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虽瘦,犹有攻时完本——by流年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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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了、千年了……我在这座山上看了无数的日出日落,赏了无数次的海景,当初对海的恨已在绝望中消失,剩下的只有悲哀,为自己,为归形。
归形守护了我们的家园,我守住了我们的记忆。
但是,谁来守护我们的爱?
我们一人永远沉睡,一人长生不死,泪哭干了,心疼到麻木了,但我还是会坚持守下去、等下去。
因为他是我的恋人,我的丈夫。
也因为我们说好了,永远不分开。
哪怕,他再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我是被消毒水的气味呛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一片白,白的天花板,白的床,就像死亡的颜色。
这是……医院?!
我猛地坐起,是的,我没看错,这就是医院。我摸着头回想,我记得自己受了重伤掉入海中,然后好像有人救了我,他说他叫“归形”。
归形!归形呢?
“你醒了?”护士走过来检查我的身体,“你身体没什么事了。”
我被捅了一刀快死了,这叫没什么事?我惊愕地检查伤口,吃惊地发现我身上没有一点伤,一条刀痕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躺了多少天?不,今天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护士狐疑地告诉了我日期,我更震惊了,因为从我掉下海到现在不过一天而已,短短一天时间我怎么可能伤口就消失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道:“有人电话给120,我们就赶来了,现场就只看到你和你的宠物龟,你的龟一直趴在你身上不肯走,它伤得很重,我们把它送到了宠物医院。”
“伤得很重?”我脑袋一懵,问清楚归形所在的医院,立刻办理出院手续奔了过去。
不安的预感在我心头笼罩,离宠物医院越近,我越害怕,总觉得会发生什么让我崩溃的大事一样。
我冲进了宠物医院,说明来意,医生带我去见了归形,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叹息道:“它伤得很重,我们只能尽力了。”
“嗡”——我脑袋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
什么叫伤得很重,我们只能尽力了?不会的,只是被撞了一下墙,它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然而,当我看到供暖箱里的归形时,我才发现,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归形伤得很重很重!它腹部有一道很深的刀口,鲜血沁出了纱布,它眼睛发白,痛苦地紧闭着,没有精神地展开四肢,蔫蔫地微张着唇,呼吸很慢很慢。
“为什么它的腹部会有伤?”我激动地质问医生,它明明只是撞了墙而已,身上没有外伤。
“这我并不清楚,它送来的时候腹部就有一道很大的刀伤,应该是被利器划破的,我们给它缝合了伤口,但它应该受到过严重的撞击,身体内部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伤综合作用,很容易就能夺去它的命。它毕竟不是人类,抵抗力没有那么强,所以希望你做好思想准备。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但我估计,它撑不了几天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撑不了几天,是什么意思……归形要死了,它要离开我了!
“归形、归形!”我趴在烘暖箱外大喊归形的名字,期望它能睁开眼看看我,它好像听到我说话声,脑袋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动一下脑袋对它来说很痛苦和艰难。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它腹部会有伤,而我……我吃惊地摸着自己没有伤的腹部,一种恐惧而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我脑海中诞生。
会不会,是归形将我身上的伤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不,不可能,归形只是一只龟而已,它能做什么,这种神乎其技的法术只是小说里虚构的,现实不可能存在、不可能!
我不信、我不信、我……我颓然地扶着额头,怅恨地苦笑,南泓亦,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从它到来开始,你身边就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你当真相信一只普通的乌龟能听懂人话,能画画,能指引你来到这座山边么?它根本就不是一只普通的灵性龟,它可能跟你有某种渊源,也可能与这座山中传说的龙龟有什么关系,否则你怎么解释在你落海时,看到的那只巨龟和男人?
