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云归完本——by浮萍之上

沉默半响后，韩云争伸手将面具取下，眼底挣扎之意已消散，一片清明，朝杨奇坚定地先下头，此时已无需多话。
“青青，你在这边等得住不？”杨奇问道。
“你们去吧，我就在这等着。”青青对他俩微笑道。
杨奇便和韩云争向苏家大门走去，走到大门前，守门的侍从一见是杨奇，就让他们进去了。
内院里，王管事估摸着一刻钟差不多了，便徐徐说道：“瑾当家啊，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我要回去禀报老夫人了。”
他刚一说话，杨奇就带着韩云争快步走到他面前，微笑道：“人我带来了。王管事是可以先去禀报老夫人准备琴了。”
王管事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奇，自己明明算准他带不来人的，待看清他身边的韩云争时，更是震惊，不仅是他，其他天香坊的人都是如此，瑾娘都有点懵了下。她事先回过神来，笑吟吟地对王管事说道：“那王管事，我这乐师新来叶城，还不懂规矩，要是有人问起什么来，怕他不知怎么回答，我看还是我与他一同前去吧。”
王管事咳了一声，将目光从韩云争身上收回，正色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第16章 琴笛和鸣，惊艳四座
大堂中的宴席已接近尾声，宾客们不再只是坐着，大多站了起来，互相串桌交谈，举杯共饮，场面十分热闹。苏雪儿吃饱了，觉得有点无趣，侧过头问陆离：“王管事，人呢，宴席都要结束了，他怎么还没过来？”她这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这件事。
“是啊，怎么去那么久？”苏老夫人正在跟苏恪说着话，听苏雪儿这么一说，也看向陆离这边，问道：“就算是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回去，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陆离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再看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苏恪正跟韩成君聊起来了，心中更是郁结，眼神便有点散漫地往外面看去，就看到徐管事往这边走来，旁边的好像是瑾娘，另两位是谁？待他们走的近些，他看清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是灵剑山庄的杨奇，他怎么会在这？心中怪道，而另一个人始终低着头，没看清他的样子。
王管事到了门口，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你们现在这待着，我先去跟老夫人说下，还有杨少爷，你也先回位置上吧。”杨奇点了点头，就越过交谈的人群，走回杨天山所在的那桌，倒是没多少人注意。
他回到位置上，见只有杨天山一人，其他前辈都不知去哪里了，想必是在人群之间攀谈。杨天山此时也有了醉意，也没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就只是说：“你回来了啊。”杨奇点了点头坐下，视线却不离门口的那个人，也没注意到另一个人在看到他出现时，目光就紧紧锁在他身上。
“这不人来了吗？”
“你说谁来了？”苏雪儿问，见陆离盯着门口，其他几人也就看向门口，见王管事直直地穿过人群，躬身道：“老夫人，天香纺瑾当家带着乐师过来了。”这话一出，本来满面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住了。站着交谈的宾客们也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往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很有韵味、漂亮迷人的女人，她并无半点媚态，反而显得仪态端庄，雍容大度。见这么多人看她，并未显露胆怯，唇角微勾起一丝笑意，不紧不慢，从容地走向主席，站定后，福了福身子道：“苏老夫人好，瑾娘在这里祝苏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老夫人心中虽不屑，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多谢姑娘了。”不过任谁都能听出她语里的疏离，瑾娘不以为然，谦恭说道：“听说苏少爷要找人合奏，我正好有个乐师可以一试，不知苏少爷赏脸不？”
苏老夫人一听，面色就不好了，神情冷淡道：“你人来的太迟了，今日宴席已快结束，所以你还是带你的人回去吧。”
没想到这苏老夫人这么不给面子，瑾娘心中气愤，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他们真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这时候，苏恪淡淡笑道：“那自然是没问题，我现在就命人备好琴，不知是哪位乐师要与我合奏？”
苏老夫人不满地看了苏恪一眼，苏恪回笑道：“既然是我应承下来，人也带过来了，也就不能拒人于门外。”她脸色缓和下来，半响才开口道：“那就依恪儿的意思，徐管家，你差人下去备琴吧。”
“是。”王管家躬身应道，便下去了。
“那个乐师呢，怎么还杵在门口，不进来？”陆离怪道，“该不是要我们请他进来吧？”
瑾娘笑说道：“陆少爷，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这就叫他进来。”便回头朝门口一直等待的韩云争喊了声：“进来吧。”韩云争开始挪动脚步，往厅堂内一步一步走去。走的越近，越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游移在他身上不知何时，所有人已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一般，明明是不长的路，却觉得走了好远，手心里不知觉地湿了汗。待韩云争走到瑾娘近旁停下，那种压抑的感觉才消失。瑾娘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才向前福了福身道：“苏老夫人，就是他了。”
坐在后面桌子上的杨天山在韩云争进来的时候，就有点怔了，看向杨奇，眼里充满疑问，杨奇低声说道：“父亲，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回去我再向你解释。”说完，又将视线转移到前面，只见主桌上的几个人看到韩云争后的反应各不相同。
