犄角旮旯一家人完本——by沉思默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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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子提着饭盒回返时,闲聊的两人也停了话题,陈威看人走出病房才收回目光,他们的交谈都没走心,关心中偶尔加了几句试探,跟聪明人打交道真累,甚至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有纯瞎扯。
二素一荤两人吃的唏哩呼噜(吃的快吃的香),一天一夜未进半粒米,早饥渴难耐了,熏子把背角盖在扎针的手背上,帮着只用右手往嘴扒饭的陈威顺背,“威子你知道吗?”窃窃私语的告知新发现:“这家医院是明旭哥开的,咱抱大腿抱反盆了。”
陈威眼睛一亮,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提醒章明旭看重的是胡南?懊恼地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慢半拍,如果中间没有胡南他们哪来的优待,侧着头让人擦干净嘴角后,才开口说:“胡南哥对你多好,你也不怕他知道伤心难过?”这马屁一定要拍,不管明面还是暗地,谁知会不会隔墙有耳呢。
熏子马上改口:“胡南那是我亲哥,以后他老了跑不动了,我能背着他跑的情义。”陈威想像一下,几十年后熏子满头白发在街上跑着,背上背着胡南一个动腿一个动嘴这场景能上头条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胡南开完会直奔医院,黑着脸见人就开训:“脑袋一个个都挺灵,做事怎么就不好好想想,进来了消停了吧!该!再有下次不用别人动手我先把你腿踢劈了。”左手掐腰右手指向熏子:“你还好意思坐?去墙跟给我老实蹲着,他跑出去你咋就不拉一把,嘚瑟的还敢往前凑,外一对方手上有枪呢,你还有机会在那儿显摆嘴皮子,早当目标给毙了,小样吧!人家就是年纪小听你忽悠,不然……哼哼。”哼哼啥没人猜得出来,陈威认为应该是词穷了,没话往下接了:“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一时冲动了还连累你跟着担惊受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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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和他们说,这大老远的没毕要再吓到他们,我真没事。”陈威急了这事让家人知道后果不可想象。
胡南想想也是他在外地时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那成吧,在这安心住着,到时哥给你们弄个表彰啥的,这个别推有好处。”
“给熏子弄份就成,”有没有好处陈威自己不太在意,他看中的是不想再让其他人重蹈覆辙走上他前世的结局:“哥,我不想追究那个伤我的人,他年纪还小留了案底一辈子都毁了,而且他又不是主谋送他回老家吧,让他的家人管教行吗?”少年犯释放后都属于弱势群体,回归社会倍受歧视,档案有了犯罪记录就等于给身份打了标签,如果不行他打算再去教育下,反正后头那几个当事人他还有点印象的,他有把握协助警方抓捕罪犯,至于啥由头他再想想。
胡南真想拍两巴掌,人家有伤在身临时转了目标,狠狠秃噜熏子的脑门,直到头发丝都起了静电才停手:“得了,好人有好报就当哥帮你积福了,”又点了点熏子额头恨声道:“你招大事儿了,那孩子拿着你的校徽念了一路你的名儿,不过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幕后挑事的抓个底掉,”打个大哈欠摆摆手:“赶紧吃完麻溜躺着,我是累惨了找个地儿眯觉去。”
熏子顶着鸡窝头恭敬的把人送出病房,回过身缩了缩脖子:“你说咱哥可咋整吓唬人都没个气势,明明摆好架子要教训人结果自已把老底兜了。”
“有没有问过我啥时能出院?这地儿憋着慌。”
熏子把空饭盒扔进垃圾桶,伸出爪子按了按伤口周围:“你可拉倒吧,好利索再说吧,明天我买菜给你做家乡菜吃,你要闲得慌我把书都捧来,不出血了那搂着睡,”拖了鞋爬上床小心翼翼搂人入怀:“把我都吓傻了去医院的路上都不记得干了啥事?整个脑子都是麻的,”有点谨慎地观察了一下陈威的表情,话音断了片断,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轻咳两声,声情并茂继续说:“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致橡树》——舒婷)
“啥呀?”陈威昏昏欲睡时被一首诗弄精神了:“还学人写诗了?”
