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嬑阁志异完本——by沈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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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性命攸关,也不躲闪抵挡,那韶光剑灵影闪现,电光火石间刺入了梵莲的胸前,红衣红血,像是打翻了酒坛子,染上一层水迹般的阴影。
"为什么不躲?"扶蘅看着眼前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一颦一笑,仿若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可此时,那丝丝噙于唇角的浅笑,却让他怔在当场。
"翠烟秋桧耸,红露晓莲披。"梵莲轻声念叨着,眼里泛起了丝丝柔情,而后,正欲刺穿那韶光剑时,却见黑气卷席而来,刹那间,周围除了扶蘅之外再无一人,只剩下夹杂在残风中的回音。
以后,只望扶蘅将军莫要后悔。
昔日的大将军像是被抽了魂魄般呆滞,梵莲,红莲,他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这句诗扶蘅不敢再想下去,他既盼着那人是离开天池的一株红莲,却又如此害怕,若是他的话,刚刚那一剑怕是斩断了所有的牵念。
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黑气却是涿光山深渊处修行几千年的一只黑蛟,唤做寄旋,黑蛟若得机遇即可化龙,龙飞九天,登羽化仙。只是这黑蛟实在是个痴情种,自从梵莲落在了这涿光山,恰巧不甚入了他平时修行的灵潭,一眼之间,愣是将心挂在了这株红莲华身上,当初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小仙趁他修炼之际,携了梵莲入了九重天天池,又何来如今这般局面
"梵莲,你这又是何必这一百多年间,你何曾见过那扶蘅对谁有过真心"黑蛟寄旋心疼地瞧着奄奄一息地梵莲说道。
"再也不要说了,我和他,再无可能,当那一剑刺过来的时候,不疼,他到底还是没能认出我,一切都是命,或许以前所谓的欢喜只是一场浮梦。"梵莲费力抬手取下了悬于床前的遗影剑,韶光遗影,可真是一场荒唐,这把遗影剑到底不归自己,还是还了好些,以前日日过眼,但求睹物思人,如今这春梦也是该醒的时候。
扶蘅寻遍了涿光山,却再也没有发现那人的痕迹,直到九重天上天帝派的仙人出现时,才方方停了片刻。
"扶蘅将军快要将这涿光山翻了个遍,也寻不着红莲业火的踪迹,想必是灰飞烟灭了,想来小仙还有一事烦扰将军,想当初我自这涿光山见过一株红莲,伤得不轻,一时心慈便带了他飞上九重天养于天池,近日来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回了此处"那仙人周身仙气缭缭,云淡风轻般说着,殊不知扶蘅竟如天雷劈身,跪倒于地,口出吐出点点血花染于地,昏厥不省人事。
后来,九重天扶蘅将军的府前放了一把剑,正是与韶光剑做一对的遗影剑。扶蘅看着这失而复得的遗影剑,心中隐隐作痛,却记不起分毫之前的事,只听人说,自那日自己刺死红莲业火,伤了仙骨,沉睡几百年才重新苏醒,却不记不得前尘往事。
"禀天帝陛下,那红莲业火已回归奈落七层,以后自会安分守己,不问红尘,守七层地狱一方清明。"
第21章 阿玄
"你这呆子,叫你绑个人,还给老子绑错了,这是李家那美貌的三小姐吗?"座上那位仙姿佚貌的红衣男子一手指着地上被绑的月白锦袍公子,一边对着地下那畏畏缩缩的手下骂骂咧咧。
那手下翻飞浪自小跟着少主,如今老教主已经仙去,少主继承了魔教教主之位,尚且缺了位压寨夫人,教主听闻那陵游城中李家三小姐甚是美貌,便派了翻飞浪去掳了那小姐回来,做这教主夫人,哪成想,这翻飞浪,果真是浪水糊了眼睛,潜入李府之后,竟掳了个白衣清秀的公子回来。
这也不怪季舒玄生气,美娇娘一朝换做个公子,洞房花烛夜成了独守空房。再细细瞧这被绑的男子,轩然霞举,龙潜风采,却也是如仙人之姿。那翻飞浪趁着教主失神之际,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出了教主寝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关小黑屋。若不是为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他也不会如此糊弄待他如兄弟的少主啊。
后来,那地上绑着的白衣公子就在教中住下了,自称姓白,名慕青,乃是李家的门客。门客之风,年代久远,演化而来,也不过为食有鱼,出有车,合则留,择良木而栖。这魔教虽比不得天子朝堂,却也是叱咤一方,白慕青留下来,于教中众人眼中,也是合情合理。
"喂,小子,替老子端杯茶来。"
"阿玄,怎么还叫小子?"