苏雪儿在陆离耳边小声嘀咕道：“陆离哥，看你平时回来也只跟我说天香坊里面美女如云，怎么不告诉也有这样好看的男子，早知道我也跟着你去了。”
“这人我也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离也是一脸懵懂。
上官枫则是一脸兴味地看着韩云争，轻笑一声：“我只听过女子是水做的，没想到今日能看到一个水做的男子。”
而苏恪，本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觉得天地都失了颜色，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这人的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清水一样，不含一丝杂质，第一次，他想到了干净这两个字。
苏老夫人瞧清韩云争模样之后，也是有点意外，这样的眉眼干净的男子，一点都不像浸染在歌舞坊那种环境下，眼色一凛，问道：“你真的是天香坊的乐师吗？”
瑾娘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依旧挂着笑：“老夫人好眼力，这韩公子其实是初来叶城寻访亲友，也是凑巧正好让我碰到他在竹林吹笛，他的笛子吹的实在是好，我就生了结交的心。与他聊天中，才知道他眼下暂无落脚点，正好我乐坊也缺一个吹笛的乐师，就叫他暂且留在天香坊。今日有幸得此机会可以与沈少爷合奏，可惜我那帮乐师实在上不了台面，苏少爷的琴声也不是旁人想听就能听得去的，浪费如此机会，实在觉得可惜，便只好请我这朋友帮忙。”一番话说的很顺苏老夫人的耳，对她的偏见也浅了一分。她微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韩云争凝望着她，声音温润平和：“在下姓韩，名云争。”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便见王管事走进厅堂道：“老夫人，琴已备好。是放在厅堂内还是外呢？”
“就放在里面吧。”苏老夫人话毕，就见两个下人抬了一张竹案进来，放在中间，一个模样俊俏的婢女怀抱一把古琴，将它置于竹案上，几人躬了躬身子就下去了。
“那恪儿，你看下，该怎么办吧。”苏老夫人看向苏恪，苏恪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起身走向下方，走到竹案前，坐好，看向韩云争，礼貌性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韩云争点了点头，取出衣袖中的竹笛，将它举至嘴边。众人皆知道，两人即将开始，屏息静气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过多言语，苏恪抚袖拨弄了琴弦，几乎是同一瞬，韩云争的笛声也悠然响起，琴声低回婉转，笛声清亮飘逸，两人初次合奏，竟然能配合的如此的天衣无缝，众人都醉在了这美妙的乐声当中，仿佛被带到了一个静谧的世界里。直到一曲结束之后，大多数人都还处在余音绕梁当中。
“好好好，自古以来都是琴和萧都被称为乐器中的知音，没想到今日能看到琴笛和鸣，竟也能奏出如此天籁的美妙曲子。”上官枫事先回过神来，拍手称赞道，众人也才反应过来，纷纷叫好。苏恪侧头看向韩云争，韩云争也坦然看向他，刚才的琴笛合奏，两人都感觉寻到了知音，这种产生共鸣的感觉很让让人形容。不过很快韩云争就转开视线，收好玉笛，放入衣袖当中，上前向苏老夫人行礼。
苏老夫人也点点头，赞道：“没想到今天能听到如此清脆悦耳的笛音，平日里都被恪儿的琴声惯坏了耳朵，其他人的都听不进去了。”
“你的笛子吹的那么好，不如留下来教我吧。”苏雪儿突然插嘴道。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苏老夫人轻声呵斥。
“可是，奶奶，他的笛子吹的真的很好，奶奶，你就依我这一次吗？“苏雪儿撒娇地拉着苏老夫人的胳膊摇晃道。
“你啊，大家都在，也不怕大家笑话。”苏老夫人笑说道。
“奶奶，你这是答应了吗？”苏雪儿惊喜道。
“你啊你…”苏老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
“恪儿，你怎么说？”苏老夫人笑着问苏恪。
苏恪微微一笑：“既然雪儿喜欢，就依了雪儿吧。”
既然苏恪也不反对，苏老夫人便转头看向瑾娘：“瑾姑娘你怎么说？”
瑾娘这时倒不知怎么是好了，表面上倒是如一，笑说：“我倒是没问题，得看看韩公子怎么说？”
大家又都看向韩云争，特别是杨奇，他的心下一紧，而此时的韩云争有点无措，如果他拒绝的话，就未免太不给苏家面子，只好颔首道：“那就承蒙大小姐厚爱了。”
苏老夫人侧过头，便对王管事吩咐道：“你带韩公子下去安置下。”
王管事点头会意，走到韩云争面前，道：“韩公子请吧。”
韩云争行了下礼，便随他下去了，他在回身之时，看到了杨奇的眼神，他心中微动，却知道此时此刻不能由他做主，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隐去所有表情，先行离开。
在场的人也看时候不早了，都开始起身告辞了。杨奇跟着杨天山离开之时，还回头看了下主桌上的韩玄，不期然地两人四目相对，杨奇移开视线，便迈出门槛。
“爹，你在看什么？”韩成君见他表情怪怪的，问道。
“没什么。”韩玄顿了顿，应该是他想多了，刚才那个孩子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他站起来向苏老夫人行了下礼道：“时候不早了，老夫人，我和如雪先回去了。”
“恪儿，你送送他们。”
“是，奶奶。”苏恪应道，便和韩玄一家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离开后，看没外人在了，苏老夫人笑道：“成君都这么大了，跟我们恪儿也是般配。或许是该给他们操办婚事了。”
苏雪儿微微皱下眉，偷偷看了眼陆离，见他脸色果然阴沉，成君姐姐在宴席间就没跟他搭过一句话，唉。
上官枫轻笑道：“奶奶，你确定这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吗？”
苏老夫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孩子，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成君这孩子多好，无论是模样、身份、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我看恪儿也对她满意的很。”
上官枫撇撇嘴也就不说话了。
第17章 父子谈话