熏子咧嘴笑:“没有,在书上看来的据说成全好几对呢?我就想试试咋样有感觉没?你要不想当我小媳妇也成,咱以后不谈这事了,不过你得让我牵小手啃小嘴,咱这样多好抱你一辈子。”
“切,”两口子能干的事儿索要了一半,陈威翻旧账,这几个月他委屈坏了:“你还总哏哒我呢,你这段时间表现的太差了,整天摆脸子给我看。”
“咱是爷们不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儿,你得瞅见我内心,咱就好好处着我一辈子都听你的。”陈威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静静地听着他所讲的每句话,自己大概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导致精神上的脆弱,所有那些尘封的旧事,一股脑地恍惚而过,陈威不想问如果自已死了,熏子会如何选择剩余的人生,前世熏子倒在血泊中最后的念想是什么,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因为那是过去式,最终他没有一句表态的话顺其自然吧,就像他们考试一样学生们紧挨着坐,谁也没有意识偷看别人一眼,也有个别的同学会不及格,但往往承认水平如此,绝不会借助作弊的方式自欺欺人,他也不想自欺欺人,没有肯定的回答只想给两人留下一点儿退路,有一天当说出再见时,他会特牛逼的说:从没在一起何来的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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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陈威缩在病床上手里抱着一杯热水,身上盖了两床棉被都抵挡不了从内散发的寒意,一夜之间身体变成实实在在的酸痛,头越来越沉重一个细小的动作脑部神经都会传来阵阵的痛感,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先喝汤,一会儿还得挨针。”眉峰之间皱着深深的纹路,盛出一碗炖了两个小时的萝卜排骨汤,一勺勺送入陈威的口中。
“你一大早起来就去弄这个?”嘶哑的嗓音代替了原本清亮的音质,身体的痛感另他睡的并不踏实,包围的热度消失时,他看向窗外还是笼罩着一片黑暗,只记得朦胧间熏子掖了被角,而他很快又投入到半梦半醒之中。
“外面买的哪有营养?自已做的才地道,你每次生病吃啥都没味儿,我尝着咸淡正好火侯也够,多吃点儿好好补补,别像小姑娘似的娇了娇气的。”
陈威抢过汤勺自已动手丰衣足食,他就觉着熏子两面派,昨天山盟海誓转天吹毛求疵,用力咬着嘴里的脆骨,斜瞪着罪魁祸首。
熏子洗好热毛巾回头就看到他那仇视样儿,笑着解释:“你看看又急眼(发火)了,我就那么一说让你多吃点饭嘛,也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还指不定检查哪儿呢。”把病号的脚从被内搬出,认真细致地擦洗起来,陈威是个干净人一闲下来不是擦这儿就是洗那儿,熏子自已是不注重细节、外表的,冬天一件外衣外裤套一个星期他认为是正常,陈威正好相反就那几套每天都得换的来,洗的干干净净,穿的板板正正,他的衣裤寿命都比陈威的长,暗自琢磨八成勤洗的后果,老家凌下三十几度,陈威也要烧一锅水,原以为是烀肉事实上是秃噜那身白皮,不只这样还要分享,他和陈青就是得此殊荣的“幸运者”,小家伙可委屈坏了,觉得皮都让他哥洗脆弱了,小磕小破都得见点血,想到这儿熏子问道:“想家没?”