"小子,你找死阿?叫我教主。"
"唉,阿玄脾气怎生还如此暴躁?"
"..."
季舒玄看着自己眼前眉眼俊秀的男子,近日来愈发没有规矩,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要知道这芸芸教中,哪里有人敢直接唤自己阿玄阿玄,阿玄,这白慕青果真是几日不打,遂要上房揭瓦了,不过要是真打,估计自己也下不了这个手,当真可恶,这小子什么时候已经如此重要了,当真是无可奈何 。
日光倾城而下,枯荷立斜阳,季舒玄觉得,白慕青在的日子,时间总是这般匆匆,仿若流溪过境,幽昙花一现,该死,堂堂一教之主,如今竟满心眼里是个男子,当真是荒唐。季舒玄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入膏肓,遂以修炼神功为由欲闭关几年。
翻飞浪盯着眼光闪闪烁烁的教主,半天才幽幽出口:"教主,你自幼从不习武,避的是哪门子的关啊?"不过在接收到了季舒玄那道凌厉的目光后,须臾之间闭上了嘴。
白慕青长身玉立,温润如玉,也不多做声,静候一旁。季舒玄瞧着白慕青瞅了几眼,见他依旧安之若素,也不挽留自己几句,一跺脚,恨恨地吐了句"老子这就去闭关,再也不出来了"后,抬脚就朝着教中的闭关洞去。
季舒玄入了闭关洞,首几日间尚还坐得住,后见白慕青一直未来看自己,心里一酸,又想到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满腹内尽是委屈,也不管闭不闭关,出了洞欲找那家伙讲个明白。
"白慕青,老子看上你了,如今你就是要寻死觅活,老子今天也要让你从了我。"季舒玄一脚踹开房门,可房间里哪里还有那位他朝思暮想的白衣公子
季舒玄一脸颓然地坐在座上,这几天来,见不着那人的时候,心里就像猫挠了一般,他是生病了,害得是相思病,可是如今始作俑者却逃之夭夭,当真是可恶得很。
"教主,陵游李家家主求见。"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
"不见 ,都给老子轰走。"季舒玄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
"教主,那李家家主说是来、来下聘的。"手下瑟瑟发抖地小声说道。
"没听见吗?让他们从哪儿来滚哪儿去,老子没妹子,就是有也不嫁。"季舒玄将枕头朝那手下扔了过去。
白光一现,那枕头竟稳稳地落到了位温文尔雅的公子手中,只见他清朗一笑,眸似清泉。
"阿玄,几日不见,怎么生这么大的火?"
季舒玄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眼中闪过一阵欣喜,本来,本来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
"清儿,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吗?这脾气,与你娘倒是有的一拼,哈哈......"说话的是位华裳锦衣的老翁,抚须慈笑。
季舒玄看着这一幕,半天没反应过来,到他明白之后,为时已晚,这李家公子看中的人,再说聘礼都已经抬来了,哪里还有抬回去的道理?