青青在外面等的心急，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了，也没看到韩云争他们出来，正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就看到大门口杨天山和杨奇走出来。她迫不及待地走上前问：“杨大哥，你们出来了啊，我哥哥呢？”
杨奇沉默不语，青青急了，刚想问杨天山，见他脸色也不好，要问出口的话就立马堵住，说不出来了。
杨天山回头深深看了他俩一眼，说道：“韩公子的事情，你们回去得跟我好好说清楚。”便拂袖而去。
“我们先跟我爹回去吧，到时候我再把事情告诉你。”杨奇的语气也有点虚弱，青青见他也有点累的样子，就没再多问，点了点头，两人就一同跟在杨天山身后离开了。
灵剑山庄大堂内，杨天山听完杨奇跟青青告诉他的事情，一脸震惊：“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瞒着我，奇儿，你知道你们这样草率，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你会害死韩公子的。”
杨奇也知道自己这次做事情是有点太过草率，缺乏细致的考虑，才让韩云争陷在了苏家，此时面对杨天山的质问，竟半句都回不上来。青青平时也没见杨天山这么严肃的表情，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两人都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杨天山叹了一口气又问：“奇儿，你确定韩公子是韩盟主的儿子？”
杨奇低头思索片刻道：“爹，这件事情只能让韩盟主自己来判断，是不是他的儿子，也得让他见了云争再说。”
连称呼都变了，杨天山微叹了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里没外人，也就青青和你在，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如果他是韩盟主的儿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先不说他是个男的，就是韩盟主会让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吗，就算韩盟主肯，天下人会认可你们吗？”
杨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心口一紧，问道：“爹，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天山淡淡说道：“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我只问你，如果为了灵剑山庄的声誉，我让你放弃他，你还是坚持跟他在一起吗，如果所有人都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仍旧非他不可吗？”
杨奇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头不语，青青在一旁坐立不安，她再大条，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声。她一心想着只要杨大哥真心喜欢哥哥，对哥哥好就好，却是没想到天底下，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不仅仅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关系，还要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她偷偷地瞄了眼杨奇，见他表情凝重，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慵懒闲适，有点灰心，杨大哥这是要妥协了吗？
就在杨天山也以为杨奇要妥协的时候，杨奇这时候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望着杨天山，说道：“我只愿尽我所能，让他幸福快乐，如果他的幸福在我这里，那我宁负天下人也不愿负他。”
杨奇以为杨天山会震怒，青青一边听了他的话，深深感动的同时，也是害怕杨天山接下去会责难他。就在两人都正襟危坐，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的时候，杨天山却笑了：“真不愧是我杨天山的儿子，当初我也是这样对你娘这般承诺的。”
杨奇和青青面面相觑，眼下这般情景才是始料未及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你们以为我会责罚你，我看起来像这样不知变通的老古董吗？”
“不，不，不，虽然我知道杨伯伯是个很开通的人，不过没想到是这般深明大义，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了。”青青事先反应过来，雀跃道。
杨天山抚额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会说话。”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是吧，杨大哥？”青青暗暗推了还没缓过神，仍旧怔愣在一旁的杨奇，杨奇回过神来，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轻声说道：“爹，谢谢你。”
杨天山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悠悠地说道：“现在说谢我还早呢，我只是不拦着你们在一起罢了，也不知道韩公子呆在苏家能习惯不，毕竟那边规矩比我们这边多，比不得我们这边自在。”
青青一直对苏家很好奇，这时候便问了：“杨伯伯，苏家是什么地方，我看你们都对那个苏老夫人非常尊敬。”
杨天山将茶杯放下，慢慢解释给她听：“苏家是几代下来的名门望族，韩盟主现任的夫人是前任武林盟主的独生女，与苏家是世交，这层关系自然延续到了现在的韩家身上，江湖中人自然是非常敬重。”
“那苏老夫人就是苏家的当家吗？”青青问道。
杨天山回道：“不，苏家真正的当家人是苏恪。别看这苏恪年纪轻，他的聪明才智却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
“那个苏恪是不是长的特好看的那个公子？”
“你怎么知道？”杨天山挑了挑眉，“难道昨天你见过他，可是昨天你不是一直都和那些侍从婢女呆在一起吗？”
青青知道说漏嘴了，侧过头求助似地看向杨奇。杨奇瞪她一眼，也只好就把在苏家那段小插曲跟杨天山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