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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秘密完本——by西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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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单离那个解放军最近,毫不犹豫的跳下去跑着往前一扑,本来想扶住他的,结果因为他传递过来的重量太沉而没站稳,给他当了垫背。
几十斤的沙袋加上年轻小伙子的重量,全压在黄单的背上,他的脸埋进泥水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解放军在黄单的背上趴着,身子抽搐了几下,人就不动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急匆匆上前去把他拉到一边进行抢救,却没抢救过来,说是已经没了呼吸跟心跳,过劳死的。
黄单的嘴巴里都是泥,牙齿还磕到了嘴唇,他被别人拉到坝上,神情恍惚的接走递过来的水漱口,呛的大声咳嗽,满脸都是泪水,冲淡了扒在上面的泥水。
那个解放军被战友抬走,黄单认出是上次把他从木桶里拉上船,送他出城的那个,跟原主差不多大,说没就没了,走时还是一身的汗水,混着泥土。
黄单愣是瞪着双流泪的眼睛,半天都没动弹。
聂文远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递过去一张浅灰色帕子。
黄单接过帕子擤鼻涕,他的心地徒然间就生出一丝悲凉,人在某些时候,真的很弱小。
聂文远蹲下来,“你做的很好。”
黄单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陈小柔,陈飞,周薇薇三人想从舅舅那里得到一句表扬,每次见面都在费心思使小手段,也没得逞过几回。
三人当中,聂文远放在周薇薇身上的关注要多一些,原主无所谓,哥哥姐姐有所谓,尤其是姐姐,她很在意。
黄单的思绪回笼,他把帕子还给男人。
聂文远看看沾上鼻涕跟眼泪的帕子,还有大片大片的污泥,他没接,“带回去给吴妈洗。”
黄单收了手,顺便把帕子对叠了塞进口袋里,他从泥里出来过,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脏的,也懒的管了,“舅舅,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下去帮忙吗?”
“你不用,在这里等舅舅。”
聂文远说完就离开了,他再出现时,换上了一身迷彩服很橙色背心,穿梭在解放军的队伍里面,不觉得有一丝的突兀。
黄单眯起了眼睛,当过兵的身上有一种气息,身形也很挺拔,那是别人没有的。
聂文远加入抗洪没多久,黄单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聂主任啊。”
这声音很熟悉,黄单扭头,见到王明王老板慢悠悠的带着亲信朝这边过来了,皮鞋周围都是泥巴,裤腿上也是,他一边摸着手上的大玉扳指,一边笑的跟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似的,令人犯恶心。
王明挥手让亲信在后面等,他自己靠近些,声音压的很低,“小子,我可是从没在外面见你舅舅的身边有哪个外甥,侄子,外甥女的身影,他能带你出来,也不怕你给他惹麻烦,看来他已经开始认可你了。”
“可喜可贺,再加把劲取得他的信任,到那时候,我交代你的事完成起来就容易多了,看来我们皆大欢喜的日子不会太远。”
黄单没搭理。
王明打趣儿,“跟个泥娃娃似的,怎么,在泥里打滚了?”
黄单还是没回应。
王明额角的青筋突了突,要不是有很多人在,他的脚已经踹上去了,真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知道吗,我在找你之前,有找过你哥。”
黄单的神经末梢一抖,沉默着等下文。
王明恶意的把话头砍掉,就是不往下说,“想知道?自己问去。”
黄单,“……”
他看了眼王明的手,不是去看玉扳指,而是发现玉扳指底下有个黑色的印记,像是纹了什么,一串字母?
那玉扳指是在遮掩下面的印记吗?会是什么?