也许归形、龙龟、那个人,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形态,他们就是一体的,他们与你也有某种牵扯不清的关系,命中注定你们要相遇,要经历这些。
想想你在遇到它后,你做过多少次梦,又有几次在事后记得清梦中故事和场景?你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但你记得了归形的名字,记得有一只巨龟、一个小庙,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么?也许那些是你曾经的记忆,只是你忘记了或者因为什么原因不能想起而已,但对你影响深刻的记忆却扎根在你心底,你甚至还能在某些场景和地方,莫名其妙地产生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比如痛苦,比如悲伤。
试着去想起一切,或许你能找到救归形的办法。
我与归形告别后,冲回家倒在床上就睡,只有做梦才能让我看到过去,我相信我一定能在梦中找到方法。
可是,我失败了。无论我怎么强迫自己入睡,我都非常清醒,昨天悲痛的一幕还残留在我意识里,我一闭上眼就是归形被张慷那个畜.生砸到石墙的场景,恨意与痛意狠狠撕扯着我的心脏,让我恐惧和害怕。我不得不服下安眠药,以为能如愿地梦到想见的场景,但现实给我当头一棒,我没做梦,我又逼自己睡去,还是同样的结局,醒来、睡去,重重复复,我满头大汗,却没一点成效,再一觉醒来,就是天黑了。
我颓丧地坐倒在地上,冰冷的地板将寒气传到我体内,我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慰,只有冰冷与寒气才能让我感到无比痛快。
我去了医院看望归形,它没有醒来,身体状况变得比早上看到的更差了。
医生摇了摇头,说要么靠意志出现奇迹,要么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意志!我瞬间产生了动力,我要唤醒归形,我要让归形知道我在等它回来。
我趴在供暖箱,不分昼夜地跟归形说话,说我们的故事,我知道它听得到,它偶尔会动一下脑袋回应我。
我们的故事太短太短,短得我几个小时就能说完,我不厌其烦地说了一次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说完了,我又开始说龙龟山洞里看到的故事,它的反应突然变大了。
它的头微微抬起,左右晃动,四肢滑动了一下,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有反应就说明这个故事对他有用,我惊喜地笑了,那个故事太简单,我根本说不了多久,为了让故事说得更长,我根据自己的理解添油加醋编了很多故事情节。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的情节,好像自然而然那些情节就在脑海里生成了。
想想,真是觉得有点好笑,我居然把张慷编进了故事里,化身成一个讨厌主角的富二代,想伤害主角,结果被龙龟的人形化身教训,差点成了残废,主角却因为张慷受了伤,脚边留下一块疤。
我突然沉默了,看着自己脚边的胎记,恍然失神,我已不知说的是自己的故事,还是编的故事了。我停不下来,我越说越多,说到后面,我已成了故事的主角,归形成了那只龙龟。
泪,莫名滑落脸颊。
“然后我目送你的大哥带你离开了,我祈求着再也不要见到你,这样我就不会难过,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想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我哽咽着说着自己瞎编的故事,真是傻过头了,哪有人会为了自己乱编的故事掉眼泪的,“归形,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因为我是真心地,想见你,拥抱你。”
归形没有睁眼,安安静静地垂着头趴着,但在一瞬间,我看到眼泪从它眼里流下。
“归形,你一定要撑住,答应我、答应我!”我惊慌地大喊,它能听到我的话,它能感受到我的痛苦,它一定能坚持下来。
我回家拿了归形喜欢的苹果、小鱼仔,甚至还有镜子,摆在它身边,不厌其烦地继续给它讲故事。
我以为它一定会好起来,挺过这一关,可恨现实没有向我伸出援手。
归形身体情况一天天地恶化下去,它不能再进食,流质食物也无法供给,眼睛白化得更厉害,它能动一下脑袋都无法做到了。
它还在听我的故事,我知道,只是它已经没有回应我的气力了。
“我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想听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我失神地望着呼吸困难的归形,苦涩一笑:“如果带它离开,它还能坚持多久?”
医生给了我一个残忍的答案:“最多最多就半天。”
我说:“好,我带它走。”
我将它抱在怀里,用棉布裹住,防止风吹入,然后打的到了龙龟山。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巍峨的龙龟山,我低头抚摸着它的脑袋:“归形,你想去哪?”
归形没有回应,我的脑袋却闪过一幅画面。
一位青衫男子站在龙龟山头上,孤独地望着大海,然后在空荡荡的山头,用匕首刻下两个人的名字,每一刀每一划都沉淀着浓厚的爱意,痛苦与悲伤。
我马不停蹄地跳上风景区的电瓶车,赶往龙龟山头。
快点、车开得再快点,归形等不及了,它需要去那里。
车开到了山头,这里是龙龟山的头部,由于是悬崖地带,外围被护栏栏住,不给进去。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没有人注意,钻进了护栏,跑到悬崖边。
我打开棉布,抱出归形,庆幸它还残留着一口气,我苦涩地抱着它面向大海:“归形,看,这是大海。”
归形的脑袋很艰难、很艰难地动了一下,眼皮抽动,似乎很想睁开眼看看大海,它在剧烈地挣扎着,我痛彻心扉:“归形不要动了,求你别动了。”既然开眼那么痛苦,就不要开了。
归形没有动了,它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我不知感觉到了什么,将它放到地上,拉起它的爪子,轻轻按到土地上:“这里,那些名字就在这片土地下,它们被植被和土壤保护得很好,你放心,没有人能破坏它,这是……是……”泪水顷刻决堤,难以言喻的痛意在胸口迸射开来,我感觉到了刻下名字之人的感受,那是,与爱人永别的悲痛和绝望,“是他,也是我的精神支柱。”
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是他逼迫自己不能遗忘的记忆,也是他们爱的证明。
是他,还是我,是故事里的龙龟,还是归形,我已经分不清了。
泪水沾湿了土壤,我双手怀抱着归形,泪如雨下:“你可以放心,他把这座山保护得很好,他也守住了你们的回忆,世上不会有人忘记你们的故事,他把你们的故事告诉了我,我会一辈子都记得这个故事,记得龙龟山的来历和你们的过去,你安心吧,安心吧……”
这时候,怀里发出了一阵震动,我吃惊地低头,只见归形居然艰难地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湿意,然后它慢慢地动着四肢,拉长脖子,我不等它靠近,苦涩地低下头,亲上它的嘴。
“我爱你,归形。”
滚烫的泪水滑落,归形的呼吸就在我指尖散开,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归形,我心爱的它,带着未流尽的泪走了。
我怀抱着它,仰望天空,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不够啊,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
又只剩我一个人,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将归形埋入土中,与那些镌刻在岁月里的名字葬在一起,然后失神地望着天和海,回忆逐渐走远,走到我们初识它调皮的时候,走到它进入我家当大爷的时候……走过一幕又一幕,最后剩下的只有苦涩。
我坐在它坟边哭了一天一夜,直到有工作人员发现我,我才被工作人员带离这里。
我才发现,我给它留下的东西太少,它在我生活中留下的气息也太少太少。
它还没留下什么,就走了,太过突然,太过猝不及防,太过绝情。
它怎么可以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人,带着愧疚和绝望活着!
