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仙保镖完本——by僖瓜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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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佟言猛一抬头,就见一支柔弱的杨柳隔空慢悠悠地飘来——说慢却又不慢,直入雷电横空,突地就窜到了佟言的眼前。
佟言吓了一跳,禁不住往后一退,却见那支杨柳十分优雅地一个点头——顶端的一片带着露珠的嫩绿的叶子,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前额。
佟言浑身巨震,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你——”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他还能说话。还能瞪着眼睛,在脸上露出又愤怒、又害怕的神情。他很想问谢开花师承何处,又想搬出师门的名头来吓唬他;可终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围绕在他身边盘旋的雾气,也缓缓地淡了。
他又清楚地看见了谢开花。谢开花正环胸站在他前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被一根柳枝定住的傻样。
“连长这个样子挺有趣的。”谢开花还嘲笑他:“很有现代行为艺术的美感哦。”
佟言羞愧难当,只觉得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祖对不起师门,心里把谢开花恨了个半死。
那只张春所化的山魈,则孤零零地躺在一边,几块坚硬的山石抵着他的身侧,中间露出几条苍翠的树枝,盖在它的脸颊。瞧着也挺有意境。
“其实我本来和连长无冤无仇的……”
谢开花招了招手,柳枝又倏地飞回来,落在他掌心。佟言顿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大大地喘息一口,却两腿一软,很没有形象地跌坐在地面。
“连长只是想接近荆山,方法多的是,却选了一条自以为聪明的捷径。”谢开花道:“落到现在这个光景,教官你想想,是不是你自己错在先呢?”
如果不是谢开花碰巧是个厉害家伙,这会儿他早就被佟言整到不知道什么地步了。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但也不是这么个刍狗法。
谢开花捏着柳枝,点了点佟言,道:“教官好好想想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他又看了一眼张春,然后转身而去。
佟言选取摆阵的地方是在后山上一个偏僻的角落——即使嚣张如佟言,也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因此谢开花还找了好一阵子才绕回山道,再趁着幽暗的暮色,踩着石阶慢慢挪下去。
刚走到山脚,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烦闷,随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克制不住地就被他噗地喷了出来。
谢开花大惊失色。他几时咳过血了?就算在天上,有一回走火入魔,也是有惊无险。
却见脚跟前地上那一滩血迹,血色暗沉,显是有了内伤。
他暗暗纳闷。破阵并没有花什么力气,教训佟言等人,也是随手拈来的小事。但怎么会有了暗伤?
谢开花下意识就要调动体内元气。
但不调动还好,一调动,他就只觉身体内元气散落,原本畅快游动于身体百骸、修炼了几百年的元气,这会儿只懒懒地缩在丹田之内,凝成一块,动也不动。
而向来覆在丹田上睡觉的元神,却是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副大病临头的模样。
谢开花顿时吓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他连连检查身体,却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元气再也受不了他的控制,最多只有真真一点点,能让他发个小小火球,或是施个最基本的穿墙术——他的法力竟然直直降到了练气初期。
谢开花天不怕地不怕,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还是让他神色仓皇了。他连忙啪的打了个响指,一朵橘色火焰从他指尖飘然出现。
“青厨!”
火焰里现出来的是之前那个美到了绝顶的男子。
他神情悠悠的,睡眼惺忪,像是刚一觉醒来。但谢开花可顾不得,扯着嗓子喊:“我的法力运不动了!”
那叫青厨的男人打了个呵欠,道:“运不动就运不动了,瞎嚷嚷什么?”
“靠,我现在只是个练气期的小娃娃了!不嚷嚷,我还能做什么!”谢开花急得团团转,“你一定知道——是你做主要把我送下凡来,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厨就微微笑:“你不是很不待见我么,怎么现在又来问我了。”
谢开花咬牙切齿:“你别得意!”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那青厨倒也是个知道缓急的,见谢开花真的急得狠了,就不再逗弄他,只道:“凡间灵气污浊,会玷污天仙法力——你又是纯粹天上出生的,愈发受不了凡间气息。你体内法力收缩,是在自我保护呢。你刚刚一定动用法力了吧?提醒你一句。用得越多,收缩得越厉害哦。”
谢开花一双眼睛就瞪圆了。
“还会玷污天仙法力?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青厨轻笑:“告诉你你还肯下去啊?”
谢开花立刻气得真恨不得扑到火焰里把那男人大卸八块了。“那我之后怎么办?法力还能恢复吗?”
“天仙级别的是不可能了——你如果每夜勤修,倒能恢复到金丹、元婴差不多……本来凡间里能够承受的也就是元婴级别的了。你好好努力吧。”
青厨又打个呵欠,转眼就要走。谢开花连忙叫住他:“好好努力?你就给我一句好好努力?”
青厨歪过头,风情万种地看过来:“不然呢?”