陈威点点头,他们离家半年了,电话中声音难解思念之情,缺习和家人团聚的新年他心有愧疚,家中也是无奈没办法解决这长途的问题,来回就得十五天,再加上寒假放的晚,折腾到家屁股没坐热呢就得往回跑,除了支持他们的决定,还能做些什么呢。
汤碗刚刚端下桌,前世被他伤今世被他救的小伙子前来医院看望,同时出现的还有他的家人,好话说了一大推,钱沓子包的挺厚,那天表现很英勇的小子,今天面对救命恩人时显得局促不安,陈威看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心里很是愧疚曾经他让这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顾盼生辉,接收到他的打量小伙子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不是不管你啊,你用得劲太大了直接把我撞倒了,警&察又把我拉到后头,我……我靠不上前的。”
他的父亲知道儿子的救命恩人是大学生,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应该早些过来的,这小子体验了一天两夜的公安生活,那天直接给带进去了,今天查明白才把人放出来。”出事的片区是城市的死角,外地人口比较多,小偷小摸经常出现,城市整改整片都面临着搬迁,他们一家移民手续都办好了,将要定居国外,孩子爷爷留给孙子的几间门面房正好要拆迁,出事当天就是要去签合同的,年底一些小混混打着收保护费的名号又开始闹腾,小伙子家庭条件不错,年轻气盛又冲动,对方无理取闹让他大发雷霆,有人开了头动了手其它店主以暴制暴,制造了一场大混乱。
陈威问他:“怎么打到胡同口了?”那地儿离商品一条街还有一段距离的。
小伙子想了想回道:“不记得了,反正哪人多就往哪儿挤,那条街的商贩我都认识,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打散了。”
陈威推回钱沓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他上辈子断送了这人光辉的一辈子,与其说是弥补不如说亏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霍明。”
陈威看着对方伸出的右手,释怀一笑,他们应该成为朋友的。
病房清静了熏子憋着嘴:“他都没我俊,你总瞅他傻笑啥?”
“滚蛋眼神有问题吧。”前世的恩和怨终于做了了结,或许以后都不再有交集,这样也好他们之间存在的始终是一段孽缘,不要也罢,而他和熏子亲情、爱情、友情齐占后,又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看着熏子噘起的鸭子嘴,应该是更亲密才对,陈威把人往后推了推:“回学校给我拿几本书去,你继续和哥见世面,都说好了两人能都撂担子蹽了?”
熏子继续噘着嘴往前蹭,陈威轻笑了一声,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眼中现着轻挑之色,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回味一番触感夸道:“不错不错香甜可口。”青涩地一触即放,红透的脸颊彻底泄了底丢了面儿。
熏子兴奋地原地甩膀子,红着耳尖偷偷看了眼身后,有些难为情的说:“下次咱啃上一分钟。”说完一溜烟地跑到门口,临出门前还不忘送上一个飞吻。
冯老头一直有心想提点下长期和店里合作的人家,可他的担心明显多余了,想卖到店里的每天都是到草甸子周围晃几圈,看里面都换成幼崽了心里明白轮到他们了,回家先自家算算重量、点点数量、检查下质量就等着村里大喇叭喊了。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半个月前村里人还对三丫赞赏有加,也就几天的功夫风向完全变了,一些人将家畜高价卖给三丫后,一边沾沾自喜占了便宜,一边对外哭穷诉说着此举的不得已,店里的几家人也略有耳闻,并不在意做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强求不来,啥人啥样心里有数就成了,他们也没空操那份闲心,村里提前收到钱的,就想先把年货置办上,这家小媳妇那家老太太成群结队、欢天喜地跨着包拎着篮子就往该里赶,购物是女人的天性,上到八十下到十五只要腿脚利索就这爱好,不管所购物的种类,只要钱包里有货你管她提得是只鸡还是抱着一只鸭,能整回家就证明有实力,可是今天有点特殊,出去时脸上笑成花,回村时冰雹脸上刮,原因是不知哪家小媳妇嘴欠问菜市场的猪肉价,一打听不得了猪后丘(咳,猪臀部)二块一斤,肉贩子到村收每斤一块六,问了几个摊都是这说法,顿时炸锅了,他们卖三丫整头每斤都按一块二,还有那鸡肉价呢,反正这回真是坑到家了。
按理说这怨不到别人,谁让你上赶子卖的呢?所以哑巴吃黄莲自已品着苦,有人憋不住那股气,找上三丫娘家,干啥?借钱!没钱?被你家姑娘坑了好几百说没钱不好使,以前是被围在炕头夸,现在是堵在门口骂,三丫一早就蹽没影了,她两个哥哥把自家爹领回家让他们去闹吧,眼不见心不烦,三丫爹真是欲哭无泪,当初还以为是闺女办好事儿,全家都支持结果都坑进去不说,一点儿好都没捞惹了一身的不是,老二回来劝过让他们别参与,退出来又能咋样?那是他家闺女,老爷子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儿子家都没迈进去转身就进了医院。
张老爷子想着过几天再收,这风尖浪口的不是给那家人拉仇恨值吗?可是店里真是等不了,大超市的货刚刚寄出,老王那头还等着呢,张老爷子咬咬牙一甩手:“老爷们都回村叫人收肉!”