本来应该死的人是我啊,是我啊!
它夺去了我死亡的权利,让我活下来,它究竟想我活着做什么,我不明白,也不想懂,我只想它回来陪我、陪我!
我回了家,发现没有它的家,变了个样,冷冷清清。水盆还保持它离开前的模样,放置在墙角,只是少了一只会在水盆边乱爬的龟了。冰箱里的小鱼仔和苹果还在,只是少了一个会享用它们的龟。电脑前的画笔还在,那幅归形观星图也还在,只是主角不在了。
我痛苦地大喊,打开惨白的画纸,抓起画笔试图在归形还留在我记忆里画下他的模样,可我画不出,画不出!我愤怒地丢掉了桌上的画笔,没有归形,我再也画不出它的画!
我痛苦得快疯了!我望着镜子,会想起那个曾对着镜子耀武扬威的龟,睡在床上,总是半夜惊醒,以为自己听到了龟撞床板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回忆,我越是回忆越是痛苦,家里每个角落仿佛都有它的气息,让我避无可避。
我想解脱,也想得到答案,但我再也没做过梦,没梦见那一醒来就遗忘的故事,也没梦到过归形,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我却没有一丝快乐。
我画不出画,生活陷入了困境,我不得不提起画笔,继续从事我的工作,可我再也没画过一只龟、一片海、一座山,我的笔下只有没有灵魂的人物和风景。
浑浑噩噩地一天走过一天,我的痛苦没有分毫减少,因为某些我从来没记忆的梦再次出现,这次不是以梦的形式,而是以回忆的形式出现。
我记起了过去,记起了与归形第一次相遇的海边,记起了我们的成亲,也记起了永别。
我孤独地守护了龙龟山数千年,回报我的仍是永别。
可我还得守护下去,没办法,谁让那地方葬着我最爱的人。
一年悄无声息地过去。
我再次来到了邻城,想去祭拜归形。
天没亮,我便带着一袋的苹果从酒店出发了。
酒店前台工作人员惊讶地道:“先生,现在天还没亮,您独自一人出去很不安全。”
“没事,老天会保佑我的。”我拿起苹果道,“我要去龙龟山上祭拜一位故人。”
“龙龟山上?先生,这附近没有这座山啊。”
我一愣,指向酒店外一眼可见的龙龟山:“怎么没有山,那对面不就是……”戛然而止,我不敢置信地冲了出门,奔向记忆里的地方。
没有,这里没有山,只有一片大海和礁石,那巍峨得雄踞一方的大山不见了,大海变得广阔无比,曾经被山阻挡的另一片海与这片海连为一体,海浪奔腾四涌,席卷苍天。
我惊诧地奔回酒店,翻开酒店的宣传手册,关于龙龟山的介绍也不见了,只有大海的介绍。
我震惊地问前台:“请问这里的风景区有哪里?”
前台微笑地告诉我:“先生您好,这里的风景区有四海,也就是酒店正门外的大海,还有……”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却没有一处风景区叫作龙龟山。
龙龟山不但消失了,在人们记忆里的存在也消失了。
同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那一次,归形离开了,这一次呢?归形早已离开,难道……
我惊讶地奔到了海边,定定地望着大海,紧张地全身都在发抖。
奇迹会不会出现,那个人会不会从海里走出来,回到我身边?
朝阳从地平线上爬起,金色的光辉逐渐扑洒在海面之上,我的心情如同初生的朝阳雀跃无比,朝阳缓慢地升空,然后万丈光芒,普照大地,黑暗瞬间被驱散。
“喂!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想下海洗澡啊?”
我身体一震,这个声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记得,我清晰记得!
刹那,苹果落了一地,我不敢相信地转过身……
夺目的金光之下,那个人站在那里,长而微卷的发,俊逸的脸庞,还有那啃着苹果的痞子模样,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我的唇角慢慢上扬,露出了这一年来第一个微笑。
“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结束了,所以说,一定要好好养自己的小宠物哟,说不定他就是你前世的恋人。好啦,我们相约下一章番外见~喜欢我的文哒,请戳一下下方的专栏链接,给我一个作者收藏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