原来这李家老爷一听儿子要娶个男子,梗着脖子不答应,奈何儿子以倒插门相威胁,一想,男大遂虽不中留,可总比赔出去好,这才抬着聘礼浩浩然然入了魔教。
"你、你趁我闭关......"季舒玄还没说完,嫣红的唇瓣已经被某人咬住,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想他堂堂一教之主,如今竟要嫁出去,早知道当初就不闭关,先下手为强,也不至于让那李家家主抢了先机。
再说这翻飞浪,现在正与那李家小姐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飞浪,哥哥这下可算如意了,你不知道,哥哥自几年前与你们家教主有过一面之缘,便吃了秤砣铁了心,多少姑娘也入不得眼,一心要娶你家教主。"
第22章 雪海何处寻
1-(萧寻篇)
那一年的冬天,沈彻带我回了宫,他在城外茫茫流民中一眼看见了我,他说,我的眼睛好像他爱的人。
沈彻是盛乾国的王,那日,我瞥见了站在高高城墙之上的他,阳光下,黄袍闪耀地晃眼。
王城之中都说,宫中钩弋殿里住了位素有倾城之姿的美人,那是王的男宠。
我本是若羌国丞相的幺子,那一年,父亲被人揭发贪污巨额军饷,偌大的丞相府朝夕之间轰然倒塌,小厮女婢如鸟兽尽数散去。
父亲是被冤枉的,那个狗皇帝无非是怕父亲功高盖主而已。那个冬天,至亲们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了二哥相依为命,浪迹天涯。
钩弋殿外,我停下了脚步,里面传出了男人的低语和挣扎的声音,小姚子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我,这才将将稳住身形。
做男宠做久了,这是什么声音,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在墙角处呆了好久,里面的声音渐渐地停息下来
等沈彻走后,我才踉跄着步子走进了钩弋殿,一旁的小宫娥欲上前拦着,我一把推开了她,厉声喝道:"笑话,这是我的宫殿,如何进不得"
沉香木制的床上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而那锦衾之上,一双修长的腿分叉开来,躺在上面的人与我有着相像的眉眼。
他抬起黯淡的眸子,可是在看见我的那一刹那,里面盛满了惊愕与火焰。
"堂堂苏衍苏大人,如今竟也沦落到与我争风吃醋,说出去怕都没有信的。"我冷眼看着他,讥诮又讽刺。
我寻了他四年零三十七天,算上今天,将将四年三十八天。苏衍和我一样,他姓萧,是若羌国丞相的第二子。
前两年里,我对自己说,要是我找到他的话,以后定以哥哥之礼相待,不做其它遐思,杀了那狗皇帝之后远隐于林。
父亲生前的亲信以我为主,号御龙军,可是我杀不了盛乾国那个狗皇帝,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被沈彻带回了宫,成了他的男宠,也许只有这样,复仇才指日可待。
三日之后,沈彻遭一蒙面刺客偷袭,御林军层层围攻之下,那刺客终被制服。那黑纱之下的人与我有着相似的眼睛,他是萧衍,是我的二哥。
"你当真如此恨我"沈彻一手捂住流血的伤口,一手作势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刺客。
苏衍发了狠的欲再刺上一剑,被暗卫流风一掌打得伏地吐血。真是不自量力,我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不就是失个身,就这般要死要活的,当初他留我一人孤身只影,入盛乾王朝为官,如何也想不到会沦落于此种地步。
后两年里,我在寻他,却是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一是因为他忘记家恨,第二个原因让我觉得很可耻。
不过,沈彻到底是情深意重,他放走了萧衍,真是可恨,又没能杀了他。
后来我再也没有机会要他的命了,春寒料峭,山梅始开,萧衍死在了冬春交嬗之际。沈彻带着护卫浩浩荡荡地奔去的时候,那间小竹屋里已经染了一层尘埃,许久不曾有人居住的痕迹。
该死的萧衍,你的命只能由我去取,可你这个混蛋,真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可恨!
脸上流下了温热的液体,一定是这屋子里的灰尘太重了,萧衍这厮,死了也不让人好过。
沈彻拾起竹椅上一幅画卷,幽幽地说:"他说这画上有他一生爱的人,今日倒是能知晓,到底是如何的倾城绝色让他恨我至此"
画卷慢慢地铺展开来,露重霜浓,白衣逶地,细踝轻踮,蹴罢秋千却把青梅嗅,虽年纪尚轻,一眼可窥见其长成后的曼妙身姿。
画卷右下角题了一行字,按字迹来看,应是久前新添的,昨夜骤雨初歇,辗转难眠。待来世,此后经年,山有木兮落木起,定不负卿意。
沈彻怔怔地看着我,许久才悟了般哀恫言说:"他爱的,原来一直是你!"
我早已经如丧失魂灵一般,像是说与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姓萧,单字寻,路尽隐香处,飘然雪海间,梅花仍尤在,雪海何处寻"
我不知道如何回了宫,一直喃喃自语,说自己爱上了一个人。
小姚子扶住了我,安慰道:"公子对大王一片冰心,大王定不会负一片相思意的。"
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泪流满面,轻轻地说:"是萧衍啊!一直都是他,我真是愚不可及,小姚子,我好想他,怎么办?"
