吸都是绝望。
蒋呈衍的为他好,就是要他这样不堪地活着吗?
而他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真话。他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哄着骗着,把他陷在深不见底的负疚里,还要温情款款地许他未来:“我一辈子都等你。”这是怎样无耻的人才能做出的恶毒事!
热气蒸得慕冰辞眼眶发红。余落伸手在他眼前晃:“喂!怎么听傻了?那俩副官还不来,咱这牌还打不打了?”
慕冰辞从水中起身,伸手披了浴袍踏出水池,扔下一句:“我不舒服,今天不打牌了。”
第58章 Chapter (58)
隔了一日,蒋呈衍顺道从南京拐到徽州,打算接了慕冰辞一同去上海,在慕冰辞前往北平之前,再多留他几日。
蒋呈衍抵达的时候天色已晚,想着要给慕冰辞一个惊喜,陆潮生关照余落悄悄地去火车站接人。从黄山回府慕冰辞一直关在屋里没出来,余落自然没人看管,找借口从花园里撬了辆车,顺利地把蒋呈衍接到了帅府。
夜黑雨大,余落撑伞把蒋呈衍送进门,底气不足地道:“三爷,慕公子这两天一直在慕帅书房里待着,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心里不爽快。”
蒋呈衍四下望了望,楼里连仆从都没有,大概都被遣走了。皱了眉道:“慕阳呢?”
余落道:“他在楼上守着呢。慕公子不爽,他也不敢走开。”
蒋呈衍点点头往楼上走,果然看到慕阳守在客厅里头。慕阳见了蒋呈衍来,站起身道:“蒋三爷来了。少爷在屋里头,谁也不让进。”
蒋呈衍走过去握着门把试了一下,果然那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想起先前慕沁雪的事,慕冰辞一个人在屋里把自己弄得血肉淋漓,回头看了余落一眼:“这两天三夜你们就放任他一个人锁着,不吃不喝,出了事你们打算怎么办?——把枪给我。”
慕阳从腰带上拔了枪递过去,蒋呈衍接过来上了匣,对着门锁两枪就把门打开了。
慕冰辞正襟坐在书桌后面,人偶般动也不动。他就那样两眼发直瞪着蒋呈衍走到面前,两眼充血眼窝深深陷进去,像足了一头方经过生死突围的困兽。
蒋呈衍料想他是因为慕岩秋的事煎熬伤心,立即把枪搁在桌上,两手握了他的肩膀,关切道:“冰辞,你还好吗?”
慕冰辞怔怔地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才了无生气道:“你希望我好吗?”嗓音嘶哑如裂帛声。
蒋呈衍心疼道:“你问的什么傻话,我当然希望你好。慕阳余落都是做什么吃的,由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
慕冰辞两手撑着桌子边,摇摇晃晃站起来,贴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伸手拿了桌上一叠纸稿,拂开蒋呈衍按着肩膀的手,冷笑道:“蒋呈衍,你别假惺惺枉做好人了。我慕家如今家破人亡,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什么好心管我好不好?”
扬手用力一掷,把那厚厚一叠纸稿对着蒋呈衍兜头盖脸地砸过去。蒋呈衍伸手想接,手掌与纸稿撞在一处,屈指抓住了几张,其余那些便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飞得满屋子都是。
蒋呈衍低头看清,这些纸张都是这么多年与慕丞山和慕岩秋往来的电报译稿,内容无不是关于颐养军队和挥师北伐的交易。
心里对慕冰辞这神形俱毁的样子就有数了,都是冲着他来的。蒋呈衍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在与慕冰辞的感□□上,他向来都是温言软语地哄,舌灿莲花地绕,但把所有肉麻都拿来当了情趣,就能把慕冰辞整个都泡软了。然而眼下这些,却不仅仅是牵涉到感□□,更是追溯到蒋慕两家的利益纠葛,结合起来是所向披靡,撕裂起来却是鸿沟深壑。
这时便不能再把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摆出来,蒋呈衍正色道:“冰辞,你既看了这些,想必对你我两家合作的事有些误会。你有什么疑问只管问,我言无不尽。也好解了你的心结和敌意。”
慕冰辞本以为他必定花言巧语兜圈子,却没想他坦荡直接,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你这态度倒是个可以谈的态度。蒋呈衍,你也是知道如今再要蒙骗我,不太容易,就反其道而行。在言惑人心上,你向来手段独到,可你做的那些阴暗事,还有问的必要吗?”
蒋呈衍道:“为什么没有必要?你看了这些电报,肯定是想着我说服老帅出兵,是害了你慕家。可国内的形势,是占山为王就能长久的吗?老帅掌南方七省之资源,说客何止我一个?不是我蒋家不打慕家的主意,南方就能独善其身。老帅心里很清楚,除非他独霸全国,否则他迟早要表态,与其中一方势力联手,争取占一个大统的先机。而老帅之所以选择我,恰恰是我能够解他燃眉之急:财力支撑。这便是对等的交易。否则南方也迟早割裂,我挽救慕家于颓势,老帅自愿出兵为我驱使,有什么问题吗?”
慕冰辞的印象还停留在蒋呈衍唇舌滑腻这上面,却不料对这令他心生不忿的话题,蒋呈衍竟这样振振有词,倒反而显得他恃弱无理取闹。这一认知令慕冰辞更为怒火中烧,恨声道:“你向来很有本事,但凡你盯上的人,只要那人有弱点,你无不能加以夸大利用。便是我父亲正为钱财伤脑筋,你就以此为条件威逼利诱。你这么做难道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