没有过多停留,黄单在王明的警钟敲响前收回视线,他整理着思绪,把掌握的信息塞进去,等着确认后再重新梳理一遍。
就在这时,聂文远突然转身看了过来。
黄单面不改色。
王明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意味不明的笑笑,之后就去看聂文远,竖起大拇指,很不走心的夸赞,“聂主任,宝刀未老啊。”
他指指身边的人,胡编乱造,“你外甥刚才跟我说你很厉害,真的,你是没看到,他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发光。”
黄单的嘴角抽抽。
聂文远看看青年,他把头转过去,继续去扛沙袋。
王明松松筋骨,“既然聂主任都下去了,我怎么也不能站在一边看热闹,小胡,去给我拿一套跟聂主任一样的衣服!”
他那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边上的人都听到。
T城另外几个大人物的脸发紫,两眼瞪着王明,心里头在咒骂,妈的,不是说好了只是过来走走场子,不干别的吗?敢情是在放屁呢?
没办法,挺多人看着,他们都换上装备,混入市民跟解放军的队伍里面,往身上弄点泥扛个沙袋装装样子。
过了十几分钟,聂文远抬手抹汗的时候,侧头看了眼,青年还乖乖的在那里蹲着,没到处乱跑,不添乱,说到做到。
王明也看过去,脸色不太好看,他指着看小外甥在堤坝耍出个花来,舅舅还不得被人拎出来笑话一通,什么榜样什么形象都一扫而空。
结果倒好,专爱惹是生非的小外甥竟然成了个乖宝宝,真他妈的邪了门。
另一边,吴奶奶给刘全武开门,“你来的不凑巧,主任出去了。”
刘全武换了鞋问,“去厂里了吗?”
吴奶奶摇头,说是坝上了,“他还带上了小于。”
刘全武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小于什么时候来的?”
吴奶奶一提这个就来气,“有几天了,从早到晚的不做事,就在楼上楼下的瞎转,不知道又想搞什么小名堂。”
刘全武笑笑,“有文远在,小于会老实的。”
他摘下头上的帽子,“吴妈,我看门口放着女人的鞋,还有别人在?”
吴奶奶哎了声,“你看我这记性,文远的姐姐跟她女儿都在,跟小于同一天来的。”
刘全武了然的说,“这样啊,外面发洪水,文远这里的地势好,来了安全。”
吴奶奶说可不是,所以人就多了,她把手在抹布上擦擦,“你找文远有事?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你去看会儿电视吧,我去把剩下的衣服洗完。”
刘全武说好,“吴妈你去忙你的吧,我这边你不用管。”
吴奶奶说行,“厨房里有开水,杯子在茶几的兜里,你想喝水自己倒啊。”
她进卫生间把门掩上,盆里的衣服刚洗了一遍,还没洗清水,就听见外面传来很大的动静,听的人打哆嗦。
吴奶奶急急忙忙出去,地上有肥皂打的沫沫,她滑了一跤,在危机关头伸手扶住了凳子,要是那一下摔结实了,没准就起不来了。
拍拍胸脯,又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吴奶奶小心翼翼的出去,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她也没顾得上后怕,就往楼上跑,累的满头大汗。
“全武,怎么了?”
刘全武捂住额头,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他脸上有疤,本就丑陋,这鲜红的血一沾上去,像鬼魅,渗得慌。
吴奶奶擦汗的手一停,下一刻就哎哟哎哟的叫起来,“怎么流这么多血啊,在哪儿撞到了还是……”
她没喊完,就听到房里传出尖叫声,这下子多少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全武,你不是在楼下看电视吗?怎么去小薇房里了?”
刘全武捂住额头往前走,“我来一趟不容易,就想看看小薇,最近因为厂里忙,都没怎么看她。”
吴奶奶看看滴到地上的血,腰就疼了,擦地不是轻松活,“你看她就好好看,怎么还把人给刺激到了?”
刘全武的脚步不停,“都怪我。”
他叹口气,“我以为小薇的情况好转了,没想到更严重了,我只是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就突然冲我咂东西,这不,头就被砸破了个口子。”
吴奶奶说,“不啊,她有时候跟以前差不多,会跳舞,会吃饭睡觉,还看书呢。”
刘全武停下脚步,“真的?”