谢开花猛的一下子捏灭了火焰。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他咬着嘴唇,恨恨地踢了路边的石头一脚。
所以他讨厌青厨这个人,是有原因的。青厨绝对是天上最惹人厌的仙人!偏偏所有人都被他那张脸迷惑。就连师父都——
谢开花闷闷不乐地拿着手里的杨柳往路边梧桐上一抽。
莫名其妙的,就因为跟人打了一架,身体里的法力全收缩了。现在练气初期,手里的这根柳枝他都运用不出多大的妙法来,更别提他的那柄云梦小剑。难道真要像青厨说的那样,之后每晚都努力修炼?
但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耐性——荆山、还有那个沈丛,都不是好糊弄的。
他还想捏着普通人的面子过下去呢。
“小谢?”
他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沉稳又清澈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从他郁闷的心头流过。
谢开花赶忙抬起头。果然就见荆山正从不远处匆匆地赶过来——他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额头上竟也落了细小的汗。
谢开花只觉心里面暖暖的。
“你怎么来了?”他把柳枝往裤腰带里一插,就往荆山那边迎过去。
“那连长不是什么好人,我想去找你,但招待所却说并没见你们两个。我找了一圈了。”
荆山说了一长串的话。他显然是真的担心了。那双素来冷漠冰封的眼睛,也被遮掩不住的情感渲染,透出浓浓的人情味。
谢开花十分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连长忽然有事就走了。我一个人到山上来走走——”
他又撒了谎。
荆山也不怀疑,点点头道:“那你手机呢?我打你电话,但不通。”
谢开花忙道:“手机没电了。”他顿了顿,又道:“荆山,多谢你。“荆山也不说话,静静地看了谢开花半晌,忽然抬起手来,大手包覆住了谢开花有些微微发烫的面颊。
第14章
谢开花有些发怔。
他从没有被人这样亲密地抚摸过。即使是亲昵如师父,也最多摸摸他的脑袋,揉揉他的头发。
但荆山的手掌是那样温暖,温暖而粗糙,被他碰触的地方,有些轻微的发痒,随后一直痒到了心里面。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荆山的嘴唇。温暖的、像是水晶软糖一样的嘴唇。自从那天操场上以后,他总是会时不时地想一下这两片嘴唇,然后生出一些懊恼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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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又在叫他了。谢开花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愣愣地抬起头,望进荆山温柔的眼睛。
“啊……”他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荆山还是有点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谢开花看上去实在是不大对劲。呆的很。
谢开花只能摇头。他总不能说:我法力没有了……或者,不好意思,我好想亲亲你?恐怕这句话说出来,即使是神经粗大如荆山者,也要避他三尺了。
他闷闷地说:“肚子饿……”
脸却还是禁不住在荆山的手掌里蹭了蹭。
他像小猫一样的动作,惹得荆山眼里愈发温柔。但谢开花脸颊上那种柔嫩得花一样的触感,终于也让荆山发觉自己似乎做了很不得了的动作。他心里头一回有些尴尬,慌忙抽回了手。
“那去吃饭吧。食堂里还有饭。”他咳嗽两声,当先走去。
谢开花脸上登时失去那些温暖的包裹。夜风冰凉地吹过他的脸侧,降下耳廓的温度。他抬头看了看荆山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黄昏里如怪兽一般蹲伏的后山,鼻子皱了皱,踩着荆山的影子跟上前。
隔天出操,连长请了假。谢开花他们的张春教官也请了假。一个礼拜的假——一时之间荆山他们二十来个人就成了操场上的无主魂魄,又不好私自跑路,只能呆呆站在操场的烈日底下,一起站军姿。
到了再第二天,才有个旁边班的教官分配过来,顺带着教教他们。这个教官就松得很了,教了他们几路军体拳,就让他们自己练习去——其实也就是给他们放风了。
田尉自然是第一个给自己放假的,拖了谢开花一起蹲到树荫底下,一边喝水一边看别的班苦逼练操。
“那连长怎么忽然请了假?”田尉咽下几口水,就忍不住八卦了:“你昨天跟他一道吃的饭,知不知道什么风声啊?”
谢开花往后面一屁股坐下,闲闲地揪了根草,嘴里道:“毛,还没吃到嘴他就说有事走了。我最后还是跟荆山一起吃的。”他忽然咧嘴一笑:“说不定是生病了呢。”
“真生病了就好了。”
田尉仰起头。烈日的光线透过密密的树枝投下来,即使是有那样层层叠叠的树叶子挡住了,却还是刺目激烈。他眯起眼睛,叹了口气:“这个军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谢开花笑道:“才不过一个礼拜,你就开始叫了。”
田尉道:“正常人都叫了好吗。我又不是荆山这样的变态。”
即使是现在故意让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荆山还很严肃地在场上练拳。他动作大开大阖、严谨有序,几个教官都忍不住围过来看他练习。
“恩,他是变态。”谢开花抿嘴笑。荆山连汗也不流的。
旁边沈丛也脚步哒哒地走过来,在两个人身边坐下。比起田尉和谢开花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沈丛就优雅多了,即使是席地而坐,也有种魏晋名士的风度。
“听说张教官回军队去了。”
他一来就送上一枚重磅炸弹。
“真的?!”田尉吃惊地瞪大眼睛:“那以后谁来教我们?总不能谁有空谁就过来帮着拨两下啊?而且他怎么就回去了?”