当天草甸子外支起了五口大锅,锅内水烧的大开时,村里喇叭响起:“老张家老陈家收肉了,猪肉一块八,鸡肉一块,喂喂喂,老张头俺家还有五头猪给留个位儿。”
二栓家、杨家、刘家、冯家都提前打过招呼,留几头养到年底有些熟客预订的,比市场价多几毛这便宜就让给他们了,张老爷子私下对店里的几家人说:“自家少挣点儿没关系,拿出去交人更实在。”这几家还真擎店里的好,提前把余下的猪、鸡杀好,收拾的干干净净过称后都留下帮忙乎,肉卖了大价钱有的人家又开始忙后园子那些大棚菜,这都是挣钱的买卖。
熏子巡逻下班后,悄悄地推开病房门,陈威睡得并不安稳,呼吸时能听到从喉咙中传出的杂声,夜间压抑的咳嗽带动着伤口一阵阵的抽痛,他怕熏子担心不曾吐露半分,可熏子都清楚都明白,拿走倒扣在胸前的书,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他还是醒了:“下班了,感觉如何?”这几天他都是这么问的,不轻不重的声调打听着、关心着。
熏子轻吻他的额头,眉开眼笑的回答:“好极了!”陈威喜欢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努力拼博,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那抹淡淡的微笑。
第六十三章
胡南翘着长腿坐在办公椅上,悠哉的品着茶,小姜向窗外看了几眼挖苦道:“你这哥哥做的太悠闲了吧?”这家伙一大早把人带过来,他坐在温暖小屋,弟弟办公室的门都没让进,直接打发出去顶着寒风天扫雪,小姜倒了杯热茶,他就没这好命随便打个申请就能带俩大学生进来,他要也有这本事,那自己得少干不少活。
“切,”胡南吱溜一口茶,把茶缸放在桌面给人讲经:“老子当兵时大雪壳子没(mo四声)脚脖子,不还是在外面站岗执勤?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见过啥大世面的农家娃底子里根深地固的爷们气概,就得磨磨他们的性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到处碰壁?想高人一等首先要学会低声下气。”
小姜拿起茶叶盒子打量外包装,对于他说的话多半是赞同的,他们都是过来人有这个话语权,但是也有反对的一面:“你竟然带人家就尽点儿心吧,才几天一个进医院了,一个让你当小工使唤,也就人家孩子性格好不然早和你翻脸了。”偷摸着把茶叶揣兜,极品铁观音让胡南喝就是浪费,一泡就是一大茶缸子,什么好茶到他嘴里都跌份,只当调味尝不出档次。
电话铃声打断了胡南将要继续的高谈阔论,接听后重重咳嗽几声,确定没有血丝才灌了一大口茶押下窜上来的怒气,转头将幸灾乐祸的小姜紧紧按在墙上,搜出茶叶盒锁进抽屉,还不忘反击:“住院咋地?照样能惹事儿。”叫着正在大院里铲雪的熏子,提前翘班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