吴奶奶说可不是,“就是想不起来出事时的情形,不然已经把那个杀千刀的给抓起来了。”
刘全武说,“慢慢来,这事急不了。”
吴奶奶点点头说,“是急不来,她现在能认人了,早晚会好起来的。”
刘全武立刻就问,“小薇能认人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文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显得很激动,“这些年我把小薇当妹妹,当女儿的照顾着,文远却拿我不当兄弟,连小薇的事都瞒着我。”
吴奶奶不乐意别人说聂文远的不是,她替他说话,“文远太忙了,没想起来是正常的,再说了,小薇也不是能认得所有人。”
刘全武问道,“这话怎么说?”
吴奶奶说,“小薇现在只认文远,她妈说话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反应。”
刘全武长长的叹息,“会好的。”
吴奶奶看他的额头一直在流血,“你这伤严不严重啊,不行我就给文远打电话,叫他派人送你去医院。”
刘全武说不严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回有时间再过来。”
“吴妈,你帮我跟小薇她妈打个招呼,她在房里安抚小薇,我没说上话。”
吴奶奶答应了,她送走刘全武,仰头看看楼上,唠叨了句什么,就去继续洗衣服,洗完了上楼看情况。
周薇薇吃过药睡下了,聂秀琴的手上多了个血牙印。
吴奶奶的眼睛一红,“秀琴啊,你总是这么来,真不是个事。”
聂秀琴满脸疲惫,苦笑着说,“不然能怎么办,我不让她咬我,她就会咬自己,吴妈,你说我们是遭了天谴吗?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她痛苦的哽咽一声,“可我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天谴也不该落到我们头上啊?”
吴奶奶抹眼泪,心里头直叹气。
这都是命。
黄单傍晚回来,听吴奶奶跟聂文远说话,他才知道白天刘全武来过,还把周薇薇给刺激到了。
“现在没事了。”
吴奶奶去厨房,“小于,你过来帮忙。”
黄单过去把菜端上桌,就去房里拿衣服洗澡,换下脏衣服坐回桌上。
聂秀琴没下楼,晚饭只有黄单三人,全程都是吴奶奶一人在唠叨,说什么吓都快吓死了,还说小薇那孩子的病害苦了她妈。
黄单的心里装着事儿,晚上也没去找聂文远,早早就躺床上乱七八糟的想着,把掌握的信息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中午发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周薇薇不见了。
黄单本来在房里睡午觉,他听见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整个人都惊醒了。
聂秀琴要往外头跑,吴奶奶拉住聂秀琴,俩人在门口拉拉扯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吴奶奶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跟小自己不少的聂秀琴没法比,聂秀琴真使上全身的劲,就把她拖着往外面走。
“小于,陈于,你表姐跑了——”
吴奶奶大喊大叫,人都已经被聂秀琴拖到屋檐下了。
黄单鞋都没穿,打赤脚跑过去,安抚着濒临崩溃的中年女人,“小姨,我出去找表姐。”
吴奶奶忙说,“让小于去找,他是个男孩子,腿脚快,对这一片也熟悉。”
聂秀琴的身子一震,她用力抓住黄单的手臂,“小于,你一定要把你表姐找回来,小姨求你了……”
黄单说我会的,“奶奶,你帮着照看一下我小姨。”
他说着就往外跑,年轻而又慌张的身影很快就被洪水浸泡,步伐完全没慢下来。
吴奶奶看的一愣一愣的,她自言自语,“乖乖,还真是转性了?”
聂秀琴急的在门口来回走动,眼泪也一下没停过。
吴奶奶到底是两只脚都踩进棺材,站在里面的人,她冷静的给聂文远打电话,把事情说了。
聂文远有事抽不开身,先派了几人回来找。
等到聂文远处理了事务回来,周薇薇还是没找到,他拧着墨黑的眉峰,“人呢?”
几人浑身上下淌着泥水,衣服裤子看不出颜色,他们摇头,大气不敢出。
聂文远看向自己的小外甥,对方在揉眼睛,似乎很不舒服,他反应过来时,脚步已经迈过去,“怎么了?”