问到后边一句的时候还故意压低声音,一张本来挺英俊的脸,霎时间就有点猥琐。
沈丛耸了耸肩膀:“听说是病了。”
他和几人相处多日,也不见了最当初的腼腆,神情动作都大方了许多。
“还真生病了啊,刚才小谢还在说呢。果然乌鸦嘴。”田尉叹道。
“滚。”谢开花往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拳头还没收回来,谢开花头顶耀眼的阳光却又暗沉下来。一道身形挡在了前面。他抬起眼,就见荆山站在他身前。
“你不练啦?”谢开花伸出手,荆山很自然的也伸手握住,把谢开花一把拉着站直身子。
“休息一下。”他拍拍谢开花的肩膀,落下两片粘粘的叶子。谢开花就也帮他捡掉衣领上的一根草叶。
田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双眼睛都要瞎掉:“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再公众场合恩爱啊。”
谢开花脸就有点红——以前他是绝不会被这种话说脸红的,大概是心里有了鬼,就比从前更加敏感——一脚踹到了田尉撅着的屁股上。
田尉笑着往前一扑,整个人就赖到草地上,在上边连连打滚。一边嘴里喊道:“谢开花杀人啦——”
旁边休息的女生全都看着他咯咯地笑。
“我听说连连长都要早回去。”
沈丛也站起身,绕过撒疯的田尉,走到谢开花两人边上。
谢开花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刚才听到几个教官在说。”沈丛道:“似乎是军队里有什么事……谁知道呢。”他清澈的眼睛看了看谢开花,谢开花就冲他一笑,又伸了个懒腰。
“走就走了呗。反正又不是他一走军训也结束了的。”
旁边操场上女生的呐喊声清亮悦耳。还有教官来回的走动,嘴里大声地吆喝着拳法要领。当空的烈日,则发散着绵绵的金色的火光,穿透过蔚蓝的天空,仿佛永无止尽。
谢开花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迎着风站着,敞开的衬衫在风里猎猎作响,整个人竟有了种御风而去的架势。只听他淡淡道:“距离结束……还早着呢。”
然后田尉滚到了他的脚边,把他一撞,两个人摔做了一堆,谢开花什么架势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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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言坐在吉普车里,大开的窗户外风声呼啸,他却仍兀自皱着眉毛扯衣领,好像还喘不过气来一样。
张春坐在他旁边开车,眉心也是紧紧蹙着。仍然能看到他脸颊上的一大块青紫,是狠狠撞到了山石上后落下的痕迹。
好半天,张春像是受不了车里沉闷的氛围,终于开口道:“少主有没有通知门主……”
佟言打断了他,恶声恶气道:“就是师父让我们回去军队!既然暴露了,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意义。何况那谢开花……”
即使只是说出谢开花的名字,两人脸上都是一肃,像是谢开花这会儿就正在他们面前,用他那神鬼莫测的法术教训两人。
张春半晌舔舔嘴唇,闷声道:“那谢开花一身法力,不像是地球上能有的……”
“那不然呢,还能是神仙下凡啊?”佟言不耐烦道:“总之师父叫我们小心谨慎,这段时间便蛰伏罢了!那谢开花、那谢开花——”
他很想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话。但又想到自己十年过后估计还没有谢开花现在的修为,不由更加沮丧。
“我什么呀?”
后边车座上忽然一道少年的声音幽幽飘起来。两人都是猛吓了一跳,张春一个急刹车,车子生生在地面上滑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在路边磕磕绊绊地停住。
佟言只觉冷汗从背上潺潺流下。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谢开花!
果然是谢开花。他坐在车后座上,翘着个二郎腿,低头在摆弄指甲。随即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亮得能吃人的牙齿。
“我什么呀?”
佟言都要变结巴了。
“你、你、你怎么、你怎么会在——”
谢开花摊开手:“一个小小的追踪术法罢了。不值什么。”
他昨日就在佟言两人身上下了种子,随时都能追踪到。而这也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术法,是从前下棋赢了一个仙人,那仙人教的他。不过是一点神念掌控的小技巧,神识灵敏的话练气期也用得出来——所以谢开花这会儿也能用。
最妙的是一旦下了种子,追踪者就能瞬间破开空间、赶到被追踪者身侧。其实这种妙法天上也是少有,谢开花实在走了狗屎运。
而佟言自然不信什么“小小的追踪术法”这种鬼话。怎么不见他们山门里有人会啊?怎么不见其他名门大派里有人会啊?
如今谢开花在他眼里,就真的和恶魔没什么两样了。
“张教官也别动。”
谢开花一句话就压住了有点儿想要奋起的张春。他叹口气,道:“是连长走得太快了。我说过几天还要去找你呢。你这下一走,我找不到你,可要怎么办呢?”
妈逼的,还找不到,这不是一眨眼就在我背后埋着了么!
佟言真想往谢开花脸上甩上几十上百个大耳刮子。
“其实你们走了也行,”谢开花又道:“反正不要打着荆山的主意就好——若是让我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你们搞的怪,我也是还有点手段的。”
他咯吱咯吱地捏了捏拳头。当真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佟言和张春连出声反驳都不敢。