相思如歌,仿若重又回到幼年。
"阿寻,莫要贪凉。"
"阿寻,日照三竿,君子怎抱被不起"
"阿寻......"
2-(萧衍篇)
丞相府一朝覆灭,我带着阿寻逃了出来,家恨比天,我不愿他参与进来,将他留在了一处隐地,后不辞而别。
后来,我入了盛乾王朝为官,步步经营,只图有朝一日烈火燎原。
"阿寻,阿寻!"
又做噩梦了,我的阿寻,此刻一定还好好地,好好地,一定。
还记得那时他羞红着脸说喜欢我的时候,天知道我是如何的欣悦,可是他还小,我也不敢确定他所说的是何种喜欢,欲问清楚却又害怕听到答案,遂一直拖着不去回应。
竟然在钩弋殿被沈彻上了。
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虽然在怒斥小宫娥,却还是那般软软糯糯的,那是阿寻的声音。
这素有倾雪之姿的钩弋殿主人竟然是阿寻,沈彻,我要杀了你!
我的阿寻好不容易长大了,竟然被你吃光抹净了!好好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
三日后,夜黑风高,我裹了一身夜行衣,揣着匕首摸到了沈彻的寝殿,欲将他戳个稀巴烂。
可是,那暗卫流风太过厉害,我打不过他。阿寻貌似还很喜欢沈彻,要不然以他那性子,如何甘愿入宫承宠爱就爱了,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
沈彻竟然没有杀我,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小竹屋内,百病缠身的滋味真不好受,午夜梦回之时,恍恍惚惚物影重叠,皆勾勒出阿寻的模样。还好他不知晓我对他的心意,要不然这傻小子,指不定要死要活呢!
想我萧衍一生碌碌,却有缘碰上一生所爱,到底是件幸事,只是浮云若许,几历离殇,再不复少年时。
窗外几枝寒梅,凌霜傲雪,梅花仍犹在,雪海何处寻
阿寻,以后,记得好好照顾自。二哥说过以后要回来接你,怕是再也不能兑现诺言了。
阿寻......
第23章 灵兮(一)
"哥哥,你当真要跳下这诛仙台,堕去一身仙骨,你与那凡人之间至死不渝,难道哥哥你与我这千百年的兄弟之情如同尘埃吗?"
"灵兮,哥哥对不起你,活了这么多年,都说红尘四合,烟云相连,可做神仙有什么好,灵兮,你还小,等你日后长大,也就会懂了。"
那衣袂飘飘的仙人纵身一跃,九重天上的仙籍录册上再也不见那位芒草小仙灵均。
"哥......"
诛仙台上,白衣描似画,横霜染风华,九重天上十里清风,灵兮遥遥望着那诛仙台下的层层云烟,眸中似有一潭幽深的清泉,眉头紧蹙。
当初他的灵均哥哥那般心甘情愿毁了千年的修为,只是为了与一个凡人携手白头,那凡间到底有什么好,还不过是层层白骨,腐烂不堪。
不知谁曾经说过,这世上的人心,隔着肚皮,最是臭不可闻。凡尘的情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儿戏而已,风花雪月,何来永恒真心他的哥哥,断断是个痴人。
几许花香掠过,身着粉色蝴蝶兰刺绣样式罗裙,挽着清婉秀致的流月髻,全身只得一个独山透水白玉镯作为装点,她踏着莲步走近了灵兮,朱口轻启:"灵兮哥哥,听闻你得了天君的谕旨,不日将要下凡除尽日凉城内疫症,以求修满功德,瑶蝶只望灵兮哥哥能够早日归来。"
灵兮没有回应,瑶蝶自知自灵均仙人堕为凡人除却仙籍后,灵兮哥哥一直如此冷漠寡言,遂不以为奇。
天上云雾缭绕,天后娘娘豢养的神鸟不时掠过瑶池净水,在水面上留下层层的涟漪,缓缓散去。
日凉城内,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瘟疫像是业火燎原一般,肆意蔓延。
阡陌之间遇人骨,曾经繁华集聚之地,如今尽是一派萧索。人命贱如草芥般,黄土埋作千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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