黄单说,“眼睛进了泥。”
聂文远抬抬下巴,“去用水冲洗一下。”
黄单去冲过了,眼皮一直在颤,眼睛通红,都有血丝了,他走到男人那里,仰起脸说,“舅舅,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聂文远的眼角往下。
黄单等半天都没反应,他喊了声,“舅舅?”
聂文远将目光撤离,“没有脏东西。”
黄单说,“还是难受。”
他要去揉眼睛,抬到半空的手被拦下来了,聂文远说,“别用手揉,过会儿能好。”
黄单不揉了,他眯着那只不舒服的眼睛,“舅舅,表姐去哪儿了?”
聂文远说,“应该就在附近,走不远的。”
黄单说,“我们都找遍了。”
聂文远不答,他把客厅的几人叫到门外,沉稳从容的下命令,让他们去几个点再仔细寻找。
一个多小时以后,周薇薇被找到带回来了。
聂文远预料的没错,她根本没跑多远,就在屋后的一片树林里,靠东的方向有几棵树被洪水冲倒了,她就趴在奇形怪状的树枝下面。
周薇薇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接近树叶,黄单他们路过了几次都没去注意。
要不是聂文远指出那片树林,搞不好发现周薇薇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周薇薇的眼角有道口子,被树枝划的,皮肉被水泡的发白,有点恶心,她却浑然不觉,呆呆的坐在床头。
聂秀琴给女儿眼角的伤口上药,她小声哭泣着,“小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也不活了,我跟你一起去地底下见你爸。”
周薇薇的眼神空洞,没给任何回应。
黄单跟聂文远一起离开压抑的房间,他叫住对方,“有件事我想跟舅舅说。”
聂文远往书房走。
黄单跟上去,进了书房就把门带上了。
聂文远擦火柴点烟,叼在嘴里细长一口,“说吧。”
黄单说,“那次我去表姐家,在她面前提了我哥跟我姐,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前几天我提到全武叔叔,她也是那样,突然把我扑倒,可是我提别人就不会有什么反应。”
聂文远,“说下去。”
黄单说,“昨天全武叔叔来看她,今天她就差点出事。”
顿了顿,他说,“我总觉得这几件事有点奇怪,舅舅,你说我这个想法对不对?”
聂文远吐出一团烟雾,“舅舅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黄单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没有证据。”
聂文远说,“相信舅舅。”
黄单抿抿嘴,“全武叔叔是不是进了新世纪?”
聂文远,“嗯。”
黄单说,“我也想去。”
聂文远抬起眉眼,“他去负责监督建材的运送工作,你去干什么?”
黄单实话实说,“我去监督全武叔叔。”
聂文远挑眉看他。
黄单说,“全武叔叔是舅舅你的人,他如果出了什么差池,舅舅会被连累的。”
聂文远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舅舅跟你说两点,一,你全武叔叔不是舅舅的人,二,他出差池,自己负责。”
黄单只是看着男人,没说话。
聂文远半阖了眼帘抽烟,“舅舅以为你会提你哥的工作。”
黄单说,“我哥的工作,舅舅在我家吃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的,他刚毕业,没有什么经验,应该需要磨练。”
聂文远撩了撩眼皮,不易察觉,“等消息。”
黄单说,“谢谢舅舅。”
聂文远单手捏鼻梁,“出去吧。”
黄单走到门口,“舅舅,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身后的男人没出声,黄单知道他听见了,就没再多说,说多了不好。
抗洪没成功,解放军们就不走。
黄单一直在聂文远这儿住着,吴奶奶看他更不顺眼了,至于原因,大概是觉得他跟聂文远走的近了些,吴奶奶怕他影响了聂文远的前途。
在吴奶奶眼里,黄单就是个小混混,烂泥扶不上墙,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拔||不掉,也烂不了,就这么杵着。
黄单不当回事,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很难,更别说是老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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